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烦躁地扒扒头发,他哪里又错了?!他真的没有这么用心地追过谁,狠狠地向墙上扫了一拳,手上的那点疼,根本比不上心里的!

陆方淮就是那种不长记性的人,在这点事,和绿绿倒是绝配,绿绿也算是一觉睡醒忘了昨天的性格。

早上开门,看到陆方淮捧着大把的鲜花站在门口,还没让他说出一个字,就又关上了门。把一脸媚笑的陆方淮隔在门外。

大清早地就出现,绿绿最后因着快要迟到了,不情不愿地开了门。“接送车已经走了,来来来,上车,我送你。”陆方淮殷勤地开了车门。

说来绿绿要是真的自己打车,还真不知道昨天拍广告那地儿是那里,不喜也没办法。“绿绿,今天晚上一起吃饭吧?”陆方淮笑容可掬,完全没了昨天的灰头土脸。

“再说吧。”绿绿也觉得昨天…或许有点重了,虽然她真的不愿意和这人纠缠,也不知道他的兴致怎么这么高!到底多久才能真正地碰壁碰到心凉?!

结果在苏绒的怂恿下,两个人难得的坐了头等舱,追?她还看他怎么追的过飞机,除非乘着火箭回来!

刚回寝室,小D嘶声裂肺的哭,让她的心揪成一团。“小D,怎么了?”把小D从被子里挖起来。

最后几番追问,小D说…被欺负?她心头一阵发紧,而苏绒,早就夺门而去,拉都拉不住。

好不容易将小D安慰地睡着,天色也已经不早了,黑沉沉的。顾凉喻?不正是陆方淮的好兄弟么?!苏绒回来,一脸的尴尬,说不是顾凉喻,绿绿也不知道为什么,心忽的就松了口气。

“绿绿,我回来了,一起吃饭吧?”陆方淮的声音有些疲惫,可是还是能听出嬉笑的语气。他还真赶回来了?绿绿小有感动,却突然就生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或许,这才是最当初就坚定的信念。

“在校门口等我吧。”声音虽然冷淡,可是陆方淮并不介意,她对他的冷淡,他早就习惯了。心情大好,以为她会推拒一番,连口舌都省了。

绿绿拿出抽屉里的那个小锦盒,里面放着陆方淮非要塞给她的那枚绿碧玺的戒指,放进外套口袋里。

绿绿熟练地拉开车门。“吃什么?”陆方淮不急着开车,笑着问。“陆方淮,没什么好玩的了,我们到此为止吧。”

陆方淮目瞪口呆,不知道她突然会提这个,勉强地撑着笑:“你说…什么呢?”“我说,我们以后不用再见面了,不管你再怎么努力,我都不会喜欢你的。”绿绿眼睛直直地看着陆方淮,犀利非常,看得他心疼…

正文沈漫绿,我这么差?

“这个还给你。”绿绿将戒指盒丢还给他。“绿绿,你是不是心情不好?”陆方淮接住,眨了眨眼,心里有了些不好的预感。“陆方淮,你这样胡搅蛮缠也没有结果。”绿绿难得没有大着嗓门嚷他,却让他更加不安。

“绿绿…”陆方淮向前走了一步,绿绿却也向后退了一步。“陆方淮,这样有意思么?我成天地嚷你骂你,你看着一点也不介意,其实不就忍着么,因为得不到吧?你想要到什么阶段?牵手拥抱还是接吻?或者更进一步?”绿绿眯起眼,嘴上挂着讽刺的笑。

“绿绿,你是认认真真地在追求你!”陆方淮听她颇为不屑的口气,心里也不痛快。“认认真真?你陆方淮花名在外,你哪来的认真?你不过是不服气,你什么时候吃过瘪,什么时候被人这样不待见!”

“绿绿,那不过是你的想法。”陆方淮拉住她的手臂。绿绿甩开他:“陆方淮,那你告诉我,从你追我开始,还有没有别的女人?”绿绿目光直直地盯着他,嘴角泛着嘲笑,“我要听实话。”似乎很有些自信,自信陆方淮不是个一心一意的人。

陆方淮愣了一瞬,绿绿就知道了,哼笑出来。他开始还真的不是认真的,白天在她面前晃一晃,晚上酒吧里又是花天酒地,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早早地回家睡觉,亲吻别的女人的时候都会觉得厌恶…

“绿绿,我…”“你是什么样的人报纸杂志上不说得清清楚楚么,本城第一花花公子。陆方淮,你要花心要猎艳要展示魅力,要干什么都好,就是别来祸害我。”绿绿有些过火的话真的激怒了他。

“沈漫绿,你说什么?”陆方淮面色刷地白了,咬着牙,“你从来就咬着我的花心不放,我对你哪里不好,你要这样嫌弃我?”

“我嫌你不干不净!你的好我根本不需要,我巴不得你离我远点,根本不想见到你!”绿绿睨了他一眼,说得很干脆。

陆方淮按着胸口,气息有点不稳,她说得这样绝,这样毫无回旋的余地。“沈漫绿,你再说一遍。”

“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绿绿瞪着眼,心里咯噔一声,她骂人常有,可是像今天说得这么狠绝的,还是第一次。

当年知道那人做的一切,却赶紧逃离家里,她啊,总是这样,只会在爱她,关心她的人面前任性妄为,那些真正伤害过她的人,她却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真是没有出息!

“好,好,好,沈漫绿,我陆方淮再来找你就不是人,我生儿子没××!”陆方淮不顾形象地赌咒,薄唇轻颤。将手里的戒指盒向外一扔,戒指盒落入校门口的花坛里。

他转身走向车子,用力地踹了一脚,上车砰地甩上车门,车子飞驰出去,险些又撞到路人。

绿绿骂完之后,整个人像是脱了力,有些茫然地看着前面,仿佛一片模糊。机械地转身走回寝室。

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陆方淮,这辈子估计真的不会再来找她了,下辈子恐怕也不会。欣慰是有,可是…陆方淮对她真可以说是极好。

她摇摇头,这些都太虚了,根本就是他陆大少追求女人用的手段而已,她信了,就说明她被骗了!

陆方淮一脚踹开包间的大门,包间里的人安静下来,那些女人本还以为是哪个不长脑子的服务员,一见是陆少,脸上嚣张的神色收敛不少。

“怎么了这是?”楚然推开身边的女人。陆方淮在包间里扫了一圈,扯着嗓子吼了一声:“全部给我滚出去!”吓得想要上前搭讪的女人定在了原地。

孟璟澜向女伴使了个眼神,女伴听话地站起来,带着其他女人快速地离开。并识趣地把声音降到最小。

“怎么回事?”楚然笑呵呵的,就知道在那个女人那里受到了打击。陆方淮沉着脸不说话,抓起桌上的酒瓶就开始吹喇叭,顾凉喻赶紧给拦下来。

“这六十几度的酒,就你那酒量,还要不要命了?”顾凉喻蹙眉。“不要了。妈的!”说着将酒瓶子朝着墙角扔出去。

“到底出什么事了?”孟璟澜都看不下去了,往时洒脱的陆方淮,今天怕是魔障了。“我是不是真的很花心?”陆方淮抓过身边的楚然问,眼睛还自制地盯着他。

楚然本来想笑,却被看得毛骨悚然:“真的。”“那你觉得我是不是很讨人厌。”陆方淮听到回答有些丧气。

“那倒没有,喜欢你的还是大有人在。”楚然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脸色,这次那女人给的刺激大发了,怎么陆方淮回来就神经兮兮的。

“陆方淮,你小子清醒点。”孟璟澜看着陆方淮的眼睛有点无神,甚至错觉地认为他那一头红发今天都黯淡不少。

“我很清醒。”陆方淮扬起嘴角,笑得很难看,颇有些哀怨的垂下眼帘,“不就是被人骂么,不就是被人唾弃么!”他曾几何时被人这样过?

“怎么了,那叫沈漫绿的给你苦头吃了?”孟璟澜笑起来,“当今世上,除了方姨还有只得了你的女人?”

“何止是苦头,妈的,老子心疼死了。”陆方淮拍拍胸口,露出苦笑。“我从前没发现女人有什么值得我这么认真追的,我他妈活该。”陆方淮又拿起一瓶酒,顾凉喻还想阻止,孟璟澜示意随他。陆方淮不比刑湛那豆腐捏的身体。

“你说她是不是我的劫啊?”陆方淮抱着酒瓶子,转过朦胧的眼。“别给我文绉绉的,劫个P,就一狐狸精。”楚然白他一眼。

“你才是狐狸精!”陆方淮酒劲一下子就上来了,赤着眼瞪向楚然。楚然还真被他煞了那么一瞬。

“我说你。”孟璟澜笑着摇头,“都给人这么伤了,替谁说话都还不知道。”陆方淮也不反驳:“疼我也疼得高兴,我他妈就是孬。”

“这么差的酒量还喝得这么凶。”楚然和冯翎架起陆方淮。“长得这么娘气,身板还挺沉。”陆方淮的长相一直被楚然诟病。

楚然觉得男人么,没有肌肉不要紧,有些肚子也不是问题,可是…长得女气那就完蛋了,彻底完蛋。

而陆方淮还是其中翘楚,那细眸朱唇,就一美女的标准长相,美得人神魂颠倒。有时候顾凉喻和哥几个去同志酒吧,多少硬气的男人迷上陆方淮,他的周围,常常是用拳头扫出的一片天地,而那些男人也总是乐此不疲…

“就这点出息!”楚然听着醉得一塌糊涂的陆方淮躺在床上还细细碎碎地喊着绿绿,一声声温柔地让人发麻。

“也不是什么坏事,到底有个目标了,总比之前几天一个女人换着好。”冯翎笑了笑,眼睛后的黑眸闪着微光。

第二天五点多,陆方淮习惯性地醒了,揉着痛得欲裂的脑袋,努力回想了昨天的事,借酒浇愁?他只在刑湛和宁大女王置气的时候见过。那时候带着幸灾乐祸地想,为了个女人,值么?

现在呢?陆方淮对着浴室的大镜子自嘲地翘起嘴角,随手将正用到一半满是泡沫地牙刷扔进一边的纸篓。将脸埋进水池,却始终清醒不了。

陆方淮发现自己满脑子还是那个绿色的身影,暴躁地在房间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实在没有办法拜托她,扒了扒头发,拿起外套出了门。

顾凉喻他们还在,看到陆方淮急匆匆地走出来:“去哪儿呢?大清早的精神抖擞?”“这是最后一次。”陆方淮牛头不对马嘴地碎了一句,风风火火地离开。

开着车在绿绿学校附近兜了几圈,最后还是将车停在了校门口。天还早,有几个校工正在换学校门口花坛的盆栽。

他探进花坛里,忍住寻找的目光,随随便便地扫了一圈,竟然就看到了那个戒指盒,心猛地就沉了,弯腰捡起,里面还是安静地放着那枚戒指…他用力地握紧,苍白的面色更加不好。

陆方淮本来告诉自己,如果在花坛里没有找到昨天的戒指,不论是谁拿走的,他都可以骗自己是绿绿捡回去,这说明绿绿对他或许…也没有那么讨厌,甚至也…有舍不得…他就绝对不会放弃。

如果没有被捡走,他就强迫自己死心。这样人来人往的地方,甚至有校工翻修花坛,它却仍然安静地躺在这里,真是讽刺。

被捡走的概率这么大,他已经给自己留了这么宽敞的一条退路…

绿绿爬完山回来,正好看到陆方淮站在学校门口,还是昨天那身粉色的衬衣,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她下意识地就往旁边的饰品店里躲,这大爷昨天还说再也不出现的,今天又老神在在地杵在门口,等着捉她么…

也就不到一刻,他忽然转身上了车,一眨眼就消失得干净。绿绿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他就这么走了?

绿绿眼珠子一转,谁说他非得是等自己的?最近被他碰的上了天,他出现,怎么就理所当然地是在守她?或许是另外一个谁…

绿绿如释重负,她昨天还忐忑来着,是不是说得太重,伤他心的心绿绿估摸着不会,可是要是伤人自尊就不太好了。

更何况,据苏绒的最新消息,说是那边几个哥们儿正想着对付自己,真是得罪了尊瘟神,平时她盘算着还是不要出门了,唯独在大清早趁敌人还没有起来这会儿,爬爬山。

电话又响起来,最近母亲有点儿得寸进尺的趋势,她不过一次两次没有严厉地拒绝,她催得就更紧了。

“喂,妈妈。”绿绿叹了口气,脸色的笑早没了。“机票买好了没有?”母亲温和地提醒,却也是单刀直入,一点儿嘘寒问暖的客套都没有,直奔主题。

“哦,买好了。”绿绿敷衍,其实她打算拖,能拖多久就拖多久,每天要对着一张回家的机票,她早就躁狂了。

“给妙妙的首饰买好了么?”母亲第二个问题又有些伤人。“恩,买好了,她不是喜欢蓝色的么。”绿绿知道讨论沈妙青的喜好能引开母亲的注意力。

“亏你还记得。”母亲的声音果然带上了笑。“琼姨。”那边地一声叫唤,惊得绿绿手里的手机掉在地上。

稳了稳气,绿绿咬牙:“妈妈,我会准时到的,还有课呢。”“好,就这样吧。”那头还隐约传来他的声音,让绿绿的心头发慌。

正文陆方淮,我回家了

“无能,无能,无能,无能!”绿绿在心里骂了十几遍,家里人果然都很聪明,知道用最温柔的母亲来说服她。快四年没有回过家了,她是想家,却是想着她和阿姨住的那个家。

绿绿下了车第一时间就赶去了公墓。确实不孝,虽然有给管理公墓的老头一些钱,让他看顾着阿姨的墓地,可是,四年不来…她真的内疚,都是太年轻,太任性了…

照片上的阿姨笑靥如花,还这么年轻呢,这么漂亮。“阿姨,我回来了,不逃了,总是要面对的。如果你还在,你一定早就揪着我耳朵骂了,是不是。”

绿绿蹲在墓碑前自言自语,来往的有些人频频回头,看着那个又哭又笑的女孩子。“是…你?”背后传来带着疑惑的询问。

绿绿回头,蓄着眼泪的眸子勉强看清楚那个人影。“真的是你?”那人惊喜。绿绿看着他递过来纸巾的动作,觉得有点熟悉。

擦了擦眼泪,眼眶和鼻尖都是红彤彤的,才看清这人不是上次在沙滩上偶遇的那个小男孩么?

“哦,是你啊…”绿绿有些不好意思了,带着浓重的鼻音。“又见面了,这是不是说明我们还是挺有缘的。”单尹说完这话,脸就刷地红了。

经他一提醒,绿绿想起来那天拒绝给他电话随意说的托词。“单尹,遇到朋友了?”身后走过来一名中年男子。

“哦,爸爸,我遇到了一个朋友。”这话说着,单尹的脸更红了。单父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那你聊着,爸爸先回去了。”说完大步离开。

绿绿看到他父亲游离在两人之间暧昧的眼神,突然就尴尬了,单尹还是个小孩子呢。“你…没事吧。”单尹倒是没注意,关心地问她。

“没事。”绿绿吸吸鼻子,笑了笑。“你…要回去了吗,要不要…我送你?”单尹鼓足了勇气,却说得结结巴巴。

绿绿看着他那脸红害羞的样子,心情好了不少。“你是本地人?”绿绿问。“恩,我是城南那边的。”绿绿了然地点点头,城南住的大部分都是这城里有钱有势的,母亲他们也住城南,而她,只是和阿姨一起住在城北的普通人。

“我自己走吧。”绿绿下意识地想要划开界限。“去哪都行,我都顺路…”他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哑然…

这小鬼头倒是有趣,害羞是害羞,却又能说出如此奔放的话。“我去梅苑小区。”绿绿看着他爽朗一笑。

夏天的阳光一照,真真是晃了单尹的眼,他看得有些痴了。“哎,小鬼,走不走啊?”绿绿拍拍他的肩膀。

“哦。”单尹垂下头,“我…我叫单尹。”“恩,沈漫绿。”绿绿爽快地自报家门,沈漫绿?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单尹牢牢地记下。

单尹出来的时候,眼睛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墓园外停车处一辆银色的小跑车,只是很快的一眼,扭头问绿绿:“我们做公交车?”

绿绿点点头,蹙着眉研究公交站牌上的路线。“我好久没回来了,这路线怎么变了啊?从前235路进过我家,现在怎么跑去中心广场了?”

她实在没有办法:“你知不知道怎么去梅苑小区啊?”单尹窘了,他很少挤公交车,就是没人接送的时候,他也是习惯性地打的。

“我也不知道。”单尹脸色通红。“哎呀,现在的孩子都不坐公交车了么?”绿绿惊奇。最后两人没办法,拦了一辆的士,当司机报出78元的车费,绿绿心疼死了。

“原来墓地离这里这么远。”绿绿觉得往时坐公交车晃荡几下就到了。“他刚刚绕路了。”单尹看着车开远,突然出声。

绿绿几乎跳脚:“你怎么不早说!”她是真的不熟悉了,被人坑了还浑然不觉。单尹缩缩脖子,没敢再说话。

“哎,站着干嘛,要不要上去坐坐?”绿绿看着傻乎乎站在原地的单尹。单尹眸子一亮:“真的么?”

“那你站着吧。”绿绿回头自顾自地先上去了。单尹还真站着不敢动了。回头看了眼无辜的他,叹了口气:“上来上来。”真够笨的。忽然就想到了某个人,油滑得大概只有女厕所不敢跟着。

绿绿摇了摇头,胡思乱想什么!门口上还贴着那对褪了色的春联,一个倒贴的福字也好好地在那儿,往时的艳红早就褪得精光,几乎发灰。门口却是清清爽爽,连门上也没有一丝灰尘。

对门的林阿姨听到动静开了门:“哟,漫漫回来了?”情切有惊喜。“林阿姨。”绿绿笑着唤了一声。

“这次回来还走不走了?家里钥匙要回去不?”林阿姨问。“我就回来看看,可能明天就走了。”绿绿摆摆手,“钥匙您帮忙留着,这些年真是麻烦您了,把这里照顾得这么好。”绿绿真的很感激。

“什么话,多少年的邻居也不是白当的。”林阿姨笑呵呵,“这位是…”“他是我朋友,叫单尹。”

“哦。”她那眼神带着分明有内情的意思,绿绿无奈,这些看着她长大的叔叔阿姨估计也盘算着她到了找男朋友的年纪,真是草木皆兵。

“那你们进去吧,我得给晶晶洗澡了。”晶晶是林阿姨的小宠物狗,养了也有六年了。晶晶从屋子里跑出来。绿绿觉得亲切,蹲下身想要摸摸它,谁知它绕着绿绿转了一圈,趾高气扬地就进了屋,绿绿苦笑,真的是太久没有回来了么?

屋子里打扫得很整齐,她离开时就拜托林阿姨多看顾一些,留了一张卡,里面的钱一直付着座机的电话费,电视费和小区物业。林阿姨人好,可是绿绿也过意不去,虽然从不回来,却也常常寄点特产过来,林阿姨每次给她打电话,都说她这孩子见外。

绿绿跑到阳台上,那两张藤椅还在,阿姨总是喜欢带着她,各自躺在藤椅上看书,那时候,生活平静而美好,她总是想,她还是有家人,有一个家的…

她躺上去,闭上眼睛,阳光洒在她浅麦黄的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晕,单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他好像,听到了心跳的声音…越来越快,似乎是,心动的声音…

大早上回到这里,现在已经快要正午,绿绿看着跟在身边的单尹。用手肘撞撞他,他猛地抬头,刚刚那会儿,似乎走了神。

“我请你吃饭吧?”她柳眉一挑,竟生出一丝爽利。单尹忽的激动了,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好…好啊。”绿绿忍不住摇头,这小鬼头,怎么这么容易脸红?

这座城市的中心曾经是城北,也就是老区这边,可是,自从城南开始矗立起林立的高楼,中心也就慢慢转移去了那边。

这座城市被一条江一分为二,中间有五座桥连接着,绿绿和单尹走在第一大桥上。江水滔滔而过,江面上往来的船只接连不断。

“这桥翻修过了?当年我在七中念书的时候,这桥可破了。”绿绿感叹。“两年前有一艘货船经过,出了点事,撞到了桥墩,这桥造的早,桥身出现了裂缝,政府索性就翻修了一下。”单尹像个地道的导游,一一给绿绿解释。

“你是哪个中学的?”绿绿看着单尹,真是有书呆子的范儿。“十五中。”“十五中?小鬼头,成绩很好啊?今年高考的?”十五中是这里最好的中学,每次高考后,都是名校云集,天南海北,在十几所高中里真是耀武扬威的。

“恩。”单尹脸又红了。“考得怎么样?”绿绿从小就崇拜学习好的孩子,自己虽然不是差生,但是从来也不冒尖,阿姨也不管她,总说孩子的教育要顺其自然…

“还…还好。”单尹说得很谦虚。“还好是多好啊?你也太含蓄了。”绿绿笑着敲他后脑勺,他不好意思地揉了揉。

“本…本市…第…第一。”单尹瞄了一眼绿绿,她面上的表情可谓是惊诧:“哎呀小鬼头,青出于蓝啊!”绿绿豪迈地拍他的背。今天太阳不大,被云层遮去大半,可是桥中间风却热腾腾的。

绿绿拉了拉网球帽的帽檐:“从前这里有一家馄饨店的。”绿绿对着弄堂里的小卖部无奈地叹气。

“你是不是说…小莉馄饨?”单尹问。“对啊?你也知道?”绿绿叹着气,“他们家的皮蛋肉馄饨很好吃。”

“他们做大了,现在在嵩山路上。”绿绿愕然,嵩山路,往时都是一些有点名头的小餐馆和小饭店的聚集地。

到了地儿,绿绿忍不住仰头打量,看见那红底白字的招牌——幸福馄饨?连名字都变了呢,真是物是人非。

店面大了很多,格局却似乎保持了从前的样子,墙刷成粉红色,让人感觉特别温馨。正中间有个中国结,当年就是看到店里墙上的那个大大的中国结,心血来潮买了本书认认真真地学了十几种编发,却再也没有人给她机会去做这些,那一抽屉的中国结,早就糜烂在她心里。

老板和老板娘早就不用自己动手,老板娘好像也有些发胖了,从前高高瘦瘦的身材似乎圆润了不少,老板还是那瘦瘦憨憨的样子,坐在柜台里记账。

他从来不喜欢计算器,总是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速度之快也算是一门绝技。老板娘从前常常揪着他的耳朵,说他在小姑娘面前瞎显摆。

刚把脚跨进去,绿绿从来都有眼神四处乱瞟的习惯,这一眼,却看到了角落靠着墙边的位置,坐着那个身影,一身灰白条子色的立领T恤,灰白的长裤,脸上那副眼镜都没有变过,红黑的框架,茶色的变色镜片。

绿绿下意识地退了一步,撞上了身后的单尹:“怎么了?”绿绿眼睛突然就热了,有多久没有见过了?

一千三百零九天,她记得清清楚楚,她离开那天,没有告诉任何人,早上五点的火车,到地方就换了手机卡,和所有人断了联系,当然包括他…

“没事,就是夏天吃馄饨太热了。”她还是退缩了。“那我们…”“漫漫?”声音很平静,却难掩最深处的一丝激动。

绿绿抬头,还是那双会笑的眼睛,却突地让她心凉。

正文沈漫绿,别难过了

绿绿就这样微微蹙着眉,枉她学了三年表演,在他面前一站,却是原形毕露。三个人的气氛一时很僵持。

“好久不见。”多冷场一秒,绿绿心里就更难过一分,实在忍不住开口,声音淡得几乎听不清,也丝毫掩饰不住自己的冷淡。邵承凌的目光在单尹身上停留了一秒,几不可查。

“是回来给妙妙过生日吗?”邵承凌不带疑惑地看着绿绿。“恩。”绿绿心烦得很,话语间也变得敷衍。

“一起回去?”他还是习惯性地这样问。“不用了,我们还有别的事。”绿绿拒绝得很快,邵承凌扬起一个清寡的笑:“晚上见。”

绿绿木木地回不过神,这样平淡无奇的再遇,不过是几句话,连半点问候都不带。“你…还吃馄饨吗?”单尹问得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