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苏公子每日推说钓鱼,只要贴身的小厮跟从,在外头打个转,就合小厮换了衣衫,从素娥留的后门溜进去,换上素娥亲手做的纱衫,两个人似夫妻一般,一道煮饭烧菜,读书说笑,吃过中饭搂抱着去歇觉,待到日头西斜方才起身,两个洗浴过了,苏公子依旧换上旧衣从后边溜出去,回到钓鱼的所在寻着小厮换回公子装束。

素娥不是头一回偷情,又是自家当家作主,上下打点的周到妥贴。早把苏公子贴身使的几个小厮管家都买通,就是自家庄上的人,一来恩威并施压制的众人服贴,二来她自小心,和苏公子勾搭上了,两人再不出那间小院的门,也不许第三个人进来,烧水送菜都是元宝和银子送到门口,她自家去接过,也不叫使女们和苏公子打照面。所以他庄上的人都晓得夫人偷人,却不知偷的是哪个,只当是谁家不成材的小厮。只有元宝和银子尽知罢了,两个丫头每日背着人偷偷垂泪,生怕闹出什么是非来。

这一日三姑太太偶然走到儿子房里,看见一件长衫随手丢在桌子上,替他收拾,抖出一个拴着金三事的帕子来。解开了看时,上边还绣着:“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二句。三姑太太不动声色揣到袖内,晚上先召来儿子的贴身小厮,问他:“少爷这些天可与什么人走得近?”

那小厮笑道:“少爷与人无并来往,就是好寻幽静处钓几条鱼罢了。”

三姑太太哪里信他,暗暗吩咐几个心腹管家留心查问,心里拿定主意,第二天一早就带儿子回松江府,去把王家的亲事订下来。

却说那小厮转过背回去说与自家少爷知道,苏公子慌了神,结结巴巴道:“这可如何是好,你去问老孙头要钥匙,咱们快去寻素娥姐拿主意?”

那小厮笑道:“少爷莫怕,这等翻墙钻洞的勾当谁家没有?就是夫人晓得了也不过说你两声罢了。闹出来大家没脸,夫人怎么肯?且安心睡罢。”

谁知第二日清早,苏少爷还不曾起身,三姑太太已是套上车,不由分说叫几个媳妇子架着儿子回府里。可怜王素娥精心煮了一锅乌鸡汤等他来吃,从清早等到日头转西,也不见人来。使了老吴去打听,才晓得苏公子陪着母亲回城去了。她此时一颗芳心俱在苏公子身上,乱了方寸,问道:“他可说何时回来?”

老吴深知主母底细,板着脸道:“听说是府里使人来喊了去的,并曾留话。”

素娥无可奈何,因稻子还不曾割尽,指望他必回来,按着性子又在庄上住了七八日,苏家庄上传了消息来,说是苏公子和一位王举人的妹子订亲。过了两日,王老爹也捎信来叫大女儿回家帮着张罗青娥的嫁妆。

素娥这才晓得苏公子虚晃一枪,这边和她情深意重,那边却打着娶她妹子的如意算盘,心中大怒,带着七八个心腹赶回家。

原来三姑太太晓得儿子开了知识,怕他和不三不四的女人厮混澄坏了身子,八月初一下订,九月初十就要娶过门。王慕菲也怕夜长梦多,一一应允,打算趁姐姐不在家,就把妹子嫁过去。所以两下里都极忙乱。偏王老爹不晓得其中关窍,捎信叫大女儿来。

素娥一路上酸醋之气上冲牛斗,进了大门情不自禁冲到青娥房里,甩了她一巴掌,骂道:“小贱人,耀扬怎么会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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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S很多和扫雪一样邪恶的同学要搞清楚那张木塌的腿是怎么断的?有写么?没有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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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盛夏 第三十八章 青娥抗婚(上)

青娥女孩儿害羞,只晓得与她订亲的公子姓苏,并不晓得他叫什么耀扬。这一巴掌挨得极委屈,捂着脸大胆道:“姐姐何出此言?”

她房里的小丫头本是林管家买来的,看见自家小姐被打,奔出门就去对林大叔。元宝和银子都吓呆了,看见小丫头奔出去寻救兵,方才醒悟过来:这大小两位姑子,在举人娘子心里一个天一个地,此时若不护着小的,举人娘子不好把大姑子怎么样,拿她二人做筏是一定的。两个对看一眼,银子上前护着青娥,元宝拉着素娥的衣袖苦劝:“不关三小姐的事,夫人,咱们回屋去罢。”

元宝这样劝法好似火上浇油,素娥见她两个贴心使女都偏着妹子,分明是见人家要做夫人,鹊儿拣高枝儿栖,下手分外狠些,两只手爪在银子背上死命的抓。银子咬紧牙牙忍着,实在吃不得疼,喝道:“夫人,你在庄上瞒的紧,是为着来家就叫众人知道么。”

素娥实是酸醋蒙了眼,叫使女提点,醒悟过来,看房里并无外人,停了手换一张笑脸,对妹子道:“青娥,方才是姐姐糊涂,你莫记在心上,姐姐回头为你添嫁妆呢,你嫁到苏家脸上多有光彩。”自以为这样利诱,妹子又向来胆小,必不敢和人诉说。

谁知她话音未落,林管家已是请了举人老爷过来。王慕菲看见妹子脸上红肿,银子依旧张开两臂护着她,后背上纵横交错都是血痕,他是晓得姐姐心事的,大怒道:“姐姐好狠心。林管家,请姐姐回房去歇息。”

林管家站在门外道:“元宝,扶你家夫人回房去罢。”

元宝上前,素娥冷笑道:“我何须人扶。”大步回房,吩咐众人道:“收拾箱笼,咱们搬到庄上去住。”想想不妥,若是自己走了,不是双手把一个香喷喷粉嫩嫩的苏公子送把妹子了?她又道:“都停手。去烧洗澡水。元宝去厨下叫他们烧点心来。”

元宝忙出门,只见几个媳妇子左右扶持,护着青娥和银子顺夹道到前边院子里,举人老爷铁青着脸跟随。看见她,候在院子里的林管家道:“元宝,老爷有话问你,随我们到前边厅上去。”

元宝大松一口气,随着林管家到厅里,此时厅里空无一人,林管家因道:“大姑奶奶在李家别院之事,李家人已是说与我们老爷听过,老爷尽知此事底细,回头有什么话问你只管大胆说,不妨事的。”说完去后边请主人来发落,元宝得了林管家的吩咐,心里自有计较不提。

真真房里一片忙乱,一头安抚青娥,一头又寻药替银子敷伤口。王慕菲哎声叹气,不晓得如何开口。真真也不理她,看着媳妇子替银子敷过药,吩咐道:“安排她在后边耳房养伤罢,使个人看着她。”又对银子道:“你为着三小姐吃苦头,我们老爷都瞧在眼里。想来大姑奶奶恼你也不肯再用你,回头我另买个丫头去换你来服侍三小姐可好?”

银子心里明镜也似,忙应了,还要挣扎着起来与王慕菲和真真磕头,王慕菲摆手道:“罢了罢了,带她到后头去。”掉过头问真真:“娘子,与我同去问问元宝?”

真真晓得王慕菲有些护短儿,从前但凡他爹娘有什么不是,他抱怨还罢了,若是自己点得一句半句,必然有些不快活。素娥这回和青娥闹,嚷出旧事必然要把两个老的牵出来,自己又不和大姑子好,不如退一射之地,因道:“相公自去,奴在这里陪着妹子说说话罢。”

王慕菲也怕审出丢脸的事来,娘子不肯去最好,丢下一句:“好生照看妹子,再过几日就要下定呢,休叫她眼睛哭肿了。”就到前边厅里,叫几个人守在外边,问元宝:“你们夫人为何一来家就打骂三小姐?”

元宝跪在地下,把前事尽数招了。王慕菲先听得姐姐妒忌妹子嫁得好,存心要搅了婚事,只当不过如此,松了一口气吃茶。谁知元宝又把到了青浦县庄上和苏公子来往,和夫妻一般过活。夫人又时常在她两个跟前说:“只要你们尽心服侍,将来我必叫苏公子纳你们为妾,咱们长长久久在一处。”等语一一告诉。

王慕菲越听越恼,汗流浃背,恨不得把不守妇道的姐姐使绳子勒死。他殿试落第,若是有门路有靠山,多多的使些银子,未必不能得官。这回与苏家结亲,自然可以打通门路,青云直上指日可待,偏生姐姐要抢妹夫。若是此事遮掩不住,青娥的亲事做罢,一来再寻不着这样好门路,二来青娥也不好找婆家。他越想越恨,站起来喊道:“把这个丫头找个空房关起来。”怒气腾腾闯进爹爹房里,道:“爹爹,大姐惹出是非来了。”

王老太爷靠在躺椅上并不动弹,微微睁开眼道:“你是举人老爷,她一个妇道人家,就是做出什么不是来,你说她就是,和我一个无用的糟老头子说什么?”

王慕菲恼了,声音微微提高道:“姐姐一回来就要打青娥,她的丫头拦着,连丫头的背都抓的稀烂。”

老太爷冷笑起来,道:“方才我也听见了些,姐妹们争执常有,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王慕菲为难,爹爹这是恼家里有事家人们不去寻老太爷,反舍近求远找他,是不把他老人家放在眼里。此时不好说什么,因道:“姐姐在庄上偷上了苏家公子,还要嫁他呢。听说妹子要合他订亲,所以一来家就要打她。”

王老太爷唬了一跳,猛然坐起,瞪大了眼睛问道:“竟有此事?都有谁知道?”

王慕菲叹息,道:“方才我问的元宝。家里只我知道。”

王老太爷松了一口气,照旧睡倒,慢慢道:“极该把青娥叫到你们房里。出嫁之前,就叫她在你们后边楼上住罢。你姐姐么,闭在房里关几日,待你妹子出了阁再放她出来就是。也不是什么大事。”

王慕菲觉得有理,出来吩咐站在外边的林管家道:“收拾南屋没有窗的那间房,请姑奶奶暂住几日罢。”

林管家略微顿了一下,道:“那间房里见成的有床有桌,只是姑奶奶千金贵体,老奴只怕请不动。”

王慕菲道:“多取几把锁来。”林管家忙叫人去取,自家先到那间房里看了一回,把些刀剪之物和绳索都搬出来,走到王举人跟前道:“收拾过了。”

王慕菲冷笑一声,挽起袖子大步闯进姐姐的房里,对揽镜梳妆的姐姐道:“有个好去处,还请姐姐去耍子。”揪着她的膀子拖出房来。

素娥哪里肯依,一边抓挠,一边哭闹道:“爹,娘,杀人了。”

王老婆子听见,放下她那个油光水滑的钱箱子,从房里出来,口内道:“阿菲这是做什么?”

王老太爷喝道:“回房数你的铜钱去。”自家出来反手把门扣上,素娥早披头散发,院子里,台阶上散落着七八样钗环。她看到爹爹出来,忙喊道:“爹爹,兄弟疯了。”

王慕菲铁青着脸道:“你才疯了。爹爹叫我把你关起来的。”

素娥睁大两只含泪的眼,反倒尖声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们都想我的钱,都想我的钱,想要把我当疯子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