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化神丹?!”

谁想她这边满怀期待的大戏还未上演,不远处正在瓜分宝物的元婴大能们却是先掀起了惊涛骇浪。

肖肃并未有骗他们,此处的确是有化神机缘,但那混杂在众多宝物中不显眼的白玉小瓶,就算装满,最多也不会超过两粒丹药,眼下元婴修士足有十二人,七大世家三大门派一个未少。

二二六、仙府(二十二)

“诸位道友,”这时一位头发黑白相间,背上背着把大剑的中年男修最先开口,“我倚剑宗素来修剑,讲究剑人合一,感悟天道。这些个灵器对我派来说作用不大,其他炼材符箓也少有所需。我派愿意放弃其他宝物争夺权。只要这瓶化神丹内一粒丹药便可,诸位卖个面子给我刑某如何?”

怎料他话音才刚落,立刻有人出声反驳道:“哼,刑道友,如意算盘倒是打得不错啊,莫不是当我等都是无知苦修,不知化神丹的价值?!这里可不是只有你有表态的决心,我亦愿意放弃其余灵宝机会,只要这一枚化神丹,那道友是否也肯卖个面子?”

一时不少修士亦附和表态,只要化神丹,皆可放弃其他宝物机会。自己心思当众被人看穿,那刑修士脸色难看,绷着脸在一旁冷冷道:“话可不是这么说,就算大家都想要,但此瓶中所装丹药至多不过两颗,这里共十二人,你们说怎么分?!”

“很简单,”轩辕城捋了捋胡子,像早预料到一般插话道,“将丹药划分为十二份,每人都有一分所属权,想要便从他人手中买,如何?”

众修沉默,但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个法子最公平,最后也未有人出声反驳,勉强算是同意。

轩辕城见罢满意的点点头,“大家都不说话,我便当诸位已经默认,接下来该是谈谈购买份额的筹码了,那么各自开出自认为合理的条件吧。”

又是一阵沉默,几乎所有人都在掂量自己可以开出的筹码。唯有秦然目光灼热盯着地上宝物一角,微微一笑,接下来更是语出惊人,“我秦然愿意将自己份额让与诸位道友,不过相对的这地上的宝物我要取三样!”

各人脸上喜忧参半,喜的是有人愿意自动放弃份额,忧的是对方竟想拿三件宝物!这也太贪心了点吧?!

像是看穿了众修想法,秦然笑道:“诸位道友这乍看之下似乎我有些贪得无厌,但你等仔细细想想,此处除却这瓶化神丹,余下共有十八件宝物。若是再均分,我等每人都能分到一件半,这样算来,我放弃化神丹的机会只不过是换一件半的宝物,怎么算都不过分吧?”

的确,听他这么一细说,倒也是在可以接受范围之内。遂不一会,轩辕城哈哈大笑两声,并第一个表态,“难得秦道友肯放弃机会成全我等,只是应该多给些补偿,老夫没有意见。”

有人带头,后面自然水到渠成,剩下那些大能亦都表示赞同。在众修监视之下,秦然从地上宝物之中挑了三件宝物,一件是块拳头大小的红色晶体,一件是一个封着咒文封条的黑色匣子,最后一件则是一顶通体纯白色的炼炉。

将三件宝物收入储物袋后,他便朝众人一拱手,退到了一旁,紧挨着萧瑶。并含笑将方才取得那鼎白色炼炉拿出道:“萧小友,这炼炉品相看起来不错,虽然比不上小友所赠慷慨,也是我秦家一点回礼,希望小友能够收下。”

“秦前辈,您这是…”萧瑶微愣,没想到秦然选这鼎炼炉竟是要送与自己,一时竟有些语塞。

“萧小友不必意外,”秦然朝她眨了眨眼,转为神识传音道,“既然小友决定要离开秦家,践行之礼总归是要的。”

“前辈?”萧瑶有些意外,对方怎么会知晓自己要走。

秦笑着谦解惑道:“小友难道不就是因为不会再回秦家,所以选择在此时此地赠与化神丹么?”

萧瑶笑了,心中涌起一股微微的暖意,“前辈,对不住了,说来也算小辈亏欠秦家,这么重的礼小辈实在受之有愧。”

“若萧小友还认我这个前辈便拿着。”秦然不由分说直接将炼炉抛到她手上,让她接了个措手不及。“小友,珍重。”

萧瑶目光微闪,动容道:“有前辈这句话,小辈就不再推辞了,希望有朝一日还能与前辈再见。至于秦谦前辈那,还麻烦前辈转告一声,萧瑶不告而别,若有机会再请他饮茶赔罪。”

秦然目露欣慰点了点头,两人便不再言语。

他们这点小动作并没有被多少人看到,大多数人还在为两颗化神丹的归属而紧绷着神经。

“如此一来,其中一枚元婴丹归我,你等都没有意见吧?”

只见轩辕城笑容笃定,也不知他到底用了些什么东西做交换,其余十人虽是表情犹豫不舍,但随后也都还是首肯。

如此就只剩最后一枚丹药的归属了,争夺也进入了白热化。

“我说老道,记得八百年前你曾从我这里拿了一只狍鸮幼兽,这个人情到现在也该还了吧?”

“什么?!卞老头,当初你可是说待我灵植院内的花金树结果后赠与你三枚便可,如今那花金树还有不到百年便要结果了,届时我多给你一枚便是,至于这此机缘我是绝无可能放手的。”

“方大头,上次你侄子那件事若没有老夫帮忙,你如今还在苦恼吧,要不这个人情你今日便用这份额还了如何?”

“你这老狐狸,那么件小事你便问我讨要此次机缘,代价是否高了些啊?!”

…不一会诸如此类的争执在大殿之内此起彼伏,霎时,乱哄哄的,套恩情,接短处的全都招呼上来,大家争得个脸红脖子粗的,除却那身修为和集市能抢生意的小商贩也没什么区别。

看他们一时半会也争不过来,萧瑶目光又投向前方肖肃处。

只见他已将碎镜周围的机关全部解除,眼看这手已伸向镜片,她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可惜什么也都没发生,肖肃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那面碎镜拿到了手中,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二二七、仙府(二十三)

萧瑶垂下眼帘,遮住了眸中那抹难以掩饰的失望,并极力克制住欲要上前抢夺的不理智欲望,她不断告诫着自己:那玩意不值得如此搏命!

然,就在其压抑下心中叫嚣时,忽闻附近传来几声震耳叫唤,“什么人!胆敢在我等眼皮底下放肆!”

侧首望去,只见那白玉小瓶忽然腾空且朝一处迅速飞去,那些个元婴大能怒气冲冲,纷纷祭出法宝,顺着小瓶方所向黑暗处施法攻击。虽然仓促,但十位元婴大能可不是吃素的,很快便将小瓶的速度给缓下,与看不见的另一方僵持着。

也不知是什么人胆大至此,竟然胆敢在众虎口下夺食,看他们僵持的状态很难判断对方到底只是被宝物冲昏了头的鲁莽之举,还是经过精心策划。

不过这一切均不关萧瑶的事,她只知道这些个元婴修士若打起来,自己离得如此之近肯定会殃及池鱼,连忙遁得远远。而其他三位金丹修士想法亦与其相同,纷纷找了处不容易被法术伤及的死角,避起难来。

就这么一遁一躲的功夫,因化神丹产生的争斗再次激化,若说上一刻大家还是共同抵御那欲抢夺丹药的不明者,到这一刻已经是在相互使绊,似乎都有趁乱浑水摸鱼的想法。刹那法光漫天,斗作一团的众大能们都拿出了真本事,白玉小瓶也在其中飞来飞去,就是没有一个固定落点。

亦是此时,谁都没有注意到原本死死压住十八罗汉的“翻天印”悄然间有了一丝晃动的迹象。不仅如此,在正前方高台上,肖肃原本紧握在手宛若死物的碎镜,突然像被赋予了生命直接脱出其手又再飞回石托之上。随后以石托为中心竟是张开了一个一人多高泛着红光的圆形禁制。

“紫东!你这混蛋!”肖肃咬牙切齿,转瞬阵盘再次祭出。

不过这次可没那么好使了,阵盘刚释放出虹光还未碰上禁制,便被禁制散扩散的禁纹狠狠的震开。

“这是…,六乾断阵!”他低吟着,一改原本愤怒神色,冷静下来又祭出一把淡黄色木剑,催动其狠狠刺入禁制之中,顿时红光黄光纠缠到了一起,光芒四射!

与此同时,“翻天印”抖动幅度越来越大,不一会“轰隆隆”响声过后,大印侧翻在地,解除禁锢的十八罗汉傀儡,虽然被压得有些变了形,但动作不见半分迟缓,一个个扭动着关节,朝着在场所有人凶猛的攻了过去。

此刻肖肃虽然再次操控起“翻天印”,但奈何手中还在催使着木剑,纵使他体内运转的是比灵气还要浓郁的元气,不用担心灵力枯竭,可要同时操控两件高阶法宝,还是颇有些力不从心。如此“翻天印”威力大减,怎么也克制不了已经四散到各处的十八尊罗汉傀儡。

另一边,元婴修士们正斗得难舍难分成一团时,又忽然加入一堆傀儡,这些傀儡乃是无差别攻击,逮着谁打谁,而且每尊傀儡眼,口,手均可释放强力法术,愤怒的叫喊声,法宝碰撞声,加上硝烟四起,光耀刺眼,怎是一个乱字了得!

而作为此场混乱中最弱势的金丹期修士,萧瑶自然是苦逼的左躲右闪,一要注意傀儡的无差别攻击,二还要提防元婴修士的法术误伤,东躲西窜的狼狈之极。就算是此时,她亦还是分心注意肖肃那边的一举一动。

那肖肃还在催使着木剑与红光饱满的禁制僵持着,并且额头上已经渗出丝丝汗渍,看得出相当吃力。角逐关键之时,禁制上空又有一行大字浮现:蓬瀛,你品行太差了,拿不得,拿不得。

也就是此一句话,肖肃立马气血上涌,彻底的泄了气,木剑瞬间被禁制给弹了出去。连这“甲乙木剑”都解不开此禁制,现下他已是无计可施,当下便红着眼朝忙着内斗的众修士就是一句印入神识的怒吼,“你们全部都给我过来!一个个试人品!!!”

孰料这些个元婴修士全都打了鸡血似的继续斗着自己的,压根就没当他一回事。方才大家肯卖面子只不过是看在其能够解禁的份上。这会儿宝物都出来了,又怎会理这从头到尾都看不起凡人界修士的上使?正所谓天高皇帝远,他莫不是还真认为他们会惧怕区区上界派来的小小金丹修士?

至于真武,三霄两位假化神期修士,已是早就不知所踪,眼下是连影都找不着。把肖肃气得是火冒三丈,眼睛内红光闪耀。还没等他想出什么对策,又见有两、三个傀儡径直朝自己这边处冲了过来。

他额角处青筋微跳,不得不面对突如其来的敌人,心想:罢了,眼下战局太过混乱,待把这些废铜烂铁解决后,再将那帮不知好歹的蝼蚁们叫过来也不算迟。

拿定主意后,他便正面迎击上了罗汉傀儡,却不知这一切均看在角落里某人的眼中。

萧瑶一边观察一边偷偷摸摸绕至高台后方,反复咀嚼着紫东留下的一行大字,想不到这拿宝还需要品行的。她虽弄不明白紫东的意图,但想起他让自己对山膏手下留情时留下的那句话,遂眯了眯眼,心一横:就赌这一把吧!

她半蹲着朝那禁制伸出了右手,眼看就要碰到那红色透明屏障,咬了咬牙一使劲,直接穿了过去。

在看到自己右手完好无损后,她长吁一口气,已不敢去回想若是赌错了会是怎样一种后果。

短暂的发虚后,她快速的将手攀上石托,只是轻轻一握,那面碎镜便悄无声息落入了手中。接下来她没敢多耽误时间,迅速将宝物放入储物袋中,随后神念一动,立刻用起了“移形换物”术。不过就在传送前一息,她的双眼正好对上已经感觉不妙扭过头的肖肃。

在震惊与错愕的目光中,她视线一花,接着出现在其眼前的便是金泽那硕大的狮子头,以及滑稽的乌龟壳。

金泽乍见她突然出现,却是没表露出多少意外,只微微颔首,算是招呼道:“咳,咳,宝物都拿满意了?”

“快跑!先逃命要紧!”

回想方才肖肃最后的眼神,萧瑶浑身冰凉亦顾不上与他废话,一把抓住其就往自己胸襟处塞,直接又施展了一次“移形换物”术,瞬间传到了传送阵所在层。

这一次她没有任何犹豫,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直接就站到了传送阵内,随着白光一闪彻底的离开了这混乱的是非之地。

在其前脚刚离开仙府,后面便有咆哮声追至,甚至响彻整个天王宝塔,乃至紫东府,“王八蛋!快把东西给我还回来!!!”

可惜人已走远,直接错过了这声愤怒欲绝的吼叫。

萧瑶在极短时间内连续两次“移形换物”术,导致出来后双腿腿还有浮虚。接着她祭出脚桶,便软趴趴的摊在了桶身上,把还放在衣襟处的手抽了出来,但见手指处正咬着一只狮首龟身兽,遂无奈道:“前辈…您可以松口了么?”

一看已经出到了外面,金泽眼中一喜,便松开了口中肉,并抱怨其,“咳,咳,谁让你不说明就突然将我抓起。”

“前辈,事分缓急轻重,那种情况下哪里还顾得上说话,”萧瑶苦笑,还能怎么说,摊上这样的兽前辈,可谓倒了八辈子霉,不过眼下还有头等大事,便也懒得与它计较了。

“既然已经出来,前辈可否将种在小辈体内的神识收回?”她问得小心翼翼,眼底隐藏着抹无法察觉的杀意,若是对方不肯的话…所幸金泽十分遵守信用,二话不说,手一挥便将自己一缕神识收回。萧瑶内视体内一圈,发现不再有任何威胁,这才松口气道:“金前辈,你我就此别过,分道扬镳吧。”

“恩,”金泽点点头,并从脑袋上拔下一根毛,直接抛给她道:“咳,咳,我欠你一份人情,有朝一日你能够飞升至仙灵界,便拿着这信物到北泽狮兽岛找我,届时我会给你满意的报酬,绝不会让你吃亏。”

看着对方手忙脚乱接住那根轻飘飘的信物后,他一个转身,再也寻不着踪迹。连是道别都没有留下,便这么走了。

萧瑶只得拿起那根风一吹就能吹跑的毛,再看看空无一人的四周,半响才憋出一句:“被占了那么久便宜,最后只落下一根毛,这是不是亏大了?”

摇了摇头,她将金色的狮子毛收入一个小瓶中。再观四周,虽然眼下无人,但她抢了肖肃的东西怕是现在整个泰一都不安全了。反正眼下她也没打算在外面乱晃,最重要的是进入虚空闭关冲击元婴,待成婴后便立刻启程返回泰古。

想着,她便朝体内剑齿豹唤道:“豹子,快打开虚空。”

良久,四周却是没有一丝变化。

“豹子?”她又疑惑的再唤了一声,却仍旧没有得到回应,在想想似乎自从进了紫东府遇到金泽后,它便一直没有再说话,虽然也有避嫌的原因在里面,现在想来却是有些太过反常了。

不得已她内视自己丹田,寻找着豹子的身影。

谁知,这看却是不得了!

二二八、过往(一)

“你这是在干什么?!”萧瑶一脸恼怒,恨不得立刻将这家伙拖出来一巴掌拍死。

“老子在泄愤!”剑齿豹无视她,继续用牙撕咬着手中玩意。

“你有什么愤可泄的?!还不赶快给我出来!”萧瑶忍无可忍,神念一动将被咬得满是其口水的墨绿色匣子拿出,仔细的检查一遍看看是否有被其咬坏。

眼看手中匣子被夺走,剑齿豹蹭的一下高涨起来,忍了许久再也按耐不住冲出丹田,一爪子拍上她鼻子,“萧瑶!你TM的实在太没羞没臊了!!!”

确定匣子安然无恙,萧瑶微松口气,斜眼睨它,“你是指哪方面?”她其实有很多时候都是没羞没臊的。

剑齿豹那个气呀,搭在她鼻子上的爪子也更用力了,“你竟然让陌生的妖兽进了你衣襟!你到底还是不是个女人 ?[炫书-3uww]!”

就为了这个?萧瑶更不解了,“它修为高上我三个境界不止,当时情况哪里容得我反抗?再说你以前不是也经常呆在那么,大家都是兽类有什么奇怪?或者说衣襟处若放的是你就算有羞有臊?”

“靠!别拿老子和那狮子头淫、兽比!老子能跟它一样?!”豹子咻的一下炸毛了,“老子现在可是和你一体的!相当与同一人!退一万步讲,先前是你迫于无奈,那最后一次呢?那可是你主动把它塞到衣襟的!”

“当时情况紧急,就这么顺手做了,哪里有时间多加考虑,”萧瑶略微侧首,“倒是现在我有些弄不明白,这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会生如此大的气?”

豹子愣了,似乎有那么一瞬的停滞与茫然,但很快愤怒的表情又回到它脸上,“怎么会没有关系?它呆在那随时随地都能要你小命!你死了老子也活不成了!只要以后咱俩分开,随便你把谁放衣襟都和老子没半毛关系!”

萧瑶皱眉,奇怪的望着它那过于激动的表情,“就算它不靠近,要杀我亦是轻而易举之事,你不觉得现在才担心太迟了些么?如今我体内还残留着塔里木的巫蛊,怎么看情势都不太乐观,你若是再在此唧唧歪歪,待会那些大能出来,你我二人接下来恐怕会死得更惨。”

剑齿豹一时语塞,的确无论是那怪老头还是狮子头,都强上现在的自己太多。特别是金泽,它甚至在对方进入萧瑶胸襟时,都没敢第一时间咆哮,生怕免得对方怀疑。自己在提醒之余其它也帮不到什么忙,这便是弱者的悲哀。遂除却一些弄不清的因素,它愤怒,不满,换成自己全盛时期又哪里会让这等事情发生?!

“萧瑶,你实在是太弱了!!!”

萧瑶无语,看它那憋气的小样,不得不再次催促道:“我一直很清楚,用不着你每隔上三五日便叨念上一遍,有说废话的功夫还不如快些打开虚空,我们已经在此浪费了很多时间!”

爱与情势,剑齿豹只得一面骂咧咧,一面饱含怨气的划开虚空。待二人入内后,萧瑶又交代其将裂缝封死,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她看着无比熟悉的虚空,重重的长吁口气,这才真正放下心下来。

此时剑齿豹还在生气,屁股一扭,走到有一段距离之处用屁股对着她,不欲搭理。萧瑶也懒得看它别扭,一拍储物袋将碎镜拿出,同时还唤出了上次亦是从肖肃手中抢到的“水月镜”。

只见那两块碎镜刚到她手上没多久,便发出淡淡的光芒自动拼接到了一起,恢复到完整镜面的三分之二大小。

“这块碎片果然是这‘水月镜’的一部分。只可惜还缺了三分之一,”萧瑶轻轻摩挲着光华的残镜,轻声自语着。

连她亦弄不明白,明明自己连此物具体有何作用都不知,便稀里糊涂的想方设法抢了过来,为此还开罪了一位上界来使,究竟值得么?其实倒不是说她惧怕肖肃,只不过自己素来不愿招惹麻烦,若非必须之物,她均会再三斟酌风险与利益轻重才会做出决定。哪知此次竟一时冲动,主动去招惹了一个天大的麻烦,看来自己心性还是不够沉着,又或者说心底一些执念隐藏得太深。所以才会在看见这面碎镜时,第一个闪过的念头竟是——想见他!

萧瑶苦笑着摇了摇头,抛开种种惆怅。罢了,她也不过是个凡人,会有七情六慾,纵使控制得再好,偶尔失控也在所难免。反正自从碎丹之后,她重修的便不再是无情大道,而是感悟天地,感悟人间的逍遥恣意之道。那么执念深一点又何妨?人说放下执念方可成道,又说修道需坚持不懈,执着追寻。可若心无执念又何来坚持不懈的追求?对道的执着于世间者对爱恨□的执着在她看来何尝不是一样的执念。这天地万物本来就是相生相克,在矛盾中寻求平衡,又哪里有绝对的对错一说。遂今日一举,会成就怎么样的因果,放宽心走下去便是,与其眼下纠结是对是错,还不若它日面对因果循环之时坦然面对,只要不悔!

短短数息,心中一丝明悟使得萧瑶道心又再更上一层,心境的圆满,结婴时机已然成熟。

但她还是略微压抑□内几乎溢满的仙气,朝着残破的水月镜中注入一股灵气,顿时一道白光笼罩住她,与第一次触发时一模一样,接着白光一闪,她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雨一直淅淅沥沥的下着,林道间停着一辆马车,就在马车前方不远处一名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女倒在泥泞之中,时间仿佛禁止。

马车上的女娃憋着嘴,一脸无语的瞪着自家少爷道:“少爷,我们这是在救人,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怎么到少爷嘴中就像在捡小猫小狗一样。”

“难道不是么?”被女娃称作少爷的年轻男子,一脸吊儿郎当,表情略带夸张,“小月儿,你看她那眼神一看就是只被人丢弃了的小野猫,你可要当心被猫爪子挠到。”

“少爷,您就不能正经一些么?”女娃鼓紧两颊,圆鼓鼓的就像红苹果般,转身便要下马车救人。

这时忽然有两人从旁中窜出,将倒在雨水中的少女身侧两个小袋子扯下。

女娃一见立刻瞪圆了眼睛便要张口大喊,却见那名年轻男子表情微变,目光锐利,一改吊儿郎当的姿态,瞬间捂住女娃的嘴,声音却还是漫不经心的调子在她耳边低吟:“乖月儿,别出声。”

那抢夺袋子的两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二人的视线,回过头朝着马车冷冷看了一眼,态度轻蔑,似乎警告他们:少管闲事!

直到两人身影完全消失不见,男子这才放开女娃,并对着外面驾车的少年道:“阿一,把人抬上来吧。”

女娃一脸难过,并看着自家少爷并十分严肃认真道:“少爷,阿一哥哥明明就会功夫,我们为什么不把姐姐的东西给拿回来?”

男子微微一笑,目光中带着些许宠溺,轻轻揉了揉她头上的发髻,“月儿还小,等你长大了自然便会明白,这世间其实有很多事我们至始至终都无能为力。”

唔,她听不懂,女娃吐了吐舌头,巧笑道:“少爷,你又说一些月儿听不懂的话了,我还是先去看看那位姐姐情况。”

说完她朝着车内层钻了进去,徒留男子望着窗外那两人离去的方向,眉头皱得很深。

萧瑶是在一股浓郁的药味之中逐渐转醒的,看着眼前粉色的帐顶,她一时有些恍惚,自己洞府内何时有搭过床来着?待她神智更清醒一些时,碎丹后的一系列场景又再度在脑海中重放了一遍。届时,她猛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面无表情的望着正给她端药的女娃道:“我这是在哪?!”

“哎,姐姐你醒过来了,”女娃看她坐起忙把药碗放在她床头,并笑着坐下声音糯懦道:“这里是楚府,先前姐姐倒在路上,还感染了风寒,被我家少爷看到了,便救了回来。如今姐姐刚好一些,还是不要下床,先将这碗药喝了,再休息一会吧。”

经她这么一说,萧瑶这才发现自己嗓子有种灼热的疼痛感,声音也有些暗哑。风寒在她记忆当中已是十分遥远的事情,从十岁修道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得。如此一想心中更是苦涩难受,再一想方师兄那张冷漠的面容以及碧睛垂首不敢直视自己的模样又一一掠过心头,随后她猛的一掀被子,欲要下床。

不行!她必须要再回去见一次师父,现在也只有师父能够帮得了她!

“姐姐你身体才刚好,还不能下床啊!”女娃见状连忙伸出手想要拉萧瑶她,可奈何自己人太小,不但没拉住,还反被其挣扎的蛮力给撞了一把,踉跄不稳摔倒的同时连床头的药碗也一起打翻在地,还在她白胖的小手上拉出了一道口子。

二二九、过往(二)

女娃顾不得手上伤势,爬起来迈着小短腿连忙跟了上去。待萧瑶一把拉开大门,却见门口处站着一位表情冷漠的少年。看对方的动作,显然正想要推门进来。

他微微拧起眉头,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先是看了看脸色苍白的萧瑶,然后目光又落到她身后一脸焦急的女娃身上,再看到女娃那受伤小手后,忽然一脸阴沉,怒不可遏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萧瑶被他一吼,硬生生后退一步,这才看到那女娃手上的血痕,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女娃见状赶忙上前拉了拉少年的袖摆道:“阿一哥哥,别吼姐姐,是我自己不好没把药碗端稳,这才摔了碗又摔了人。”

少年没吭声认真看着女娃,眼中怒气略有平息,片刻便道:“小月,我带你去包扎伤口。”

说着他便拉起女娃的手,没想女娃却是躲了躲,避开道:“阿一哥哥我没事,姐姐这里的药还没喝呢,我得重新再煎一次。”

“叫吴妈煎。”少年态度坚决不容拒绝。

“那煎好了谁送?”女娃鼓起圆脸。

“我来送好了。”就在两人争执不下时,一个悦耳男音插话道,“月儿,你先跟阿一下去包扎伤口吧。”

“少爷。”两人异口同声,诧异的看向门口。

站在门口的男子生的一副绝好的皮囊,目光平静和煦,但不知为何女娃见到他后,连忙直了直身,吐了吐舌头道:“那月儿先下去了,少爷你可不要欺负姐姐哦。”

女娃终于听话,与少年一起退出房间,不过就在跨过门槛之时,她又再回过头,笑容灿烂的看着萧瑶道:“我叫楚月,姐姐以后叫我小月就可以了,姐姐姓什么?”

这一瞬间女娃那阳光的笑脸,竟耀眼得让她心房一紧,不由自主道:“…萧瑶。”

“那萧姐姐,我待会再来看你…”

话只说到一半,女娃便被少年给拉走了。顿时房间内只留下男子与萧瑶两人。

“萧瑶?”男子笑吟吟的,先开了口,“倒是个好名字,只可惜这般好名却是被人给糟蹋了。”

萧瑶听罢脸色十分难看,但转念一想,方才楚月曾说过是对方救了自己,遂将不悦压了下去,客气生疏道:“多谢这位公子出手相救,如今我有要事在身,改日再携礼登门道谢,这小小谢礼…我的储物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