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看着他道:“你不用安慰我了,顾天翔不会就只带了两个亲兵来,子离能准确地找到我们自然有他的法子。由不得我们不回去。”

“是,你猜得很对。”刘珏尽可能地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子离是要我回去帮他,现在他内忧外患,是不会杀我的。但是,你却是我和他之间的难题,我能带你跑一次,难免不会有第二次。你进皇陵冰泉的事慢慢会传开,他不娶你都不行。说实话,我不知道等他坐稳了王位再来处理这事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我要得到你,就要冒天下之大不违,拐带宫妃的罪名不是子离追不追究的问题,朝臣们也不会容忍,关系到宁国君王的权威、王家的脸面。”

阿萝突觉得很累,她喃喃道:“要是我不认识多好,不认识子离多好。”

刘珏脸一黑:“这是什么话?”

“难道不是么?要是我不认得你们两人,你们还可以君臣齐心,如今为了一个我,两人争来抢去,我就成了祸害。祸害都没有好下场的。”阿萝丧气地说道。

刘珏两臂一收,紧紧地抱住她:“不准这样想,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认得了你,有多庆幸你喜欢的是我不是子离。换到子离的角度,我会疯掉!有的时候,我常常想,子离真是太不容易了。”

“我不是讨厌子离,甚至有时很心疼他的,做一国之君真的不容易。但这和嫁他在王宫里呆着是两码子事!”阿萝无奈之极。如果象众多穿越女主一样大权在握就好了,想咋咋的,权势这东西还真是好。相对于刀俎和鱼肉,她觉得前者还是更好。难怪为了王位子离不顾一切,自已一门心思想找个桃源避开所有的烦恼,这样的想法真的太幼稚。

“我恐怕不会老老实实地呆在王宫里做他的妃子。若是回去我要进宫,你就,就当我已经死了吧。一寸相思一寸灰,当我死了大家都好过。”阿萝平静地望着刘珏:“”

“阿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会有办法的。”

“办法?拐带宫妃会诛九族,哦,你与他同族,诛不了九族……我不想看到你真的再闯宫带走我。要是他杀了你,倒不如看到你好好的活着。”阿萝背过了身:“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这十余日……够了。”她轻叹口气:“我进了宫,就不会再见你,相信我,我会活得很好,不会再像从前要去寻死,你,不必再……”

刘珏大恸,双手从背后绕住她:“阿萝,不要再说了。你说过生死随我,现在我选择要活着,等到了那天,那天……不要断我的心念,不要说再不会见我的话,若是那样,我现在就擒了天翔……与你过得一天是一天……子离现在要用我,就断不会把事情做绝,我们就还有机会。”

阿萝猛地回身扑进他怀里哽咽道:“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你就这么笨,不肯要了我……我不要看到你死……你要会死,我绝不再见你,我……”

刘珏热热的唇止住了她的话语与哭声。他拥住她,轻声安慰着,慢慢让她平静。刘珏何尝不难受,何尝不无奈,他缓缓说道:“阿萝,我们都明白,逃不是办法。五国的纷争,清王的心思都很明显。如果子离找不到我们,我可以和你在这里过一辈子,但他找到我们了,我们就不能再躲。”

阿萝被眼泪洗得清亮的双眸盛满浓情,她轻轻抬手抚摸着刘珏的脸,柔声道:“子离曾问我,为何识得他在前,我却喜欢了你。我也曾问过自已,子离不见得爱我少过你,为何我的心却给不了他,我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我只清楚三年里我甚少想过子离,时不时却会记起你来。你们两个若是有了危险,或许我会先救子离,但我会与你同生死。所以,我要你答应我,绝不以身犯险,扔我一个人在这世上。我亦会如此!”

“阿萝!”刘珏叹息。

“好了,帮我绾成男子的髻,我要与你同骑回风城!”阿萝轻扯出一个笑容,极尽妩媚。

四人缓步走了木屋。阿萝一袭男装,清雅飘逸容光四射。顾天翔暗喝一声好!她若是男人,风城就是六公子了!她对顾天翔一抱拳:“天翔兄别来无恙,程箐有礼了!”

刘珏笑着拉下她的手:“调皮!”

两人手牵手走向山谷外。顾天翔看着他俩亲呢的身影,一时间竟犹豫要不要放了他们走。

刘珏笑着回头:“天翔!回去后记得请我喝离人醉!”

顾天翔闷声应了,这两人真的不知回去后面对的是什么吗?现在他希望自已没有找到他们,想想回去以后李青萝要入宫为妃,他就可怜起他们来。

队伍放慢了脚步还是一步步接近了风城。遥望城楼围住的那方天地。刘珏看了眼顾天翔,手臂一伸,揽过阿萝与他同骑,挥鞭打马离开了队伍。

顾天翔没有吭声,一扬手,队伍停了下来。再给他们片刻时间吧,他叹了口气想。

阿萝与刘珏痴痴看着夕阳沉入天际,看着暮色四合遮掩了天际,看着密密的星辰慢慢照亮原野。刘珏突地笑了:“阿萝,你知道你跑来草原露营的那晚,我与子离打了一架么?”

“哦?我睡得那么沉?竟不知道。”

“傻瓜,那是点了睡穴没让你知道。”刘珏把头放在她肩上,“我是嫉妒了,那时我就喜欢你了。我是自作孽!”

阿萝咯咯笑了起来:“以后,我也和你来草原看星星烧东西吃,赔给你!”

“阿萝,你真的很神秘,不像是足不出户的相府千金,我从来没有问过你,但心里总是想不明白。”

“我的灵魂来自一个遥远的世界,不属于这里,说不定,有一天就离开了。”阿萝想起前尘往事,十二年了,来到这里都融进了这里的生活,现代,倒变成了一个遥远的梦。

“我会留下你,不让你走。天神会听到我虔诚的祈求,满足我这小小的愿望。”刘珏轻声道。手不自由主加重了力量。

阿萝叹息着偎进他的怀里:“从前想离去,现在这里有太多的牵挂,我娘,你,小玉。一个我都舍不得。”她仰起头亲吻刘珏,轻声道:“我很自私,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霸道的小妒妇!”刘珏喃喃自语。蓦然搂紧她,狂热的吻辗转缠绵,吞噬掉她所有的香甜。因为幸福所以哀伤难以抑制,因为甜蜜所以痛苦难以分离!

阿萝侧过头瞧着不远处肃立的队伍,展颜笑道:“知道我穿男装的意图了吧,从此风城将遍传五公子之平南王好男风也!”

刘珏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听到笑声,顾天翔眉皱得更紧。

转眼间两人奔回队伍,相视一笑。刘珏道:“不是王上道要绑我们回去么,天翔,你不可违了王令!”

顾天翔深深看了他一眼,下了命令:“绑了平南王与相,程箐!”他想如果道出这是相府三小姐,这么多军士见到二人亲密,如何得了。

进入风城后,刘英带着小玉不知不觉离开了队伍。望着阿萝和刘珏被绑了进宫。他看看小玉:“先送你到程府,我这就回王府去。”

第84章

顾天翔夜入王宫复命:“王上,已绑回他二人,臣特来复命!人在殿外。”

“刘珏下入天牢!送李青萝进玉龙宫!”子离淡淡吩咐。

“这,王上!”顾天翔顾不得抗君令,还想多说。

“嗯?”子离哼出一个字。

“是,王上!臣这就去办!”顾天翔很无奈,再劝又怕子离当场翻脸,对二人更为不利。

天牢里,顾天翔松了刘珏绑绳,低声道:“我看事情不妙,王上把三小姐留在了玉龙宫。”

刘珏一痛,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他是王,他说了算,只盼他待阿萝好点。”

顾天翔重重叹气:“你先顾着你自已吧。有消息我会传给你。”

顾天翔一走,刘珏坐在天牢的石室里默想形势。他有十足的把握子离火气再大也不会杀他。这个时候他会为难阿萝吗?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愤怒。但是这个时候,子离会控制自已,他一定不会在这个时候逼得太紧。

说不担心是假的。刘珏只希望子离顾及着阿萝,顾及着要用他,不要去为难她。但是万一……刘珏甩甩头,坚定地告诉自已,任何的万一都挡不住他和阿萝相爱的心。

她就在里面,明明知道顾天翔不会为难他们,她跟着刘珏也不会吃苦,心里却是放不下,想知道走了十来日的她还好不好?她过得好么?这样捉她回来,她,会恨他吧。子离站在宫门外迟迟徘徊。如果说三年里的相思一天天反复辗压着他的心,那么三年后再见到阿萝,他就管不住自已了。似乎伸手就能把她圈进怀里,让她成为他的。这种念头像火山下的岩浆,在地底翻滚着叫嚣着,一经冲破岩层就怒吼着喷发,排山倒海,摧枯拉朽,吐着最炙热的火,流出最滚烫的液体直至熄灭掉所有的热情。

晚风吹来初夏的风,也吹乱了子离的心。

人是回来了,但她的心呢?纵使他燃烬了热情,变成冰冷狰狞的石头,也打动不了她的心。子离陷入了深深的悲哀里。一种念头突然冒了出来,与其看着她与刘珏浓情蜜意,不如毁了她吧,藏她在心底里,她不属于他也不能属于其他人!子离被这个念头吓得呆住。然而这是最好的办法,让自已从日日嫉妒悔恨的折磨中解脱出来的最好的办法!

杀了那个在山顶白雪中绿玉似的水里让他惊艳的阿萝?杀了那个王府里含着泪祈求着望着他的阿萝?杀了那个与他策马草原让他飞翔的阿萝?杀了那个与他心意相同箫笛合奏的阿萝?子离双手下意识抓紧了白玉杆栏。心底里冒出来的想法让他惊恐。

子离摇摇头,他做不到。做不到么?深遂的眼睛里浮上重重的忧伤,那么他只有另一个选择。子离伫立在宫门外,深暗的身影与夜色融在了一起。

近侍小心地提醒他:“王上,娘娘已等着侍寝了。”

“那个娘娘?”子离没反应过来。

近侍一愣,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往下一跪:“奴才以为,以为……就是顾将军送来的……”

“哦?”子离突然想笑,阿萝被打扮成什么样了?侍寝么?他嘴角一动,牵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神却如寒冰:“胡说八道什么!混帐东西!谁准你们如此待她的?!”

近侍吓得连连磕头:“王上饶命!奴才知错了!”

“拉下去棍责三十,长长记性!”子离一甩袍。转身走了进去。

阿萝和刘珏被分开送进了玉龙宫。她紧张得要命。等侍是最不安的。她不知道子离会是什么样子,不知道他会不会大怒,不知道他是不是眼含伤痛。她负了他,她没办法接受他。但是,又由不得她不接受。还有刘珏,他被送进了天牢,子离会怎么待他呢?

从进了玉龙宫起,阿萝的脑中就塞满了各种问题。突听到有脚步声,睁开眼看得目瞪口呆。面前出现一溜宫女和宫侍,手里捧着衣服首饰笑着看她。

阿萝下意识问道:“这是做什么?”

宫女盈盈下拜:“奴婢侍候娘娘梳洗更衣!”说完便走了两个过来。

阿萝手一挡:“不必了!”

“娘娘真是说笑,要的,不然如何侍寝!”宫女娇笑着靠近。

侍寝?阿萝脸一红,心里一慌,人已往后退去:“谁说要侍寝了?别过来呵,我不想动手打女人!”

一名宫女不知好歹已走近了她,伸手欲拉。阿萝迅速出手勾住她的手臂反手一扭。“哎哟!娘娘!”那宫女痛得眼泪流了出来。

阿萝不由自主放开手,无奈道:“别过来了,我不想揍你们!”

其它宫女吓得花容失声,为首的宫侍高叫道:“娘娘,奴才们失礼了!”竟向阿萝围了过来。

阿萝心一横,拉开架式就要打。一名宫侍一扬手抖出一股香气。阿萝一愣,已呼吸了进去。身体一软没了力气,瞪着宫侍骂道:“下流东西!”

宫侍跪地:“娘娘得罪了,只是娘娘性烈恐伤了王上,奴才们不得已。”他站起身吩咐道:“你们还不快点过来侍候!”

宫女们这才小心上前,搀扶起阿萝。她浑身无力,被架着去沐浴,再被换上一身软轻罗。阿萝没法挣扎只能由得她们涮萝卜似的上下洗了个干净,直恨得牙痒。眼睛再瞥见身上的轻罗,羞愤得闭上眼不敢再看,这跟没穿有什么区别。

辫子被打散挽了个松松的髻。等装扮好了,身边的宫女瞧得呆了。好半天一人才轻声道:“娘娘真是美丽!”

这时候美有屁用!阿萝朝镜子里的自已龇牙咧嘴,顾不得欣赏只盼望力气早点恢复。

宫女小心的把她扶上床躺下,站成一排痴痴地看着她。阿萝忍不住破口大骂:“看什么看!再看我揍你们!解药拿来!”

方才被阿萝扭住手的宫女吓得后退一步。只听宫侍赔着小心道:“奴才得罪了。这是为娘娘好,若是伤了王上,那是死罪!”

“都给我滚!” 阿萝气得胸闷。

“是!”

宫侍与宫女轻轻放下层层软帐。跪伏着磕了头,慢慢退了出去。

阿萝心里暗骂,这帮宫人绝对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助纣为孽的活儿了。身体软得抬手都很困难,只得瞪着帐顶出神。

听到外面宫女和宫侍们在喊:“王上圣安!”阿萝心里更急,眼里泪光闪动。

子离瞟了一眼放下的层层软帐,淡淡地吩咐道:“都下去吧。”

“是!”

他举步欲行,又停住。融了软帐温柔问道:“阿萝,这些天你还好吗?”

阿萝看看自已,再听到子离的声音,急道:“你不要进来!”

“你,为何不想念我呢?”子离终于拂开一层软帐,离龙床又近了两丈,“我想念你,你可知道玉华殿一件物事我都没让人动过。站在殿外,就想你还在里面。”

阿萝无语,好半天才幽幽出声:“王上,青萝粗陋,不堪王上宠爱,有负于王上,王上,另觅……”

“我说过了,你不要叫我王上!”子离打断她,她一称呼他为王上,他就觉得阿萝离他好远。手又分开一重软帐,隐隐看到两重纱帐后的龙床上躺着一具纤细的身子。

阿萝侧头一看吓得魂飞魄散:“你别进来!我,我不要你瞧到!”声音里已带着哭音。

子离停住脚,贪婪瞧着纱帐后的那个身影。手轻轻碰上沙帐死死的抓住了,用尽所有的意志力控制着不让自已冲过去。他是多想把她拥进怀里,多想再抱一次那个柔美的身体!多想,让她成为他的……可是,不能的,他,不能!

苦涩与伤痛袭了上来,这就是登上王位的代价么?得到了天下却得不到她!这就应了当年的话么?等她真的爱上了别人,痛苦才真正降临!那种嫉妒真的像虫蚁一点点咬住他的心,不是剧痛,一点点酸,一点点疼,日以继夜周而复始,酸疼的让人无力,从前已道相思苦,如今方知苦为何!子离紧紧咬住牙!手里纠成一团的纱帐“嗤”的一声轻响,已被生生撕裂。

他愣住,看看手里的轻纱,一松手,纱飘落在地上。子离瞧着,身体一阵颤抖。

阿萝惊惧地听着声响,眼一闭,两滴泪顺着眼角滑下。

子离大手一挥撩开纱帐走了进去。

眼睛刚瞧到床上的阿萝,子离感觉全身血液都在沸腾,脑子一热什么都不知道了。眼里心里只有那个美丽的身影。

阿萝的胴体笼在浅红的纱罗里若隐若现,帐顶悬着安国进贡的那颗明珠,淡淡光华照在她脸上。松松的发髻衬得一张脸妩媚之极,呼吸急促起伏的胸暴露出完美的胸线。子离怔在床前。不知何时已闭住了呼吸,生怕呼吸一重,这一切便惊得飞了。

阿萝知道他进来了,闭紧了眼,嘴皮抖动着,身体紧绷,半天没有动静,她再也忍不住大吼起来:“滚出去!”

子离被她喝醒,往后转身,脸已涨得通红。他迅速脱下外袍回手一扔,宽宽大大掩住了阿萝。哑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弄成这样!”

“你还说!你尽然叫那帮宫人使这种下流招术!”阿萝羞怒不已。那还管是在和一个帝王说话。

子离深深呼吸,慢慢消去心里的那股子躁热。这才转过身看着阿萝,见她瘫软在床上的样子忍不住想笑,又想起她与刘珏不顾后果逃走,不由得板起了脸:“你是在命令我吗?”

阿萝一呆,侧过脸不看他:“我不敢!”

“我看你没什么不敢的!你压根儿没把我放在眼里,”子离想训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坐下:“要我放你么?”

“随你!”

“随我?是啊,我是宁国的王,刘珏和你都是我的臣子,当然只能随我。”子离似在对阿萝说,似在自言自语,“我舍不得杀你,也舍不得杀他。”

他转过头看着阿萝:“你最好不要忘了我说过的话。”手轻轻拭去阿萝的泪,“可惜,你不为我流泪,我却一样心疼。”

子离脸上又浮起了平常那不变的温柔笑容。低下头在阿萝额上印下一吻。拉了拉床头的系铃。不一会,有宫侍进来,跪在软帐外。

“送衣裳过来,侍候小姐更衣!”子离吩咐道。

“是!”

阿萝不知子离要干嘛,听到他如此说,松了一口气。刚睁开眼睛,子离的手已盖住她的眼睛:“不要看我!我,现在禁不住你眼睛的诱惑!我怕我控制不了自已。”

于是,她闭上眼,不敢睁开。

子离心里却声声喊着,睁开你的眼睛瞧我,像从前你每次想要求我一般看着我啊,可是她真的听话不敢再睁眼看他。他叹息着,深深地凝视着,子离知道,这会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他再也忍不住抱住了衣袍下微微颤抖的温暖身体。“别怕,放松,阿萝,让我再抱抱你。”子离小心地拥着她,轻柔地哄着她。

阿萝心里一痛,他还是没有勉强她,他还是对她好的。阿萝心神一松,喃喃道:“大哥,你是我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对我好的人啊!”

一股热浪冲进子离眼里。他心里说道:“不要相信我,阿萝,我已经变了,真的变了。”怀里的人是他的阳光,他的希望,唯一能他沉沦在阴暗大殿深处的心感觉到的亮光。她的眼睛剔透晶莹,是世间最稀有的宝石!她的笑容灿烂纯净,是世间最美丽的花!可是拥有这个珍宝的人不是他,让这朵花动人怒放的人也不是他!

宫侍低声在外回禀:“王上,奴才这就进来了。”

子离放开阿萝,长身而起:“先歇会吧。”

阿萝张口想问刘珏,又怕惹怒子离,看着他离开,终于还是问了出来:“大哥,刘珏他……”

子离没有回头往帐外行去:“到时你就知道了。”

子离独自走进了天牢。挥退了所有的侍卫。

刘珏在牢里缓缓下跪,今夜他来这里,阿萝会没事了吗?“罪臣刘珏叩见王上!”

“罪臣?你也知道你犯下了滔天大罪?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王上吗?”子离冷冷地开口。

刘珏抬起头,英俊的脸上带着坚毅与诚恳:“臣有罪,是臣反悔,先送阿萝进宫,又反悔闯宫带走她,臣自知愧对王上,但臣不悔!”

子离盯着刘珏,是的,他恨他,恨他反悔,恨他抢走了阿萝的心。可是,子离不得不承认,刘珏身上有着他没法拥有的勇气,他敢带阿萝走,一如当年太子夜宴时,他敢从他手里救下阿萝,不让他折断她的手指。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阿萝吧。子离黯然,自已是宁国的王,背负的东西太多,容不得全心全意去爱一个人。

那怕心里满满的全是她,最终他也得不到。而眼前这个人,却将和她双宿双飞。子离心似针扎,扎出密密的孔,泄出绵绵不绝的痛,不知觉中牙已咬破了嘴里的皮,冒出淡淡的血腥味。

刘珏低头跪着,静静等着子离处置他。

“你不怕我杀了你么?”子离舌尖一舔,咽下满嘴血沫子淡淡地问道。

刘珏一笑:“不怕是假的,但臣想王上一定不会杀了臣的。”

“哦?闯宫藐视寡人拐带宫妃,那一项都是死罪!为何不能杀了你?”

“因为王上也爱她,必然会理解臣的心情。王上不是冷血之人,若是这样杀了臣,岂不叫人笑话。”刘珏答道。

“哈哈!谁说寡人不想杀了你,就算让天下人笑话又如何?”子离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着,杀了他,杀了他!可是,他大笑着,刘珏说对了,他不能杀他。因为他要做超越先祖的王,要做能统一这片大地的王!“我是不会杀你,不为别的,就为了王叔,我也不会杀你!但,也不能就此放过了你!”

“任凭王上处置!”刘珏淡定的接受。

“处置么?哼,你怎么不问问我会怎么处置她?”子离脸上失了笑容,“宫妃外逃,杖毙是轻的,你熟知宁国律法,你说!”

“王上!”刘珏大惊,“你怎么处置臣都没关系,她,她是臣掳走的,与她无关!”

“怕了是么?我处置你的方式很简单,就是处置她罢了。你就受着吧!”子离嘴边露出一抹冷笑。

刘珏心里一痛,霍然站立,眼里沉沉的全是痛:“王上,你,怎么能这么残忍?你明知道动她分毫都足以让我……你怎么忍心!她,她也是你心爱之人!”

“是,你会痛,你知不知道我也会痛!你带着她走,她眼里心里全是你,你们可知道我有多痛?”子离终于暴发了怒火。狠狠地盯着刘珏,“若不是你送她进宫,又怎会勾起我对她的渴望?这样瞧着她,看着她的心不属于我,每一个疏离的眼神象刀一样在凌迟我的心,每一个对你绽放的笑容象针一样扎得我遍体鳞伤,你们让我怎么办?你说!”

刘珏后退两步,闭了闭眼,再睁开,眼中已一片清明:“王上,允之与阿萝对不住你,我想她活着,那怕做你的妃子也要把她让给你。可是,我见她宁愿一死也不要呆在王宫,我便硬不了心肠。看到她一天比一天憔悴,看着她眼里的绝望和悲伤,我,我只能选择冒死闯宫带走她。我可以把命给你,却不能把她给你。若是你要折磨她,请你看在我父子对你一片忠心的份上让她死得痛快点,允之也绝不独活。你,这便动手吧!用我二人的命平息你的怒气。”

子离口中发出阵阵大笑:“死么?我舍不得,我舍不得动她一根指头,也舍不得与你的情谊。”他止住笑声,满眼伤痛:“允之,我不会伤害她,也不会杀你,但是,”子离神情一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臣谢王上不杀之恩,谢王上饶了她,臣,罪有应得。”刘珏心里放下一块石头,他静静地看着子离,他也是可怜人。刘珏觉得自已很幸福,阿萝,是自已的阿萝。

子离恢复了寻常的温和神色,对外面的侍卫吩咐道:“把相府三小姐带过来!”

刘珏心里一紧:“王上,臣求你不要让她看到!”

“这就心疼了?”子离面上挂着浅笑。目光转冷:“不看到,怎么长记性!”

刘珏无奈。

不多时,阿萝被侍卫带进天牢。她一进来就感觉到这里阴森莫名,想起古代的种种刑法,心里怕得很。眼睛看到牢里的刘珏,关切之色溢于言表。抬脚就想奔过去。又看到面若寒冰的子离,哆嗦了一下停住了脚,心知若是过去,子离会更恼怒。她不明白子离方才为何放过她还对她那么温柔,转眼又把她带到了这里。

刘珏注意到阿萝眼中的恐惧,心里重重地叹气。眼睛看过去,嘴边已浮起了笑容:“我好好的呢。”

“现在是好好的,等会儿就不再好好的了。”子离冷声道。

阿萝大惊,情不自禁扯住子离的袍子:“不要,我求你好不好,不要伤害他!”眼睛一红,泪已吓得冲了出来。

“阿萝!”刘珏脸一沉,眼神冰冷。他看不来她这样子,他宁肯被子离杀了也不想她去求他。阿萝怔住,六神无主。害怕、担忧、无助分明的写在眸子里。

子离望着那双泪意盈然的双眸,心里一痛。喃喃道:“你知道,这样瞧着我,我总是拒绝不了。”

他一抬手推开阿萝吩咐道:“拦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