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还涂着黑漆漆东西的春草,大叫道:“姑娘,脑残又来了!”

满意噗地就被自己的口水呛道,缓了缓,一本正经地说道:“春草!让你敷着东西的时候不能开口,脸还要不要了!”

春草就缩缩脖子,这两年,满意腾出手来,就用晾干的药材磨成米分,搅上蛋清敷脸上,虽然春草脸上的疤痕还没有完全好,肤色却已经跟平日差不多,只上头还有一些疙瘩,到底没有以往吓人。即便不用东西遮着,也是可以的。

春草如今也才十一岁,要坚持下去,等要议亲的时候,也就无伤大雅了。

“姑娘,脑残到底是啥意思啊,为什么宁姑娘是脑残?”

满意随意说道:“恩,就是也直接果敢很有勇气的意思。”

春草恍然大悟,“姑娘,那我觉得你也挺脑残的。”

“噗——”报应来得如此快。

满意哼一声,“这话现在只能形容宁姑娘,就是脑子被豆腐取代了,这才是脑残,我们去看看。”

春草倒是闹不明白了。

只还没有出院子,就听得宁青桐在那叫唤,“五姑娘,你出来!躲在里头算什么——”

她话音还没有落,就见满意一脸笑意地站在她跟前。

“五姑娘,你总算是敢出来了!”

满意有些无语,这宁青桐真是脑子坑太大啊!“宁姑娘,你这见天日地就堵到别人家门口,可真是闲啊!”

宁青桐瞧着满意,一脸的不耐烦,却忍着说道:“五姑娘,你的心怎么这么狠!朱姐姐都过不下去了,难不成的你就不能放她一马吗?年纪小小的,怎么就做这样赶尽杀绝的事情!”

说完,见满意老神在在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更是焦急。

满意抬腿就走。

“喂——”

“你朱姐姐这次也来了吧?我去看看她。”

这一****的,还有完没完了。

宁青桐这才破涕为笑,“我就说嘛,你们要是早点见面,误会也能解开,这一起好好做买卖不好吗?我爹都说了,人不能太过狠决。”

满意也不理她,自顾走出了院子。

外头果然是有马车。

马车一旁,朱彩屏笔直站着,弱柳扶风一般,光是看着就让人有些心疼。

满意过去,见她眼圈发红,脸色憔悴。

便开口说道:“朱姑娘,我来看看你。”

朱彩屏凄楚一笑,脸色有些激动,“多谢你能出来见我,只我现在这幅模样,也实在是……”

还没有等她说完,满意就冷哼一声,“我看着你过得不好,我就安心了。”

说完,竟就要走。

身后的宁青桐跟春草,目瞪口呆!

这么直接真的好吗?

宁青桐反应过来,“五姑娘!亏得我看错了你,原来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满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没有看错我,我就是这样的人,你还是不要操心别人了。”

然后对着朱彩屏,“你以为每个人都跟这宁姑娘一样傻乎乎的?你掉两滴鳄鱼泪,就能够为你奔波?你还真的就错了。你要知道,只有你欠陈家的,陈家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比起当年你们朱家做的事情,我们陈家可是没有对你出手的,要当真的是我挑唆五爷,你以为现在朱家糖坊还有?”

朱彩屏这个时候,眼泪簌簌往下落,“五姑娘,您……您……”

“说了眼泪对我没用,你以后不要来了,我们什么都不会做,还有,你要真的是想悔过,请你告诉我们你错在哪?你诚心悔改什么的,我们也不稀罕。”

宁青桐自然是听不过的。

满意趁着她不注意,一把扯过她,另一只手扯过朱彩屏的袖子。

一股气息扑面而来,宁青桐呆住了。

满意见宁青桐的反应,这才放下手,“最傻就是你!你真是没救了,你瞧,她要是真的有什么,难不成的你跟陈家又有什么关系,用得着你上门?你最近也没少说你朱姐姐多好,陈家如何狠心吧?可是有人理你?这哭谁不会,你沾了她的袖子,你不也哭了!”

宁青桐有心想要反驳,竟是找不到话说了,她眼圈也发红,眼泪忍不住流下来。

就是这个时候,朱彩屏居然还能哭着说道:“我们朱家是过得不好,也用不着五姑娘如此羞辱,谁不知道五姑娘通医理,刚才哪里是我的袖子,这是五姑娘的手……”

“难不成的,我心里有一个人,就不能默默地等着吗?我也没有要跟五姑娘争的意思,就这般容不得我吗?”L

☆、第116章 被打脸的朱彩屏

原本满意只是想着要戳穿朱彩屏的。

如果真的是好脸面之人,以后也不会再出现了吧,何况,她也不愿意宁青桐时不时过来鬼叫,还有这个人在门口装可怜。

没有想到她已经戳穿了她,朱彩屏还能如此厚着脸皮反过来倒打一耙。

现在闹这么一出,要跟她分辨吗?有些没劲,满意就有些后悔出来。

她要如何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要作死尽管去,何必阻拦呢。

听得朱彩屏如此说,宁青桐倒是一时间不知道该信谁了。

满意突然又是一笑,“我竟是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传说中的好姑娘,惦记别人的未婚夫,惦记得如此理所当然的呢,你这脸皮也是绝了。”

“不过嘛,我这人向来就讲道理的,我原来就没有做过的事情,愣是被你说做过,我为了不让你背上说谎的名号,少不得的,也要做一番了。”

“你要做什么?”身后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朱彩屏赶紧抹了眼泪,却怎么也抹不干净,眼泪越流越多,“五……五爷,您别怪五姑娘,都是我的错,虽然彩屏不知朱家糖坊做了什么错事,但求五爷看在情分上,好歹放咱们一马。”

说完,泪眼朦胧地看着唐颂。

在朱彩屏的世界里,不管这个男的对女的有意还是无意,却总是喜欢看着女人为了他要死要活的。

唐颂再如何,也是男人。

以前是自己出手,现在过来求饶,这两者又有不同。

哪知道,唐颂说完刚才那句话,却也没有理会她,只道:“你要做什么?”

满意嘻嘻一笑,“我要挑唆五爷对朱家出手啊,免得这般可人的朱姑娘就要冤枉人了,这样的事情她可是做不出来的,我好歹也做做,把这名声认下才好。”

两人就当着这几人的面,商议起如何对付朱家来。

朱彩屏惨白着一张脸,似乎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唐……五爷,难不成的,你真的要赶尽杀绝吗?这陈家朱家离得最近,守望相助不行吗?何况朱家根本没有办法威胁陈家。”

唐颂看着她完全没有任何表情,不怜惜,不欢喜,甚至……不嫌恶。

朱彩屏心里升起很不好的感觉。

她反应很快,用力擦了擦眼泪,“如此,倒是彩屏看错五爷了,没想到您竟然真的是容易被女主挑唆之人,竟然连大义都不顾了吗?当初陈家糖坊仁义的名声,就这么毁了,您就一点都不动容吗?”

满意咂摸一下嘴,这朱彩屏可以啊,凄楚小白花路线走不行,立马就转成自强自立型了?

何况身边还有一个宁青桐,也顾不得方才自己究竟是如何了,本能地就站在朱彩屏这边,“你们怎么这么欺负人!”

满意见唐颂是不会搭理她们的了,这才说道:“朱彩屏,我要是你,我就回去想要怎么办,而不是在这求我们,且不说当年朱家如何直接从陈家浑水摸鱼挖走那么多人,让陈家元气大伤,就说你这几年的作为,南甘的人过去做活,就活该被那般践踏吗?做下这么多的事情,哭两声就能被原谅,那么大义在哪?会哭就行了吗?”

“没有人是傻子,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你以为是我们阻挠了别人,他们才不去你们那,让你们那蔗农狠缺,却偏偏不肯承认,是别人根本就不愿意去你们那罢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是你们该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这发家的根本就来路不正,手段频出,我今日就非要出来瞧瞧,如果你都能过得好,才真的是老天瞎了眼。”

满意这头刚说完。

宁青桐瞧着朱彩屏羞愤欲绝的模样,更是大声叫不平。

有些口不择言起来。

满意说道:“我收回我刚才的一句话,谁说没有人是傻子,眼前就有一个,宁青桐!等你真的被她坑了,你再到我面前来,我看你可能说得出今日一番话?”

事情说完,满意也不想看见他们,“给我滚,瞧着败坏胃口,以后也不能来咱们这,不然……”

不然如何,她其实还真的没有想好。

哪想到唐颂却说了,“我之前就说过不让你们来,怕是真的没有长记性,再来就见一次揍一次!”

唐颂他们转身而去。

朱彩屏狠狠咬了舌头,直到有血腥气传来,才没有让自己倒下去。

她盯着他们的背影,从未有过的恨意。

宁青桐很是不忿,“朱姐姐,您何必糟践自己,你瞧那唐颂就是个没有心的人,跟那个满意才是般配,都是狠心的……”

朱彩屏没有吭声,宁青桐拿不定主意起来,“要不然我带你去城里玩玩,咱们散散心,不要想这么些有的没的,等回来就好了,反正现在甘蔗也只是长着,没有什么事情。”

见她不停地说话,朱彩屏心里依旧恨意弥漫,老天为何如此不公平,他们朱家发展到今日容易吗?她这么多年汲汲经营,竟然就要毁了?这个满意究竟有什么好,就值得唐颂眼珠子一样地守着?

还有这宁青桐,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她又怎么真的能体会自己的苦楚。

虽然心里已经开始咒骂,朱彩屏却依旧笑了笑,“你不懂的。”

笑罢,很是坚强地说道:“他对我不仁,我却不能不义,虽他对我没有心,我却也狠不下心去害他。”

“朱姐姐!”宁青桐十分不解。

朱彩屏却是道:“不为他,只是为了这么多年,我心里那一点小小的念想罢了。”

说完,对宁青桐说道:“青桐,不管如何,也要谢谢你陪我前来,我现在心里很乱,也没有办法招待你了,明日我跟你进城去……”

宁青桐哪里会让她为难,确定朱彩屏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想自己静静待着之后,她这才有些不舍地走了。

朱彩屏又走了一会,突然看见一个人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胡公子,许久不见。”L

☆、第117章 狼狈为奸

胡不寿见朱彩屏冷眼朦胧的模样,登时怜惜不已。

“朱姑娘,这是为何了?”说完,似乎想起什么,“定是那个人瞎了眼!我去为你讨回公道!”

就要往陈家院落去。

朱彩屏赶紧拦着他,“都是我自己不好,如何怪得到他们头上。”

虽如此,眼泪却依旧是有些忍不住,索性不拦了,“胡公子,彩屏先告辞。”

人就上了马车,往新甘村去了。

胡不寿却在身后追着,“朱姑娘——”

马车里的朱彩屏,眼泪一擦,脸上哪里还有悲戚模样。

胡不寿追了好一阵,眼见朱彩屏的马车远了,这才有些不太甘心地往回走。

朱彩屏的马车拐弯上坡,停在一旁的空地上。

这空地是一片山脚,土地甚是贫瘠,再往前,就是所谓的新甘村了,但眼前看到的坡下的这些甘蔗林,却还是南甘也就是陈家糖坊所有。

一旁的石山有些陡峭,却也长着一些灌木跟人高的草丛,路旁还有两棵歪脖子树。

朱彩屏心里不好受,马车帘子一拉,坐到了外面。

“朱姑娘,这下……你可死了心?”车里突兀地响起一个男声。

朱彩屏丝毫没有被吓到的模样,反而笑了笑,“这事情我们早就琢磨好了,只不过,掩人耳目罢了。走这几遭看着固然是看着没有必要,但不也是让他,放松警惕吗?”

里头的人半晌没有出声。

稍顷,才道:“我果然找了个好的合作对象。”

朱彩屏眉头一挑,“我却也没有想到,你们能下此决心。”

“明人不说暗话,一切都是被逼的,再如何,也养大了他,如今我们又落得何种下场?既如此,不如大家一拍两散。”胡不广的声音凄厉起来。

朱彩屏听见他这般说,一点意外都没有,当初找她合作的时候,就觉得这事情可行,只不过她却是不想涉险,谁也想不到,这两年都没有办法进糖业大会的朱家,一日不如一日。

既如此,为何不做呢。

“今年的甘蔗可不太好。”朱彩屏突然又道。

胡不广接着说道:“这跟多年前是一样的,已经许久没有下过雨了,南流河的水也供不上,但朱姑娘要的不是这甘蔗,而是这甘蔗地吧,等你接手了这南甘,其余的,根本就不是问题,而我们……拿到属于我们的东西,自然就不会回来了。”

这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商谈,朱彩屏却是今年才开始考虑,胡家出马,想把唐颂弄死,她不意外,也并没有别的想法。

以前不能牵扯进来,但唐颂这厮,看着也不是长命的样子。

何况她真的受够了,各个熬糖人家对朱家的偏见,还有那原本说帮忙的秦家,到头来,却一刀插在她心口上,却还要说不知,秦江彻的父亲母亲,谁见了她有好脸色?自己就值一个方子?

朱彩屏笑了起来,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笑完,这才说道:“我倒是有个提议,这事情,过两日……”声音就压低了下来。

胡不广惊呼:“他不是对你……”

或许觉得这话有些突兀,胡不广立马止住了。

又沉默片刻,就一击掌:“朱姑娘这主意甚妙,如此一来,我们就不用明着出手了,秦家原本就已经放话要对付陈家,这一失手嘛,也是有的,到时候秦家背负这样一个名声,怕是好不了了,陈家这头吗,这么多人的糖坊,要是甘蔗不好了?可不知道用什么来养活?此时当家的一出事,那个臭丫头,名不正言不顺的,识相的就滚回家,不识相……”

“到时候我们父子自会尽心,如实在支撑不住,少不得的也只能求朱家收留,这下,少了秦家跟陈家,公孙家原本就不足为敌,到时候鹤渡……朱家的地位,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

胡不广说完这些,“可不知,这对我们有何好处?”

朱彩屏把一只手伸进车帘:“你们可以拿到这个数。”

“一言为定!”

商议好了大的方向。

两人又商议起细节来。

胡不广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些没底,这朱彩屏的态度,变化得太快有些不适应,要说当真的是为了迷惑别人,他却是不能尽信的。

但她如果不走这一步,朱家糖坊也就没了,狠一些也正常。

反正他们的目的就是拿了银子,离开这个地方,一切还可以从头开始,总好过之前,哪怕当家的时候也是战战兢兢的,这两年更是有些抬不起头来。

要不是图谋这个,何至于忍到今日。

只不知……等朱彩屏接手之后,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会如何?

这就不是他需要考虑的范围了。

心里已经想了一遍,面上却依旧是担忧之色的胡不广:“那秦公子,原以为是过来议亲的,没想到迎接他的却是这般,也不知道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