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小萱还是小萱,哪怕她才离家两个小时,小萱都会迫不及待地问她什么时候回来。不过,被女儿这样黏着,她只觉得心中有满满的幸福,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得温软许多:“放心哦,妈妈表现得超好,大家都很喜欢妈妈的歌呢。”

“妈妈妈妈太棒啦!”

侯曼轩正想回答她,忽然听到龚子途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妈妈是很棒,喜欢她的人也很多。但妈妈也傻乎乎的,萱萱知道吗?”

侯曼轩扭头瞪了她一眼,凑过去悄声说:“你说谁傻呢?”

龚子途也瞥了她一眼:“下个楼梯都下不好,怎么不傻了?”

“奶奶奶奶奶奶……奶兔兔?”龚小萱激动地喊道,“你怎么和妈妈在一起鸭?”

“因为妈妈太笨了,出门在外也让别人放不下心,所以我们大家才都过来照顾她。萱萱不要什么都跟她学,平时也要多照顾笨笨的妈妈,知道吗?”

“哈哈哈妈妈才不傻,妈妈好聪明的,奶兔你瞎说哦……”说到最后,龚小萱又清脆地笑出声来。

侯曼轩快暴走了,提起一口气,微笑着说:“龚子途,你不要影响我在我女儿面前光辉伟岸的形象好不好?”

“光辉?”说完,龚子途把手放在侯曼轩的头顶,然后平移到自己的胸口,“……伟岸?”

“幼稚!”侯曼轩使劲儿打了他的胳膊一下,气得转身走了。

龚子途看着她的背影自顾自地笑了半天,浑然不觉,直到侯曼轩都走了很久,他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旁边有人问“龚老师今天心情很好吗”,他才被打了一棍般收住笑容,然后开始检讨自己在开心个什么劲儿。

日本巡演结束以后,侯曼轩和团队接着去了东南亚地区、北美地区。北美演出结束后,因为《红舞鞋》的制作需要,龚子途暂时回国一周,刚好赶上了电影拍摄现场,拍的还是女主角跳芭蕾舞的片段。一看到龚子途,郑念连踮脚的动作都做不好,细细的长腿一直在颤抖。祝伟德也在现场,摸着下巴说:“念念,你这样可能不行啊。”

郑念连忙道歉,重新再来一次。然而,只要想到龚子途就在旁边,哪怕没在看她,她都觉得完全使不出力来。她想努力,反而弄巧成拙,一个不小心撞到了一个装满石膏雕像的架子上。巨大的墨丘利石膏从最顶端掉下来,直接对着郑念的脑门坠落。祝伟德大惊失色,冲过来推了她一把,结果那个石膏雕像在地上摔得粉碎,把他绊倒。他摔倒的同时,一块大约50厘米的石膏碎片也插入了他的大腿肌肉。

一声惨叫过后,所有人都围了过来。大腿血流不止,把地面都染红了,祝伟德按着伤口,脸都痛得扭了起来:“没事没事,不碍事……”然后又歇斯底里地大叫了一声。

四十分钟后,救护车到了医院门口。林凝也赶过来了,抓住祝伟德的胳膊,却不知把手往哪里搁:“伟德,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怎么办啊,他现在肯定很疼……”说完她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发现龚子途也在场,忽然脸色有些发白:“怎么你们都来了?这么多人在,太吵,反而对病人不好。你们赶紧回去接着工作,这里有我照料就行了。”

龚子途对周边的人说:“你们先回去吧,我留在这里看着。”

“龚先生,您是剧组里最不可或缺的人物,还是赶紧回去吧。您这么关心我丈夫,我真的很感动,可是因为这种小事耽搁您的行程,我和伟德也会过意不去。”

龚子途眯着眼睛看了看她和祝伟德,觉得她好像在藏着什么,于是试探着说:“我只是为这部电影作曲的投资人,今天并不是不可或缺的。”

林凝抬头看了一眼医院的名字:“什么,我才发现,这是中华仁爱医院。这家医院不行,我们要换一家。”

“为什么不行?”

“这家医疗条件不好,我丈夫还是要送到更正规的医院才行。”

“什么更正规的医院,你想害死你老公是不是……”祝伟德痛得大汗淋漓,额头上的青筋都湿了,“随便什么医院都好,我想赶紧止痛!”

“可是……”林凝咬了咬唇,不再说话,默默跟着救护人员一起送丈夫进了医院大厅。

进了急救室后,龚子途和林凝等人都在病房门前等候。过了不到十五分钟,医生出来了,摘下口罩说:“患者是相当罕见的LUTHERAN血型,现在需要输血,要到主院血库去调。我再确认一下,这里有同样血型的患者家属吗?”

“没有,一个有这样血型的亲属也没有。”林凝神色痛苦地摇头,“我丈夫情况很不好吗?”

“无生命危险,但去血库调会慢一点。如果有人可以捐血,他会少受点痛苦。”

林凝看上去很担心祝伟德的状况,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在急救室外心事重重地踱步。她徘徊了几分钟,又回头对龚子途说:“子途,曼曼在忙巡演已经很操劳了,我知道现在跟她说太多家里的琐碎小事会有点影响她的情绪。如果不介意,今天的事你还是转达一下曼曼,让她多关照关照她叔叔。”

龚子途还是觉得有些奇怪,皱了皱眉说:“林阿姨,您不知道曼曼和她叔叔关系不好么?”

“伟德虽然嘴巴有时候坏了点,还脾气暴躁,但心里其实很关心曼曼的……”林凝叹了一口气,“唉,也是,我有点自私。这件事还是别告诉她了,不然曼曼来看叔叔也尴尬,不来看又是当了坏人,不要为难她,等他们关系缓和一点再说吧。”

“嗯。”

出去以后,龚子途总觉得有些奇怪。虽然和林凝没说过几句话,但他一直察觉得到,她情商非常高,很懂与人的相处之道,知道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怎么会突然要求让曼曼来看祝伟德?

换一个人处在林凝的立场,大概都会说“今天的事你还是不要告诉曼曼了,免得她担心”,但这样可能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和逆反心理。林凝没有这么说,反而用一种让他不想转达侯曼轩的方式……也就是说,她极有可能是不希望他把这件事告诉侯曼轩的。

在回去的路上,他一直看着车窗外沉思,抱着胳膊,身体一动不动,唯一的动静就是眨眼。旁边的助理忍不住多看了他无数眼:兔哥的颜一直维持在极高的水准,但最近沉默的时间太长,好像总在想事情,整一个冰山美人的样子,她也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最终,龚子途还是决定打一通电话给侯曼轩。他把今天发生的事交代了一下,并且让她回国以后来医院探望祝伟德。侯曼轩当然不想见祝伟德。除此之外,她听到当日的所有细节,也没有任何反应。但龚子途没觉得自己是多想了,一定是缺了重要的连接线索。

11月底,侯曼轩的巡演站转移到了欧洲。傅月敏买了一堆吃的,亲自登门拜访她家。保姆打开门,告诉她侯小姐巡演还没有结束,要后天才回来。她算了算时间,才知道自己记错了。保姆知道她是侯曼轩妈妈的好朋友,立即邀请她进家里坐。但她只摆手说等曼曼回来再说。

之前她来过侯曼轩家里三次,但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都见不到侯曼轩的女儿。孩子不是跟保姆去逛街了,就是跟保姆去游乐园了。甚至侯曼轩到她家里做客,都从来没带过龚小萱。她无数次感到奇怪,所有母亲不都恨不得把孩子待在身边吗?

但这一次,她听见客厅里传来了小女孩儿细细软软的声音:“徐阿姨,是妈妈回来了吗?”

“不是的,是妈妈的客人。”保姆回头对客厅讲了一声。

傅月敏特别喜欢孩子,一听见龚小萱的声音,眼睛都亮了:“萱萱也在家里?”

“是的,阿姨要不要进来看看她?她很可爱的。”

傅月敏这下同意进去了。她换好鞋跟保姆进去时,保姆不忘回头告诉她侯曼轩的嘱咐:“小萱是过敏性皮肤,阿姨您小心别碰到她的脸了。”

“好的。”傅月敏点点头,跟着她走进去。

很快,一个小女孩跑了出来,好奇地看了一会儿傅月敏,然后甜蜜却有些羞涩地笑了:“奶奶好!”

她头顶金色树叶发箍、身穿金色公主裙,一头乌黑的头发跟毯子似的披在肩上,跑步时还会抖动出漂亮的光泽,衬托着白嫩嫩、肉嘟嘟的小脸,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小天使下凡。但是,看见龚小萱的一瞬间,傅月敏惊诧得半天才回了她两个字:“……萱萱?”

这怎么可能是萱萱,分明是二十多年前的途途穿女装!

“是鸭,我是萱萱!”龚小萱两只手背在背后,有些害羞地扭了扭,眼睛却笑成了两个弯月牙。

连笑容都一模一样,这……傅月敏走过去蹲下来,抬头认真地看着龚小萱:“萱萱,告诉奶奶,你今年多大了?”

保姆进厨房为傅月敏切水果去了。龚小萱伸出小手,比了个“三”的手势:“我今年三岁啦!”

“你爸爸和妈妈呢?”

“妈妈出国唱歌去了,跟我说很快会回来哦。爸爸……”龚小萱收起了笑意,睁着大大的眼睛,往右上方看看,又往左上方看看,“不知道爸爸去哪里了耶,妈妈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暂时回不来了。等萱萱长大了,变成大姑娘,爸爸就会回来了。”

“爸爸怎么会去很远的地方呢?再想想,他去哪里啦?”

龚小萱摇摇头,腮帮子鼓起来,两条细细的眉毛拧成了很调皮的形状:“真的不知道,妈妈没告诉我鸭……”

傅月敏想了想,还是没有提到戚弘亦。如果曼曼跟她说爸爸是戚弘亦,那么即便他们离婚了,曼曼都没有必要跟她说爸爸会等她长大才回来。

傅月敏摸摸龚小萱的长发,和蔼地说:“萱萱,你还没告诉奶奶你姓什么呢?”

“我姓侯鸭。妈妈说我在国外就应该叫小萱猴,哈哈哈……”

侯小萱?为什么不是姓戚?傅月敏觉得心跳明显变快,然后“啊”地轻轻叫了一声:“小萱,你头上有一只虫子!”

龚小萱吓得张开口,睁大眼,细小的脖子缩得完全看不到了,她却动也不敢动,“嘤嘤嘤”地轻轻叫了几声:“奶奶,怎么办鸭,我最怕虫子了……”

“奶奶帮你把虫子赶走,可能会有点疼,你忍忍哦。”

看见龚小萱害怕地点点头,傅月敏假装在她头上找虫子,挑了她一根头发,快速地拔下来,在她头上吹了两下:“好了,不怕不怕。奶奶去把虫子包起来。”然后,她从桌上的抽纸盒里拿出一张纸巾,把那根头发包起来,放在了自己的钱夹里。

侯曼轩巡演团队的航班抵达了伦敦希斯罗机场。

这一天她心情很好,因为这一路巡演都非常圆满,伦敦站又是倒数第三站,表演结束以后,她就可以回国好吃好喝休息一段时间了。而且,龚子途也快来和她会和了。她对在欧洲的表演不算太有自信,有他在,哪怕他总是对她冷言冷语的,她总是会安心一些。

下了飞机,她在一群西方脸孔中看到有一个英国老头举起“侯曼轩小姐”的中文牌子,赶紧叫上其他工作人员一起走过去。然而那个接机人报出的姓名却和公司原应对接的名字不一样,让言锐提高了警惕。这个老头不会说中文,于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递给她。

“侯小姐,赏脸让我接个机?”

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什么在大老远的英国,一个以0044开头的手机号通话中,会传来了龚子业的声音?

“龚先生……你,你不会是黑客吧?”

“什么黑客,你有点幽默。你正前方右边有个Costa咖啡厅,朝那里看。”

侯曼轩抬起头,果然看到了一家Costa。在一群神色匆忙、肤色各异的旅客中,有一个清瘦的男人坐在只有他一人的双人桌前。他穿着相当正统的黑色西装,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一张泛黄的《Financial Times》,身侧的椅子上挂着他外驼色内黑白格纹的高领风衣。真奇妙,比起其他人,龚子业更像英国人。

侯曼轩讶异地说:“龚先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过来开会。结果你巡演也刚好到了伦敦站,真有缘分。”

“哇,然后龚董就亲自来接机了吗?我有点太受宠若惊了……”

龚子业放下报纸,对她举了举咖啡杯:“过来喝一杯?”

在这类看到认识的人,自然是很亲切的。侯曼轩觉得很开心,对身边的工作人员做了个手势就朝他走去,结果龚子业又画蛇添足地补充了一句:“就是喝咖啡,没有别的意思。”

“什么别的意思……”侯曼轩先是一愣,立刻想到了在欧洲很多地方喝咖啡暗示一夜情,差一点摔电话了,“你不说我也知道,谢谢!”

“入乡随俗,难免警惕一些,不然冒犯了侯小姐可不好了。”他轻轻一笑,朝她勾了勾手,“过来吧。”

然后他挂断了电话,站起来,颇有风度地为她拉开了椅子。

侯曼轩身后,一个工作人员小声说:“我叔叔在东万工作,昨天跟我说他们董事长出国度假了,结果是来这里了?”

第53章

侯曼轩刚坐下来,龚子业就叫司机把其他人和她的行礼送回酒店, 然后和她聊了半个小时, 就亲自开车送她回酒店。一路上他的话不多,只是跟她确认了两天后举办演唱会, 到酒店门口的时候说了一句:“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喝英式下午茶?到这地方当地美食就别指望了, 下午茶还可以喝一喝。”

“今天明天我都全天空着的, 看你的时间啦。”

“明天好了,下午三点我来接你。”

“这么晚?”

“刚下飞机应该很累吧,坚持到晚睡觉在国内也算熬了夜, 如果明天早上醒来,到中午你还可以补觉。三点刚好。”

侯曼轩听得目瞪口呆:“厉害, 龚先生这是出国出成精了吧……”

龚子业摊开手, 微微一笑:“活到这岁数了, 什么都多少该懂一点。”

侯曼轩清脆地笑出声来:“你把你自己说得像好老一样。”

“你如果有一个比你小近十二岁的弟弟,也会和我有同感的。”

然后, 侯曼轩回到酒店,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还叫了客房服务, 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第二天龚子业准时开车来接她, 到泰晤士河旁的一家酒店的下午茶餐厅小坐。伦敦没什么高楼, 这家酒店能俯瞰泰晤士河, 已经颇有现代风味了。但窗外的景色、服务员和餐厅客人的谈吐举止, 和一百年前似乎区别不大。侯曼轩不清楚为什么龚子业会突然请自己吃饭, 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他对她多多少少有些好感。如果不是因为他知道她和龚子途谈过恋爱,她甚至会觉得他是在追求自己。

她和龚子业不熟,加上他又是位高权重的企业家,原本以为他们俩坐下来多多少少会遇到尬聊的情况,但没想到和他相处居然格外地舒服。他不会刻意找话题,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点餐。三层瓷盘点心上来以后,他还会把三明治先取出来,端在她的面前。三明治味道很不错,她了一口,满足地说:“好好吃。龚先生,有件事你可说的不对。你说英国没有好吃的东西,早餐还是不错的吧。”

他用手背撑着耳后,赞同地点头:“英式早餐是不错。今天早上你吃了?”

“早上我吃的好像是法式的。但也很好吃啊。”然后,她把早餐吃到的东西全都用最可口的形容词描述了一遍。

“虽然你说得很动听,但实际上就是吃了芝士、牛奶和黄油面包吧?”

她张开口顿了一下:“牛奶是新鲜浓稠的,黄油油而不腻,面包口感也超棒。”

龚子业笑着摇摇头,又点点头:“嗯,听上去是不错。侯小姐很好养活。”

明显就是迎合了,但她不觉得反感,反而挺骄傲的。从小到大,她能坐下来好好吃一顿的机会并不多,因此对食物也不太挑剔。接下来他递过来的司康饼和伯爵茶,她依然觉得是人间美味。同时,他跟她聊起她的演唱会、最近伦敦的气候和英国摇滚歌手。得知他和自己有共同喜爱的歌手,她还有些意外:“我以为龚先生是不关注流行乐的。”

“我不关注明星,但关注歌手。”

“那你觉得我算明星还是歌手呢?”

“侯小姐,明知故问就是自大了。”

“我当然觉得自己是歌手,但万一你对我们公司有什么误解,那该怎么办?”

“不至于。赫威集团虽然打着造星工厂的旗号,感觉歌手都是流水线产品,但你们有顶级的团队,训练强度也是其他公司艺人承受不来的。赫威面向国际的方针很正确——只面向华语市场,艺人赚钱容易,也容易懈怠;而面向国际,征服了难度系数最高的市场,国内市场还用担心么。我一直很看好赫威的。”

“东万老大果然不同反响,你都不太关注明星动态,还如此犀利。”

“商业所有领域都是大同小异的。”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到五点半了。因为有食物作伴,哪怕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冷场。只是龚子业吃得不多,全程都在关注她对甜点的反应,照顾如此周全,反而弄得她有些不好意思。

一入秋冬,英国的天就黑得特别早。六点不到,泰晤士河两岸就已经进入了灯火辉煌的夜景模式。龚子业指了指窗外大本钟的位置,提议去那边走走,她刚好吃饱,当是饭后散步了。然后,他们沿着泰晤士河畔走了半个小时。他依然话不多,偶尔提问,刚好又提在她感兴趣的点上,于是就变成了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倾听她说话的状态。

到了大本钟附近,她拿出手机递给他:“我来过伦敦很多次,但这是第一次离大本钟这么近呢。帮我拍拍。”

直到开始按下拍照键,他才意识到,侯曼轩确实是演艺圈人士。他每按一下快门,她总能精准无误地摆出可以用来当杂志封面的pose,一下可爱,一下大气,一下性感,一下高冷……也就二十秒不到的时间,他有一种拍了十个不同女人的错觉。

他们在附近转了几圈,又到了伦敦眼底下。侯曼轩抬头看了看眼前巨大的摩天轮:“好大啊,这是世界上最大的摩天轮了吧……”

“要上去坐一下么?”

他这个提议让她有些意外。散步无所谓,但成年单身男女在天黑后一起坐摩天轮,好像有点暧昧了……她心里有点纠结,但没让自己表现出来:“嗯……有点太磨叽了吧,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转一转?”

“侯小姐防备心不轻嘛,是怕我会对你做什么?”龚子业挑眉的样子跟他弟弟很像,又有一些区别。虽然龚子途的眉目更漂亮、轮廓更精致,但这样的神态由哥哥做出来,有几分老谋深算的味道。

“我才不怕,相信龚先生的人品。走。”侯曼轩快步朝前走了一段,又回头看了看他,“快来呀。”

她笑得没了眼睛,露出一口白牙,让他有片刻的失神,以至于登上伦敦眼后,他都有很长时间没有说话。察觉到他有心事,侯曼轩也留给了他空间,只是望着窗外,自顾自地欣赏窗外的金色灯火,时不时说一句赞美夜景的话。

等过了顶峰、摩天轮开始缓缓下降后,龚子业才终于主动开口了:“你听过关于摩天轮的传说么?”

“嗯?”

“一起坐摩天轮的有情人,最后都会分开。”他撑着下巴,望着窗外,“但在摩天轮最高峰亲吻的恋人,会永远在一起。”

他说这句话的时机很秒,大概是怕她误会。龚子业看上去比较大男人,心思却很细腻。她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说:“第一次听说呢,有趣。不过作为单身狗,我连想操心这种问题的机会都没有。”

他总算把视线挪过来,笑着看了她一会儿:“你有时候真像小孩子。”

坐完摩天轮,他就送她回酒店了。夜色已浓,酒店门口只有快速驶过的车辆,并没有多少人烟。他在路灯下又和她谈到了自己和龚子途对于东万娱乐在市场发展的规划。这一次他比之前健谈了许多,而且神采飞扬、笑若春风,很有他在商场中谈判的架势。侯曼轩没什么事,也就跟他开心地聊了下去。

终于,等另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留在酒店门口,龚子业随意扫了一眼,就撑住了侯曼轩身后的栏杆,低下头与她耳语:“侯小姐,你今天用的什么香水?”

“我没有用香水呀。”突然距离被拉近,侯曼轩吓了一跳,潜意识往后退缩。

他却更加靠近了一些,在她脖子附近嗅了嗅:“那为什么这么香?”

“龚、龚先生,我记得你今天没喝酒吧……”

她又往后退了一些,却被他伸手按住了背。他把手指插入她的长发,捧着她的头,继续做出轻嗅她的动作,嘴里说的却是:“哥只能帮你们到这了。”

“啊?”她懵了。

“我弟虽然平时温柔有礼,但吃起醋来应该很可怕。”他拍了拍她的背,看上去像在拥抱她,然后小声说道,“你稍微哄着他一点,别跟他硬碰硬。如果跟他来硬的,他会比你还狠,但如果你温柔一点,他就完全没办法了。”

“什么意思……”她原本还在状况外,直到听见路边“砰”的一下关车门声。她回过头一看,龚子途正站刚才停下的黑色轿车门前,神色淡漠。

“曼轩,晚安。”龚子业声音大了一些,转身走向自己的车侧,又不经意抬头看向龚子途,露出惊讶的眼神,“子途?你怎么来了。”

“哥,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我要追曼轩,不是告诉过你么。今天我们俩一起度过了很美妙的一天,你可别来破坏了收尾。”

“侯曼轩是我前女友,你不知道?”龚子途的声音冷了几十个度。

“既然你都知道是‘前’女友了,还问我知不知道做什么。”龚子业拉开车门,从容不迫地说道,“你们俩都已经分手了,可不要这时候再来跟我抢。虽然我弟很优秀,但当哥的也不差吧,你如果再失恋一次,哥哥可承担不起这份罪恶感。”

龚子途震惊得都不知该如何做出反应。倒是龚子业,不慌不忙地对侯曼轩微微一笑:“我回去休息了,你们也早些休息。侯小姐,我们国内见。”

说完,他钻进车里,头也不回地把车开了出去,转眼间消失在了夜色里。

无解的尴尬持续了三分钟,龚子途才单手插在裤兜里,看着远处,面无表情地说:“你是不是发烧把脑子烧糊涂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即便我们俩已经分开了,那也是我哥。全世界那么多男人,喜欢你的应该有很多。你选谁不好,选我哥?”

她猜,龚子业的目的是想刺激龚子途吃醋,但这个当哥的却不知道,他们俩的问题早就不是吃不吃醋了,而是回不去了。而且,回不去的人不是她,是龚子途。可既然龚子业有心演这一出戏,她对龚子途也依然有感情,所以只能配合演下去了:“我和你哥目前只是朋友关系,但如果他真的有意追求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