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行礼道谢,可脚步却一动不动,总不会是来找自己的吧?作者有话要说:话说看了个宋朝时候三槐王氏的联姻记录,真是叹为观止。

、191

曼娘眉头一挑,不由细细看向这姑娘,见这姑娘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生的也还算俏丽,只是神色似有些慌张,眉不由皱起,再次问道:“姑娘可有什么事吗?”这姑娘忍不住咬住下唇,再不说可就没机会了:“上个月遣小婢去外买些胭脂水粉,谁知小婢不慎,冲撞了徐公子,还累陈奶奶赔出胭脂,着实不该,本想着上门拜访赔礼,不过…”

话没说完,姑娘身后已传来一个婆子的声音:“二姑娘,太太让我来瞧瞧您,这出外散心也没这么久。”话语礼貌而语气冰冷,曼娘看向那婆子,那婆子已经对曼娘行礼道:“陈奶奶,我们二姑娘一直在家里守孝,今年才到京里来,言语处若有冲撞,还望陈奶奶海涵。”曼娘点一点头让这婆子起来,别人家的事曼娘历来不爱多问,只是淡淡地道:“郎二姑娘还是未嫁少女,在里面难免有些拘束,我这就带她去花厅和少女们在一起。”

婆子应是,但还是跟着曼娘和郎二姑娘走,一步也不肯离开,这事更透着奇怪,曼娘不由瞧一眼郎二姑娘,见她面色已显出几分凄凉,不由随口问了她几句家常,晓得郎二姑娘是郎郎中弟弟的女儿,十岁丧母,十四岁丧父,今年初满了孝才被郎郎中接到京里一起住着。

这越发奇了,哪有让个无父无母孤儿守在家乡给亡父守满了孝才被大伯接到京里照顾的道理?曼娘心里疑惑但不好开口相问,见已到了花厅,也就请郎二姑娘往里面去。

郎二姑娘走到厅门口,转身喊了声陈奶奶,曼娘回头看她,那婆子已经道:“姑娘,陈奶奶今儿还有事忙呢,您啊,还是别打扰了。”说着那婆子就满面堆笑地看向曼娘:“陈奶奶,我们二姑娘进京日子浅,见了您这通身的气派,想多亲热是难免的。”

曼娘到这时候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无父无母的孤儿寄居在大伯家里,瞧这情形只怕郎太太也不是个慈爱的,连个得脸的下人都能不把她当回事,不由在心里叹气,想起昔日的叶宁真来,只是叶宁真还敢很闹了几回,而这姑娘从没有半点风声出来,只怕是个温柔和顺性子,不由对婆子道:“郎二姑娘温柔和顺,郎太太教导有方。”

这婆子是郎太太身边的得意人,应酬也自有一套,已经笑嘻嘻道:“能讨了陈奶奶的喜欢,是我们姑娘的福气,陈奶奶今儿是主人家,还请去忙。”果然是个不好相与的人,曼娘见郎二姑娘已经走进花厅,也只得微微一笑:“你这样伶俐,难怪郎太太喜欢你,一刻也离不得你。”

这婆子面上恭敬话里也是滴水不漏:“全是太太宽厚待人。”说着已到宴席大厅,这一搅曼娘连衣衫都没换成,走进去时见郎太太也走出厅里,曼娘停下脚步道:“郎太太想是也有些热了?虽已十月,厅里人多,难免有些闷热。”

郎太太含糊答了才对曼娘道:“见到陈奶奶还有件事想求陈奶奶呢,我家女儿定亲已久,下月初八就出阁了,还想请陈奶奶去给我家女儿开脸上头呢。”说来同朝为官,和郎家虽没那么亲密,也是有来往的,平常曼娘说不定会应,但今日瞧了郎二姑娘,本能曼娘就不想和郎家多来往,只淡淡一笑:“我娘去的早,论理是不能做这样事的,只是大嫂一时寻不到人,才抓了我的差,这是一家子,我自然不能推辞,可别人家就不能了。”

郎太太满脸地失望,但又不能强求,又说两句也就往外去,曼娘隔了窗,果然看见郎太太径直去和那婆子见了,又交头接耳不晓得说些什么,不由在心里微微一叹,这主意,只怕还是那丫鬟想出来的,而不是郎二姑娘。

撤了席已是掌灯时候,送完宾客曼娘觉得腰都是酸的,明儿新娘子还要会亲,家里人还要帮忙,曼娘她们也就不回去,在这边安歇。帮着徐大奶奶料理了些,徐大奶奶也就请各位姑奶奶先回去歇着。

曼娘和几位徐家**们结伴回到客房,各自又说几句,也就归房安歇。冬雪迎上来,说陈铭远已服侍陈大太太回去,谨慎哥俩也安置在外院客房。曼娘见睐姐儿睡在床上,已睡的不知东南西北,让冬雪打了洗脸水来,搅了手巾给女儿擦脸,睐姐儿这才睁开眼,看见自己的娘,爱娇地叫声娘,伸手去搂曼娘的脖子:“娘,您瞧,这是表姐给我的琉璃镯子,好看吗?”

曼娘看向女儿手腕,见她腕上果然有一对琉璃镯,烧的没那么透,给小孩子玩最好,不由点下她的鼻子:“你瞧,我不在,你又到处要的许多礼物,到时怎么还?”睐姐儿急忙摇头:“不是的,不是我要的,是表姐说她戴了小,这才给我玩的。”

曼娘见她皱眉,亲她一下:“那是你哪个表姐?”这下难住了睐姐人,今天是徐家大喜,来的表姐表妹那叫一个多,只记得名字,记不得是哪一家的了,是四姨母家的呢,还是六姑婆家的?

方才见了郎二姑娘,曼娘感伤她的遭遇,忍不住想多疼女儿一些,并不似平日一样必要问出来,捏捏她的鼻子就道:“等明儿我问珍儿去,她定记得的,起来洗了脸脚,见你困,她们肯定不舍得让你梳洗后再睡。”

睐姐儿笑的眼都弯了:“果然娘最明白我。”曼娘打她小屁股一下,见她穿鞋下床,在那梳洗这才拆了簪环。等曼娘梳洗完歇下,睐姐儿已经又睡着了,她渐渐大后,母女同床已经极少,曼娘把女儿搂在怀里,听着她微微的鼾声,不由亲她一下,有娘的孩子,才是宝。

次日又在徐府帮忙一日,等陈铭远来接时候,也是晚霞满天,三个孩子围着陈铭远叽叽喳喳,在说收了些什么礼物,又见了些什么人。陈铭远耐心十足地和孩子们说话,曼娘摇下头:“也亏你受得了他们吵。”

陈铭远笑了:“平日嫌吵,昨儿他们不在,我愣是睡不着,就在想你们在做什么。曼娘,以后要去别家,可要留个孩子在家陪我。”曼娘笑了:“不是把绯儿留给你了。”陈铭远摇头:“可她不会说话,我一抱她,开头还好,抱的时间长了她就哭,奶娘说,这是因为我许多日子没抱,可我每日都去见她啊。”

曼娘未及开言,慎哥儿已经爬到自己爹怀里,一本正经地说:“妹妹见了我就不会哭,爹爹,以后我在家陪你吧。”睐姐儿摇头:“不对,妹妹最喜欢我这个姐姐,一见就笑。”谨哥儿也要争,一时车上吵成一团,曼娘摇头:“得,知道的是你们几个小孩子在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车里打架呢。”

陈铭远看着孩子们,和曼娘相视一笑,曼娘挑起车帘,陈铭远已经道:“你昨儿去赴席没听说吗?户部郎郎中和工部侍郎姜大人做了亲。”

做亲?曼娘摇头:“姜大人的长子不都已经娶了媳妇,两个女儿都已定亲,还怎么做亲?”陈铭远笑的有几分古怪:“姜大人可是个鳏夫,他夫人过世已有八年。”这是要续弦,可姜侍郎今年已经五十有三了,而郎二姑娘,才十七岁,前后一联系,曼娘顿时明白郎二姑娘的丫鬟为何会在街上撞到徐明楠了。

陈铭远和妻子想的一样,要做亲,总要打听放出风声,而姜侍郎虽则年老,可官位显贵,不说那些小官之女,就算是望族里的人,也未必不会寻个旁支女儿来做这门亲。郎二姑娘的丫鬟做这事,只怕是孤注一掷,不由眉头微皱:“虽则嫁过去就是三品诰命,可如花少女,配个白头老翁,着实有些…”

后面的话陈铭远没说出来,曼娘已经道:“我们的女儿,就算是再遇到绝境,也不能让她做这样的亲。”陈铭远伸手拍拍妻子的手:“当然当然,其实姜侍郎想续娶,是因为他前年去年,两个儿子都因意外去世,眼前只有一个儿子,难免会想到续娶生子。可毕竟还有一个儿子呢,前年就娶了亲,盼着儿子生孙子倒也罢了。”

难怪要寻郎家的孤女了,无父无母依靠伯父生活,性子又是温柔和顺的,到时候娶过门,也不会和姜大奶奶争是道非,至于那些望族旁支,虽名声听起来好,到时未免会仗了娘家的势,惹出是非。

姜侍郎样样都想到了,唯独没有想到的,是姑娘不肯嫁,可这又有什么关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曼娘觉得一阵寒冷,不禁把睐姐儿抱在怀里。陈铭远握住曼娘的手:“孩子们都是我的宝贝,我不会让他们随便为了家族胡乱嫁娶。”

曼娘对丈夫浅浅一笑,靠在丈夫肩上,什么都没说。

郎姜两家联姻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城,姜侍郎年纪已大又是娶继室,婚期就定在腊月初五。京城中的贵妇们议论起这桩亲事,对郎二姑娘,有羡慕的有可怜的,曼娘只让人送去一份礼表示一下就好。

送礼去的是钱妈妈,回来就对曼娘道:“今儿去郎家送礼和他们家的人聊了几句才晓得,郎二姑娘出门子,连嫁妆都没有,虽说续娶没有嫁妆,可总没有这样的。还听说,郎二姑娘的那个丫鬟,就是弄坏胭脂那个,上个月就被发卖了,现在是临时找了个烧火的丫鬟调|教了给郎二姑娘做陪嫁呢。”

这些事曼娘都是听了后在心里算着,只淡淡一笑:“总不是亲爹娘,这样做,虽则薄情也是常见的。”

作者有话要说:总忍不住在文里描写几个这样的姑娘来表示过去的黑暗,我没救了,剁手,顶锅盖跑下。

、192上门

钱妈妈也点头:“这姑娘家,没了爹娘就是命苦,只是郎二姑娘的舅舅家,也不站出来,未免太心寒了。”若郎二姑娘的舅舅家肯出来撑腰,起码郎二姑娘的生母昔日的嫁妆会跟了去。况且听说郎家也是殷实之家,郎二老爷既无子,族内又没为他立嗣,那些家业也该做了郎二姑娘的嫁妆,而不是现在郎家说的,京官禄薄,连嫁两个女儿出不起嫁妆,全然不提昔日郎二姑娘生母的嫁妆和郎二老爷的产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郎家还在外说嘴,说自家收留收留孤女,给孤女寻门好亲事嫁了。蒋侍郎虽位高,有儿有女不说,年纪也很算不得小,就算能活到七十,也没有二十年,疼女儿的人家,又怎舍得女儿嫁过去正就守寡?

曼娘和钱妈妈唏嘘两句,毕竟是别人家的事,也不好多说。钱妈妈退下后秋霜走进来:“奶奶,方才针线房送来去给太妃贺寿备的新衣,太太那里也给大**送来几样首饰,让给大**妆点的姿容出色呢。”虽说女儿家不以色侍人,可有个容貌出色的孙女,陈大太太也忍不住显摆显摆。

曼娘见秋霜带着丫鬟送上来的那些东西,琳琅满目耀花人眼,不由摇头:“睐姐儿啊,是被宠的太过了。”秋霜已经笑道:“大**虽被百般宠爱,可也不刁蛮,换了别个,别说这样的疼宠,就是再弱上几分,只怕也跋扈刁蛮。”

曼娘眼中有浓浓疼爱,可嘴里的的还是免不了抱怨:“要不是这样,我一定要罚她日日跪在太阳底下不许吃饭。”秋霜忍不住掩口一笑,并没说话。

“娘,你要罚谁跪在太阳底下不许吃饭呢?这家里的人,好像也没这样的。”说着睐姐儿就走进来,见女儿满脸好奇,曼娘把女儿拉过来,摸摸她额头的汗:“都冬天了,你还玩的一头一脸的汗,你姑老祖还有几天就八十大寿,要进宫贺寿,你啊,那天可要仔细些,别冲撞了宫中的贵人。”

睐姐儿拿起陈大太太送来的首饰在头上比划:“娘,您放心,我又不是头一回进宫,绝不会冲撞到别人,不过阿弟我会看好的,不让他们乱跑。”说着睐姐儿还不忘拍下胸口,保证一定会做到,曼娘捏下她的鼻子:“你阿弟和你爹爹在一起呢,你还是老老实实和我待着。宫里毕竟不是我们家里。”

娘的嘱咐,睐姐儿自然明白,又郑重地再三保证,这才捧着陈大太太送的首饰回自己房里,好搭配衣衫。这孩子,已经有自己的主见,要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最好看了,曼娘轻叹一声,心里有些许怅惘和欢喜。

陈太妃辈分高,寿宴也办的极其盛大,宗室王爷公主郡主驸马仪宾,凡在京中的都去贺寿,除这些算自家人之外的,京中五品以上官员的夫人,也进宫去给陈太妃贺寿。陈家是陈太妃外家,那日自是合家上下,凡在职和有诰封的,无论品级大小,都进宫去。

连久不出门的韩氏也要着了命服跟随众人入宫贺寿,那是在宫中,陈大太太也不怕她闹出什么事来,曼娘下轿走进宫门时见韩氏面色有些黯然,明白她因何如此,却着实不晓得该怎么安慰,只和众人鱼贯入宫。

既是陈太妃的寿辰,宫中宦官宫女对陈家的人十分客气,内廷宴会上,陈家女眷以陈大太太为首坐于陈太妃下首,两宫太后和皇后都出席宴会,给陈太妃面上更增光辉。

周太后是皇帝生母,笑着说陈大太太着实有福气,儿孙满堂还有这么个聪明伶俐的孙女。钱太后是皇帝嫡母,关切地问陈阁老的事,并说国家正当用人之时,今上还要大用陈七老爷,还望陈七老爷丁忧服满,再为国家出力。

陈大太太小心应酬,睐姐儿当了人面,一贯乖巧懂事,凡有问就有答,绝无不耐之色。周太后大喜,吩咐宫女赏了睐姐儿一对点翠凤钗。钱太后也不甘落后,命让人赏了一个镶红宝的金项圈,太后如此,皇后也要讨两位婆婆的欢喜,也让人赏了一对累丝金镯。

今日这寿宴,算得上是人人尽欢,陈家人出宫时候,曼娘等上了车才瞧着睐姐儿手上戴的,头上别的,颈上挂的,不由点她脑门一下:“你也不嫌重?”睐姐儿这才把手上戴的头上别的颈上挂的这些东西都取下来,赖到自己娘的怀里:“这没法子,都是娘娘们赏的,总要现时欢欢喜喜戴上,才能让她们觉得高兴。”

曼娘拍拍女儿小脸:“谁教你的,我怎么一直不知道你还晓得这个?”进宫一天宴饮,是人都累,更别提睐姐儿还小,已经打个哈欠说:“金嬷嬷叮嘱了赵妈妈许多事情,赵妈妈又慢慢地一些些告诉我。娘,金嬷嬷在龙岩,真的过的很好吗?”

见女儿困的眼都睁不开了那小嘴都不肯闭上,曼娘拍着她的身子:“上个月不是还收到龙岩送来的信,你金嬷嬷的那两个义女,都招赘了女婿,现在你金嬷嬷就等着抱孙子呢。你宋姐姐不是也给你写信了,说回龙岩时候还见到金嬷嬷了。”

睐姐儿嗯了一声,就已沉入梦乡,车帘已经被掀开,陈铭远在车窗那看进来:“啊,睐姐儿睡了,我还想问她,想不想和我一起骑马回家。”曼娘刚要拒绝,睐姐儿已经睁开眼,看着自己爹爹欢喜地说:“要,当然要。”

说着就掀起车帘出去,快的曼娘都来不及阻止她,曼娘不由白陈铭远一眼:“活生生就是被你宠坏的。”陈铭远已把睐姐儿抱到自己马上,笑嘻嘻地说:“还不到十岁,又这么乖,宠了些也没什么。”

就知道丈夫会这么说,曼娘看着陈铭远身前身后都笑的一脸欢喜灿烂的三个孩子,无奈摇头,叮嘱陈铭远小心一些,别把孩子给摔下去了,也只有谨哥儿乖巧点头,慎哥儿还笑嘻嘻地说:“娘,我在爹和姐姐中间,要摔,也是姐姐先摔下去。”

睐姐儿回头对弟弟皱皱鼻子,慎哥儿还是一脸笑嘻嘻,全然无视。这几个孩子啊,今日在宫中整整一日,是真被拘坏了。

陈太妃的寿宴一过,也就离年下不远了,每年十一月中,曼娘都要准备各项年礼送回家乡,当然,也有家乡送来的各项年礼。更不会少了各家送来的年礼,这会儿赵妈妈手里拿着一张帖子进来,一脸的不可思议:“奶奶,方才收到门上送来的帖子,这称呼,还真稀奇。”

赵妈妈不是平常下人,见识也不少,这会儿怎么一脸不可思议?曼娘接过这帖子,看向上下款,上下款都没什么稀奇,上款舅父,下款甥婿,陈家是个大家族,女儿嫁到各处的都有,陈铭远颇有几个比他年龄还大的外甥女儿,这种帖子曼娘也不是没接过,不由对赵妈妈笑道:“妈妈想是昨儿喝的酒还没醒,这帖子,有什么稀奇?”

赵妈妈凑到曼娘跟前:“奶奶,门上原也不觉稀奇,可问了声,竟说不是三爷的堂外甥女婿,而是三爷的亲外甥女婿,三爷的亲外甥女,可只有那么几个,大表**虽说和朱家在议亲,可还没定呢。”

剩下那几个,雅言连亲都没议,雪琳的女儿更小。曼娘的眉皱起:“只怕是哪个远房的外甥女婿,为怕下人们不接自己的帖子,这样说也是有的。”赵妈妈声音更压低一些:“他还往碧梧院那边递了帖子,写的是岳母大人。”说着赵妈妈把另一张帖子送上,果然是岳母大人。

碧梧院临街那边虽也开了门,但常年关闭,来往都是走这边。往陈铭眉那边递帖子也是由这边收了送过去,门上见了这样的帖子,不敢自专,送到上面让人决断也平常。还有这种曼娘的眉皱起:“那人现在在哪里?”赵妈妈低声道:“这事不管是误传还是别的,都和表**名声有碍,把他请进倒厅里,现在一个管家在那陪着。”

要紧的是先往陈铭眉那里问个究竟,曼娘让赵妈妈先去陈大太太那里回了,这就就往碧梧院去,进的院门就见陈铭眉坐在院里晒太阳,正瞧着弦歌雅言姐妹俩做针线呢。见曼娘进来,弦歌忙放下手中针线上前相迎,陈铭眉也坐直了身对曼娘笑道:“还说想让弦歌跟着弟妹学着怎么料理家务事呢,这孩子虽说有主见,可料理那么一大家子的事情,她就差了。”

曼娘举目往弦歌面上瞧去,一年多来弦歌比原先开朗了些,听到陈铭眉这话耳根就红了,曼娘笑着和陈铭眉说了几句家常就对陈铭眉道:“上回听见姐姐这里有好花样子,想来姐姐这里寻两个给你侄女让她学着绣,我瞧啊,她再不好好学做针线,以后我都没脸出去见人了。”

说笑着两人就进了屋,曼娘这才低低地对陈铭眉说了这蹊跷的帖子,刚说完就见陈铭眉脸色不好,曼娘忙扶她坐下,又给她端了杯茶,见她喝完才道:“姐姐你也别着急,这事甭管是谁应下的,天下也没有瞒着亲娘做亲的道理。”

陈铭眉喝完一杯茶觉得气顺了些才道:“我晓得,只是都离了那边,想着带着孩子们过几年清静日子,谁晓得都不能,他们还不忘摆布我弦歌的婚事,真当我们是那样好欺负的?”陈铭眉在曾家那几年的日子,曼娘也曾听过,此时只有坐在陈铭眉身边宽慰几句。

陈铭眉拿起那帖子看了眼就撇下:“果然是邱家,真是当我们孤儿寡母好欺负?拿了帖子大咧咧拿来,以为我不得不认吗?”

作者有话要说:我又忍不住狗血了,剁手。

、193压人

听陈铭眉气的话都说的有些不清楚,又一口说出是邱家,曼娘忙道:“姐姐先别恼,这邱家是个什么来历,还请姐姐告诉了,我让人打发了邱家的去,还的威吓住了,免得他在外乱说。”

陈铭眉喘一口气才道:“这邱家,就是三叔公的亲家,邱家在那边也算大户人家,两年前,这人偶然见了弦歌一面,就回去求邱太太要弦歌为妻。若是品行良好,我也许了,可这邱大少爷连字都不认得几个,每日只晓得玩耍,这样的人我怎能让弦歌嫁过去?和你姐夫回绝了,哪晓得三婶婆此后就更不满,寻人来说服,说嫁进邱家多么多么富贵,真是眼孔比针尖还小,见过几个三家村出来的人,就以为他们是顶尖的富贵了?”

曼娘还没说话帘子掀起,陈大太太走进来,对陈铭眉道:“这事你不必着急,也不用出面,只要个管家出去说了就是,再告诉门上,再有人拿了这样帖子来,就全给我打出去,当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他们撒野?”

陈铭眉淡淡一笑:“我晓得,只不过觉得煞是好笑,都回到京城了,三叔公还以为可以横行无忌,逼人就范?”陈铭眉在那和陈大太太说,曼娘已出门寻了赵妈妈来,交代她了几句,赵妈妈心领神会离开,曼娘这才重新回到屋内,笑着道:“听说弦歌外甥女做的一手好菜,今儿既过来了,我就厚了脸皮,陪婆婆叨扰弦歌外甥女了。”

这有什么难的,陈铭眉立时唤了丫鬟让丫鬟去叫弦歌,让她备一桌晚饭,务必要亲自下厨。丫鬟领命而去,曼娘和陈铭眉也就陪陈大太太说笑。

赵妈妈已经到了外面倒厅,走到厅前没进门先在窗缝里看了看这邱家的人,来者共是两人,那个年轻些的想来就是邱家的大少爷,只在那呆呆地盯着几上的一盆山子石盆景。年长些的不知道是他叔父还是什么人,一脸肃穆,偶尔和管家说两个字,但也说的不多。

瞧定了赵妈妈才理了理衣衫走进去,她是得用的管家娘子,又是得了主人家的嘱咐来做这事的,来之前特地回家先换了衣服,又戴了几样陈大太太赏赐的首饰,再加上那摆出来的姿态,不晓得的人,还当这是哪个门里的当家主母。

邱大少等了半日,见从进大门再到这倒厅,一路的摆设气派,还有这些来往的下人管家,都是自己从没见过的,早已被吓住,弦歌的舅家,竟如此富贵,也不知这门婚事她家肯不肯认,毕竟只是三叔公应了,连庚帖都没有换呢,只是想借这事逼得陈铭眉答应而已。

要知道曾家的三叔公可是说了,这京城中人最爱面子,要闹到人人都知道,自己是弦歌的夫婿,弦歌也就不得不嫁过来,可这样的人家,这计策能用吗?此时见赵妈妈走进来,通身气派,发上戴的首饰,有几样竟是自己娘都舍不得买的,那样精致的做工,用料也格外讲究。

邱大少被镇住,陪他来的人拉了他一把,他才晓得上前给赵妈妈行礼:“不晓得是外祖母亲自出来,外孙婿这厢有礼了。”别说赵妈妈,管家都噗嗤一声笑出来,赵妈妈已经侧过身子不肯受礼:“邱少爷,您起来吧,别白白折了我的福,不过是我家太太让我出来瞧瞧罢了。”

这竟只是陈家的管家娘子?邱大少的眼顿时瞪大,跪在地上竟不晓得该怎么说,赵妈妈已经对管家道:“太太吩咐我出来,你先忙你的去。”管家应是下去,临走之前还瞧了眼邱大少,眼里是明白的嘲笑。

邱大少好容易爬起来,陪他来的那人才道:“这位管家娘子,贵府就是这样对待亲戚的?新婿上门,怎么说也该迎进来,而不是在这等着。”

赵妈妈才不理他,而是问邱大少:“邱少爷,听说你和我家表**定了亲?”邱大少的心顿时落下,连连点头:“是,是,今日也是特地来瞧瞧岳母和外祖母的。”赵妈妈抿唇一笑这才缓缓问出一句:“那我可要问问,谁许的亲、谁保的媒、谁给的庚帖,这些都有了,我才好进去回我们太太。陈家现在名气越发大了,来认亲的也不少,更有哪不知哪里跑出来的人,也有混说是我陈家的女婿。太太不堪其扰,特地吩咐门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帖子不能接。前儿还有个人混说的,甚至见到我们三爷,问了清楚才晓得不是,气得三爷把人送顺天府去了。”

这几句话吓的邱大少双腿都战,他一个富家少爷,在家里也是娇生惯养的,见过最大的官不过是县官罢了,一听到顺天府三字,这可比知县大多了。

见成功吓住邱大少,赵妈妈唇边露出一丝笑,依旧一板一眼地道:“这还是因了三爷脾气好,我还记得前年有人也这样,偏偏那人运气不好,恰好遇到老太妃高兴来我们家转转,见了就问,那人初还肯嘴硬,后来就说是冒名,气的老太妃当场发作,若不是碍着这是在街上,只怕当场就让那人讨了个气绝,可那人也难免吃了四十板子,送去顺天府后被判了个流放。”

老太妃?这又是什么,邱大少额头上都冒汗了,这是天子脚下,就算报信回家,只怕也救不出来,到时被流放,那辛苦可就是自家吃了。

陪他来那人察言观色,忙道:“我们这门亲也不是冒的,曾家和邱家,也是两代结亲。”赵妈妈点头:“两代结亲,我也听大姑奶奶说过,可这女婿是怎么回事,要知道,大姑奶奶可一直托我们三奶奶给表**寻门好亲事呢,要说族内长辈定下,这也是有的,可怎么说也该书信来往,那边提了这边应了才能说结亲的事,难道说山东的风俗,结亲是不需要告诉做娘的?”

邱大少已经吓的双腿战战说不出话,也只有陪他来的人说了,笑着道:“这太远了,我这侄儿也是个好男子,曾家长辈生怕错过了就没有这门姻缘,忙忙定下让我侄儿进京拜见岳母。”

赵妈妈神色已经变了:“这话煞是好笑,我从不知道天下还有这样道理。别说我们表**生母尚在堂,就算我们大姑奶奶有个什么山高水低,这依了娘舅住着,娘亲舅大,这婚事怎么说也轮不到曾家长辈做主。说破了天去,这门婚事,谁应的你们回去找谁,别来我陈家门上滋扰。”

说着赵妈妈就道:“来人,送客。”情形急转直下,邱大少懵懂站起,陪他那人急忙道:“这话不对,哪有不听长辈的?”赵妈妈冷笑:“长辈的话当然要听,可没有生母在堂,别人就把亲事给定出去的,若这样的亲事都肯应,那要是遇到个什么不好的长辈,在赌场里赌的输狠了,然后把人给卖了,难道也要把亲事给应下?”

赵妈妈已把那两份帖子拿出来:“这帖子还请收回去,我们表**的婚事,自有我们大姑奶奶和太太操心,轮不到那外四路的什么族老来操心。这理,说到金銮殿也是我们有理。”邱大少伸手要去拿帖子,陪他来那人脸上闪过一丝阴霾就道:“你们家怎能如此,我…”

赵妈妈哪会怕这样的威胁,轻笑道:“这是天子脚下,招摇撞骗是什么罪名?你当是你家乡,可以肆意乱说?要打官司的话,陈家会怕吗?先不说齐王是表亲,陈家可是出过阁老的,哦,还忘了告诉你,我们三奶奶还是郡主女儿呢。”"

阁老、亲王、郡主,这些听起来高高在上,此时赵妈妈说的那么轻描淡写,陪邱大少来的人也无语相对,虽然之前已经知道陈家在京城是官宦之家,可以为不过是那样小官,不晓得竟是这样大人家,这样人家要对付两个外地来的,那真是如碾死两个蚂蚁一般,到时就算去伸冤,只怕都难。

思来想去,此人也只得道:“怎么说都是亲戚,贵府如此相待,未免不好。”赵妈妈顺坡下驴:“当然是亲戚,可这亲戚也没有拿女婿贴来的,既是姻亲,也就姻亲相待。我们三爷不在家,两位不如明儿再来投个贴,陈家虽不是那样大户人家,一顿饭还是管得起的。”

这番话臊的邱家人不晓得该怎么接话,勉强应了,收起这帖子怏怏而去。赵妈妈见他们走了,这才回去相报。弦歌此时已经知道,不由叹气:“没想到进了京城,也躲不开。”

陈大太太拍着她手:“这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就是几个地头蛇,以为进了京也能耀武扬威,等闲了,让你三舅舅给山东那边写封信,多关照关照曾家。”这关照绝不是什么好话,陈铭眉也皱眉:“以后等世杰长大,总是要回曾家拜上坟山的,可现在,那时世杰回去,只怕也是狼入虎口。”

陈大太太要在这边用饭,赵氏也过来凑趣,听了陈铭眉这话就笑了:“大姐姐就是温柔太过,这样的事何其简单,等外甥长大,回去拜坟山,若是老老实实的,那就好,若不是,这出外独立一支的人家也多了是,有几个舅舅呢,到时再寻一房得力的媳妇,谁还要曾家的帮衬。”

陈大太太不由拍下赵氏的背:“就你能说。”话虽如此,陈大太太还是关切地对陈铭眉道:“这也何尝不是个好主意,我瞧世杰是聪明的,就怕做了官,曾家又贴上来,那时在外胡乱用了名声才不好,倒不如在外另立一支,也免得去受那么气。”

作者有话要说:正在码字时候太后有旨,给她在网上找件衣衫,于是费了半个小时才搞定太后。于是又更晚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在严肃考虑,要不以后还是改成早上写好下午更,而不是现在这样?

、194

这主意不错,在外另立一支,没有族老们的滋扰,也过的轻松些,可这另立一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这边要走那边不肯放的多了去。陈铭眉还在思索,曼娘已经道:“还没问过大姐姐,山东那边还有多少产业,若有个万一,倒不如把那些产业都变卖了,再慢慢在这京中置办,免得有那么一群人在那,每年还要填些陷进去。”

曾家有多少产业,陈铭眉当然门清,张口就道:“宅子本是老宅,当年公爹发迹之后,重新翻修过的,乡下地方,也值不得多少银子。田地不多,也就一千来亩,一年不赔就算好的,不过是因这是祖公公传下的产业,不能变卖了。值钱的是城里的四个铺子,一年也有三四千银子的进项,现是我陪嫁在那管着。”说着陈铭眉就叹气:“那族里,就是恨人有、笑人无的,你姐夫还活着时候,三叔公就来问过数次,想要几亩田地,其实他家也不是那样过不下去的,为何如此?”

这么一笔产业,在京城也算富户,更不说在山东了,难怪曾家那位三叔公,想了许多法子要来谋划这笔产业。陈大太太本打算说,那些田地宅子,尽数变卖,谁还愿意和他淘这样的气,但又想想陈铭眉说过那些田地是从祖公公时就留下的,若变卖了,就称不孝,不由叹口气:“铺子罢了,远在城里,他们也不晓得怎么做生意,你三弟又写信给当地知县,让他们帮忙关照,料想这些也不会动。只是那田地宅子,着实难办。”

卖不能卖,被人白白占去,又觉得不甘心。曼娘往陈大太太和陈铭眉面上都瞧了眼才道:“其实呢,曾家这样的,要对付也成,给一巴掌再给个糖吃就够了,可我说句话,大姐姐千万别生气,大姐姐这脾性,就算知道了这法子,也不愿意用,更不愿意和他们周旋,长久看来,另立一支更好,免得以后外甥做了官,他们一个个冒外甥的名在外胡作非为,那才难办。只是先要让族老们答应了,肯放外甥出来另立一支才成。”

打一巴掌再给个糖,陈铭眉虽脾性温柔和顺,可也做了这么些年的当家主母,明白曼娘的意思是什么,不由微微愣神才道:“那宅子,我们也不回去住,给他们也没什么,只是那些田地,总有公公当年的话在那。”

赵氏的性子本就急,听陈铭眉还在那犹豫就忍不住道:“大姐姐就是性子太好,若换了我,早几棒子打出去了。舍不得孩子还套不住狼呢,这要绝后患哪还不能舀出点银子来,田地等物,虽是从祖公公手里传下来的,可也要有人才能继续传下去,若当然外甥被推了小产,另立了嗣子,祖公公他们地下有知,难道不伤心?”

都是长辈,弦歌也不能出口说话,曼娘见她欲言又止,晓得这个外甥女比这个大姐还要有主意,况且这事她们母女定要再商量,笑着打圆场道:“五婶子这话虽有理,牵涉了这么大的利益,哪有人肯干净利索地放?我觉着,大姐姐总也要想些日子,我们啊,还是先用了弦歌做的晚饭才是。”

弦歌晓得自己亲娘是什么脾气,为的就是要等人都不在了,再慢慢安慰自己的娘,此时听曼娘说了,忙笑着道:“晚饭早已做得了,就是不晓得合不合外祖母和舅母的口味。”陈大太太拍着孙女的手:“你做什么我都爱吃。”

赵氏不由掩口一笑,又说了几句讨陈大太太喜欢的好,陈大太太更为欢喜,弦歌让人把饭摆出来,服侍陈大太太吃完饭,也就各自散去。

只剩的弦歌和陈大太太两人时,弦歌才开口:“娘,其实另立一支也是个好主意,至于银子,总归是要破费些,这回破费够了,以后也就不用再和他们纠缠。”陈铭眉叹气:“我知道,可是你祖父临终前,念着的就是要你父亲回去,依族而居,等以后有了出息,也能照应族里。不然你父亲的本意,未必没有回京来的意思,他在京中也过了七八年,朋友故交比乡里多多了。”

弦歌当然晓得这是祖父遗愿,忍不住道:“娘,可父亲都去世了,该照应的也照应过,此时我们孤儿寡母,若还照了祖父当日的遗愿,只怕早就没命了,我也不晓得会被他们卖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去做妾去了。”

陈铭眉伸手捂住女儿的嘴:“胡说,你祖父官至四品、你父亲是读书人,见了太妃,你尚且可以尊声姑老祖,你这样的人,哪能去做妾?”弦歌拉住自己娘的手:“这也是因我们现时依了舅舅,外祖母和舅舅待我们慈爱之故。若舅舅也不理,这种情形并不是没有。”

女儿说的着实有理,可陈铭眉的眉没有松开,弦歌已经试探地道:“娘,不如就把那一千亩田,给族内五百亩做祭田,做了祭田,也不辜负昔日祖父的遗愿。六叔本就是族长,得了这么多好处,到时迁出祖父和父亲的坟,另立祠堂这些,他也不会嚷嚷。”

另立一支,需开了祠堂,合族公议,然后重写族谱,另立祠堂,祖先灵位也要入新祠堂供奉,坟墓也要迁出,从此后各是一支。这五百亩田地,也算是买这些要用的。陈铭眉在心里算了下才道:“什么五百亩三百亩,你倒大方呢,这事关系着你弟弟,等你弟弟再大两岁我问问他。”

弦歌嗯了一声,陈铭眉见女儿乖巧,不由摸下她的脸:“我晓得你在族里受了些委屈,但你不必担心,你和你妹妹的嫁妆、你弟弟娶亲要用的,我都已经备好。定不会让你委屈。”弦歌不由双耳通红:“娘,女儿难道是争这些的,再说好女还不穿嫁时衣呢。”

陈铭眉不由笑一声,却着实在心里开始算着这件事,若儿子愿意,自然是千难万难也要去做。

过了两日,邱大少才又再次上门,这回学乖了,不敢舀甥婿帖子,只是姻眷晚生贴,这也合了规矩,陈五爷出来见了他们一面,说了几句家常话,留了他们一饭,却推脱内宅还有事情,由管家相陪。

邱大少前日吃了教训,晓得陈家的管家也比自家强些,再不敢吆五喝六,只是闷头在吃。陪他来的是邱大少的舅舅,也算是有过些见识的,席上问了些关于陈家的事,不住感慨这才是大户人家,管家虽有问有答,但有些紧要的也不会告诉他们,只是含糊说出。

饭毕,邱大少两人也就告辞,也不敢说一句要求见陈铭眉的话。曼娘得了消息,晓得这件事了也就放下不提,至于从曾家出来另立一支的事,总要从长计议,现时还是好好过年。

过年时节应酬极多,曼娘几次去赴席,都见徐大太太带了二十三小姐一起去,晓得这是要给二十三小姐寻亲事的前奏,遇到那来打听的,自然也说这位堂妹的好处,端庄沉静容貌甚美,知书达理,实是宜家宜室的好人选。至于这位堂妹的娘生她时还是外室这样的话,知趣的人也不会宣扬。不管怎么说,那位朱姨娘也陪着徐大老爷在庄上过了十四年,徐家也早已认了二十三小姐为孙女,还养在嫡母跟前,那些过往,自然是随风飘过,不值一提。

睐姐儿是正月十九生的,在龙岩时候,一家子闲的很,不管是大人小孩,逢到生辰,都要做几个好菜,一家子在那热热闹闹地过。等回到京城,上面还有那么些长辈,曼娘和陈铭远的生辰都没人提起,更何况是孩子们的生辰?

特别睐姐儿还生在正月,那更是忙着过年,曼娘能记得让厨房给睐姐儿煮碗长笀面,再煮上两个红壳鸡蛋就够了。礼物什么的,就更别提。睐姐儿不免有些失望,正月十五闹元宵,吃完元宵放完爆竹,回房时候睐姐儿就是不肯走,只是看着曼娘,曼娘困的眼都睁不开:“你这是怎么了?”

睐姐儿伸手抱住曼娘的脖子:“娘,明儿就是社日,十六了。”曼娘嗯了一声:“你不会又想做新衣衫吧?”睐姐儿连连摇头:“再过几日,就是十九了,我十岁了。”原来如此,曼娘把女儿的脸抬起来瞧瞧:“嗯,的确不小了,要有长姐风范,不许和你弟弟妹妹们小。”

睐姐儿见曼娘尽是顾左右而言他,急的眼泪都差点出来:“娘,在龙岩的时候,那日你都亲自下厨的。”曼娘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怎会忘记呢?和去年一样,给你煮碗长笀面,再煮两个红壳鸡蛋,好不好?”

睐姐儿的嘴嘟起:“不是不好,可是娘我那日想请几个朋友来,再加开一社,这样成吗?”这孩子,越来越有自己主见了。曼娘把女儿放开:“好,过个年你收到的压岁钱各种礼物也多,先把你找我借的那十两银子还来。”

一个月五两,不精打细算些不够花,睐姐儿又是初次学着掌管自己的银子,中间当然会不够,寻曼娘舀些填补。此时听到曼娘要先还银子,睐姐儿啊了一声,曼娘把手伸出来:“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外祖父母和你舅舅,总共就给了你三十两银子,还有你祖母、叔叔婶婶姑妈,还有这家里的、外头的,过一个年,你就收了一百多两银子的压岁钱,还不提那些收到的礼物,你总不能自己攒着,也不还我。”

这帐算这么精,睐姐儿的唇撅起,不情不愿地说:“那好吧,我还你,可我十九那日的银子,难道也要我自己出?”

作者有话要说:为毛一写到算账什么的,我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195 定议

曼娘点头:“你的生辰,你要招待你的朋友,当然是你要出了。”睐姐儿搂紧曼娘的脖子:“娘,人家一年只过一次生辰。”曼娘嗯了一声:“可生你时候很辛苦,现在你大了,不晓得孝敬我不说,过生辰还要我出银子,哎,真不合算。”

好像说的也对,睐姐儿是真被自己的娘给绕进去了,在那皱眉想,门外已经响起陈铭远的笑声,接着陈铭远掀起帘子走进来:“睐姐儿,十九那日的银子,我给你出。”还是爹爹最好,睐姐儿脸上露出笑容,曼娘已经轻咳一声:“三爷很大方啊,不如我们来算算,你每个月的俸禄和这家里的月例年例,够不够花吧。”

这?陈铭远摸摸自己的下巴,有些为难地对睐姐儿说:“你瞧,我还要从你娘这里拿银子呢。”睐姐儿一下就无力了,掰手指头算了算:“娘,我真没多少银子。”想到刚才说的,过年收到的一百多两,睐姐儿赶紧改口:“那些我还想攒着,等娘的生辰给娘买好玩的。”

真的吗?见曼娘看向自己,睐姐儿迟疑一下没有说话,曼娘摸摸她的头:“好了,也别这样愁眉苦脸的,你若真能把这点小小收入管好了,等再过一两年,我给你置办个小铺子,你也学着管管。”

置办个小铺子,为什么?睐姐儿皱眉看向自己的娘,陈铭远倒哦了一声:“睐姐儿这么小,就要预备嫁妆了?”原来如此,睐姐儿恍然大悟,一说起这事,曼娘就有些恍惚,可这是必经之事,叫珍儿进来把睐姐儿带去歇着才对陈铭远说:“谁家不是女儿刚出世,就预备嫁妆,睐姐儿都十岁了,再不预备,就有些迟了。”

从小疼在手心里的女儿,陈铭远觉得有些接受不了,可也晓得,男婚女嫁是这世上最正常不过的事,曼娘拍拍丈夫的手,陈铭远叹口气:“你啊,一定要给我们女儿寻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才是。”

前一刻还在感伤,后一刻就说这样的话,曼娘噗嗤一声笑出来:“好,你也要留心瞧着,我们的女儿,定不能受委屈的。”陈铭远点头:“特别是不能像大姐姐一样,受了委屈还不说出来,若不是姐夫突然没了,只怕他们夫妻还在曾家熬呢,我着实没见过这么无耻的人。不肯帮忙也就算了,毕竟这也是常情,可成日算计着大姐姐一家子的产业,恨不得大姐姐和姐夫都无儿无女,好过来霸占绝户财的。”

曼娘拍拍丈夫的手:“那些事都已过去了,现在要紧的是外甥自立一支的事。说来,不怕曾家要钱,就怕曾家要了钱还不肯办事。”世杰远比曼娘想象的懂事,弦歌试探地问起要自立一支的事时,世杰一口就应了,还说父亲生病时候,虽然年纪小,可也见够了曾家那些族人的嘴脸,能出来自立一支也是好事,况且还要母族可依。弦歌把这话告诉陈铭眉,又惹来陈铭眉一阵感伤。

儿子答应了,陈铭眉也就去寻陈大太太,和她商量怎么应付曾家那**人。还是按了弦歌说的,拿出五百亩田地,留给族内做祭田,再拿出几百两银子去族内打点,让他们别横生枝节。这事商量好了,具体也就交给陈五爷去打点,陈五爷连元宵都没过,就带了人往山东去,算着日子,也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