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的灯暖融融的,让她想起有时候她和穆熙中午偶尔回家吃饭,丹姨总是从厨房里笑容满面地端出她最爱吃的菜来;而晚饭后,穆熙会担当起洗碗的工作,安安静静地在那儿洗个碗都能洗出像在演电视剧的感觉,有时候心血来潮,他还会亲自下厨给她弄个夜宵。

看到吧台,她就会想起他们俩有时候晚饭后会坐在这里小酌一杯,聊聊天,他说话很风趣,话不是特别多,但总是能把她逗笑;看到客厅,她会想起她每晚在电视机前做瑜伽,他时不时总会来骚扰她,闹到后面好几次都直接从瑜伽变成了另外一种运动。

走到卧室,就能够想到每一天晚上他都会拥着她入睡,床头那一杯热水没有一天落下。

最后,她来到了书房。

书房和她刚回来的时候一样,摆着许许多多有她的相框,后来她发现,相框还悄悄地增加了,也不知道是他什么时候偷拍的:有她在办公室工作时的照片,有她在家里做瑜伽、吃饭的照片,还有她在名模秀上惊艳表现的照片……

她驻足在他的书桌前,看着那些相框,一时连动都动不了了。

放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机这时震了起来,她摸出来一看,发现是Louis的消息,说他人已经在小区门口了。

郑韵之吸了吸鼻子,转身准备离开,刚走了两步,最后还是没能忍住,折返回来拿起了那个他放在柜子最上面一格的相框。

那个相框里摆着整个房间里唯一一张他们两个人的合照,是三年前他们去日本旅行的时候,麻烦路人帮忙拍的,那张照片上,她手里拿着一杯奶茶,他手里则捏着一盒她爱吃的点心,两个人都笑得很开心,是眼尾都上翘的那种笑。

她把那个相框攥在手心里,翻了个面。

下一秒,她的目光就凝固住了。

原本相框的背面,只有短短一行记录着他们旅行日期和地点的批注,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上面竟然多了一行字。

【之之,我真的很爱你,非常非常爱你。】

她紧紧地捏着那个相框,一瞬间泪如雨下。

被穆安朋再次威胁要她离开穆熙的时候,她没有哭。

强颜欢笑地准备时尚秀等待离开倒计时的每一天,她没有哭。

亲眼目送穆熙离开家门,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们两个这辈子见的最后一面的时候,她也没有哭。

她原本想的是,等她离开了这里,去了机场,到时候无论有多少陌生人看着她,她都可以肆无忌惮地放肆大哭。

她忍得好辛苦,谁知道到了最后,却还是功亏一篑。

郑韵之手里攥着那个相框,捂着嘴哭得泣不成声。

她等这句话,等了整整五年。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个不善言表的男人,开口说爱。

谁能知道她有多么想要伸出去拥抱他,有多么想要和他一起携手走完接下去的人生。

她的梦想终于实现了,只可惜,她将要再次离开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而这一次,该是永远无法再见了。

Louis的消息这时候又进来了一条,问她怎么还不下去,她随便用手抹了抹脸,拿着那个相框,泪眼模糊地快步冲出了书房。

等她来到客厅的时候,她的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玄关的门竟然大开着,原本理应没有那么快赶回来的穆熙一身风尘仆仆地站在她的行李箱边上。

他的目光一动不动地落在她的身上,甚至因为跑得很急,他还在微微地喘着气。

她的手指松了松,手里捏着的那个相框,“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她的脸颊上还满是泪痕,一时之间仿佛被定格在了原地,无法迈出去一步,也没有办法开口说一句话。

良久,穆熙轻轻地向前走了一步。

“郑韵之,”他的声音完全哑的,“你又要离开我了。”

她听到这句话,心痛得无以复加。

然后,他忽然径直大步朝她走了过来,一把狠狠地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眼眶红得吓人,他看着她,仿佛要将她刻进自己的眼睛里:“但是这一次,我抓住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写的时候真的哭到晕厥……TAT

Louis小哥哥真的很好,但是最好的就是我们的少董和之之了呜呜呜呜我真的哭得好大声,我真的爱少董一辈子QAQ真的很庆幸这次少董能赶回来!!!!!!之之别走啊看看最爱你的这个人啊!!!!!

卧槽那边的心心,少爷和战神你们一定要把她救回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

这几天的几章都很高能!!!你们一定要和我天天一起哭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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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命数

第五十四章命数

*

柯印戚这一辈子从未有一刻体会过现在这样的感觉。

他从来都自信到觉得自己可以完美掌控所有的一切, 无论什么人或事,都不会有一点超出自己的预期, 出现哪怕一点偏差。

可今天,他却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握在了别人的手里。

对方只要轻轻一捏,他瞬间就寸寸瓦解。

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自信,太狂妄了——以至于他才会疏忽到把自己最珍视最珍爱的人直接暴露在了别人的枪口下, 让别人有机可乘, 伤害到他看作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人。

柯印戚红着眼眶,缓了几秒,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温柔一些:“心心, 他们有碰过你吗?”

“……没有, ”他能感觉到陈涵心在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即便他能听出来她的尾音在轻轻地发颤, “他们没有碰我,我也没有受伤, 你不用太担心我。”

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他这么精心宠爱和呵护,每一天都放在手心里疼,从小到大从未舍得让她受过一点伤害的小姑娘, 现在却因为他的缘故被人挟持了, 她平时见到的都是这个世界上最光明的一面,根本不可能知道该怎么样应对像潘昇这样的亡命之徒。

她此时此刻一定害怕到不能自已,可即便是这样,她却还是尽力在有限的时间里安慰他,不想让他太担心自己。

他的小公主真的长大了, 她懂事到让他心疼。

柯印戚深呼吸了一口气,嗓音沙哑地柔声说:“心心,我一定很快就会找到你的,非常快,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等我,好吗?”

“好,”她很乖地说,“我一定会等你的,印戚,我这儿好黑好冷呀……”

她原本还想再说句什么,手机却又被潘昇夺了回来,潘昇在那头阴冷地说道:“柯印戚,确认过我没在和你开玩笑,游戏也该开始了。”

他一听到潘昇的声音,眉眼瞬间又冷至冰点。

“潘昇,”他一字一句地对着手机说,“如果你敢动她一根手指,我发誓,我一定会让你身上的每一处都留下我开出的枪子。”

他知道,潘昇穷途末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动陈涵心,不代表接下去等急了,穷凶极恶之下不会动她。

潘昇冷笑了一声:“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记住,你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之后,你就会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电话在潘昇说完这句话后就被直接挂断了,他再拨打过去时,对方已经关机了。

柯印戚面无表情地将孟方言的电话接了进来,戴上蓝牙耳机:“追踪到了吗?”

孟方言:“心心的手机刚被他们装了反追踪反窃听装置,追踪不到,他自己以及所有下属的手机也都停用了。”

柯印戚这时猛地将车在马路边上停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告诉自己,就算他已经心急如焚,越是在这样的时刻,他就越是要冷静地思考问题,他尽早推断出她人在哪里,她才不会受到任何可能的伤害。

他的小姑娘还在那么黑暗的地方等着他来救自己。

等一下,黑暗。

他忽然想到,陈涵心刚刚在电话里的最后一句,说的是好黑好冷,然后电话就被潘昇拿走了。

说明她接下去说的话,可能会暴露他们所在的地点。

那么,什么样的地方会又黑又冷呢?

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潘昇公司的大楼里有没有地下室?”

“有,”孟方言说,“但当时他出逃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封锁了整栋大楼,连同他们的地下室。”

“那他家呢?”

“家里的地下室上次围剿的时候也已经封锁了。”

“潘昇在短期之内不可能会凭空造出一个新的据点,已知他所有在S市的据点里,哪个地方还有地下室的?”

孟方言停顿片刻:“可无论是他的公司大楼,他的几栋房产,还是……”

“仓库。”

忽然,一道冰冷的声音横空插了出来。

柯印戚和孟方言俱是一怔,柯印戚迟疑了两秒:“……老爸?”

“嗯,”柯轻滕说,“是我。”

孟方言瞬间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他和柯印戚的通话走的是Shadow设置的完全高加密的通道,别说被第三方插入了,就连窃听追踪都不可能做得到,那么请问这柯轻滕到底是怎么进入到他们的通话中的?

“潘昇在S市海边有一个独立仓库,之前我们和Shadow都没有查到那里,因为仓库冠的不是他的名,也不是他前妻或者下属的名,而是他已故父亲的名。”

柯轻滕不徐不缓地说:“这是我今天早上才让人查到的,那间仓库毗邻海边,位置偏僻,有好几层楼,是个极度适合做据点的地方。”

柯印戚和孟方言顿时了然,难怪他们之前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潘昇。

这个海边仓库,也确实符合陈涵心说的又黑又冷的定义。

“行,那么我们现在全都往那里去,孟方言,你也要同时派人去潘昇已知的几个据点的地下室彻查一番,防止有漏网之鱼。”

柯印戚说完,重新发动了车:“爸,你现在人在哪儿?”

“我和你妈正从机场往海边仓库那边赶,你的老丈人他们也回来了,就在我们的后头。”

柯轻滕在挂电话前,冷冰冰地加了几句:“Mars,我看你们Shadow的黑客技术总管该换人了,保不准再下次我可以直接黑进你们的总部,把你们的消防系统打开,让你们享受露天浴场的快乐。”

被再次侮辱了的孟方言:“……”

-

郑韵之做梦都没有想到过穆熙会回来地这么早。

也有可能,是她自己贪恋着这个美好的梦境和回忆里无法自拔,从而耽误了太长的时间。

是她自己的问题。

是她犹豫了。

如果她像三年前那样,走得更快一些,走得更决绝一些,现在就不会面临这样的局面了。

一阵手机铃声这时打破了此刻僵持的寂静。

她咬了咬牙,机械地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了手机,却被他一把夺了过去。

穆熙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直接接起来,按了免提,随后用流利的英语对着手机说:“她今天是不会跟你走的。”

那头的Louis一愣,但仿佛又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你今天发现得可真快。”

他看着郑韵之脸上的表情,一字一句地回道:“因为我曾经发过誓,不会再重蹈三年前的覆辙,你也许并不了解这三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我体会过失去的感觉,所以我永远不会再让自己失去一次。”

她听到这话,眸子颤了颤,鼻尖又开始发酸。

Louis沉默了两秒,认真地说:“这一次,希望你能保护好她。”

“不用你提醒。”他说完这句话,就把电话给直接挂了。

郑韵之闭了闭眼,这时轻声开口问道:“ 你妈妈的身体没事吧?”

“她身体没事,”穆熙紧盯着她,“我爸叫我回去,是说要给我介绍联姻对象的事。”

她的心又是一痛,没吭声。

“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样回答他的吗?”

他这时松开了她的手,弯下腰从地上把从她手里掉下来的那个相框捡了起来,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我对他说,”他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这个相框,抬手摸了摸相片上她眉眼弯弯的笑脸,“我有一个我这辈子挚爱的人,我这一生必须、也只会和她结婚,所以我不可能和其他任何人联姻。”

她听完后,终于没有忍住,轻轻地偏过了头。

“知道你是怎么暴露自己的吗?”

他的眼眶也是通红的,这时抬起手,触碰到了她湿漉漉的脸颊:“你让我早点回家,说你会等我的时候,你的眼睛却在说[你能不能不要走]。”

郑韵之眼角的眼泪,瞬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滑落了下来。

“三年前我像个傻瓜一样,没有看到你的求救,没有看到你的绝望,没有看到你的伤心,任凭你从我的身边离开,那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

他用手指不厌其烦地替她抹去眼泪:“之之,三年前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对不起。”

当年她离开的时候,他是痛苦的,也是愤怒的。

他甚至恨她为什么可以这般狠心又绝情,连一句告别的话都不愿意说,就这样仓惶离开自己的身边,和别的男人一起远走高飞。

他不知道自己是有哪里做得不够好,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已经做到那样的程度,她还是想要离开自己。

明明他已经把他这辈子没有对任何人掏出来过的心,摆在了她的面前。

后来等她回来,他才渐渐明白,当年是自己没有守护好她的敏感自卑,没有懂得她的挣扎无力,没有看到她有多么努力才朝自己勇敢伸过来的那双手。

她一直都是想要拥抱他的。

只是她不能。

他这时将她的脸颊朝自己掰过来,紧盯着她的眼睛道:“三年前,是我爸用手段逼你走的,对不对?”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死咬着牙,没说话。

但这其实已经是她的回答了。

穆熙闭了闭眼,轻叹一声:“果然。”

难怪刚才他在穆宅拒绝穆安朋说不愿意联姻的时候,穆安朋会大发雷霆说出那样的话。

“我告诉你,穆熙,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带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我们穆家,你就是被鬼迷了心窍、失了智才会在那样的女人身上投入五年的感情,她就是一条彻头彻尾言而无信的狐狸精!”

所以当下,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把咆哮的穆安朋扔在了身后,飞车赶回来。

前一阵他就一直觉得她有点儿不对劲,但显然,她是不会轻易把心里话说出口告诉自己的,他也不敢逼她;昨天,耿义似乎是实在忍不住了、很委婉地在公司里提醒了他一句——Live里一直有人在向董事长汇报各种关于他的情况,他就觉得穆安朋的手可能触到了他的底线。

而今晚出门前,他的这种不好的预感一下子攀到了巅峰,一听穆安朋这话,便彻底坐实了他的猜想。

不过幸好,他这一次终究是赶上了。

这一次,他终于没有像上次那样,醒来后仿佛被人挖空了心脏,从此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样独自生活了三年。

“之之,”他这时将她用力地拥进了自己的怀里,手掌也有些发颤,“抱歉,是我察觉到得太晚了,才让你之前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

她靠在他的脖颈边,流着泪摇了摇头:“你没有错,穆熙,如果我只是一晌贪欢就好了,如果我没有贪心地想要在你的身边一直待下去,如果我没有从法国回来,今天就不会让你面临这样的情况,你爸说得没有错,是我不配……”

他一听这话,立刻就松开了她。

穆熙用食指抵在了她的嘴唇前:“你还要我再说几次?你配得上这个世界上最好的。”

“你知道吗?今天,就算我赶回来的时候,你已经走了,”他的语气坚定而又柔软,“即便是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找回来,因为你的家在这里。”

“郑韵之,让我来告诉你,你的命数是什么。”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的命数就是,这一辈子都是个有人疼的公主,有爱人,有家,也有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