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掉这两只,又取盒中的那两只来看,还有一只也有水泡。姚滴珠皱眉想了半日,想起小时候她家买过十来样玻璃瓶杯等物,因为极便宜,所以才有气泡。难不成这不是玉,是琉璃?

忙四下里张望。恰好外间厅上就挂着一盏琉璃珠串灯。她忙道:“阿菲哥哥,你把那灯取下来。”

王慕菲虽然不解,还是使个杈叉下来,姚滴珠捉了珠子细看,果然差不多,只是珠子通体透澈,手里的碗如牛奶般凝实。再试着敲了敲,冷笑道:“哪里是玉,分明是新式样的琉璃碗呢。我就说,哪里有那么大方,这样的玉碗,就是家常吃饭也不舍得使得,人都是摆酒时赏玩罢了,他贾家穷的到处借银子炼银母,哪会…”

王慕菲突然跳起来道:“你这般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到他家去吃酒那一回,他家厅里摆设的极是奢侈,桌上酒器都说是玉的。看着到合这几个碗差不多,若真是玉,那么些也能当一两万银子了,何消借钱,难不成他们是…?”

两口儿想到一处,心里惊疑不定,快手快脚把碗收好,前后脚奔到内院阁楼上,扑到窗边细看。

院中积了一地的水,静悄悄的并无声音,王慕菲心虚,强笑道:“这几日都是这般。”

姚滴珠手心都是汗,说话都不利索了,问道:“总有管家服侍吧,怎么都没见有人?”

王慕菲笑道:“他家买了新宅呀,都搬到那边去了。”

姚滴珠皱着眉道:“他家买了新宅,为什么不到新宅炼银母,偏要在租来的所在?贾员外搬到哪里去了?”

王慕菲想了半日想不起来,突然听见几声猫叫,合滴珠不约而同又凑到窗边去,看见两只猫儿爬到墙头打架,一只猫儿不敌,跳到院中,再一跳,居然跃进厅中去了。王慕菲轻呼:“不好,丹炉就在那里头。”心里盼着里头有人出声赶猫。无奈待了好久也没有动静。

王慕菲想到自家丢到炉里的三万银子,挣扎着道:“不然,咱们翻墙过去看看?”

姚滴珠想到她的五万两,生怕惊了护丹的贾员外,惹恼了道长,忙道:“使不得,说不定原是道长专心守炉,顾不上那只猫呢。我们若去了,如何是好?”

两个各怀鬼胎,紧张的盯着那扇门,良久,里头走出一个管家来,哼着小曲到厨房去了。王慕菲如释重负,笑道:“将到饭时了,咱们也吃饭去罢。”卡文这种东西,跟我儿子一样,喊他来容易,送他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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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银山飞升记(中)

韶华易逝,转眼二十七日之期将到。这些日子,贾家那几个管家欺主人守炉不晓得,隔一二日才到王家走一遭儿,街坊上人人都看得见的,都传说王举人合贾员外交好,所以才把房借把贾员外住,贾员外烧银子也带着王家发财,传得沸沸扬扬,连那陈公子文才都有些揪心,使人把胡子墨喊来,问他。

胡子墨笑道:“此事学生尽知,贾员外原是赁他王家的大房住。贾员外头一炉银母不成,问王举人借银子呢,王举人拿不准来问我,后来也没有借给他。可见从前没有交情的。”

陈公子半信半疑,他原是听胡子墨把此事当笑话讲过,特为跑去贾家耍,被贾员外说动了的,因道:“那这一回炼银母,他王家有份否?”

胡子墨微皱眉头,含糊道:“王举人家那几日当了无数的东西,连房子都送到当铺呢。想来有份。”

陈公子咬牙切齿道:“他抢了我的女人,还合我抢银母!”

胡子墨倒了碗茶奉到公子跟前,笑道:“从前你怕断了那姚氏的后路,所以那个管家还藏着不叫他出面。如今不正是时候?”

陈公子冷笑道:“我姐夫已合知府大人说好,待银母到手,就把这件旧案翻起来,我报仇他得银子。”

胡子墨想到上回撞见姚家的管家,貌极凶恶,劝他道:“公子,休忘了还有姚家,姚老头继娶了房夫人,带着一二百管家来呢。”

陈公子原是听说过的。听胡子墨重提,忙道:“那又如何?他姚家不过是个暴发,怎比得上我陈家人头广。又合知府交好。”

胡子墨原是因这位公子素有才名,偏俗务上机变不够。所以凑到他这里来赚几两银子花用。上一回陈公子不听他的劝,唆使着知府去李九公子炼银母处。李九公子吃了大亏,连累的李家那几房都吃人笑话,李九公子两口儿存身不住避走他乡。李家老祖宗大怒,访得是陈公子使坏。连陈老姨奶奶都赶了回娘家。这个大靠山倒了,他们陈家也合姚家一般,偏陈公子又是不吃劝的人。胡子墨做了一辈子清客相公,最是知机,当下不作声,出来悄悄到姚府,打着姚滴珠使他地招牌要求见马三娘。

马三娘碍着姚员外的面子,出来到偏厅见他。那胡子墨叫厅前两排恶汉唬破了胆子,老老实实把陈文才合姚滴珠旧日纠缠说知。又道:“他因令爱没有到手,反吃了几个大亏,所以深恨令爱。日思夜想要对王举人家下手呢。”

这些丢脸的事体姚员外不好意思合马三娘说。马三娘又是个不管闲事地,头一回听说。才晓得滴珠闺女原来也是名扬松江的主儿。她紧皱眉头想了许久。取了五两银赠胡子墨,叫他候在那里。回来思量:滴珠原不是我亲生地,我照看她也算尽心。只是到底隔了一层,好不好人家都不见得领情。然这件事可大可小,若是官司打起来,累着姚家,就是金山银山也填不饱狗官的肚皮。为着她不懂事没的叫我把血汗钱都陪在里头,不如下个狠手先把这个姓陈的收拾了,一了百了的好。叫唤了两个心腹来,吩咐他们去收拾姓陈地公子,叫外头那个胡子墨做眼线。

那两个人哪里把人命当一回事?出来与胡子墨二两银子,道:“我们夫人想见见这位陈公子,赠他些银子求他息了此事,你约他晚上去江边花船上上看月,在船上挂两盏红灯,我们夫人妆着撞见了他,若得事情平息,还有一百两银子与你做个润手,何如?”

胡子墨寻思良久,陈公子原是爱钱的,姚家要息事宁人送钱把他,又是半道上撞见的,也不会泄露他告密之事,这银子拿的甚是容易。因笑道:“那就是今日晚上罢,我认得一个做船菜的,请陈公子去吃酒耍子,如何?”

姚家管家笑道:“那更好了,你把船荡到离小码头二里远的芦苇荡去。我们夫人要瞒着老爷行事,只怕要去的晚些儿。”

大凡妇人做事要瞒着夫主,都是经手人极有好处的时候。胡子墨虽然精明,却想不到马三娘的来历。高高兴兴去寻他相好地一个李五嫂,取一两银子订了一桌好菜,又五钱银子买了两坛好酒,来请陈公子去吃酒。

陈公子道:“船菜虽然好吃,到底船上无美人,闷了些。再叫两个唱的。”

胡子墨忙道:“那位李五嫂生的好相貌,公子去见见就明白了,差不多地唱的还不如她呢。”陈公子心动,天才擦墨就合胡子登船,果然那李五嫂是个白白嫩嫩地美人,吃酒也极是豪爽,说话也极是得趣。陈公子就不觉得寂寞,搂着李五嫂尽兴吃酒。胡子墨知趣,出来叫李五哥撑船到芦苇荡去。

李五哥也怕人多处陈公子不能尽兴,一路出力,果然划到最里头极僻静处,合胡子墨说:“胡子哥,想必陈公子要在此处过夜了,我从岸上走了罢,不然明日不好看相。过了日中我再来。”

胡子墨巴不得道:李五哥你去,五嫂处自有我照看,少不得你一块肉地。”

那李五哥问胡子墨讨了二钱银子,真个跳到岸上,自去城外私莺处寻欢作乐不提。那胡子墨蹲在船头一边看火上的汤水,一边等候。过了一个时辰,李五嫂红着脸出来,羞答答道:“胡子哥,你怎么在此,我当家地呢?”

胡子墨伸头看舱里陈公子睡着了,伸手探到李五嫂怀里,笑道:“亲亲,你当家的不是我嘛?”

李五嫂半推半就倒在他怀里道:“那个陈公子中看不中吃,奴这里才上点心呢,他就告饶,偏又小气的紧。只许我二两银子。下回不许招这样的来。”

胡子墨把她按在一张小桌上,压在她身上喘着气笑道:“使得,我这里与你吃一看三好不好?”

那李五嫂将裙一掀。露出两条粉光标致的白腿搭到胡子墨地脖子上,娇声笑道:“吃一看一罢咧。哪里还有两个?”胡子墨低头咬住什么所在,两个如此这般起来,拱得那船都荡了起来,幸好陈公子还不曾醒,不然真成了后世传说中的三P。只怕船都要翻了呢。

一条小艇悄悄划来,哗啦哗啦的水声惊得几只野鸟飞起。船上几个人看见船头一团黑影在动,笑道:“原来那陈公子爱地是后庭花呢,想来那个大胡子的屁股不错,咱们也见识见识。”纷纷淫笑着攀到船上。

胡子墨听见脚步声,喝道:“是谁!”几把雪亮地快刀都伸了出来,一个人取灯照了照他,笑道:“幸好我们夫人叫人先来瞧瞧,不然撞见了这个。你有十个头也吃我们割了。”

胡子墨爬起来笑道:“如此良宵,不能辜负美人呀。”

李五嫂掩着衣裳爬起来钻进舱里。姚府管家问道:“陈公子呢?”

胡子墨笑道:“做了些活,累了。”那人使了个眼色。分出两个人进去,一个丢了刀扑到李五嫂身上按住她的嘴。另一个手起刀落。可怜那李五嫂至死不忘陈公子,一颗圆滚滚的头就被强人丢到陈公子怀里。陈公子还不曾醒。照样也吃了一刀。胡子墨看见两个西瓜在舱里乱滚,强镇定道:“这是为何,我怎么又做梦了?”一边说一边朝水边移。这几个人惯做的就是砍人头,一个人瞧见他想逃,飞起一刀扎在他的心口,笑道:“放不得你,合他两个做伴去罢。”

姚家管家想了想,笑道:“这个姓陈地不是个好东西,咱们也叫他陈家丢个脸,把那个妇人衣裳剥光捆起,再剥了他两个的裤子。”

其实一个想是好此道的,抱怨道:“哥,你怎么不早说,吃我一刀切了头,不然我也尝尝这个小白脸是什么滋味。”放下刀剥了两个人的裤子,想想还在胡子墨一只手上缠了几道麻绳,做出一个奋起挣脱一怒砍人的样子,不舍道:“可惜他生了这样白净的屁股呢。”

领头的人哼了一声,众人都退出来,他在门口看看并无破绽,才放心离开。第二日过了午那李五哥才一路寻来,上了船叫声苦也,滚下船去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