书名:曼婚

作者:秋李子

【文案】

徐陈两家数世迭为婚姻,今世更为亲密。

五代同堂的徐家大宅,长房新丧母的xiaojie曼娘正在等待姨母陈珍兰全家的来访,

她并不知道这次来访将让她的命运整个改变。

这是某天中午做的一个梦,越想越觉得这个设定很好,于是写出来了。

内容标签: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徐曼娘 ┃ 配角: ┃ 其它:

【编辑评价】

失母少女曼娘在经历未婚夫退婚,被继妹爱慕的人求婚等一系列事后的成长故事,

从只知道家宅的少女成长为一个大家庭的支柱 本文故事娓娓道来,人物众多而不繁杂,刻画出一副封建官宦家庭的众生相

、开头

江南本富庶之地,文风也是极盛,自然出了不少的名臣。其中更有一家姓徐的,老太爷本是三朝元老,七年独相,人都尊一声徐首辅的人家。这老太爷在十年前已辞相位而归,安居家中,和老妻白发齐眉,子孙绕膝,真是别人说不来的好。

这年更有一件喜事,刚过完元宵,正月二十一,徐首辅的长重孙媳妇就生下一个儿子,这不仅是徐家有后,更让徐首辅有了五世同堂的福气。因此这孩子的满月酒办的十分隆重,不仅在本地办了,连徐首辅的长子,在京中任户部尚书的徐大老爷听的有了曾孙,也在那日办了几桌酒,请一请同僚。这消息甚至惊动了当今圣上,听的三朝元老又有了五世同堂的福气,也命人赏了份礼,徐家面上更觉光辉。

这喜事办的就更热闹,可是谁晓得乐极就生悲,满月酒办了整整三天,第三天夜间徐老太太觉得有些肚饿要吃碗汤圆,那知道一口汤圆噎在喉咙里,上不得下不来,丫鬟婆子们一泡子乱救,等请了医来也是回天乏术,喜事没完就办了丧事。

徐老太太年已八十有二,和徐首辅白发齐眉,虽被噎的去了,还算是喜丧,徐首辅虽伤心却也叹声天命,只吩咐人办丧事。谁知祸不单行,徐老太太去了还不到三天,徐首辅七十八岁得的那个小女儿,时年仅四岁的徐宁竟溺死在井里。

若说老妻吃个汤圆被噎死徐首辅还能说天命,但年仅四岁的徐宁溺死在井里却让徐首辅忍不住,他召来全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把服侍徐宁的奶娘丫鬟一板子一板子慢慢地敲。这让全家大小特别是那些孩子们都双股战战,也到此时,那些孩子们才明白,为何徐首辅可以登上如此高位。

徐首辅的子孙们出外做官的不少,敢上前劝说的只有有徐五老爷和徐大爷,任凭这对叔侄在一边不停劝说,说这事传出去对徐家声名有碍,徐首辅只淡淡地说,自己还没死就有人对自己的女儿下手,若连威慑都不能,还提别的什么?至于名声,徐家名声本从自己而来,那自己破了又有什么打紧?

丫鬟婆子们熬不住,晕了一个又一个,当最后一个丫鬟晕过去的时候,终于有人站出来,却不是徐首辅想的那些人,而是个管家娘子,她跪在徐首辅面前说是她做的,趁丫鬟婆子们忙着丧事,徐宁身边只有一个丫鬟跟随时哄开丫鬟把徐宁推入井中。

徐首辅并没说话,只是看着这管家娘子,管家娘子跪在那里已经汗如雨下,但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肯说。也不知那管家娘子跪了多久,那些丫鬟不论大小,全被配给庄上最粗鄙的庄户,而原本

做为徐宁贴身丫鬟的她们,本该和别的贴身服侍的丫鬟一样,被放出去好好嫁人,最次也要嫁个管事的。至于徐宁的那两个奶娘,即日起被逐出徐家,再不得踏入徐家半步。

之后徐首辅命下人们散去,但留着自己的儿孙们,看着他们徐首辅只是淡淡地道:“一家子总是难免会磕磕碰碰的,女人们在后院难免为了些利益就一直相争,但你们都别忘了,不管你们是娶进来还是嫁出去的,都姓徐,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我徐子昂的子孙,怎能为了那么些蝇头小利就动些鬼魅心思甚至杀人?今日可以为争宠杀宁儿,明日是不是就连我老头子都可以杀起来?不揭出来,只用下人们担了这名声,不过是因头一次。可你们真的以为,下人们可以一直担了这些名声吗?”

徐首辅的声音很平静,但怒火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以徐五老爷为首,已经跪了一院子的人。这样的折腾好人都受不了,更何况里面有怀了身孕的人?等散了时候先是徐十奶奶见了红,两个月的身孕就此掉了,接着是怀了八个月身孕的徐八奶奶一进房就躺下,第二日天亮就见了红,折腾了两日早产生下一个儿子。

徐八爷见母子平安,儿子虽然瘦小些也很高兴。去给徐首辅报喜时候才听说七爷带了小十一爷在徐首辅院子门口跪了一夜,徐首辅并没见他们,只是说孩子顽皮是难免的,但总用顽皮来推脱是不可以的,既然小十一爷喜欢舞枪弄棒,就让他从今日起从军去吧。

徐八爷这会儿才朦胧想起,那日出头的管家娘子确是三房的。徐首辅发了话,七奶奶再心疼儿子也没有办法,只是小十一爷刚十三岁,从没离开过自己怀抱就要去从军,未免哭了又哭,但也知道徐首辅这个决定已经是十分轻的惩罚,只得含泪打点包裹送走儿子。

小十一爷离开不久,徐尚书也从京城赶回来,原本圣上下了夺情旨意,但徐尚书听的家里出了这么些事,万分恳切地说父亲已然年老,又不得送母亲最后一面,虽感圣恩也要回家养亲。徐尚书已过六十,这一丁忧只怕再无起复念头。

徐尚书回乡,办完徐老太太丧事后这日子原本已恢复平静,可进了五月天气热的不行,徐八奶奶十分怕热,某日贪嘴喝了一小碗酸梅汤,刚放下碗下血不止,等请来医已是回天乏术,丢下两儿一女撒手西去。徐八爷伉俪情深,自然哭的死去活来,徐首辅虽孙媳妇不少,但细算起来,徐八奶奶早产实因自己而起,也叫了那三个重孙来好言安慰了。

连办三桩丧事的徐家更绷紧一根弦,可这一年的霉运竟似没有完

,八月徐九爷下乡去收租,回程时候和别的船撞起来,九爷跌落水中,等捞起来时只剩的一口气。没等送到家就咽了气,徐九爷是徐四太太生的唯一儿子,徐九奶奶过门也有十来年,有过孕却屡次流产。徐四太太哭的死去活来,醒来时候抓住徐九爷房中丫鬟挨个相询,问她们可曾被徐九爷宠幸,可曾有身孕。

徐家家规甚严,等闲不许纳妾,更不许和丫鬟们随意嬉闹,免得出那寡廉鲜耻的丫鬟,把徐家的声名坏掉。徐九爷虽没有孩子,但在正妻之外也只有在三年前纳的一个妾,那妾命也不好,怀了个孩子八个月时产不下来,血浸着身子死了。

徐四太太这种举动若在平日徐老太爷早遣人训斥,可徐四太太守寡三十年,死的又是她的独子,徐老太爷也心里不忍。徐四太太挨个问过,见一个丫鬟神色不对就扯出来,丫鬟吓的要死,但还是跪下说两月前徐九爷酒后曾经宠幸过她一回,但酒醒后碍于家规徐九爷并不敢说出,让她也不许说出,还说等过些日子慢慢地和徐四太太说。

这丫鬟上个月月信就没来,本以为偶然迟了,但最近乳胀腰酸,只怕是有了孕,还想等九爷回来时候再问他拿个主意,哪晓得九爷就没了,正在发愁肚中之事。徐四太太听的此事,如绝境中又给了条生路,又问过九奶奶,这丫鬟说的那日徐九爷确是酒醉后没进房来睡,九奶奶遣这丫鬟去服侍的,心里更加肯定。忙让人去请医,又让人去禀告徐首辅,说天无绝人之路。这也算是个好消息,各房都送了些礼物恭喜四太太,四太太更把这丫鬟当做一颗明珠看待,无数药材流水似地往丫鬟房里送,就巴望着一举得男。

转眼这一年过去,进了正月后徐家也风平浪静,众人这才松口气,看来霉运过完终有好运,也有人开始打听徐家八爷续弦的事,不过这有徐大老爷做主,一般人也说不上话。有人打听自然也有人担忧,而最担忧的就是八奶奶的长女曼娘。

黑色的水追逐着穿粉色衣衫的少女,少女跳过黑色水中一块又一块的石头,可是气力不济很快就要被黑色的水淹没,少女满额头都是汗,正要惊叫出声,前面大石头上出现一个温柔笑容的妇人,正在朝少女伸出双手。看着面前妇人少女眼里顿时落泪:“娘,您不要丢下我。”

妇人的微笑依旧,少女使劲把手神过去,还差一点点就能拉到娘的手,但就在这个时候妇人消失不见,少女惊恐大叫,耳边已经传来丫鬟的声音:“小姐,您怎么了,又被梦魇到了?”那黑色的水瞬间退去,耳边只有若有似无地叹息,曼娘,你要

好好活下去。这叹息声听在耳边这么重,少女已能感到有泪滴落在枕头上,睁开眼,入眼的是白色水墨字画帐子,此时帐子已被撩起一半,贴身丫鬟秋霜正手端蜡烛担忧地看向自己。

原来又是在做梦,曼娘长吁一口气,秋霜已把烛台放下,给少女披了件衣衫才去倒茶:“小姐先喝口茶润润。”虽然不渴,曼娘还是把茶接过喝了一口就放下问:“什么时辰了?”秋雾轻声到:“都快卯时了,小姐您还能再睡会儿。”说着秋雾忍不住打个哈欠,曼娘把茶杯放下,无尽的哀伤又涌入心底,但无法对她说出,只低垂了眼。

看着少女的脸,秋霜伸手把曼娘扶了躺下才道:“小姐,八奶奶都过世快半年了,您这么伤心的话,八奶奶在地下魂灵也不安的。”曼娘眼里有哀伤染上,很快就点头:“你说的对,娘她一定是太惦记我,才不肯安然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了,这个文,计划写很长很长,给我力量吧。

、问安

外屋已经传来婆子的声音:“秋霜,可是小姐要起了?”接着有披衣服的声音传来,秋霜忙道:“还早呢,等卯正再叫小姐。”外屋又重归于安静,秋霜看一眼床上,见曼娘已经闭上双眼,忙把帐子放好,呵欠连天地重新躺下。

秋霜睡的熟,曼娘却怎么都进不了梦乡,情知该再睡一会儿,这样起来时候眼睛才不会红,祖母见了不会担心,可是怎么都睡不着,娘,您一定是舍不得我,担心我才不肯走,女儿说过,女儿一定会好好地活,一定,一定。

朦朦胧胧中能听到有人在说话,接着是秋霜的声音:“小姐该起了,卯正了。”曼娘睁开眼,春雨已给她披上件外衫扶着她下床到梳妆台前梳妆,还在孝期,曼娘穿了一身素淡,发上也只用了一支银钗。

春雨边给她梳头边道:“太太昨儿让人给小姐量身时候还说,不过一年小姐就长了这么些,那尺寸可得放着些,不然到五月里换的时候只怕就不合身了。”到五月曼娘母亲就没了一年,那时曼娘也能穿一些带颜色的衣服,这会儿不过是三月,早早就来让人量身做新装,只怕是祖母自己也对这家里到处素淡一片的颜色看的头晕?

曼娘心中暗忖,但不免叹了一声。听到叹息,秋霜和冬雪对看一眼,去年一年徐家遇到的事也太多了。

曼娘想到此处不由叹一声:“但愿以后日子再不要像去年一样。”夏风已经端了早饭过来:“自然是不会的,小姐您先喝口粥垫垫肚子,太太那里才刚起。”徐大太太不喜吃早饭,也不爱吃点心这些,若不垫点,被徐大太太拉着说话时候一长,就要直饿到中午。

曼娘接过碗喝了两口粥,又拿了一个素丁包子吃了也就好了,由秋霜冬雪两人陪着往徐大太太那边去。

不算老来得的徐宁,徐首辅生了五子两女,十五年前徐首辅告老还乡,把当初的祖屋重新翻盖一新,自己带了大儿子的几个儿子住进去,又在周围盖了四座大宅,剩下四房一家一座。除徐四老爷早逝只生得徐九爷和一个庶出的十爷之外,其他几个儿子都是人丁兴旺,曼娘祖父徐尚书就有四子三女长成,徐八爷是徐尚书的第三个儿子。

徐八爷这一辈徐首辅就有二十来个孙子十五个孙女,再到下面曾孙辈,光曾孙就有三十来个,而曼娘在姐妹们中排行十三还不是最小的。

这么多的孙儿,每日来问安也是件麻烦事,除了初一十五节庆生日,平常日子徐首辅就免了他们问安。虽不用日日去给徐首辅问安,但也要日日去给祖母问安,曼娘走到半路已经遇到两个堂姐,八小姐和九小姐,她们是曼娘大伯的女儿,两姐妹踏肩生下。

见曼娘过来八小姐先打招呼:“十三妹

妹你来的正好,九妹妹说这要绣兰花好看,可我觉得,我绣的梅花也不差。”不等曼娘说话,九小姐就已经把曼娘扯过来:“十三妹妹,这水蓝自然是要绣兰花才相配,哪能绣梅花?”

八小姐正待打断自己妹妹的话,曼娘微微一笑:“这啊,不管是兰花也好,梅花也罢,都好看,不过八姐姐身带暗香,自然是梅花配,九姐姐如幽兰一束,那就是兰花相配”九小姐脸本已有些微红,听到曼娘这话顿时笑吟吟地道:“难怪祖母这么疼爱十三妹妹,原来是这么一张巧嘴。”

八小姐已伸手挽住曼娘的胳膊,用手在脸上画了两画:“呸,呸,十三妹妹这等乖巧会说话,我啊,宁愿十三妹妹是我的亲妹妹,而不是你这个促狭鬼。”九小姐自然不依,伸手过来捏八小姐的脸,姐妹们嬉笑着往大太太屋里走去,人刚走进院落里面,就有嬷嬷掀起帘子笑着迎出来道:“老远就听见九小姐的笑声了,太太还说,定是九小姐又得了什么好东西。”

这是徐大太太的陪房柳嫂子,小姐们都要称她一声妈妈,八小姐已笑着叫过,伸手捏一下九小姐的脸:“妹妹在说笑话呢,祖母已经起了?”柳嫂子嘴里说话,手上就打起帘子。

曼娘从大到四的四位堂姐都已出嫁,五到七那六位堂姐是二房的,八小姐算是这房现在的长姐,面上已现出端庄神色,带了妹妹们鱼贯而入。

屋里已坐了不少人,除服侍的丫鬟婆子之外,徐大奶奶带了自己儿媳已早早在那伺候,徐大太太今年也六十了,虽做了曾祖母,可是一头黑发连根白的都寻不出来,而徐大奶奶面色人长的瘦,面色上有些难以察觉的愁苦,恍惚一瞧,和婆婆倒更像姐妹。

小姐们依次行礼,徐大太太笑着让小姐们起来,见曼娘发上只戴了根银钗,忙叫身边丫鬟:“把昨儿十一爷送来的那套首饰拿来让十三丫头挑两样,虽说在守母丧,可也未免太素净了。”曼娘正要推辞,徐大太太已经对徐大奶奶道:“你十一叔越发没个算计了,昨儿让人远道送来一套首饰,说贺我六十一岁的礼,可打开一瞧,不是绿的就是红的,我这把年纪,再戴这样的首饰岂不让人笑话。”

徐十一爷是徐大太太的幼子,徐二爷在广州知府任上,徐十一爷跟了堂兄做个幕友,间或也做些生意,日子过的煞是逍遥。想到此徐大奶奶不由有些呕,虽说自己丈夫是长子长孙,但读书着实不成,靠了祖父和公公的荫庇入了仕途,二十多年勉强得了个同知的位子,一听说公公拒绝皇帝的夺情旨意丁忧回乡就辞了官,美其名曰是回乡养亲,其实是为了自己逍遥,况且,丈夫虽在公婆面前规矩,但在外头也是花头不少,徐

大奶奶瞧着自己婆婆,偏自己还要在公婆面前帮他隐瞒。

丫鬟已把那首饰拿来,徐大太太接过匣子打开先送到曼娘面前:“挑两样素净的,你在孝期好戴,八丫头九丫头也过来挑两样,这里有对红宝石耳环,我瞧着,八丫头戴了最好。”九小姐已经走过来,往匣子里面瞧了眼就笑嘻嘻地道:“祖母果然偏疼八姐和十三妹妹,这素净的和红宝石耳环都去了,剩下给我的可就不好了。”

徐大太太把匣子往桌上一放就笑着道:“这嘴啊,越来越猴,你放心,那还有对镶绿宝的金镯,正好衬你今儿的松绿衫子。”徐大太太这样说,九小姐伸手就把那对金镯拿出来,笑着往手上一戴,微微啊了一声:“果然好看,祖母您配衣衫首饰,真是别人挑不出的好。”

徐大太太被逗的又是一笑,八小姐也戴了那对红宝石耳环,徐大太太又从里面拿出一个镶红宝的华胜给她,曼娘已挑好首饰,一样镶了米珠的钗,另一样是玳瑁的簪,那钗虽是金的,珍珠镶的连一丝金光都看不见,那玳瑁的簪上镶了小小一颗蓝宝石,孝期内戴也毫不显眼。

徐大太太见曼娘挑了这两样,摇头叹息道:“你这孩子,总是这么老实,叫你挑两样就真只挑两样?”曼娘的眼微微垂下,八小姐看一眼正在那叽叽喳喳和徐大奶奶说话的九小姐,忙笑着开口道:“十三妹妹从不辜负祖母的疼爱,这才叫慈孝。”失母孙女总是要疼一些的,徐大太太从匣子里拿出一对压发来,那压发用银丝密密缠绕而成,只在顶端用了一点金子做点缀,把这对压发塞到曼娘手里,这才对八小姐道:“真不愧是快出嫁的姑娘,这话说的那么妥帖,可是呢,我听着,你还是怨我多疼了你十三妹妹。”

八小姐的嫁的也是同乡望族,婚期就在今年八月,此时听祖母这么说脸不由微微一红,身子一扭就撒娇道:“祖母又来笑话我。”徐大太太尚未说话,九小姐已经凑过来笑着道:“祖母,孙女可从来没吃醋过。”徐大太太故意脸一板,接着就笑了,一屋子的人也跟着笑了。曼娘脸上也有淡淡笑容,母亲去世之后,祖母等人对自己更是加倍的好,可这样的好总让曼娘觉得有些怪怪的,如果还像从前一样,或者曼娘会更自在一些。但这样的好意曼娘也不能推辞,只有照样还回去,努力做一个让娘在地下安心的孩子。

随着说笑声,徐三奶奶已掀起帘子走进来,嘴里还道:“刚在外面就听到婆婆分首饰了,也不晓得有没有我的?”徐三奶奶是徐大太太的表侄女,在徐大太太面前和别的妯娌都不一样,徐大太太瞧见她进来笑的更开心,但故意道:“我给她们小孩子家分呢,连你大嫂都没有

,偏你爱说。小十过来,这块玉佩给你。”十小姐正待和八小姐说话,听到被唤忙上前接过玉佩,十六小姐见状眼睁的大大地问:“祖母,那我呢?”徐大太太摸摸她的脸:“你才八岁,这首饰也戴不上,等你留了头,祖母啊,给你重新打一副头面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章节题目真是难起啊。。。,徐家是个很大的家族,所以人也会多些。

、姐弟

十六小姐点头时候不忘记提醒徐大太太一声祖母可千万别忘了。徐大太太笑的眼都合成一条缝,屋内比方才更加热闹。丫鬟见首饰已经挑完,匣子中还剩下几样正待上前收拾时候,徐大太太这才眼一抬道:“连匣子给十五姑娘送去吧。”说着徐大太太顿了顿,她一停下,众人也就等她说话,徐大太太顿住后才望向徐三奶奶:“你十五妹妹的嫁妆,预备的也该差不多了。”

徐十五姑娘是上一辈女孩里唯一的庶出,出生时候,徐大太太都早做了祖母,对这个庶出女儿,徐大太太心中难免有些膈应。十五年前徐首辅辞官回乡时候,徐大太太就让徐三爷和徐八爷带了这个妹妹一起回家乡,用的是代自己尽孝的名义,但实情众人都晓得,徐大太太是不满丈夫没经过自己的允许就宠幸了丫鬟生下了这个女儿,既不能把孩子杀了,那也只有打发了离自己远些。

不过十五姑娘渐渐长大,徐大太太再不满也要为她婚事着想,挑了几家,挑的一家祖父做过知府的秀才,门户不高不低,配徐十五姑娘也算恰好,原本定的婚期是去年九月,但那时还十五姑娘还没出孝,改在今年七月。

此时听的徐大太太这么问,徐三奶奶忙笑着道:“一应嫁妆都已齐备了,只是少了几样首饰,我正想来问婆婆寻一些呢,没想到婆婆就先想着了,这些送去恰好能用。”恰好能用?一直没说话的小大奶奶瞧一眼匣子里的东西,几位小姐都挑了,里面只剩的一对金臂钏还算能上眼,别的不过就是几样戒指金折花这些零碎。

但小大奶奶自然不会说出什么,既然徐大太太要表现出做嫡母的宽容大方,她做孙媳的也要凑趣,忙开口笑着道:“既如此,这趟差我就接了太婆婆的,由孙媳带人送过去。”小大奶奶这话徐大太太极其受用,毕竟内里再不喜欢,这面上也要做足,点头道:“你虽是个小辈,却也是做娘的人了,和你十五姑姑年纪差的也不大,有些我们不好说的话,你说才最好。”

小大奶奶忙连声应是,带了东西下去,小姐们又规规矩矩坐了一会儿,徐大太太也就让她们各自回屋歇息一会儿,等吃午饭时候再来。和姐妹们出了门,又说笑几句,八小姐约了曼娘去她屋里瞧扎的花,话刚出口九小姐就笑了:“姐姐你要做嫁妆,可十三妹妹还不到做嫁妆的时候,你这么急做什么?”

八小姐眼里的笑意有几分深意,瞧着九小姐道:“你晓得什么,大姑母要回家省亲,到时我们那位十三妹夫也要跟了来,我觉着吧,只怕等十三妹妹一出孝,就要嫁到俞家去了。”曼娘不到三岁时候就被徐尚书做主许给徐大姑娘夫家的侄子为妻,听了这话,曼娘先是一喜,

再一听到后面那句,脸不由红了下啐八小姐一口:“尽胡说,前面还有这么几位姐姐呢,要嫁,可也要她们先嫁。”

九小姐掩口一笑:“我们虽是姐姐,可也是隔了房的,你可是八叔的长女,前面可没人拦着你。”曼娘的脸不由更红,伸手就去扯九小姐,姐妹们正在嬉笑,夏风气喘吁吁跑过来:“小姐原来已经出来了,京里来了五姨奶奶的信,八爷已看过,让小姐回去准备准备,五姨奶奶再过些日子就要来探望小姐和两位小爷。”

听的五姨母要来,曼娘收了嬉笑,忙要回去准备,九小姐瞧着她的背影笑嘻嘻地道:“五姨母来,只怕是要和大姑母商量商量你的婚事,十三妹妹,可别这么慌张。”曼娘听的脸更加红,回头狠狠瞪了九小姐一眼,那脚步却一点也没停。

夏风扑哧笑出声,曼娘的唇不由撅一下,白了夏风一眼扶着她急急往自己院子去。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瞧见两三个婆子聚在门口说些什么。虽说下人们背了主人常有偷懒说笑的,但大白日的院门口,这样说笑实在太不像样子,夏风脸一沉就喝道:“吴婶子,小姐方才走的时候让你去大厨房领些豆腐回来好给小爷做煎豆腐吃,可领来没有?”

吴婆子是曼娘院里做粗使的,正和人讲的兴,听了夏风这话不由吓的一抖,但又想到自己听到的是要紧话,只怕曼娘也是要知道的,忙小跑到曼娘面前福了福:“十三小姐好,原本小的早早的就要去领豆腐,可是刚出门就听说昨儿四太太家的迎春姑娘昨儿不知怎么的在池子边滑了一跤,动了胎气,这会儿正在生呢。”

不等她说完夏风就一脸涨红地道:“该死该死,这样的话哪能在小姐面前说出来,还不快些去领豆腐?”吴婆子登时就叫起屈来:“这是要紧的话,迎春姑娘要生个儿子还好,要生了个姐儿,只怕…”

曼娘的心忽地一跳,但面上神色没变,眼抬一下就淡淡地道:“昨儿我见那丛竹子旁边生了些青苔,等领完豆腐回来,你去把青苔铲了吧。”说着曼娘就进了院子,吴婆子还待要再偷奸耍滑一番,可人已进去了,只得先去厨房领豆腐,心里还嘀咕道,这会儿不急,等生个姐儿下来,把难哥儿过继了,我看你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八奶奶。

走进屋子的曼娘接过秋霜递过来的信,可一点也没打开的心绪,方才吴婆子的话一直在心头绕。迎春肚子里的是男是女不过是一半一半,能生个儿子自然皆大欢喜,可若要是给自己添个堂妹?想到四太太这些日子总是来寻自己祖母,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若迎春生下的是个堂妹,那就要把自己的幼弟抱去养活,为九叔接上这股香火。

祖母也只能打着圆场,

没有把话说死,况且五姨母全家要从京中来的消息是早就有的,只是没有具体时日,祖母未必没有打着等五姨母到了后问问她的意思的念头。想到这曼娘觉得头疼欲裂,若是娘还活着,四太太就不会用自己的爹总是要续弦,两个大的还好,可是小的后娘总难以照顾到的理由要过继弟弟了。

怎么偏偏就那么巧,怎会滑了一跤动了胎气?曼娘长叹一声,耳边已有婴儿的啼哭声,拉回曼娘的思绪。接着一个面容和蔼的年轻妇人抱着个孩子走进来,对曼娘福了福才把孩子送到曼娘身前:“哥儿一醒过来就哭,小的想着,定是今儿还没见到小姐的缘故。”

果然这孩子一见到曼娘就露出嘴里的小白牙,曼娘接过孩子捏捏他的脸,这孩子笑的更开心,小腿在曼娘身上蹭来蹭去,一副想要下来走的样子,曼娘刚把他放到地上,这孩子就迈开步子走了两步。

奶娘在旁边笑起来:“哥儿走的竟这样稳,这些日子哥儿都想下来走,小的只敢牵了他慢慢地教他走,没想到在小姐面前,不牵着也能走这样稳。”话没说完,难哥儿就一屁股坐下去,不等奶娘去抱,曼娘已把他抱到怀里,用手摸着他的脸:“阿弟乖,不哭不哭。”

这孩子果真不哭,眼转的咕噜噜,一副还要下地再走两步的样子。看的曼娘心疼的慌,又往他脸上狠狠亲两下,娘临终前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弟弟,不管怎样都不能让他过继出去,从此唤自己的娘为伯母。曼娘心中暗下决心,把弟弟放下来让他在地上慢慢练习走路。

午饭时候,姐妹们又到徐大太太那边用午饭,四房那边的情形早已传遍全家,不过未出阁的闺女们自然只能装不知道,徐大太太有些心不在焉,沉默地用完午饭徐大太太才对徐大奶奶道:“你让他们瞧着些,等那边一有了信就预备好。”

徐大奶奶恭敬应是,平常逢了这种时候,徐三奶奶都要凑趣说几句,可今日她闭口不言,毕竟徐大太太孙儿虽多,但要给别人一个还是有些不高兴。换上茶来吃着,徐大太太拿些家中的琐事来问几个媳妇,又让孙女们在旁边听着,也要晓得些当家理事的道理。

渐渐已过了午正将到申时,还不见徐大太太让众人先回去歇息,十六小姐年纪小,已经靠在十小姐身上打盹,其他几位都硬撑着,徐三奶奶正要开口为孩子们求情让她们回去时柳嫂满面笑容走进来:“给太太道喜,方才迎春姑娘得了个哥儿,四太太正命人过来报喜。”

作者有话要说:徐家其实不算人太多。。。

、喜悲

呼,不光是曼娘和徐大太太,在座的人面上都露出笑容,徐三奶奶是机灵的,已笑着开口:“真是祖宗保佑,九叔叔又有了后,迎春姑娘这回可立了大功了。不如媳妇陪着婆婆过去给四婶子道喜。”

徐大太太心中欢喜,刚要扶了徐三奶奶的手站起来,已经又走进一个丫鬟,脚步匆匆地来到柳嫂面前对她附耳说了两句,柳嫂忙开口:“太太还是等一等再去,虽说迎春姑娘得了个哥儿,可方才又听说她…”想着这屋子里还有没出嫁的小姐们,柳嫂咽下了要说的话,徐大太太是什么样的人,立即就明白只怕迎春只怕有些不大好,此时真要去道喜,只怕反会戳了徐四太太的心。

柳嫂见徐大太太在那思忖,想到丫鬟方才说的话,那句只怕那哥儿也有些不好终究不敢当着众人说出来。此时徐大太太已经有了主意,瞧一眼犯困的十六小姐就笑着道:“年轻孩子们都贪睡呢,这会儿又是春日,你们都回去歇着吧,不用再陪着我了。”

曼娘最关心这件事,见柳嫂的话分明没有说完,这心又突突跳起来,有心想留在这里听听,但徐大太太既已下了逐客令,也只有随众告退。不过曼娘还是有意脚步放慢些,可惜只能看见柳嫂到徐大太太面前说了几句,至于说的什么曼娘一个字都没听见。

这让曼娘的心更慌,那脚步如有千斤重,走了许久都没走下那数级台阶。柳嫂已经说完话走出屋子,见曼娘脚步迟迟有徘徊之意,想了想走上前对曼娘道:“十三小姐,太太也舍不得自己的孙儿,你且放宽心。”曼娘被说中心事,眉依旧没有松开:“柳妈妈,你且告诉我,到底迎春生的那个哥儿好不好?”

这种事柳嫂哪敢打包票,只是迟疑着道:“十三小姐,太太素来疼您,更心疼难哥儿年幼失母,有什么事定会做主,你还是放宽心。”这样三番四次地说,曼娘也晓得自己该回去静候,但眼里不觉还是隐约有泪:“我知道祖母有主意,可…”

柳嫂笑了:“这是十三小姐您姐弟情深,又何需不好意思,天渐渐热起来了,十三小姐还是趁这会儿先回去歇个午的好。”曼娘垂头谢过柳嫂也就带了人往外走,柳嫂目送着她的背影,不由叹了口气,那个哥儿,可不是不好这两个字能说。柳嫂用手摸一下鬓边的白发就往库房那边去,还是照了太太的吩咐寻些好药材给四太太那边送去要紧。

但徐大太太和曼娘的打算都落了空,迎春虽在生下孩子后一度血崩,但在医生的全力救治下还是止住了血,保住了命。但那孩子却没这么好运,本就早产身子虚

弱,再加上四太太盼着孙儿早些好,见他不肯吃奶,昏了头竟灌了口参汤,那老山参的汤本是大补之物,这样初生婴儿怎能禁得住?

灌下后不到一个时辰就咽了气,四太太见好容易盼来的孙儿就这样在自己怀中断了气,急得眼倒插上去,差点登时就随孙儿去了。丫鬟婆子们忙扶住她灌开水掐人中,见她缓缓醒来又把那参汤喂了一口才算缓过气来。

四太太缓过气就把丫鬟婆子们退开,抱住那孩子儿一声肉一声地叫起来,叫了之后又大哭,任凭九奶奶十奶奶等人在那百般劝说,也让四太太停不下来这哭声。四太太足足哭了一夜,等到天一亮就抱了那孩子要去寻徐老太爷。

众人见她双眼发红发丝蓬乱,竟有些魔怔样子,七手八脚扯住她,可四房毕竟没有四太太亲生子,十爷虽也叫四太太一声母亲却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不敢十分让人用力,只能跪在地上哭求,但四太太的指望已经断了,见了庶子只是恨的入骨,巴不得他立时死了才好,哪会听他的哭求?

还是抱了孩子就往徐老太爷居处冲去,众人只得跟在后面,十爷急得额头全是汗,让人急忙去禀告徐大老爷,请他出面来阻止住四太太。

四太太昨晚哭了一夜的事一大早众人都知道了,别人犹可,曼娘是最心惊的一个,那个四太太好容易盼来的孙儿没了,那四太太会不会重提过继自己弟弟为孙儿的事?曼娘心事重重,在徐大太太那里略微说了两句就告退回屋。

看着曼娘的背影,徐三奶奶不由叹了声,徐大太太的唇一直抿着,听到徐三奶奶的叹息就道:“若是请公公出来做主,只怕…”徐大太太话没说完,徐三奶奶的唇也微微抿一下,倒是十六小姐睁大了眼问道:“娘,为何四祖母偏要二十一弟?十叔叔家的十九弟不也才三岁,况且又是四祖母的亲孙儿。”

十爷是庶出,他的出生可谓给了四太太莫大打击,以为丈夫对自己是一心一意不看别人一眼的,谁晓得连孩子都养下来了。偏偏四太太连抱怨都没法,因为就在十爷出生不久,四老爷就因急病去世,此后四太太抚养两个孩子长大,偏偏等各自婚配后,九奶奶屡次怀孕都流产,而十奶奶连得三子一女,虽称孙儿绕膝,却不是自己的血脉,四太太怎会再要十爷的儿子过继?

这件事家里的人都心知肚明,此时徐大太太听着十六小姐的童言无忌只是招手让十六小姐走到自己面前来,摸摸她的脸:“有些事,就算有疑问也别问出来。”十六小姐一双眼滴溜溜地转:“为什么呀?”十小姐已

经开口:“十六妹,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为什么了?”说着十小姐不由轻声叹气,徐大太太伸手拍下十小姐的手,意味深长地说:“闺阁中的女孩,哪能这样叹气?等嫁人后,就晓得有时候是叹不出气来的。”

徐三奶奶已经笑着道:“要天下婆婆都似婆婆这样,做媳妇的怎会有话说。”徐大奶奶不由望徐三奶奶一眼,但笑还是发不出来。

徐大太太觉得气氛有些压抑,刚要让人拿几样好玩的东西过来,柳嫂就急匆匆走进来:“太太,老太爷那边让老姨奶奶过来传话,说让您抱了难哥儿过去。”老姨奶奶并不老,今年不过三十五岁,比徐老太爷的好些孙儿孙女都小,自从到了徐老太爷身边做姨娘,除那几位老爷太太称声姨娘,家里其他人都以老姨奶奶唤之。

自从徐老太太过世,徐老太爷更是一刻都离不得这位老姨奶奶,听到是她过来传话,徐大太太心里不由咯噔一声,老姨奶奶已经走进来,除徐大太太外其余人都起身离座行礼相迎。徐大奶奶晓得她们要商量事,离座后并没归座,而是和徐三奶奶一起带了孩子们出去。

老姨奶奶面上神色也有些叹息,走到徐大太太面前道:“老太爷催的急,还请大太太和十三小姐好生说了,抱了难哥儿过去,听四太太的意思,只怕今儿就要立时抱走。”

徐大太太的眉顿时皱紧,就算要过继,也要等到开祠堂改族谱,告知亲友后才把人抱过去,哪有这样直接过去的。老姨奶奶能在徐老太爷身边二十年,也是个极擅察言观色的,忙道:“太太,四太太总守了那么多年,况且又是盼的如明珠一样的孙儿没了,老太爷不忍驳了她这个心愿。四太太也是怕夜长梦多。”

夜长梦多?徐大太太冷笑一声:“总是陈家的外甥,陈家那边可是展眼就要派人来探望他们,难道不知会陈家一边,都几辈子的老亲了,总不能为了四太太一人的心愿就把这老亲也给得罪了。”

老姨奶奶怎不明白这个道理,但这件事只要做了,事后再派人去通知一声陈家,那时陈家见木已成舟,也不能为了这么个孩子和徐家翻脸,面上笑容没变:“太太说的自然是正理,可四太太也有四太太的道理,我不过是奉了老太爷的话过来传话的,还请太太抱了难哥儿过去。”

徐大太太又叹一声,正要让柳嫂去曼娘那边去把孩子抱来,就听到身后传来曼娘的声音:“祖母,真要把弟弟过继过去吗?”徐大太太抬头,见曼娘已满眼是泪,但偏生又不让眼里的泪落下,这倔强的样子倒像极了曼娘的姑母,自己

的长女,心里软了三四分,上前拉住曼娘的手:“这件事是你曾祖父定的,曼娘,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曼娘已经摇头:“不,我只记得娘临终前和我说,一定要好好看着弟弟长大,我不能让弟弟唤九婶婶叫娘。”老姨奶奶莲步轻移:“十三小姐,老太爷轻易不肯说话的。”曼娘吸吸鼻子:“我晓得,祖母也不用担心,我这就去求见曾祖父,问问他,为什么放着十叔叔的孩子可以过继,偏偏要过继我的弟弟?”

说着曼娘就扭身往外跑去,徐大太太忙追出去:“你们快些拦住十三小姐。”

、恳求

柳嫂已急急为徐大太太打起帘子,外面虽然人不少,奶奶小姐还有服侍的丫鬟婆子们,瞧见曼娘这样跑出来,八小姐正待上前问话就被曼娘推开,九小姐见状忙接住自己姐姐。丫鬟婆子们听见徐大太太的命令,忙要去拦,但曼娘总是这家里的小姐,况且徐大太太那语气也不是很急,只带了一半的力气,早被曼娘左右推开跑远了。

此时徐大太太才走下台阶,徐三奶奶机灵,忙示意十小姐追出去,自己就手扶了徐大太太:“婆婆,到底?”徐大太太早在曼娘进去时候就有了主意,此时扶了徐三奶奶的手喘息定了才叹气:“哎,小十三也是姐弟情深。”

老姨奶奶在这家里二十来年,怎不明白徐大太太的心,毕竟曼娘是孩子又是女儿家,真去徐老太爷面前哭求,徐老太爷也不能对她怎样。也走下台阶对徐大太太道:“老太爷的话在这里,我不过是个传话的,这孩子还请太太先抱过去。”

徐大太太不由瞧老姨奶奶一眼,这眼里有毫不掩饰的不满。老姨奶奶把眼垂低一些,虽然徐老太爷已然年老,但现在的依靠还是他不是别人。徐大太太眼里的不满徐三奶奶是看出来了,她是机灵人怎会在这个时候捋胡须,已经笑着道:“老姨奶奶还请先进屋喝杯茶再说,毕竟十三侄女这么跑去,说不定老太爷就改了主意呢。”

话说到这份上,老姨奶奶就坡下驴点头:“三奶奶说的是,倒是我糊涂了。”徐三奶奶淡淡一笑:“老姨奶奶服侍祖父日子久,晓得祖父的脾气,怕十三侄女过去被训斥也是有的,说起来,还是你心疼十三侄女,哪是什么糊涂呢?”这番话说的徐大太太也点头,老姨奶奶面子又重新有了,也就进屋坐下喝茶。

刚进屋十小姐就走进来,跑的还有些喘,对徐大太太道:“祖母,孙女在背后追十三妹妹,可是十三妹妹脚步极快,一下就跑到松寿堂了,孙女不敢擅自进入松寿堂,只得回来。”松寿堂是徐老太爷居所,等闲不得让人进去打扰,十小姐心里明镜一般,晓得今日这事曼娘定是不怕冲撞徐老太爷,可自己还是有几分怕的,只要尽了做姐姐的责任,追了一段没追到就好,还是先回来报信。

听十小姐这么说,徐大太太点头:“好孩子,累了你,先喝口茶,可安排人等在松寿堂门口没有?还有你八叔晓得这件事吗?”十小姐接了柳嫂递过来的茶一口喝干才回自己祖母的话:“我已让晚香守在那里,一有消息就赶紧往里面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