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痛地呻吟一声,捂住耳朵时,脸上不由红了。

柳沁专注地望着我,眸中渐渐漫过疼痛和无奈,又轻轻在我脸颊亲了一亲,低低叹道:“你……你这个孩子啊!”

他转身踱了出去,我捂着自己的脸,还是有些脑筋转不过弯来。

看那情形,他竟有几分……相信了我?

他信我梦中所说,却不信我好端端神智清醒时的解释?

我茫然地坐到桌边,不知心里浮泛的,是惊,还是喜。

只是,看他的神情,依旧不曾完全相信我梦中的话,再不知对我还保留着几分警惕和猜忌。

但他已经肯渐渐地信我……

他已经肯让人治我的伤,并让我穿他的衣裳……

他甚至肯与这样肮脏丑陋的我欢好……

端来的药和粥,我默不作声地喝得光光的,然后在两个弟子看护或者说监视下,振足起精神,勉强向客房外走去。

包扎好的伤口依然隐隐作痛,加上绝食数日的虚弱,我的步履很是不稳,走到门口时甚至踉跄了一下,忙扶了门,才稳住身形,而鼻尖已渗出微微的汗珠。

闭一闭眼,努力把那种晕眩的感觉甩开去,正要再挪步时,身体一轻,已被人提起,抱在了怀中。

柳叶的清新气息,立刻扑面涌来。

只听他低低叹道:“不过一两年间,你都已长得和我一般高了。可惜竟不是在我跟前长的个儿!”

当年我在雪柳宫跳下瀑布时才十九岁,的确还差他半个头,如今已是二十一岁了,果然长得和他差不多高了。

抬眼看柳沁时,他的面庞依然和以往一般清逸美好,肌肤洁白紧致,如二十出头的风华少年,看不出已经步入了而立之年。

只是他的眉宇间,似比以往多了些疲惫和憔悴,甚至有种自嘲般的无奈。

我捻着手指,很想去抚一抚他的眉,看看那轻微的细纹能不能抚平。只是微微抬手时,又迟疑着不敢,半凝在空中。

这时柳沁已抱着我送入马车,却没有放下,依旧将我抱在怀中,垂了眸望我,叹道:“想摸我的脸么?那摸吧!想说的不肯说,想做的不肯做,我怎会将你教成这个样子?”

我不知如何作答,只是默默抱紧他,然后,按我心里想的,去抚他的眉。

柳沁低声道:“有皱纹了么?我知道我年龄大了,比不上你那什么八公子九公子,十八九岁的美少年,风华正茂。”

“没有。”我有些艰难地开口,说出我和柳沁比较正常相处时所说的第一句话。

“我不管我有没有老,你的九公子是不是美。这辈子,你休想再逃出我的掌心。哪怕打断你的腿,让你一辈子下不了床,我也要把你留在身边。”

他抚摸着我脸上的鞭痕,脸上泛着罕见暴戾之气:“我也不后悔打花你的脸,省得你以后仗了一张好看的脸,处处招蜂引蝶,和一堆的男男女女轮着上床。”

“我没有……”我再次出声否认,却被柳沁压倒在榻上,俯身便吻了下来。

马车内原来是简朴,连椅子都是最简单的硬质木椅。每日我给扔进来,都是捆缚着重重铁链,躺在冰冷的地板上。

而今日,车内的木椅被加宽,铺了厚厚的锦被,十分暖和舒适。

可我不知道,这样的陈设,到底是为了便于我休养,还是为了便于柳沁行事。

马车刚缓缓行驶时,柳沁已一边亲吻我,一边解我的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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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我……有伤……”我下意识地挣扎着,含糊地说着,却舍不得离开他让我心乱神迷的唇。身上的伤口承受着他身体的重量,正闷闷地疼着。

我根本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清醒时伤口的疼痛比梦中凛冽多了,而柳沁的动作又剧烈得可怕,伴随着马车的起伏颠簸,强烈的刺激和生猛的疼痛交织着,让我眼前一阵阵的昏黑,偏又不想让他停止,由着他那样的冲击着,一下又一下,几乎把五脏六腑都撞到了一起。

外面便是人群,甚至是闹市。

我听得到暄嚣的人声,更听得到前行中的雪柳宫上下的马蹄声,甚至有流月、心素等熟悉的笑声。

所以即便刺激或疼痛到极点,我也不敢出声,只是紧紧咬住被子,背心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柳沁显然不会不知道我的疼痛和难堪,他很邪肆很得意地笑着看我脸色苍白地挣扎,为我擦着额头鼻法的冷汗,极温柔地深深浅浅吻我。

我已经不知道,这到底是欢好,还是蹂躏。

只知道,我畏惧甚至带了几分心虚地由着他摧残,等他终于放开我时,我的喘息都变得微弱无力,蜷在被褥上,几乎无法再动弹一根指头了。

我只能认为,他在惩罚我,以他柳沁对待心上人的独有方式。

果然,等他自己缓过力来,为我清理了身体,披了小衣,裹在被中,伏在身来向我绽开很妩媚的笑容:“记住了吗?”

我瑟缩一下,没有回答。

柳沁依然笑得极好看优雅,眸光却冷了起来:“你若让人再碰你一根指头,我非活活干死你不可!”

他自己和晏逸天胡来,甚至以前养过那么多的男宠,却不许人碰我一根指头,把我当成什么人?

我别过脸去,不理会他。

“你不愿意么?你还想着你的宸么?”柳沁拨我的脸,迫我面向着他。

我淡淡道:“你可以有晏逸天,我就可以有宸。”

给我一个承诺,从此不理晏逸天,那么,我自然也会和与楚宸一刀两断。

只是宸……怕会很难受吧?

低低吐一口气,迫自己不再想着这烦人的事,只盼着柳沁给我一个顺水推舟的承诺。

柳沁若有所思望着我,然后将头靠到板壁上,仰头轻笑:“你还敢想着他?放心,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再见到他!”

他斜睨着我,笑意有些冷:“我不知道你昨晚对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我也会好好将这事查下去。那么多人见到的蓝发人纵然是有人在易容嫁祸,天底下会明月剑法的人,却找不出第三个来。”

他俯下头轻嘲道:“你那么喜欢那个宸,不会连明月剑法也教给他了吧?或者,教给了叶纤痕?”

“没有!”我绝不想他的误会进一步加深,也不想他误会到楚宸,强撑着身体坐起,抚着几处开裂的鞭伤,原原本本解释道:“当年,九公子无意间救下我后,就出了山谷,到江湖中去了,再回去已是去年的秋天,才带了我一起出谷。毒王知道九公子喜欢我,在我身上下了蛊,让我以为自己余毒未清,容貌毁败,不敢去找你。出谷不久,九公子收到幽冥城指令,才用胭脂蛊指使我重伤了你。”

柳沁点点头,嘲弄般道:“你知道自己被九公子控制重伤了我,还能当了我的面和他亲吻?”

“没有!”我发现我说得最多的话,就是这种苍白的否认,但如果我还想和柳沁好好处下去,我不得不否认。

“他是将……那种让我白天变得很丑陋的蛊毒解药度给我。我当时……以为是千秋附骨余毒未解。”

柳沁继续点头:“嗯,后来,你不放心我,恢复就去和九公子一起去擎天侯府找我?发现我和晏逸天有染,又听我说些气话,就带了乐儿走,和九公子过你们双宿双飞的小日子?”

柳沁对楚宸这个人看来已深恶痛绝,必会除之而后快。,

我简直想不出,楚宸那样温顺的少年,怎么和柳沁久是一代豪雄的绝世高手相斗。

斟酌再三,我还是选择了将楚宸的存在继续瞒下去。

我只是解释:“从擎天侯府出来,我就病了,九公子带我去了拈花别院养病。我病还没好,他就给幽冥城再三传召,不得不回去了幽冥城。再见面……已是半年后了。就是……叶纤痕提到的那三天。他根本没机会学到我的明月剑法。我一直只是孤身住在积石山;而叶纤痕……我疑心是幽冥城故意引了她往那个方向逃,才好引我救人,终究把你也引了过去。”

“还有呢?”柳沁眸光寂然地望着我,似还在等着什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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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我绞尽脑汁地想着还有什么可以辩白的,皱眉道:“嗯,我曾去过幽冥城……九公子也解不了毒王下的蛊,他想帮我,就带我去幽冥城,去找住在那里的医王为我解过蛊。”

不然,就解释不了我怎么对幽冥城情况为何那么熟悉了。

“你和九公子相处的时间并不短。在毒王住的山谷里,然后是一路出江湖,再是去幽冥城,回京找我,共住拈花别院,时间久得连幽冥城都不耐烦,要再三传召,最后还有三日三夜没完没了的交欢……”柳沁盯着我,森森眼神,锐利得似要钉穿我的脑门。

我以为他认定九公子偷学了明月剑法,忙道:“我们在一时,我都没怎么练剑,他……他没机会学到明月剑法。”

柳沁点头道:“只怕也没空学明月剑法吧?你明知……他指使你刺了我致命一剑,还能与他日日相处,夜夜欢好,甚至直到现在,还万般为他开解,处处维护……”

他立起身来,系了自己的衣带,脸上带了种白莲的苍白和悲伤:“原来你对我的感情,也不过尔尔。”

我胸口似给人重重砸了一拳。

没错,自从九公子让我伤了柳沁之后,我一直恨之入骨,即便有楚宸开解维护,我还是想着必要时将抓了他来当替死鬼。

只为九公子伤了柳沁,我恨极了他,哪里可能接受他?

我接受的,是另一个人,楚宸!

我只顾着维护楚宸,却根本没想到这一层上。

我竟肯接受重伤他的敌人!

柳沁,当然很不开心,甚至很伤自尊,觉得我没将他当回事儿。

要不要将楚宸说出去?

想着他温柔的笑容,呢喃的话语,和千般万般的容让忍耐,我闭上了嘴,只是脸色必定也已十分难看了。

柳沁紧盯着我的神情,眸中波澜翻滚,终究依旧归于平静,淡冷若冰晶。

他轻笑道:“不妨,不妨。纵然你心里把别人看得比我重要,也是不妨。我会好好教你,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男妻。我要的是苏影,而不是能纵横江湖的夜公子!我就是锁,也会把你锁着。这辈子,你休想踏出雪柳宫一步!”

看着他苍白到泛青的面容,冷静到可怕的眼睛,我不由身子一软,又跌躺回榻中。

柳沁笑意冰冷,俯下身,为我盖好被在我额上亲了一亲,温柔说道:“好好睡!”

说着,他伸点了我的昏睡穴,不由我半点思考和反抗,已沉沉入睡,人事不知了。

后来,我被手掌间传来的一阵尖锐刺痛惊醒。

睁开眼时,已是傍晚时分,分明正处于一家客栈的上房中,卧于一张陈设甚为精致的大。

烛光明耀,莲花状的烛台,六支儿臂粗的红烛高烧,将锦衾上丝绣的每一朵并蒂兰花都映得清清楚楚,纤豪毕现。

而他们点那么多的蜡烛,自然不会为了看兰花。

我分明看到,副教主云真子,正拿一根细如牛毛的长银针缓缓往我掌心扎去,尚有三四寸的针尾在外,再不知已经扎下去多长。那阵持续的尖锐疼痛,正是从掌心传来。

我大惊,正要运劲挣扎时,一旁伸来一对纤长骈指,迅速点向我穴道,顿时让我动弹不得。

抬眼看时,柳沁正倚了床栏,默然看着我,黑眸倒也不见有甚怒,意反夹杂了些微的懊恼。

尖锐的疼痛,沿了手腕,臂骨,一路向上至肘间,抽骨伐髓般疼痛着。

柳沁,要做什么?

我强忍着痛楚,有些惊慌地望着他,却也不害怕。

毕竟,他是柳沁,救我护我,同时爱我惜我的柳沁,又能对我怎样?

针尖完全没入掌心时,云真子没有住手,运着劲气,依旧把那针往内逼去,而那种疼痛愈不可忍,我终于痛得闷哼出声,额上已是冷汗涔涔而下。

柳沁不忍般别过脸去,柔声说道:“忍一忍,很快就过去。”

我一边苦忍,一边本能地应了一声,温顺地望着好容易团聚的柳沁。

他本是我最敬重也是最爱慕的人,我当然该听他的;何况,他总不致会害我。

柳沁却似被我顺从的答应和依赖的目光惊住一般,放下了抱着肩的手,眼看云真子又提过我另一只手来,眸中一丝犹豫和挣扎闪过。

“宫主,要不要继续?”云真子显然也看出来了。

柳沁望一望我,又望一望云真子手中长长的银针,脸色有些苍白,终究却什么也没说,挥了挥手,已提步走出了门。

他这意思,显然是让继续了。

于是,我的另一只手,以及我的两只脚掌,都被深深扎入了一尺余长的极细银针,深入骨髓,痛入心肺,再不知能不能取得出来。

等云真子终于行针完毕时,我的小衣,已经湿透了,眼前也是一阵阵的发黑发晕。

柳沁走过,来默不作声取来更换的衣衫,解了我的穴道,亲自帮我脱着湿漉漉的衣衫。

我忙道:“我自己来。”

柳沁遂端来热水,用温热的巾帕为我小心地擦拭着汗湿的身体,眸光望向我时,隐隐泛着歉疚和不安。

我配合地由他帮我换了衣裳,又让人端了晚饭,在床上吃了,默默靠在棉枕上憩息。

柳沁脱去外袍,躺到我身畔,搂住我,脸色依然不是太好。

“怎不问我,我让人对你做了什么?”他轻轻地问握住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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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受了那样的痛楚,还没恢复过来,手有些凉,但柳沁的手却比我还冷许多,简直和冰块一样。

我默默反握住他的手,低声道:“你做什么自然都是对的。”

柳沁静默了半响,才道:“我不想再有那种无法掌控你的感觉,所以我决定废了你武功,让你从此只能乖乖呆在雪柳宫,永远依赖着我,寸步离不了我。直接破你气海穴,对你元气损伤太大,所以我让云真子用了这种银须锁脉法禁锢了你手足部的气脉运行,间接废了你的武功。”

我想我的身体那一瞬间一定也冷得像坠入冰窖了。

我早知道那银针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我还是没想到柳沁居然想废我武功。

柳沁也感觉出我的异常来,掌心更凉了,只是紧紧拥着我,我听得他心跳得很不规则,显然也在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惶恐不安着。

我的武功,本是他一手安排打下的根基,最高超的剑法,也是他一招一式传授,其中不知融入了他自己多少的心血,以及,我自己多少日夜的辛勤与汗水。

他居然,说废就废了,只为,彻底困住我,捆住我。

“恨我?”柳沁低声问,光洁好看的额抵住我的,不经意般淡淡说着:“那就恨我吧。宁肯你恨着我,我也不会让你离我半步。困不住你的心,我只能困住你的人了。”

他这样说着,扳着我肩的手,却在微微的颤抖,一双冰晶一样的眼,紧紧盯着我,察看着我的神情。

他那样强悍的一个人,说着这样色厉内荏的话语……

我努力平抑住心头的起伏激动和巨大的失落灰心,慢慢吐了口气,回身抱住他紧实的腰线,勉强笑道:“那么……就这样吧!没了武功……也没什么了不得。我知道沁会一直护着我。”

柳沁双眼连霎,泛出惊异来,喑哑着嗓子道:“你不怪我?我甚至没跟你商议,直接就这样做了……”

我低低叹道:“只要你觉得开心,你觉得开心,就好,就好……”

其实我真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的武功,苦练了十一年

可这时柳沁紧紧拥住了我,我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滴入了我的脖颈。

我顿时硬生生在喉间的气团咽了下去,轻轻一笑,温柔地亲吻着他紧致的胸脯,直到他慢慢放松了自己的肌肉,我才闭上眼睛,疲乏地沉沉入睡。

那种要命的疼痛,还真能伤人。白天睡了大半天,晚上还是一早就想睡。

柳沁的怀抱,真的很舒服,那让人迷醉的气息……

没了武功,也许……也没什么大不了……

柳沁……

重要的是,柳沁回到了我身边,我可以跟他相守相依,再不分开……

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乖乖呆在他身边,他自然不会在疑心这、疑心那也犯不着日日猜测着我的想法,并为猜不透而烦恼……

隔壁的客房,隐隐传来乐儿格格的笑声,似乎玩得正开心。

自从我将乐儿交托给了流月、心素,他们便一直将那孩子带在身边,没再让他受过罪,而柳沁似乎从不曾干预过。

如今我和柳沁和好,乐儿便更不用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