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发着狠吃了四个大包子,吃完觉得自己又胖了一圈。她这到底是在跟谁生气啊?怎么越气越觉得划不来呢?

她觉得这纯粹是她自己折腾自己,段浩方又不知道她在气什么,她也不敢跟他说她这就是嫉妒,就是不想原谅他的那些女人和孩子。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可她也觉得自己挺矛盾的。她就是想要段浩方求她,求她原谅,她还想在他求她的时候狠狠的拒绝他!让他知道她恨他她不会原谅他!

她想啊想,想着段浩方一直求她,她就一直不原谅他。她自己想得挺热闹的,理智却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的。段浩方不会求她,他也根本不觉得纳妾生子有什么不对的。她反倒不能跟他闹,只能扮贤惠装大度。因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是这样贤惠大度的,她也只能这样做。

理智不停的告诉她要认命,要理解这一切。可感情却在折磨她。

二姐都快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段浩方晚上回来,先叫来张妈妈问今天二姐都吃了什么干了什么,家里有什么事没。

张妈妈发愁道:“三奶奶今天中午没吃饭,三爷你出门后她就把早饭吃了,然后一天都躺着没动,谁都不让进屋。”

段浩方听了就轻手轻脚进了里屋,见二姐脸朝里躺在炕上动也不动。他脱了外套和鞋上了炕,轻轻扳过她:“宝儿?不舒服?”然后就看见二姐满脸泪,他吓了一跳,摸了摸枕头,见枕头都湿透了。

这是哭了多久啊?

段浩方怕她真生病了,心顿时狂跳起来,轻轻的把她扶起来摸头摸脸摸手,问她:“宝儿,你怎么了?”二姐往他怀里一倒,抱着他的腰:“我难受……”说着就把脸埋他怀里了。

他见她又哭了,又不敢大声问怕吓着她,急哄道:“哪里难受?跟我说说。”可她闷头往他怀里拱,口口声声只说难受,边说边哭,越哭越厉害。

他见她哭得脸都发白了,急得想叫张妈妈进来,可是话没出口脑中突然一闪念。

他想了想,搂着她靠在被子里,由着她伏在怀里哭着喊难受。他就这么陪着她也不吭声,大手在她的背脊上来回滑动。

二姐哭了有快一个时辰才停下来,他见她不哭了才抬起她的脸仔细打量,轻声问:“还难受吗?”她本来已经哭够了,让他一问眼泪又滑下来了。

他替她把泪抹了,又问:“哪里难受?”见她不吭,他道:“心里难受?”

她要挣开他坐起来,他不让,搂着她不让动,仍是抬着她的脸看,看了会儿轻声问道:“还想着石榴的事?”话音未落就见她脸上一僵。

果然还是为这个。

段浩方叹气,这个坎无论如何要迈过去,不迈过去她这心里会永远记着的。

他跟二姐慢慢的把这石榴的事说给她听。

石榴是爷爷给的,是你进门前的事。她姐姐是爷爷屋子里的人,身份在那搁着,我根本也没有当真。后来她生了孩子,说实话那孩子爷爷都没有看过一眼。要不是因为她那个姐姐我也不会把她带回来,只当是给爷爷面子。如今我有了你,有了咱们的孩子,那些以前的事早就忘了干净了。

他摸着二姐的脸哄道:“你也忘了好不好?这些事都不要再想了。”说着把她按到怀里,又说:“如今她和孩子都在那边住着,我就给你个准话,这辈子我都不会把他们接到这边来。你看我连屋子都没给他们留不是吗?就当根本没他们这些人,咱们好好过咱们自己的日子。”

他说了会儿,抬起二姐的脸问她:“还难受吗?”

她靠着他默默点点头,他的手放在她的心口上轻轻揉:“我给你揉揉,不要难受了。”

二姐慢慢的又掉泪了,段浩方轻轻的亲她,最后说:“等过几年我卖了她好不好?”

二姐伸手揽着他的脖子,埋在他脖子根喃喃道:“二爷,我喜欢你,你别找别人了。”一边说眼泪又涌了出来。

段浩方给她擦着眼泪,贴在她的耳朵边上说:“我也喜欢你,没有别人了。”

她死死闭着眼睛点点头,眼泪不停的滑出来。

耳边是他在说:“乖乖,不哭了。”

可是她的泪仍然没有停下来。

等段浩方把二姐哄睡了,望着她不解。那不过是个妾,怎么就能把她吓成这样?他搂着她想不明白。

不过一个妾而已,值得吗?

第 164 章

段家都有快二十年没好好的过一回年了。可今年这年过得让大太太更不是滋味。

以前老太爷和大老爷都不在家,老太太逢到过年也不太爱见人,别人就是来拜年也不会特意跑到他家来,当家的不在谁来啊。至于二老爷和段老爷,那算什么啊。

今年老太太就想好好的热闹一回,早早的就把以前家那边的邻居都请过来说家里人回来了怎么样的,又说本来还想去拜访你们的,可是谁让我们又搬家了呢?

她这么一说那些来客自然就转而夸起这段家新宅是如何如何的漂亮,说老太太算是熬到头了,今后的日子只等着享福吧。

老太太让人捧得高兴,人越请越多。还是老太爷说了句等过年有得忙呢,让她先停一停。老太太就不敢再叫人来了,好好的在家里准备过年的事。

大太太如今算是家里的头把手了。以前过年都是二太太忙,她倒站在一旁成了摆设,憋屈了十几年好不容易轮到她风尘一把了,可还没等她品出风光的滋味来就先忙得连睡觉的工夫都没有了。

先是人手不够用。

搬了新宅后老太爷把以前老宅的人卖掉大半,除了各院太太身旁的亲信家人外,剩下的地方的粗使下人几乎都是雇来的,就连灶下的厨娘也都是雇的。可过年了,这些雇来的人都要回自己家去过年啊,等人都走光了大太太才发现坏了!家里没人了!

这下可把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她愁了好几天后还是大老爷给她出了个主意,急着去外面的饭馆酒楼里临时雇了几个外乡赶不回去的厨子回来。

大老爷见她实在是没经验,干脆连过年的鸡鸭鱼都一块给买了回来。

等忙过这些后,大太太刚松了口气,董芳云过来提醒她道过年的新衣裳还没做呢。大太太又差点吓得晕过去。

以前这些事都是她看着二太太忙,却从来没自己伸过手。她只觉得那会儿的二太太天天使唤这个使唤那个的威风劲挺大,心里是从来都看不起她的,觉得不过就是安排家里过年的事,谁不会呢?

可真轮到她自己来了才觉得这事就一件件砸过来,她办完了这个就发现那个也等着她去办,按下葫芦起来瓢,这事算是忙不完了。再说这又是老太爷回来后的第一个大年就更是怕自己办砸了,又怕给大老爷给段家丢人。天天愁得睡不着,头发都掉了好几把。

董芳云给她出了个主意,让她去问二太太。她想了几天仍是不肯去低这个头,宁愿自己着急。

等许了大钱把全家的过年衣裳都赶出来了,大老爷过来跟她说老太爷打算请客。

“趁着过年,爹想多请几个家里的老朋友过来坐坐,你看着办吧。”大老爷这么跟她一说,大太太都快哭了,她怎么看着办啊?

大老爷见她这样也发愁,他也不愿意再让二房的掺和进来,可段章氏出去吃斋了,三房的两个儿媳妇一个男人不中用,这次过年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她的事,另一个倒是看着不错,就是刚怀上孩子正养胎也使唤不了。那就只剩下董芳云了,大老爷让段浩守交待他媳妇这些日子多辛苦辛苦,先把这个年过去再说。

段浩守自己没自信,所以也不认为自己媳妇能干,听了大老爷的话就说:“爹,芳云不会干,别让她去添乱了。”

大老爷叹气:“你娘一个人忙不过来,还是让她去吧。你记着告诉她多长点心眼,别让人把你娘哄了去。”外面的事就够他忙的了,后院的事他实在是顾不上了,只能交给大太太。

董芳云倒比大太太心里更有数,有她在以后这事情安排起来倒是变得井井有条了。

她跟大太太说,既然老太爷过年要请朋友来,那必定也会有女眷跟着过来,说不定也有孩子,这些也是要安排的。

大太太拍着大腿道啊呀我都没想到!赶紧让人去给那些太太下贴子请,又让人备礼,又让人去打听哪一家最近有什么事,是红事还是白事,有什么避讳的没有,要是娶了媳妇生了孩子什么的还要多备一份礼。

大太太在董芳云的提醒下算是没出什么大问题的把过年的事都安排好了。

这些事跟三房都没什么关系。过年时二姐也就跟着到老太太跟前磕了个头拿了个红包,后面几天就没她什么事了。她怀着孩子,出去见人啊陪客啊都没人叫她。结果这个年过的是无比的清闲。

跟她一样清闲的还有魏玉贞,可是她却连到老太太跟前磕头的机会都没有。那天大太太特地让董芳云过来接二姐一起去见老太太,她还纳闷魏玉贞怎么没跟着一起去,到了磕头的时候一见这一辈的就她跟董芳云在,前面是大太太和二太太,磕了头她就回来了,叫过张妈妈悄悄问,听说那边就给她送了两盘菜就走了,连她的孩子都没叫过去。

张妈妈皱眉摇头说:“唉,我看她算是没盼头了。”

二姐没吭声。过年了段浩平到底也没放出来,老太爷是提都没提,回来听段浩方话里的意思,就连段老爷也是说先过了年再说。不过倒是知道关在哪了,新宅尽西边有三间旧屋子,也不知道以前是用来干嘛的,段浩平就住在那里。听说里面也没炕,就给他拢了个火盆。

听说他刚关起去的时候还天天叫骂,给他送饭把碗都砸了。后来饿狠了才乖乖吃饭,可还是把屋子里弄得又脏又乱。侍候那边的下人都是捏着鼻子进去的,他把屎尿乱倒乱踢,跟不知道脏臭似的。

张妈妈说:“听说现在是好些了,也不乱拉乱尿了,不骂人打人了。给他送饭也好好吃。”

魏玉贞给他送了厚被子和新棉袄,他见了也知道问儿子好不好,看着是变好了。

张妈妈叹气说:“学好了就行,毕竟是一家子,回头还是要在一起过的。”

二姐听见这人还要回来就胃痛,这一个院子里已经一堆麻烦人了,再多一个这日子干脆别过了。

她是双身子的人,平常也难有事送到她面前。这几个月是二姐嫁进段家后过的最开心的日子了,没人找事不说,谁见她都是只说好听话,就连段浩方也是天天哄着她的。

孩子已经五个月了,也不再害喜了,就是天天越吃越多,二姐自己都害怕,这么着吃下去到了生的时候可怎么办?她怕孩子太大生不下来,这个时候可连个靠得住的妇科大夫都没有。

她想节食,可每到半夜就饿得烧心,能生生饿醒过来。两三次后段浩方也发现了,她不敢说自己节食,段浩方就以为她晚上那顿吃的不够,睡前总要再看着她吃顿夜宵。

节食不行她就想多运动运动,天天没事就在院子里转圈。可张妈妈总拦着她,说外面天冷,下了雪地上又冻住了,怕她摔着就不让她去。

“要是着凉了摔着了可怎么办?姑娘想走走就在屋子里走吧。”张妈妈拉着她劝道。

在屋子里转?那不成拉磨的驴了?

段家今天过年终于祭祖了,老太爷给几个孙子起了名字,头一个就是段浩守的儿子。

老太爷拍着他的小脑袋说:“就叫昌兴吧,段昌兴!”

大老爷赶紧拉着段浩守站起来谢老太爷给孩子起的名字,既昌而兴,这就是老太爷对这个孩子的盼望啊!这下他的一颗心算是落到肚子里了。

老太爷让段浩守领着孩子回去,又叫起段浩方说:“这回要是你能得个儿子,就叫昌伟,段昌伟!”

段浩方也赶紧站起来谢老太爷,这下二姐要是生下来不是儿子可坏了。这么想着他的额头上眨眼间就冒了一层汗。

段老爷见这老二家的没出生的都得了个名字,段浩平的儿子可是已经满地跑了。他咳了两声看段浩方。

段浩方明白过来段老爷的意思,转念一想就撩起袍子跪下对着老太爷磕了两个头说:“浩方兄长的儿子还没有名字,浩方不敢越过哥哥去。想起哥哥,浩方就是过年都过得不安心啊。”

他这话一说厅里就静了,段老爷立刻过来跪在段浩方前面,说:“爹,都是儿子不孝顺才养下这么个祸害!求爹消消气!”老太爷端着酒杯不吭声。大老爷左右看看笑着劝道:“老三快起来!大过年的这是干什么?”转脸又对老太爷说,“爹你看,这都是自己家的孩子,就饶了他这回吧。好歹也是过年。”

二老爷倒是一直装傻。

后来这顿饭吃完老太爷也没说什么时候放段浩平出来。

段浩方这次虽然没明着求情,但到底尽了自己的本分。段老爷下来后也是拍着他的肩说:“多亏你开了这个口,等你哥哥日后回来我让他好好的谢谢你。剩下的等过了年再说吧。”他也想好好的把年过完,不想再出什么岔子。

段浩方心想,让他谢我倒不必,日后少找点事就行。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这段时间段老爷除了交回去的铺子和田之外,剩下的几乎都转到他手上了。等段浩平出来知道了必定又是一场大闹。

段浩方回屋子跟二姐说老太爷已经给孩子取了名字,叫段昌伟。

二姐的脸顿时吓白了,结巴道:“那,那要生出来是女儿呢?”段浩方就怕她心里再存事,立刻搂着哄道:“女儿也好,女儿我给她起名,就叫,就叫娇娇。”二姐仍是不放心,他就说:“真生了女儿也是咱们家头一个女孩,你放心,爷爷也一定会喜欢的。”

他虽然这么说,二姐还是想生个儿子。这个世道女孩活着太不易了,男孩日子就好过的多。

过了十五客人都拜访的差不多了,二姐也被叫出去见过两回客,她是挺喜欢出去走一走的,哪怕只是从这个院子走到那个院子。

因为老太爷都给孩子起过名字了,就连老太太也想她能生个儿子。来做客的女眷中有生过儿子的都让二姐出来见见,沾沾福气。

过了十五后突然有一天老太爷把段浩方叫过来说既然亲家都过来拜过年了,他们段家怎么着也要拜回去才行。

段浩方就回来跟二姐说要去吴家一趟,问二姐有没有什么话想带回去,东西什么的也可以。

二姐刚开始收拾,老太爷又把段浩方叫过去说他也想去外边走走。

“在家里呆着骨头都懒了,我也跟着你去亲家那边看看!”老太爷拍板了。

段浩方回来给段老爷一说,段老爷就吓得一屁股坐在那里了。

老太爷要去谁能拦?这边车套上了给吴家的礼都备好了,大老爷说让段浩守跟着去。

“都是自家亲戚,多走动走动也是好事啊。”

老太爷答应了。段老爷也想跟着去……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能跟着老太爷出门本身就是件好事,何况又是去吴家。他不跟着实在不放心。

他稍稍提了两句,老太爷皱眉道:“我就是出去走走,带那么多人干什么?你留在家吧。”

二老爷急得抓耳挠腮,后来让二太太带着东西过来看二姐,说想让浩凤跟着去。

“他小孩子一个听见要出门就吵着要跟,我想着就让他跟着去热闹热闹也好。”二太太笑眯眯的把东西往二姐那边推。

二姐说这事她做不了主,推到段浩方头上去了。

到了要走的那一天,二姐千叮咛万嘱咐,几乎想跟着段浩方一起坐到车上去躲着回娘家,让他给推了回来。

段浩方笑道:“你放心,我会替你好好看看岳父岳母的。”

等这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了,二姐站在屋门口半天不肯回屋。张妈妈过来劝道:“三奶奶,回屋歇着吧。”

二姐坐下抹泪,哽咽道:“……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去看看。”

张妈妈替她擦泪说:“姑娘,这出了门了就离娘家远了,哪怕就住隔壁呢也是别人家的人了。这话以后还是不要再想了。”

自从搬回老宅后,二姐就猜日后想回娘家难了。就算这次这么些有关没关的人都能去吴家看看,偏她不能跟着回去,就因为她是女人,女人就只能在屋子里呆着哪都不能去。

二姐想起以前刚到这边时的兴奋和快活,简直像放出笼的鸟一样。有好多好多钱,不用自己赚钱,房子大的住都住不完,还有那么多的下人侍候。真是太幸福了,对不对?

“……那时候,可真傻啊。”二姐喃喃道。

张妈妈没听清,转头问:“奶奶要什么?”

二姐摇摇头,从针线箩筐里摸出缝了一半的尿布,继续缝起来。

第 165 章

敬泰从段家回来后吴冯氏就天天扯着他问二姐过得怎么样?

敬泰只是对他娘说:“挺好的,挺好的。二姐过得挺好的。”这边说完那边就悄悄去找吴老爷了,把段章氏和段浩方都活灵活现的学了遍。

“你是没见姐姐那个婆婆!那就是个老妖婆!脸跟那树皮似的坑坑洼洼都是道道!黑瘦黑瘦啊!说话比乌鸦叫都难听!还爱扯着嗓子叫唤,那一叫十里八乡都只听见她了!”敬泰连说带比划,唾沫星子乱喷。

吴老爷只是笑。

敬泰说完了来了句:“不过我走的时候她已经让人送出去吃斋了,姐姐怎么着也能清静两个月。那就是个妖怪!怎么看姐姐都不顺眼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听张妈几个人说好像自从姐姐怀了孩子她就是那副死样子,跟吃错了药似的。”

吴老爷问段浩方呢?

“他就没说点什么?”吴老爷很想知道他是不是跟敬泰诉苦了,说他也很为难很没办法什么的。

敬泰一听浩方就一阵恶寒,撇嘴道:“我可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说着就把段章氏在屋里骂,段浩方那会儿的眼神学给吴老爷看,他拿指头吊着自己的眼角翻着白眼瞪吴老爷。

吴老爷让他逗笑了,一巴掌挥过去:“混小子别瞎折腾!”敬泰道,“就是这个样!他当时比这还吓人!那眼睛跟夜里的狼似的,幽幽的!”

吴老爷摸着下巴深思起来,敬泰还在说:“后来吧,那女的就让送去吃斋了。”他跟背上有虱子似的不自在,皱眉道:“我也不知道这事跟他有关系没关系,听说之前那段章氏去找姐姐事的时候,他还挡在外面给他娘跪下了呢。”

吴老爷又问敬泰段家的其他人都怎么样,敬泰嘻嘻笑道:“真跟爹你猜的一样!他们家那老太爷见了我比看见亲儿子都亲!刚去就让他拽去吃饭了,后来更是天天中午晚上的吃饭。我想跟我姐多说会儿话都没工夫。”

吴老爷满意了,让敬泰回去,想着过了年倒是可以去段家走动走动。结果他这边过了年还没准备去,那边段家已经来了。

吴老爷听外边说段家老太爷领着三个孙子就在门外的时候,倒是难得的傻了一下。

段老太爷领着家里的三个孙子出门后就跟踏春似的,一路晃晃悠悠的也不急着赶路。他也不爱在车里坐着,倒是喜欢在车外走,也不骑驴,就这么跟着车走,手上再拿根鞭子时不时的甩一下响的,吆喝着赶着车。看见的人倒有把他当成车把式的,还有人跟他搭话。

“老哥!这么大年纪了还出门干活啊!怎么不在家享儿孙的福啊!”路边的闲汉这么说时,车里的段浩守额上的汗刷的就下来了,段浩方和段浩凤倒是挺淡定的,一个没当回事,一个根本没听见。

老太爷招招手说:“托福啊!我啊反正也闲不住!靠那些小的还不如靠自己呢!”

后来段浩守坐不住了,只要是老太爷下车走,他一定跟着。可他却没有老太爷能走,老太爷走一天跟没事人似的,他走一天第二天就坐车上起不来了,走两天脚底都磨出血了,走三天饭都吃不下了。倒是段浩方能跟着老太爷下来边走边聊,看得段浩守直叹气,自己可真是比不上他啊。

段浩凤刚出来时还挺新鲜,两天后发现这吃的是干粮,睡的是木板,喝的是凉水。车里连个火盆都没有,他这脸就搭拉下来了。别说下车陪着老太爷走一走,这车帘子掀开条缝都不乐意的喊:“快拉上!冻死了!”

老太爷看他这样只是笑,段浩方倒是拿自己的厚棉袍让他裹上,段浩守劝他这当着老太爷的面让他别抱怨,浩凤就扯着他的袖子撒娇:“大哥大哥这怎么还不到啊我都快冻死了!”

老太爷在外面听见了就高声说了句:“快到了!马上就到了!”

浩凤掀开车帘裹得像个棉包子,皱着脸说:“爷爷你又骗人!两天前你就这么说了!”

老太爷哈哈大笑,浩凤嫌寒风吹得脸痛又缩回去了。

前后花了快十天才到吴家屯,看着两旁一望无际的荒地,段老太爷赞叹不已。

吴老爷得了信赶紧迎出来,一见外面车旁站着个精干的老头子,立刻拱着手大笑着迎上去:“稀客!稀客!快请!快请!”

敬泰也跟着迎出来,段老太爷见了他就拉着不放,亲热的像自己的亲孙子。

吴老爷和敬泰先领着段家这几人进屋换衣裳再出来喝茶,段老太爷就让段浩守和段浩方把给吴家的礼抬上来。

段老太爷笑道:“一点薄礼!不成敬意!千万不要嫌弃!”吴老爷连说哪里的话!

段老太爷又把段浩守几人叫过来一一拜见吴老爷,指着道:“这都是我的孙子,小孩子们不成才啊,没法跟敬泰比!”

吴老爷就说敬泰一个野孩子,天天在地里瞎跑才是没本事呢。

“没法跟老太爷的孙子比啊!”吴老爷哈哈笑。

捧来捧去捧够了,吴老爷喊了声开饭,这边就领着段家这几个人去吃饭,席上吴老爷开了几瓮陈年好酒,让人温过后跟老太爷喝了起来。他们两个人喝,下边的小辈就闹起来了。

段浩守是让敬泰给灌醉了,这人实诚,一敬就喝,一喝就醉。老太爷哈哈笑说他不中用,让敬泰跟段浩方喝。

段浩方喝了两杯就说醉了,划拳猜媒也总是让着敬泰。敬泰心里也清楚,他对段浩方也留着手呢,这一桌子上就这个是亲姐夫,怎么着也是熟人吧。

浩凤没人理,可是他自己把自己喝醉了。在家时二太太不让他喝酒,又管得严,平常喝酒都是趁着二老爷喝的时候他跟着喝上两杯。一见桌上好不容易没人管他了!他就痛痛快快的喝了!没吃菜就先灌了半壶下去,等热菜上来他已经趴桌上了。

段浩方就把他扶下去,敬泰赶紧跟过去安排了个屋子让他歇着。两人干脆也不回去了,让人把酒菜拿过来在小屋里自己喝起来。

敬泰就问二姐现在怎么样了?问的时候就盯着段浩方看。

段浩方一提起二姐就笑了,他也喝了几杯,人也有些微醺了。晕乎乎的笑着说:“肚子看着是大了,人也胖了,挺好的。”

敬泰给他倒了一杯,他又说:“吃的也越来越多了,肚子简直是一天一个样。有时我早上出去到晚上回来都觉得又大了一圈。她还偷偷的不吃东西,怕我知道,结果到了半夜自己饿醒了,那肚子里响的像打雷。我点了灯问她是不是醒了,她就是闭着眼睛装睡不理我。我让人下了面条端过来再把她扶起来才肯睁眼睛,吃面条的时候皱着眉跟吃药似的,可吃的比谁都快,一碗面吸溜溜一会儿就空了。”他边说边笑,边笑边喝,敬泰一直拿酒灌他,一边灌一边问。

“是不是那面下的不好吃?她不爱吃啊?”敬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