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朝她点了点头,不过就在看到她还在滴血的双手中,眼中一暗,一股戾气和杀意环绕周身,看样子似乎想要砍下脚下那人的头颅。

“阿一,住手,这里不能杀人。”

所幸一声清冷男音及时制止了他,萧瑶回首,便看到那总是吊儿郎当,一脸带笑的少爷,此刻站在红白相间的雪地里,他竟会给人一种不敢直视的震慑,而那爱笑的双眸中亦满是怒意,“萧瑶!你在干什么?!”

萧瑶从未见过他这般架势,当下立刻被吓了一跳,连忙回到:“他们要抢店里的钱匣,我亦只能上了…”

他听罢怒意更显,三两步来到其跟前,“你就不会把钱给他们?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我…我觉得可以打得过…他们”萧瑶一脸愧疚。

然,就在这时,忽然楚寻脸色微变,猛的一阵咳嗽,竟是止也止不住,连腰都弯了下来,浑身在发着抖。

萧瑶脑中一片空白,当下方寸大乱,连忙扶住他,“少爷!你怎么了?!你可别再这时和我开玩笑了。”

鲜红的血从他捂住唇口的指缝间渗出,滴落在萧瑶手中与她的鲜血混到了一块。

待他再抬眼时,又再是那吊儿郎当看似漫不经心的少爷,只是这一刻他虚弱之极,脸上笑容是淡淡的无奈,“万一死了要怎么办,钱能买得回来吗?”

二三四、过往(七)

夜色中,空气里四处都弥漫着血腥味,他的笑容还来不及完全晕开,便凝结在了唇边,身躯亦顺势倒在了她身上。在惊呼声中,萧瑶四肢冰凉,脑中混沌一片,直到一碗温暖的热汤放到她身前,人这才缓过神来。

自己是怎么到家的,她一点也不清楚。

“少爷…呢?”她忽然想到之前那诡异的一幕,连忙从椅子上突的站了起来,令正在为她双手包扎伤口的阿一,不由微皱了皱眉。

“姐姐,少爷没事,你先把热汤喝了,压压惊吧。”月儿将汤碗递给她,小脸上早亦不复往日的笑容,大眼中饱含着泪水,仿佛只要一碰便会落下。

“不,我才没什么事,”萧瑶摇了摇头,发出的声音既干涩又暗哑,“你们都在这,少爷那只有吴妈一人怎么行,他方才呕了好多血…,不行,我先去看看他。”

说到这里她连忙朝门外奔去,但还未触及门槛,便被阿一抬手给拦了下来。

“他没事,只是老毛病,只要休息一夜便好。倒是你,手上刀伤颇深,若不及时处理,双手很可能就会废掉。”

萧瑶还是第一次听道阿一说如此多话,她侧首看到少年眼中隐含的担忧,逐渐的恢复了理智,“阿一,你可别骗我,少爷平日里怎么看都不像有病之人,怎么会好端端的便突然间呕血。”

“姐姐,阿一哥哥没骗你,”这时,月儿也走了过来,轻轻的摇了摇她衣摆,“少爷是有这个毛病,若是情绪起伏过大,就会呕血,连大夫都查不出病因。不过只要少爷不生气不激动,就会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说到这,她忽然嘴巴一瘪,竟是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死命抱住萧瑶的大腿道:“呜呜,姐姐,你和少爷千万不要有事啊,月儿好怕,月儿不要少爷和姐姐受伤,没了钱,月儿也可以去赚,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萧瑶望着这哭得快要岔气的女娃,心中埋怨自己,竟然这么轻易便六神无主,枉费还天天嚷着什么重新修道。

“月儿别哭,姐姐答应你,以后一定以性命优先,绝不再胡来。”她用手肘处轻轻拥着这个小女娃,然后朝阿一愧疚道:“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伤口就麻烦了。”

阿一点点头,继续替她包扎伤口,虽然没再多说什么,但从他眼中可以看出已经放下心来。

待包扎好伤口,喝下月儿喂的热汤,她又到少爷的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对方睡得十分平稳,脸色也恢复了往昔的健康色泽,不在似方才那般苍白,这才放下心回自己屋里歇息去。

到了第二日,萧瑶因手上的伤睡到晌午,这才悠悠转醒,她起来第一件事便是跑到楚寻的屋子里,不过却发现,房内只有整齐叠好的被褥,无人在内。

她愣了愣,随后又到了书房,这次还未进门便透过窗看到那人侧卧在榻上,静静看着书。

“少爷,你没事吧?!”

楚寻从书卷上抬眼,望了眼手被包得好似粽子的萧瑶,唇角处扬起一抹不咸不淡的笑容,“并无大碍,倒是萧瑶,昨夜做了一回英雄,今日街坊里正在谈论你的英雄事迹,有空萧瑶可以到街上去听听。”说完他视线继续落回书上,看样子是不打算再搭理她。

不妙,少爷这口气听起来怎么好像还在生气?萧瑶一想昨夜他是因为自己而气急攻心,愧疚的同时,亦有一丝丝不明所以的心疼,当下态度诚恳低头认错道:“少爷,我错了,下次我一定把命看得比钱还重要,不会再乱逞能了。”

说着,她抬眼瞟了一眼,可对方好像根本没听到一般,连眼睑都未抬。

记得月儿说这种病生气是大忌,她怕他再次吐血,连忙又道:“少爷,你处罚我吧,有什么要发泄出来才是,别闷在心里,生气对身体不好。”

可对方还是不为所动,好像那本书里装着黄金一般。萧瑶也不敢造次,乖乖站在一旁,百无聊赖,只得静静看着他俊美面容,发起愣来。

这应该算是自己第一次这么认真看一个人的脸吧,她发现楚寻的脸实在好看得紧,一点也不逊修仙界那些年青俊杰。以前只是觉得还行的,但今日却有一种让自己挪不开眼的魅力,真不明白为何同一张脸隔个一年半载还能生出不一样得感觉。

“萧瑶。”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恍惚惚中她听到那人唤她。

少爷不生气了么?萧瑶一个激灵,立刻换上笑容,等待着下文。

“吴妈,方才过来叫你到饭厅吃饭。”他还是没抬头。

“那少爷呢?”萧瑶样子有点可怜。

“自然要去,”他合上手中的书,走下塌来,“我又不像某人觉得自己是神仙,无所不能,指不定连饭都不想吃。”

萧瑶摸了摸鼻子,也不辩驳,识相的跟在他身后,一同来到了饭厅。

今天是大年三十,吴妈和月儿准备了一大桌子好吃的,晚膳的时间也稍微提早了一些。待大家围座在桌子旁,面对着桌上美味时,萧瑶才想起自己的手上全是绷带,连筷子都拿不动,不由为难了起来。还好月儿看出了她的窘态,端起碗甜甜笑道:“姐姐的手不方便,让月儿来帮姐姐。”

然,就在这时,从旁有人顺手接过了月儿手中饭碗,“月儿乖,自己吃。”

于是在四个人一脸惊讶中,楚寻抬手便夹起一块红烧肉,递到了萧瑶唇边。

萧瑶哪敢忤逆,张口便咬到嘴里,边吃边小心翼翼观望他脸色。如此很快一碗饭便见了底,她连忙点点头示意自己饱了。

但楚寻似乎并未有放过她的意思,又再添了一碗,然后加上堆得似小山的菜,放到她眼前。

看得萧瑶是直想哭,她平时力气大,但并不表示饭量也大啊!可楚寻得眼神丝毫没有半分退让,她只得苦逼的再吃下一碗饭,外加一大碗汤。

此刻萧瑶觉得自己是遇到克星了,否则活了几百年,还从未如此怕过一个人,看来自己是越活越回去了!

这也不怪萧瑶,她在仙羽门从来都是潜心苦修,不问世事。几百年接触过的人还未必有一个凡人一生之多,亦不可能明白被她称之为“惧怕”的东西,其实更应该称作“在乎”。

另外三人都佯装没看见般,低下头扒着饭,除了阿一镇定自若,吴妈和月儿都捧着碗在低笑。一顿年夜饭虽然吃得有点诡异,但亦不影响其中的温馨。

等到半夜守岁时,外面炮竹声震耳欲聋,气氛热闹,月儿闹着阿一要一起放炮竹。萧瑶则是抬眼看了看站在门边上带着淡淡笑容的楚寻,不知为何有种雾里看花终隔一层的感觉,她安静的站到他身侧,一起看着月儿与阿一点燃炮竹,有种说不出的宁静与温暖。

过完年后,“寻布坊”再度重新开张,萧瑶因为手上的伤便修养在家里未曾去帮忙。直到半个月后,她手上的伤势完全痊愈,这个速度就连阿一见了也都连连称奇。楚寻虽然没说什么,但从眼神中亦看得出已经放下心来。

不过萧瑶的苦日子还没结束,见她伤一好,楚寻又打发起她做这做那,理由是这半个多月被养胖了,需要多活动活动。

萧瑶是苦笑连连,这能怪谁,自己这半个多月都是他一手喂出来的,早上两碗粥,中午两碗饭,晚上又两碗,这样填鸭式的喂养,能不胖么?

她只得不多辩解,他让自己做什么就做什么,并且自己亦隐隐觉得两人间似乎发生了什么微妙的改变。特别是自己除了干活,修炼打坐外,只要一停下来就会不由自主想看到他,胸口处总是酸胀,说不出的感觉。

一日,萧瑶从布坊里忙活好,看到街上卖的梨又大又新鲜,心想少爷的病,经常吃些冰糖炖雪梨会不会好一些,便买了一些。这一耽搁,在回家里的路上,便遇上了一个年约四十穿得花花绿绿十分庸俗的大娘忽然从胡同里窜了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就是萧瑶,萧姑娘吧?”那妇人用挑选货物的眼光省视她一番,口气轻慢。

“我是,这位大婶找我有事。”萧瑶虽然不喜这人的眼神和态度,但秉着“寻布坊”的练就的本领,她还是习惯性笑问道。

“大婶?”那大娘一听着称呼明显不高兴了,“我也没比你大多少,唤一声李姐便是。要知道我李姐可是汤池镇一把手的媒婆。今天来,也是你福气,有人看中你了,托我上门给你说亲来着。”

这年头做媒都是在大街直接拦人的?萧瑶听完半点兴趣也没有,亦懒得看她直接绕开道:“大娘,我对这门亲事没兴趣。”

看对方竟如此不领情,那李媒婆脸色顿时黑得难看。怎么说自己都是要面子之人,前面她到楚家时已经丢了一次颜面,被一个小姑娘用扫帚赶了出来。这会儿到姑娘人这又吃了一记冷脸,当下心中是又气又恨,跺了跺脚道:“我就知道!做过人家娈童的人家里能养出什么好货色,都是些上不得台面之人,呸,还真当我稀罕说这门亲事呢!”

说着李媒婆扭了扭腰,转身就想走。但还没等她扭上两圈,便觉手腕处一疼,方才还面带笑容的少女此刻正掐住自己手腕,冷冷看着自己:“你刚才说什么。”

只因少女散发出的气势太过凌厉,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结巴道:“…不是我一个人说的,我可没说瞎话…镇里人都知道…那个姓楚的以前曾做过前相爷的娈童!”

霎时,她直觉手腕上的力道忽然一松,连忙挣脱开那只手,头也不回边跑边道:“不信你去问其他人,他们都知道!”

萧瑶也没去理会,提着梨一步一步缓缓朝家走着,只是每走一步,心都微不可觉的有些疼。从布坊到家里不过短短几条街,她竟是到斜阳西落这才走到家门口。而门口处楚寻正站在那看着往来的人流,一如既往像副画卷让人挪不开眼。

这时有人经过她身旁,她听得对方啐了一口,声音低不可闻:“呸,天天像个小官似的站在门口,生怕人不知道自己是赶什么的!”

萧瑶直觉心一滞,加快了脚步走到大门处。

“回来了,”他看着她淡淡一笑,“今天好像有些晚。”

“给少爷买了梨,路上耽搁了。”她努力不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有些怪异,把梨递到他面前。

“你倒是有心了。”楚寻也不顾忌,拿了一个往身上擦了擦,便一口口吃了起来,并还抽空回了句,“梨不错,很甜。”

萧瑶憋了憋嘴,心里酸得很,就站在他身旁也没进去,她就是想看着他,这样自己才能好受一些。

“我出生在凤阳,家里面一共有七个小孩,排行第五。在我八岁那年,我爹娘把我卖到了丞相府,换了哥哥娶老婆的本钱。而那管丞相天性喜好渔色,喜欢豢养男童,后来五年时间里我一直呆在他身边伺候他,这世间有修仙者的事亦是在相府时曾听到见到过,直到第六年,他得罪了一位仙者,被杀了头。我这才和府中其他人一并被放出来。好在五年间我存了一些钱,之后一路从凤阳过来,来到这里不想再走,便定居了下来。萧瑶,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他的声音缓缓,醇厚悦耳,就好似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平静无波。萧瑶只觉心一跳一跳,疼得难受,半响却只憋出一句话:“我们是一家人,怎么样都是。”

“我知道。”楚寻笑了,“那萧瑶你眼中那抹伤怀可是同情?”

同情?!她立刻猛摇头,张口想要解释,却怎么也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自己心中的感觉,最后只能干着急睁大眼睛,憋红了脸看着他。她想说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是楚寻,她就会觉得开心,觉得温暖,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扑哧”,看她干着急的模样,他不由笑出声来,将手中果核丢得远远,“我知道,你别着急,我不逗你便是。”

“萧瑶你看,这小镇上形形色色往来的居民,其实在我刚来的时候,他们对我都很好,人人都安慰过我:以前的事情无需太在意,是那禽兽的错。特别是那个大婶…”他伸手指向不远处一家包子铺里的胖女人,那女人看见他的手指着自己,立刻一脸厌恶朝这边啐了一口,“她还送过我过一个月的包子。不过后来一年,两年后,渐渐的我活得越来越好,笑容亦越来越多,但他们对我得态度也逐渐在改变。然后一转过眼,不知怎么就变成如今这样。但是啊…”

他忽然歪着脑袋笑看着她,眼中唯有一抹狡黠,没有丝毫的伤痛:“我都已经走出来了,又怎么会因他们那些眼神和言语又再活回去,放着好好日子不过,自怨自艾到底称了谁的心?萧瑶,你看我过得比他们都好不是?”

萧瑶瞬间觉得整个人都暖暖的,有种发自心底的愉悦慢慢涌出。亦在这时她才明白,为何这里的人会有些惧怕楚寻,只因他有一双透彻通明的双眼,能够看穿一切。

她笑得开心,“我们一家人活得比谁都开心,少爷,我们回去吃饭吧。”

这一刻他同样笑得夺目,轻轻俯□来,在她耳边轻语:“萧瑶,谢谢你的梨。”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的温热的唇像轻柔的羽毛轻轻刷过她的脸颊,一股燥热感瞬间冲入萧瑶四肢百骸。

导致她一整晚都神情恍惚,无论做什么那温热湿软的触感都在脑海种回荡。直到半夜,睡不着时,她忽觉脑海灼热得好似被火灼烧一般,模糊中一鸡蛋大小的光团从她脑海中飞出。在她眼前来回飘忽着。

“哎,老子怎么就这么倒霉?!”

这直接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声音为何听上去如此熟悉又厌恶?!

再看那光团,萧瑶确定不是梦之后,表情立刻狰狞化,抬手一把将光团揪住,“信不信,我还能让你更倒霉!”

二三五、过往(八)

俗语言:先下手为强。萧瑶不给这光团半点机会,手一使劲,欲要用蛮力将其一把捏碎。

弄得那光团声音在她脑海中呱呱大叫道:“靠!轻点!你想要捏死老子啊?!”

萧瑶冷笑,瞥了眼身侧正在熟睡的月儿,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屋外柴房处,这才恶狠狠道:“你还真说对了!”

“为什么?!老子又没夺舍成功,再说你不想再重新修仙了吗?!”

萧瑶本想等它聒噪完,权当作敌人最后的遗言,便毫不犹豫捏碎它。可听到修仙二字,她的手还是不由松了松。

好不容易能缓口气,那光团生怕她再用力连忙道:“老子都知道,这一年多来,你一直在想办法重新修炼,但都毫无成果。”

“你在我身体窥视我?!”萧瑶表情又阴沉下来。

“你以为老子愿意啊?!若非老子夺舍失败元气大伤,没有外力协助则无法出来。否则早出现替你指条明道,还能少走一年弯路。若非今日你忽然脑充血,热力将我激出,老子还不知道要在你识海内待上多少年。”

“听你这意思,似乎想要帮我再重新修炼?可是我听错了?当初夺我舍,毁我修为,坏我灵根者竟然说要帮我?!”萧瑶怒极反笑,瞬间手上又恢复了力道,“莫不是你绝觉得我像那种傻得再给人重新夺舍之人 ?[炫书-3uww]!”

“你…先别激动,听老子把话说完行不行?!”光团被挤压得很难受,话都说得有些不利索。

“好,你说!”萧瑶也不急弄死它,只是冷眼睨着它,看其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要说倒霉,其实老子比你更倒霉!你不过是毁了修为,但是体质也因那次夺舍发生了巨大改变,比以前不知要好上多少!若是重新修炼,假以时日成道之时你的肉身将会强悍无比,抗下天劫业火都可,说出去不知要羡煞多少旁人。但老子呢?不但一身修为被毁!还要沦落到与你同命!这一比,到底谁更亏?!放心吧,老子算现在对夺你舍没有兴趣。所以从今以后,老子帮你修炼,你帮老子重塑身躯,待你修成大道飞升真仙界,助老子拿回身体后,你我也算两不相欠。如何?”

听得这番狂妄言论,萧瑶瞪大了眼,差点没喷出口鲜血,这天下怎有恁的无耻之人 ?[炫书-3uww]

“难不成初是我让你夺舍的?!”她身上已经隐隐浮现出杀意。

没想对方竟还挺委屈认真道:“但你不是也没提醒老子,你是异灵根么?若是当初你事先肯吱一声,老子也不会对你夺舍了。”

虽不知这光团到底是什么,但能无耻到如斯地步,看来已经是一种境界了。萧瑶还有什么话好说,此刻她心中熊熊烈火升起,一种想要封住它嘴的念头竟比夺舍之仇还要来得浓烈。

但为了弄清楚它口中自己还能重新再修是真是假,她强迫自己平复下心绪,片刻后才冷言道:“你说能助我重修,有什么可以证明?!”

听她口气光团便以为对方已经同意,遂大口气道:“这个简单,老子教给你一套功法,到时按着功法来练自然可以重新再修。这下你可以先放开老子了吧?”

“放了你?”吃过那么大一次亏,萧瑶自不再是那一心苦修的愣头青,她根本就没有送手的意思道:“没那么简单,你先把功法拿来,待我验证是真是假后再说。”

这一试探,那光团略微停顿了一会,才道:“功法现在老子就可以给你,不过要修炼却不能在此处,还得和老子去一个地方才成,不过如今老子才刚能动弹,还要恢复两、三月才能恢复一点能力,打开虚空…”

它话还没说完,又觉浑身一紧,这死女人又开始用力了!

“老子没有骗你!待三个月后定能让你重新再修!”

“哦,那等三个月之后你才有资格再与我谈条件!”萧瑶无视它的怒意,回到屋子里,找了个瓶子,任凭它在自己脑海中大喊大叫,直接把光团给塞入了瓶子之中。然后再用布条堵死瓶口,再盖上瓶盖,就在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瞬间,她脑海中的噪音亦完全消失。随手把瓶子塞到了一个箱子里后,她这才心满意足躺下睡去。

一觉睡到大天亮,萧瑶一切如常,仿佛昨夜脑海中飞出光团之事乃是一场糟糕的梦。她洗漱完毕后,抬脚便想想上楚寻那用早饭。自从她受伤以来,一直都是和他共用早中晚饭,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

但今天她却有些退却了,脑子里又浮现出那宛若鹅毛般的轻吻,不管有意还是无意,她心里都憋得慌,亦浑身发热不敢去见他。

遂想了想,一咬牙便到街上买了两个包子,直奔铺子里去了。

这一天,连中午她都没回家去吃饭,但脑子中他的脸,他的笑容,还有那总喜欢微微上翘的薄唇时时刻刻都在脑海中晃悠,怎么甩都甩不掉。

好不容易挨到晚上,不得不回家,这才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回走去,等她到了家里,四个人已经在桌前等着她开饭了。

“今天店里生意很忙?”见她从进屋到现在一直低着头,楚寻状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唔,”萧瑶继续低头数蚂蚁,在离他远远的地方坐下。

“地上有钱可捡么?怎么一直看着地上?”楚寻看着她奇怪的举动,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没!”她忽然一抬头想要证明自己没问题,谁料这个位置虽然远是最远了,但正好在人家对面,这一眼又瞥到了那好看的薄唇上,刷一下,她脸色通红,赶忙低下头扒饭。

可惜那两团红晕还是被楚寻给捕捉到了,他弯了弯唇角,便心情大好,认真吃起饭来。

饭后,他还是老习惯又到门口望风景去了。萧瑶帮着吴妈收拾好碗筷后,再看了看门口那画卷般的身影,忍不住踱到他身后侧一步,陪他一起静静望着街道上来往人流,心急促的跳个不停,几乎就要越出胸口。因为太静,她害怕对方能够听到这心跳声,便没话找话道:“少爷,你每天都在看什么?”

只见他双眸宁静如水,唇角处喋着一抹笑意回道:“自然是看人啊,这里风景独好,每天都能看到不同有趣的东西。比如那边的男人,今日他双手插在袖管里,说明他喝花酒被家里婆娘发现,赶了出来,手头拮据,连吃饭的钱都没。若是哪一日他昂首阔步,摇头晃脑,那便是他婆娘不在家,可以到怡红院去找翠儿姑娘一夜**。”

萧瑶一脸惊讶,本以为他在想什么高深的事情,原来竟然是在看八卦。弄得她看着那边那可怜兮兮的男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要一起看么?”他忽然回首邀请她,“那就不要站那么远,站到我身边便是。”

她只觉眼前一片瑰丽眼色,身体不受控制的站到了他身旁,静静陪他一同观这人生百态。由最开始的一尺距离,到最后慢慢的朝他靠近,直至衣摆已经挨到了一起。如此近的距离甚至连他的味道以及肌肤散发出的灼热感自己都能清晰感觉道。

萧瑶觉得自己快醉了,有股微醺的感觉,而且这一醺便是一个多月,但她很满足,很快乐,甚至打从心底喜欢上了那站在门口看八卦的感觉。

于是她便知道了更多更多,比如阿一从小便是被狼养大,到了四岁时才被楚寻从狼窝中捡了回来;又比如月儿曾经是个大家小姐,谁知飞来横祸,一夜之间全家人都被人杀光,她被娘亲藏在床底下才躲过了一劫,至今是谁杀了她全家,仍未知晓;再比如吴妈曾经有个儿子,后来辛辛苦替儿子张罗娶了个媳妇,没想却换得来儿子与媳妇将自己扫地出门的结局。

原来她的这些家人是多么的来之不易,所以才更懂得珍惜,无论如何她都想陪他们平平淡淡走完这百年的日子…“萧姐姐,月儿在和姐姐说话呢,怎么又走神了?”

月儿咬着下唇,一脸委屈的望着眼前那正发着呆的人,哪里还有白天在店铺里的半点精明。

“嘿嘿,”萧瑶尴尬笑笑,“在想事情呢,好月儿你再重新说一次吧。”

月儿看她那样,忽然眼睛一眯,笑容可掬道:“姐姐,其实你喜欢少爷对吧?”

萧瑶先是一怔,随后忙道:“当然,就像喜欢月儿和阿一一样。”

“不是,不是”月儿听了连忙摇头,“我是说像织女喜欢牛郎那样的喜欢。”

唰,萧瑶脸色通红,就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义正言辞道:“不要胡说,姐姐是有喜欢的人的,是姐姐的师兄。”

“哦…”月儿看起来似乎十分失望,“我还以为姐姐喜欢少爷呢。”

萧瑶笑得有点僵,心在狂跳。

“对了,姐姐,我还忘记说了,就在刚才少爷正好从你身后经过。”

好,这下她彻底僵硬了,面对着月儿那忽闪忽闪的大眼,为毛她会觉得这个娃是故意的捏?!

接下来萧瑶就像脚底踩着棉花,飘忽的来到楚寻房门前,有些底气不足在门口处讷讷道:“少爷在看书 ?[炫书-3uww]今天不去门口看热闹么?”

“恩,今天有些乏了,不太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