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并没有抚平它。
而是夹着冷冷的风呼呼从她心口的缝隙上呼啸而过，卷起上面模糊的血肉，疼得她连气都喘不过来。
大概这就是她这辈子反应最迟钝的一回了吧。
但是这一次，一直都会等她的池瀚，已经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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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祁曼的工作状态很不好。
注意力没办法集中，看不进材料，写不好报告。
连开会也是心不在焉的，刘钰叫了她好几遍、最后不得不拿手掐她了她才反应过来。
看着祁曼一脸茫然地看向自己，刘钰不由得往肖扬那边使了个眼色，压低了声音对她说：“老大，肖总问你话呢。”
祁曼懵了十秒钟，然后转头去问肖扬：“…肖总您刚刚问我什么？”
因为中午狠狠地哭上了一回，祁曼的眼睛就红得跟兔子似的。无辜又迷茫的眼神往肖扬那边一瞟，像是一片轻轻的羽毛扫过肖扬心头…
痒。
肖扬垂下眼帘，避开祁曼的视线，沉着声音提醒她：“你之前和我汇报工作说，张氏集团的案子，合作的男星你心里大概有数了…现在是不是可以说出来大家先讨论一下？”
“哦这个问题啊…”祁曼习惯性地先铺垫一句，不至于让现场因为自己的反应迟钝而冷场，“我预想中，最佳的合作人是…”
说到这儿，祁曼突然生硬地停了下来。
那个熟悉的名字在舌尖徘徊，却无法说出口。
两个字，叫过千回百回的名字。
如果肖扬昨天问她这个问题，她一定能毫不犹豫地说出这个人的名字。
昨天的她还能保证自己不掺杂任何感情，认真地对待这个案子，选择他作为合作伙伴。
但是现在，她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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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曼久久不回答，坐在一旁的刘钰坐不住，举起手来，替祁曼回答肖扬：“肖总，关于合作人选这方面的工作一直是我在跟的。我和老大讨论过好几回，最后的选择定在徐枫、李启明还有池瀚三个人当中。”
“池瀚，是我们的最佳人选。”
刘钰话音一落，当即就被肖扬驳回了：“池瀚不行。”
自家老公被衣食父母一票否决，刘钰登时红了眼：“肖总！池瀚是三个人里人气最高的男明星，零污点，而且没有接过任何的广告和通告、采访。如果他能和我们合作拍张氏集团的公益广告，就不仅仅是张氏、池瀚以及我们公司三方得利，整个社会也会得到回报的！”
“你说池瀚没有接过任何的广告和通告采访，你怎么就能确认他一定会接我们这个案子？像他这样的名气和实力，又是第一支广告，你又如何评估他的身价，向他的经纪人报价？除开以上两点，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公司如何联系得上池瀚？据我所知，池瀚并不隶属于任何娱乐公司，甚至连他经纪人的联系方式也无法获取，约见他，估计要比约见美国总统还难。”
肖扬质疑刘钰的话说得又快又急，一连三个疑问如连珠炮，直接把刘钰给问倒了。
是啊！这些大问题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刘钰好想狠狠地拍一下自己色令智昏的脑袋。
而且我没想到也就算了！考虑事情周全妥帖的老大为什么也没有想到呢！
刘钰一脸惨痛地看向祁曼。
祁曼似没感受到刘钰发来的sos求救信号，低着头盯着会议桌上的某一点，半天才开口说上一句：“我有80%的把握，请得到池瀚。”
肖扬登时沉了脸。
————
散会的时候，祁曼一如既往地成为了留到最后的两个人之一。
肖扬一如既往地是两个人之二。
看着祁曼温吞地收拾东西，肖扬忍不住开口：“曼曼…我不想你利用私人关系来处理公事。”
祁曼慢条斯理地合上笔记本电脑，然后扭头瞥了肖扬一眼：“可是…当初肖总您升我的职，力排众议让年仅24岁资历浅的我带团队，不就是看中了我背后我父亲强大的人脉吗？”
祁曼说着，顿了顿，把桌上自己的东西抱起来：“肖总，我只是反应慢，我不是蠢。”
很多事情，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都可以想明白的。
自己一向避而不谈的事实就被祁曼如此淡然地揭开，一股无力感涌上肖扬心头：“我承认我那时候的确是存了这样的考量…可是后来你也向我证明了自己的优秀——你不用借助家庭的优势，一样可以把工作做得很出色…张氏集团的这个案子…”
祁曼不想和肖扬在这个问题上面纠缠下去，干脆打断了他：“肖总您放心，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能力，拿下这个案子的。”
说完，祁曼抱着自己的办公用品，走出了会议室。
撇下身后那一声叹息。
————
把自己东西在办公桌上放好，祁曼看了一下时间，发现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
张氏的案子迫在眉睫，而她也是前几天才临时起意要和池瀚合作，这时候，容不得她再拖延了。
关于她中午才发现的，对于池瀚的那份连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绪，还是暂时搁在一旁，缓缓再思量吧。
祁曼拿定了主意，拿起手机，翻出通讯录里的池瀚的电话号码，刚刚按下拨通键，才想起一个十分严峻的问题——
池瀚的这个号码已经打不通了。
而且，池瀚还把她的微信给删除了。
所以说…
她祁曼，并没有池瀚的联络方式。
祁曼：“……”
怎么办，好像有点能理解刘钰所说的那种，膝盖狠狠地中了一箭的感觉了…
————
祁曼膝盖痛了快两分钟，才缓过劲来。
她虽然没有池瀚的联络方式，但是不还是有池瀚的妈妈、爸爸、外公、外公秘书、爸爸秘书等各种人的联络方式嘛。
想明白这个问题，祁曼又来了干劲去翻自己的手机通讯录。
在“张阿姨”和“郑伯伯”这两个临近选项中，祁曼犯了好一会儿的选择强迫症，最后还是选择了——
关掉通讯录。
打电话邀请太没有诚意了。
既然她知道了池瀚的住处，那么就屈尊降贵，亲自去请他吧！
第10章
再次做出一个重要的决定，祁曼倍感欣慰。
然后一看时间，六点了。
祁曼：“……”
时间真是白驹过隙啊她才想了那么一下下这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祁曼顿生紧迫之感，忙收拾东西滚蛋下班。
公司同事们看着加班大魔王祁曼以快于蜗牛1.5倍的速度往公司门口走去，然后打了卡…
再一次，群众齐刷刷地将目光射向ceo办公室——
肖总！祁曼又按时下班了！您能不能出来给个准话，咱们公司到底还要不要倒闭了啊？！
————
这时候，祁曼正赶上下班高峰期。
看到大马路上堆得水泄不通的各色私家车公交车出租车，祁曼嘴角抽了抽，去搭乘地铁。
地铁上也是人挤人，但好在祁曼六点半之前到了万豪酒店。
进了酒店，祁曼先到洗手间去补了个妆，整理好自己在地铁上挤得凌乱的衣裙，才搭电梯直上24楼。
24楼是酒店的vip区域。
祁曼从电梯里出来，就有带着一脸职业性微笑的服务生过来问她：“小姐您好，我是酒店的vip客服经理，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祁曼扭头往左边看了一眼，指指深邃的走道：“我找住在2407号房间的池先生。我和他约了工作要谈。”
服务生听到祁曼这淡定的回答，再暗中上下打量了她的衣着打扮一番，确定祁曼手里挎着的那个包包不是在动物园买的高仿之后，选择了相信她。
说完，服务生往走廊一比：“您穿过这片休息区，沿着走廊直走，在拐角处右转，2407就在过去的第四个房间。”
“谢谢你。”
祁曼对服务生点点头，顺着她的指引往里面走去。
服务生说得清楚，祁曼一下子就找到了2407.
面对着这扇紧闭的门，想到池瀚就在门后，祁曼的呼吸突然间有些不顺畅起来。
祁曼不自觉地揪揪自己的裙摆，企图把它揪得更平整，然后才按下门边的门铃。
“叮铃——叮铃——”
门铃响了两声。
没人来开门。
祁曼等了一分钟，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再按一次。
“叮铃——叮铃——”
门铃又响了两声。
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祁曼继续等了一分钟，才意识到——
唔，好像没有人在？
囧。
————
在祁曼大囧特囧之际，刚刚那位敬业的服务生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了祁曼身边。
“小姐您好。池先生好像不在，您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服务生态度良好地提议。
祁曼想了想，摇头：“不用了，我就在这儿等他吧…”
说完，祁曼转身，回到酒店设在电梯旁边的vip休息区，在单人沙发上坐下。
服务生给祁曼端来了一杯柠檬水，问：“不知小姐您该怎么称呼？”
祁曼谢过了服务生，回答：“我姓祁。”
“好的。那么祁小姐您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有事情请叫我。”
服务生说着，默默地退下。
悄声回到休息室，服务生给自己的顶头上司拨了个电话：“老大，这里有位祁小姐来找2407的池先生…”
————
祁曼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也是有点无聊。
出来得太急，她什么材料文档都没有带在身上。正对面的电视机里放着国际频道，上面的专家正在你来我往地讨论美国大选。
祁曼没有活干，只能玩手机。
随便看了几条时事新闻，祁曼实在也是找不到其他打发时间的途径，只能再一次，点开了微博。
她微博还停留在y的首页。
停留在那一条“hi，池英俊”微博的页面。
胸口又开始闷起来。
抬起头往后一仰，祁曼盯着头上造型夸张的水晶吊灯，试图停止自己思考的能力。
只要她不再思考不再回想，也许就不会难受了吧。
————
祁曼的位置是正好面对着电梯的。
池瀚从电梯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这个窝在沙发里睡着了的、熟悉的人。
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的人。
池瀚曾设想过几千种两人重逢的场景，却从没有想过眼前的这一种——
祁曼就在他眼前安静地睡着，像个没有防备的孩子。
看到池瀚，刚刚服务祁曼的那个服务生赶紧走上来：“池先生…”
池瀚对她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然后放轻了脚步，走向祁曼。
走到祁曼跟前站住，池瀚缓缓蹲下。
祁曼似乎在做一个美梦，嘴边噙着笑，纯真而美好。
“她什么时候睡着的？”
池瀚问站在自己身后的服务生。
“祁小姐大约睡着了十五分钟。”
服务生回答到。
池瀚不忍心打搅祁曼的美梦，将口袋揣着的房卡拿出来，递给服务生：“麻烦你过去帮我开个门。”
服务生不知所以地接过了池瀚递过来的房卡，紧接着就看到他动作轻柔地抱起了祁曼。
就像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小心翼翼，又充满了柔情蜜意。
抱着祁曼站直，池瀚心底冒出一个念头——
她真的瘦了好多。
轻飘飘的，抱在手里就好像只有一副骨架。
池瀚舌根一阵发涩。
服务生大概是被祁曼的慢给传染到了，池瀚走出去两步，她才记得跟上。
服务生快步超过池瀚，手脚利落地打开了池瀚房间的门，推开，然后替他按着：“池先生这边请。”
池瀚对服务生微微颔首，抱着祁曼稳稳当当地走进屋里，将她温柔地放在床上。
服务生替池瀚将房卡插上通电开灯，正想和他说一声出去，却看见池瀚弯下腰来，轻手轻脚地给祁曼脱外套。
眼前的场景太过美好，服务生不忍心打断池瀚，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轻轻地合上门，服务生站在池瀚房间门口，有些费解。
刚刚祁小姐不是说过来找池先生谈工作的吗？怎么现在看池先生的举动，他们俩并不像工作伙伴啊…
倒是…像一对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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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瀚给祁曼脱掉了外套，替她解开衬衫最上面的几个扣子让她舒服些，又折身去给要她脱鞋。
祁曼今天穿的是一双五厘米高的、没有防水台的白色高跟鞋。
细细的跟，尖尖的头，很有女人味的一双鞋。
看到这双鞋，池瀚怔了怔，最后才伸手过去，小心地把鞋子从祁曼脚上取下来，然后看到了祁曼脚背上红红的勒痕，脚后跟磨破了皮，隐约见血。
池瀚的心，不设防地刺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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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祁曼身上的杂物都给取了下来，池瀚又给她调整成一个舒适的睡姿，扯过被子来将她盖住，然后拎起他给祁曼脱下来的衣服，准备拿到墙角去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