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花瓣纷飞的园林间,轩辕奕负手而立望着她目光清亮,意气风发,却是诚恳之极。

萧瑶欣赏其诚意够足,不过自己却是另有一番打算。无论是秦家的招亲也好,还是轩辕奕的邀请也罢,虽是任君选择,他们也不会真的压迫,但在她看来所有种种都是堵无形高墙。他们在等自己的下一步行动,好似最终她必须得投身一处,无论是秦家,或是轩辕家,甚至是除此之外其他七大势力皆可,唯独没有她想要的选择。所以…她再度起身拱手道:“萧瑶多谢轩辕道友邀请,不过暂时在下并无改换东家之意,日后若有离开想法,届时再说吧,在下告辞了。”

连雷池都吸引不了她的兴趣,轩辕奕深知此刻再多说也无益,遂在其离开前面容严肃认真提醒道:“萧道友,如今你的身价今非昔比,凡是还是要多仔细考虑,走哪条路才是最正确的。以免…,总之道友小心。”

有些人得不到便要毁掉么?萧瑶看他迟疑了会跳过中间一句,心中不由替他将话补齐,并笑回道:“多谢道友提醒,告辞。”

外界人心难测,此刻她的情况正印证了修仙界那句歪理名言: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些世家都是从各自利益出发,大家立场不同她很难说到底孰是孰非,当然亦不会暗自咬碎银牙满心愤恨,至少还有些东西是自己能够掌控,这便足以翻牌。

回去路上,萧瑶一言不发,只是看着自己双手,若有所思。

“在想什么?”豹子看她神色不对,探出头问道。

萧瑶面沉如水,“在想我果然还是太弱了,以至于就会这么手混饭吃的小手艺,到哪也都要被人惦记着。”

豹子不懂她突然间发什么傻,一脸鄙夷道:“你才知道?不会现在才发觉吧?!金丹修士在老子看来不过是刚摸到大道边缘,别说真仙,只需元婴修士一个指头都能把你灭了!你离大道彼岸还远着呢!”

“呵,”难得豹子嘴毒,她却未有反驳,不过轻笑一声道:“难怪他们欺我至此,看来计划要做些改动了。”

豹子不知萧瑶在盘算些什么,只觉她微眯的眼眸中目光有些灼人。回到秦家之后,萧瑶生活还是按部就班,至于收到的些邀请函都被其堆到一个角落里,一封未回。她整日除了修行,炼器,偶尔也会出去一趟,但不日便会回来,让那些暗地里关注着她的双眼都猜不透其想法。

如是过去一月有余,她还在闲散度日,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择日登门拜访,没想却被守院仆役告知,主人前几日留下口信说是出去找处僻静之地,闭关修行,短期内是不会再回来,若有事情,一切待她出关后再说。

这让那些眼巴巴等着看她下一步会如何行走的别有用心者一时都蒙了,明明这两日还是好好的,根本就看不出任何风吹草动,没想就在他们大意之时,一眨眼,她就突然闭关去了。

许多人在暗地里骂她小狐狸的同时,亦不屑:反正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就算闭关再长了不起十年,二十年总归是要出来的,出来还不是一样得要面对?

可是这一次他们倒是有些失算了,谁也未曾料到萧瑶这一闭关就是整整五百年。

五百年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届时会如何谁又能预料得到?

不管如何萧瑶这一闭关,还是使得秦家一些人多少有些手忙脚乱,也有人想要将其找出,但她就好似从泰一消失一般,踪迹难寻。

后来此事传到秦然耳中,却是引得他一番狂笑,心情大好对秦谦道:“看来族中老家伙们把那只小狐狸给逼急了,眼下与众人玩起失踪来。我早就告诫过他们这女娃娃可逼不得,可他们偏偏不信,呵呵,这回却是吃瘪了,实在是大快我心啊。”

一想到其那副温和笑容之下藏着一颗老鼠兔子胆,秦谦亦笑道:“这女娃本来就小心谨慎,心思颇多,若是小瞧她,栽跟头在所难免。”

“哈哈,十六弟可是在影射自己?”秦然难得打趣了他一句,随后又恢复平静道:“也罢,这事就暂时这样吧,等时间久了,那帮老家伙自然也会淡忘。眼下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话说上次与轩辕家面谈之事,你如何看待?”

说道正事,秦谦一改往日笑容,面色凝重,“暂时并未看出什么破绽,表面看来我等参与进去似乎有百利而无一害,但我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秦然同样脸色严肃颔首道:“恩,我亦如此觉得,但眼下信息尚少,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你我都清楚利益越丰厚风险亦越大,此事值得我们冒险。”

两人知道,泰一就要风云骤变,只是不知这骤变是好还是坏,是在今日,还是明日,亦或很久之后。然这一切均掌握在四块神秘令牌以及一位大人物手中,变化难以度测。

萧瑶的突然消失,虽然带来了些小小骚动,但没过多久便也平息了下去。与此同时泰一大陆上有几大修仙势力自从“寻宝潮”过后,都在暗中有所异动,经常在泰一各处都能看到各家各派弟子,神神秘秘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这时间一晃就是三百年,在第三百年时泰一出了一件大事,东南国最高的一座山峰,被五国修仙势力一举铲平,从此高山不再,但那五大修仙势力均未有透露此举目的何谓,引得修仙界一片惶惶,众说纷纭。

接着时间飞逝,又是两百年岁月。无论是消失了五百年的炼器师,还是被夷平的高山,都已淡出了众修们的记忆。泰一修仙界还是一如既往的繁荣昌盛。

这一日,南家所在的清韵山迎来了两位客人,一位乃是轩辕家家主轩辕城,另一人则是一面貌平凡的年轻男子。

南家现任家主南烈眉头微拧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位不速之客,不客气道:“轩辕老头,你今日突然到我这来,所谓何事。”

“呵呵,南老怪,你先别急啊,”这轩辕城从样貌上来看头发花白,面色红润,好似画中仙翁,他并不着急先回答,而是先将身旁的年亲男子向其介绍了一番,“这位道友是我轩辕家远道而来的贵客,肖肃,肖道友。”

看对方不过是金丹中期修为,南烈本来不甚在意,但听得轩辕老头说其远道而来,不由目光一凛,看向那年轻男子的眼光不由多了几分探究。

而男子的态度更是高傲,不过冷冷是朝他点了点头表示见过。

南烈见状虽然心有怒意,却是碍于一些原因,他必须要从轩辕老头口中得到证实才行,一时不好动怒。

然就在此时轩辕城再度开口,说出话语却犹如平一声惊雷,惊得南烈瞳孔微缩。

“南老怪,你手头上是不是有一块刻有龙字的令牌,你我来做笔交易如何?”

一九四、令牌

不过这南烈亦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转瞬便敛去眼中震惊,波澜不惊道: “什么龙字牌?轩辕老道,你莫要一来就说些让人听不明白的话。”

轩辕城看他装糊涂,也不以为意,乐呵乐呵道:,“呵呵,南老道这就不对了,大家明人不说暗话,你那点心思也不用再藏了,说龙字牌你不懂,那就说‘青龙令’,而且你只有一枚‘青龙令’也是起不到何用处的。”

“我还是不懂你在在说什么。”南烈语气平淡,目光却是有意无意看向一旁低首饮茶的年轻男子。

都到这份上了,这老怪物还要装,轩辕城也有些不悦了,“南老怪啊,我等可是诚心来招你做交易,要的就是南老爷子传给你的那块青龙牌,事到如今,又或者说你在妄想将四块令牌一并独吞”

南烈顿时目光阴郁,看他神色有变,轩辕城又再接再厉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五百年前你曾派人到秦家‘空灵股’抢夺过白虎令,结果铩羽而归,接下来这五百年你又派人四处找寻余下的两块令牌。怕是想在赶在我等之前将三令聚集,一旦三令牌到手,再想办法从我手中换取最后的‘白虎令’,不得不说你这如意算盘打得还挺好,只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南烈脸色越来越难看,确实,这老家伙也不知道打哪来得来的消息,自己的计划几乎全部被其猜中,就是现在彼此间的角色似乎发生了逆转,反倒是对方先上门向自己提出了交易。如此说来,难道他们已经将另外三块令牌给全部收齐了?!

这一瞬他脸色骤变,猛的看向轩辕城,而轩辕城亦察觉对方已然明白,也不隐瞒道:“你想得没错,除了‘青龙令’,其余几块令牌在肖道友帮助下,我等已经全部集齐。”

“这不可能!”南烈此刻也不再伪装,目光阴骜显得有些激动,“我知道白虎令以及三百年前那一次平山壮举中另一块令牌都已落到你们手中,可最后一块却是一点风声都显露过!你们是如何获得的?”

“这一点嘛,有肖道友在也没什么不可能,要知道肖道友可是从‘世外桃园’而来,”轩辕城打了个马虎眼,似乎不想详谈此事,随后再回到正题上道:“若是南老怪你肯将‘青龙令’拿出,不但此事算你南家一份,我还会将你一直垂涎的‘龙顶香’一并赠与你如何?”

南烈平复下心绪,目光在轩辕城与肖肃间来回流转,脸色阴晴不定,半响才道:“这位真是从‘世外桃源’而来的贵客?”

“自然,”轩辕城眼皮都未抬,对其的质疑似乎颇为不悦,“‘世外桃源’之事想必不用我再多说,岂是随便可以拿来糊弄人的名头,你放心过几天估计你便会收到从老祖宗那传来的消息,届时是真是假你自己判断。”

听得他说提到老祖宗,南烈这才放心,并下当机立断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此刻那令牌不在我这,但我可以提供令牌消息,所以龙顶香’我也不要了,只要参与的一份名额便可。”

“令牌不在你这?怎么可能?!南老怪你莫不是在戏耍我等吧?”

一听没有令牌,轩辕城这下怒了,就连一旁肖肃也不满的皱起眉来。南烈见罢,却是一点也不意外,心中冷笑:那块“青龙令”可是从未在自己手上经过。怪只怪你们只有半调子消息,注定要让我南家占上一个名额。

大家都是元婴后期境界,谁都不会怕谁,就算这老道有“世外桃源”的贵客撑腰,但这位贵客此刻也就只有金丹中期修为,根本不足为惧。遂他无所谓冷笑道:“我没骗你,那玩意确实不在我手上,但是你们都找上门来了,岂有不让我参与之理?我记得泰一应该还有几家对此事并不知晓吧?你说大家都是同一块土地上的修仙家族,若我好心告诉他们一声会不会更好一些呢?”

“你!”轩辕城双颊涨红,气得胡子都翘了,不一会才平复下来,摆了摆手,“罢了罢了,多你一家不多,少你一家不少,你说吧,‘青龙令’如今在哪?”

争取到自己身利益后,这后面的问题却是让南烈心中半是苦涩半是怨恨,但还是将事情原本简单了要的叙述了一遍。

其实南家这一代指定的家主原本并非南烈,应该是南烈的哥哥南擎。南擎这个人曾被南家喻为南氏一族有史以来最杰出的弟子,无论是天资品性还是样貌均不是南烈所能比拟的,深得上一代南家家主南天南老爷子,亦南烈的父亲喜爱与赏识。有这么一位优秀的哥哥,按正常发展下去家主之位是绝无可能落到南烈头上,但南烈这个人生性好强,野心大,并且诡计多端阴险狡诈,早就对家主一位垂涎已久,所以他不惜设计谋害自己的亲哥哥,待南老爷子察觉时已经为时已晚,南擎死于非命,并且族中势力均被南烈所收买,甚至到了逼迫南老爷子让位的地步。丧子之痛加上儿子逼位使得南老爷子从此心道受阻,终日郁郁寡欢,修为难以精进,终有一日坐化归西。

至于那块“青龙令”则是在南老爷子元寿尚足时,一位自称紫东道人的修士赠与,据说是通向上界一座仙人灵府的其中一把钥匙,只要集齐四块令牌便可进入那座灵府。仙人的灵府莫说对元婴修士是种巨大诱惑,就连假化神期修士知道也会出手抢夺,遂南老爷子并未将青龙令一事告诉任何人,一直贴身带着,并且四处找寻余下三块令牌。直到他确认南擎为下任家主后,这才将事情透露于他。可南擎耿直,并且十分关爱和照顾南烈这个弟弟,将此事与其分享。

接下来在南烈谋害了南擎之后,他也曾打过“青龙令”的主意,但那时南老爷子已经看穿其本质,而是将东西传给了南擎唯一的儿子三岁的南二虎,并趁南烈不备在其身上种下血咒,让其立誓永世不得以任何方式伤害南二虎及骗取“青龙令”,并要将南二虎好好抚养长大成人。

这南老爷子本意是想让自己孙子有朝一日能够重新夺回南家,不过南烈是何许人,他确实并未伤害南二虎一分一毫,反倒是十分疼爱,只要他想要什么便给他什么,从小将其养成了一个目中无人的跋扈弟子。等到南二虎筑基成功后,他假借一次机会陷害南二虎,并将他逐出南家,迫使其成为一个靠打劫其他修士为生的劫修,天天期望着那一日他死于非命,自己便能有机可乘。

不过那南二虎也不是傻子,他虽然打劫众修,亦也是在南国范围内挑些落单没有势力的低阶修士,并且每次他都会报出自己南家人身份,所以南国境内倒也没有人敢来除这个恶。偏偏就是那日他心血来潮到西南溜达了一圈,打劫了萧瑶这个初到泰一不明局势之人,结果却是硬生生打乱了南烈的计划,为他人做了嫁衣。最可恨的还是南烈根本就不知道这抢人嫁衣者到底是谁!

当然南烈也没有叙述那么详细,只是从南二虎被杀说起,而且南烈是如何当上南家之主泰一各大势力都清楚得很。待他又向心魔发誓自己所言全部属实,另外两人则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关于“青龙令”在南二虎身上的秘密,南烈确实隐藏得很好,除了他自己谁都不曾知晓,也难怪轩辕奕与肖肃会判断错误。眼下令牌丢失乃是事实,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经过几百年好不容易已经集齐了三块令牌,就差这最后一块,泰一天大地大,谁知道这一找是不是又要再找一个五百年,甚至更久?

三人静默许久,肖肃突然站起,双目中似有红光涌动,沉声道:“不惜一切代价把它找出来!”

“可这天大地大,又无任何线索,我等要去哪里找。”

肖肃轻蔑的看了两人一眼:“你们不能,并不表示我也不能。替我准备一下,我要联系上界那些老家伙们。”

与此同时,在浩瀚虚无的虚空之内某一处正漂浮着一尊“泥像”,突然间这尊“泥像”眼睛处突然眨了眨,不一会,其身上泥屑抖动,纷纷掉落。不一会这尊“泥像”动了动手脚,竟活了过来。

再转眼泥屑全都消失不见,“泥像”也变成了一年轻女子,只见她睁开双目,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豹子,我这次闭关多久了?”

正说着一只二阶剑齿豹从其怀中钻出,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才回她:“从你身积的灰看来前后大概过了五百多年吧。”

待哈欠打完后它又瞥了眼女子,语气颇有不满:“怎么你还没到元婴期啊?!”

一九五、宴席

萧瑶无语,这豹子,自己才刚闭关结束,一打照面就先戳她痛处。

可自己何尝不想快些成婴?但以她修炼速度却是永远快不得。就算闭关之前在“爱妻小筑”内有所小悟,也花了不下百年才突破到金丹期大圆满境界,接下来她又不留余力将仙晶最大限度使用,但用了四百年仍旧未能突破元婴,一直卡在金丹大圆满与元婴的临界点间,差那么一点的微妙感觉中。

众所周知金丹突破元婴要比筑基到金丹难上万倍,以泰一为例,除掉妖修大陆上足有数十亿人,而这些数量中修士只占其中不到十万分之一的分量,只有数万人。而这数万人立,绝大部分都是炼气期学徒及筑基期修士,金丹期修士亦不过只得万余人,至于元婴修士,所有加起来更是少至二、三百人,每一境界差距之大可见一斑。

像突破金丹只要修炼到了境界再佐以机缘运气便能**不离十。可元婴不同,还要讲究道心一说,金丹可以不用成就道心,元婴则不可。而道心又是十分飘渺难以捉摸之物。非单纯的善恶一说,大道无情,无论极善极恶都有可能成就一隅。世上有万千世界,便有万千大道,而笼统的天道,人道,善道,恶道,又非己道。且看各自从中感悟到什么,再抽丝剥茧细细体会之后才能成为己道。然每人的感悟不同,所追求的大道亦不尽相同,这如何找到己道,坚持己道不被外界所迷惑却是比单纯修炼要更为困难。

若是换做上古之时,修士必然先成就道心再行修炼,现在由于资源的减少,致使修士已经不再具备条件先行感悟成就道心,最优先考虑的乃是如何在修仙界存资源争夺中获利并存活下来。道心也只得暂缓稍后再修。两种修炼方式虽然不会有任何差别,但终归前者比较稳妥,待境界越高时,好处亦越明显。

萧瑶虽在误打误撞之下,沿用了上古的修炼方法,道心得以提前成型,不用再从最基本感悟开始,但在突破这等关键之时还是需要在心中再有更进一步的明悟。眼下已不是继续闭关就能做到,而是要顺其自然,投身于世俗红尘中继续历练,等待寻求机缘。

原本她计划是突破元婴后再出虚空,毕竟成为元婴修士后基本便不会再有人找其麻烦,只可惜如今天不遂人愿,因为道心,自己还得苦逼的重返泰一继续与各大家族纠结。

懒得去看剑齿豹那张不满的毛脸,她略微整顿后,便道:“豹子,咱们出去。”

经过长时间闭关,萧瑶出去后再见日光一时半会还不有些不适应,坐上脚桶飞了一段后才渐感舒爽,深吸口气,俯瞰脚下山河,心中说不出的肆意自在。

直到远远瞧见双鸾山那太极八卦图,她放松的心情也随之一敛,用神识在四周查探了一圈。如今萧瑶已是金丹期大圆满境界,离元婴亦只差一个突破的机缘,丹田内金丹已有一成年壮汉的拳头般大小,神识更不是金丹后期时所能比拟,就这一探附近几十万里之内尽在掌握之中。在检查完附近并无任何异状后,她这才飞入双鸾山大阵内。

对修者来说,百年不过弹指之间,不过五百年,修仙界也大变不到哪,秦家亦与自己当日离开时并无二样。她一路行向阴极峰,期间并未受到任何阻拦,看来秦家还是替她保留了门客身份。

萧瑶五百年后再进秦府,并未先回自己的未名居,而是来到了五技堂去找那马长老。现今秦家五技堂内,坐镇的还是原来那几位长老,未曾有变,不过丫鬟仆役却是不知换了多少批人,入眼的都是生面孔,同样也无人识她。

这些下人看到她有门客令牌,只当是新来的贵客,并没有太过在意。可当她面带笑容突然出现在马长老眼前,马长老所表露出来的态度却是连嘴巴都差点合不起来。

他方才还正为近几百年炼器堂都没出过一件像样灵器而烦恼,叨念着要是萧小友在便好,没想这会人就出现在其面前了,差点以为是出现了幻象。

还好萧瑶立刻开口招呼道:“马长老,别来无恙。”

他这才回神,不由开心大笑道:“萧小友,你可终于出关了!还别说,这五百多年老夫还真是有些挂念你呢!”

是挂念她的手艺,萧瑶在心中自顾替他补充,面上亦是笑眯眯回道:“小辈多谢马长老关心,小辈驽钝,闭关时一不小心便多花了不少些时间,等开眼时才发觉已过了五百多年,实在抱歉。”

马长老瞥了她眼,发现其修了五百多年也只不过提升了一个小境界,确实并不怎么样,但嘴上却未表露只是道:“哪里,哪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夫这就去通知家主。”

一番简短客套后,马长老立刻火烧屁股的去向秦然通报。短短般个时辰之后,整个双鸾山修士都得到了消息:萧瑶又回来了!

她这一闭关就是五百年,虽然时间有些长,但在修仙界也算在合理范围之内。而经过如此场时间一拖,秦家所有打其主意之人脑子早就冷却了下来,也看明白这女娃逼不得。加上她修了五百年才到金丹大圆满境界,连元婴都未曾冲击过就只剩下不到五百年元寿,可以断定其结婴是无望了,也断了为各自小辈说媒的念头,只要她余生之中多为秦家炼器便可。

相比之下这五百年中,秦家秦霜、秦紫那一批精英小辈,都已到达金丹期大圆满境界,甚至领头的秦霜几人还冲击过一两次元婴境界,虽然均未能成婴,但人家可是还近两千年的元寿,想要冲击多少次都可以,这样元寿寥寥无几的萧瑶便有些不够看了。

萧瑶的道确实很苦很难行走,这苦很大一部分并非来自功法或是资源这些外在因素,而是来自她内心深处,试想几日甚至几月的吸纳仙气而却看不到金丹内的一丝动静,直到几年,几十年,几百年积累才会看出些许成绩,对心境是种多么大的煎熬与磨难。别人修道都是沿用前人留下的路标,每一个境界都可以看到希望,而她只知道那遥不可及的最终目标,路途上却是一片漆黑,唯一支撑的只有自己不可动摇的信念。

如今的萧瑶早已从终日不断否定又肯定自己的状态中得到解脱,别说五百年,就是五万年乃至五百万年,她都可以坚定的打坐下去。

可就算如此在大部分修士眼中这样的人只是个光有刻苦,却资质不济的倒霉蛋,绝不会有人赞美她。修仙界哪一人不是靠刻苦修炼与天地人竞物才爬上来的,没有谁是特别的。一切唯有结果最重要,过程再令人钦佩,可是突破不了境界,那有什么用,运气机缘亦属于实力,只能说你实力不济。

面对热情突然消失的众修与怜悯的目光,萧瑶是满不在乎,他们只要别拿双修一事来烦她就成。自己能不能成道又不是他们说的算,这条路的艰辛与价值只要自己明白即可。

所以她闭关五百年的再度回归,是在平静进行,并未引起多少波澜,萧瑶是乐的不行,把闭关之前准备捕捉“尖尾游隼”的计划重新提了上来,她如今还在金丹期,实力不算顶尖,留在低境界时间远久,危险自然越大,所以“移形换物”术这等保命手段还是必须的,历练同时亦还可以寻求突破机缘。

拿定主意,就在她紧锣密鼓准备前往泰一北国之时,秦谦却突然到访了。

他一见她便唇角带笑,宛若许久未见老友般随意道:“听说小友回来了,便顺路过来看看。”

“小辈多谢前辈关心。”萧瑶自是客气回礼,这斯看起来还是和以前一样。

秦谦看她气色饱满,精力十足,与离开之前并无两样,说来也奇怪明明她大限将近,按照常理来说周身气息应该会呈现出迟暮之色,萧瑶却是半点也没有。若非调查过其底细,根本就不会有人相信她元寿已经不多。

“才刚回来,还未坐热,怎么又想着要出去了?”秦谦看了眼一旁石桌上摊着的地图淡淡道。

如今没人再死盯着自己,萧瑶也不隐瞒,大方道:“回前辈,小辈准备去一趟北国,找些炼器材料。”

“小友要去北国?”秦谦一怔,旋即唇角扬起,“这倒巧了,一月之后北国齐家准备宴请泰一九大修仙势力,齐家家主齐悦还特意下了邀请请帖,届时希望小友一同赴宴,小友晚半个月再与我及大哥一同前往吧。”

说着他将一张大红色帖子放在桌上,含笑道:“一月后再见。”然后转身离开。

都还没答应去不去,他却是自顾的把请帖留下了。

看着其离去的背影,萧瑶头痛的微微侧皱起眉头,她就说怎么好端端的便路过此地,原来是来送帖子的,看来这次宴会盛大,似乎不容自己拒绝。遂将请帖打开,边看她心中却是疑惑丛生:这到底是什么宴会,看样子泰一九大势力都会前往,可这样的宴会,宴请自己的目的到底何在?

一九六、活捉

一月辰光在修者眼中不过眨眼,待出发这日萧瑶驾驭“脚桶”来到事先约好的出发地点,双鸾山山门前,发现秦谦早已在山门处静静等候,远远瞧见她来,轻扬起浅浅笑意。如此俊朗男子立于山间秀木前,身姿挺拔,眼下又露出儒雅微笑,顿时惹得凑巧路过的两位秦家女弟子又敬又畏的羞红了脸。

萧瑶也知道这男人在秦家乃至泰一各势力女修心中人气颇高,是双修道侣的绝佳人选,对其魅力也见怪不怪,几步上前朝他恭敬行礼道:“小辈见过前辈。”

“以小友如今身份,不必如此拘礼,我大哥手上还有些事,要稍晚一会才能过来。要委屈小友多等上一会了。”此刻秦谦眸中略带一丝无奈,就知她喜欢做足礼数玩客气,纠正多少次依然还是我行我素。

“无妨,秦然前辈乃是一家之主,自然事务缠身,小辈多等一会也是应该的。”听到还要等,萧瑶毕恭毕敬脸上没有丝毫不耐,抬眼看看四周发觉此处只有他们二人,便又问道:“此次就只有小辈与两位前辈前去赴宴?”

秦谦点了点头:“正是,每隔百年泰一各大势力总归要热络一下,由各势力轮着举办宴席,每家都要派出二至三人前往,谁都不能拂了面子。”

他这般解释,萧瑶自然明白:这说好听些是大家热络联系感情,实则却是各家在暗地里较劲显摆实力的鸿门宴罢了。照此说来宴请的肯定都是各家各派中实力地位不凡的大人物,怎么像自己这般连元婴都未到的金丹修士怎么也会被邀请?

见她眉头微拧,秦谦自是猜到其心中所想,微笑道:“小友可是觉得奇怪,为何这样的宴会却会邀请到自己?”

萧瑶微怔,随后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静静等待他下文。

“咳,话说当初小友锻造出五品灵器后,可有收到过邀请函?”

“有,数量还不少。”

“那小友是否一封都未曾回过?”

“…”

这下萧瑶说不出话了,都过了五百年,这茬子事早被其抛之脑后,感情这些家族是集中起来发了张大帖,唔,九家同请,这还真没法子拒绝。

弄清了事情原委,她豁然开朗,遂放下心中顾虑。接着二人又天南地北闲聊了会,直至半个时辰过去秦然出现,招呼之后,三人这才坐上早已准备好的兽车,朝北国出发。

北国齐家处在泰一的最北之处,而秦家则是在西南一带,泰一又幅员辽阔,就算乘坐元婴大能专坐的兽车,赶到北国也需半月时间。好在一路上三人谈天论道,颇为投缘,倒也不觉路途遥远,加之车内有元婴大能坐镇,有修士远远看到,都惶恐绕行,于是路途平坦,十日左右辰光三人便进入了北国国界。

这刚一入国界,秦然便对萧瑶道:“如今我等已经进入北国,前几日听得小友提过,要去冰原捕捉‘尖尾游隼’,不知是否要我等帮忙?”

听得大能要亲自帮忙,萧瑶有些受宠若惊,连忙摆手,“小辈多谢前辈好意,这寻找炼材在小辈看来也是一种历练,应该亲力亲为才是,就不必劳烦前辈了。”

“恩,说得倒是在理,那我等就不多此一举了,”她会如此回答,也在意料之中,秦然也不多说,只问:“不知小友是打算宴席之前去冰原还是在宴席之后?”

“这…”萧瑶略想了会道:“还得请教前辈,宴席大概什么时候开始?”

“今次一路顺畅,比预计时辰要早了两、三日,加上此次宴席较为隆重,齐家也需准备时间,粗略估计大概是在十日之后。”

“还有十日闲暇时光,时间颇为充裕,小辈觉得最好能在宴席之前将事情做完,免得心中惦记,筵席上亦难以放开心怀尽兴畅饮。不过小辈人已到北国,却未第一时间先入齐家与各位前辈见面,不知是否会有失礼数。”

“呵呵,我就猜小友会如此决定,”秦然大笑,从储物袋中拿出一枚挂令交予她,“至于宴席一事小友无需太多顾虑,就算早去也未必能见到那些老家伙。还是先去忙你的吧,事情办妥后再去齐家也不迟,届时只要在入山门时出示此令与请帖,便会有人领你入内。”

萧瑶接过挂令,谢道:“多谢前辈帮忙,小辈定会在宴席开始之前赶到齐家。”

秦然知她那点心思,遂挥了挥手道:“恩,你先去吧。”

与二人暂别之后,萧瑶乘上脚桶,独自一人前往冰原。根据轩辕奕给予的地图来看,冰原位处北国西北一带,常年被冰雪覆盖,并且永不消融,里面有许多妖兽出没,少有人烟。那“尖尾游隼”便是出没在冰原较深处一种常见妖禽。其形似鹰,头上长角,翼上生爪,双翼张开之后足有三丈多宽,一身毫无杂质的白羽在日光照耀之下会泛出五色彩光,乃是制作装饰品的绝好宝材,受到不少女修追捧,常常会被抬至高价。

因“脚桶”品阶及速度大幅提升,用不着半个时辰便可到达,遂萧瑶也不着急赶路,而是慢悠悠欣赏着沿途景色,不徐不疾。

北国地处泰一极北,气候较寒,这里一年之中春夏秋只占一季,剩下四分之三的日子都是冬天,如今正值北国冬季,入眼一片银装素裹,天地间白皑皑一片,看着白色山脉绵延,心中好不惬意。

如此走走看看,在接近冰原时,萧瑶将神识放开,一番查探之后,发觉就在冰原深处附近有三股不弱的灵力正在活动。

她先在原地用神识观察了好一会,发现这三股灵力一直在冰原内兜兜转转,未有要离开的迹象,看来不是在猎杀妖兽就是采集灵草灵药。自己是为捕捉“尖尾游隼”而来,若靠得太近说不准会因利益问题引来冲突。

想着,她眉头一拧一舒,便决定绕开这三人,朝地图上另一处标注较远之地行去。

一九七、捕猎

冰原之上入眼之处全是雪白,日光之下亮得刺目。就在这样的纯白映衬之下,任何异色都无处可匿。偌大天地之间仿佛只有萧瑶一人踏空而立,好不突兀。

她亦知晓生活在这片白色冰川上的妖兽大多都善于伪装,掩映于白雪之间难以让人发觉。所以她一面小心放出神识,一面缓缓前行,找寻“尖尾游隼”的踪迹。

此妖禽生性孤僻,喜欢在冰山崖壁上凿洞做穴,萧瑶在地图所指范围找到岩壁洞穴不少,只可惜全都不是,这入冰原足有大半日,除了几只不长眼送上门的妖兽,其他再无收获。眼看日薄西山,只得在这冰原上露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