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因为歪歪跟我交流太多,爷爷怕它助我逃走,不准它到我身边了?心中郁闷不已。自问如果给我逃跑的机会,我会选择逃走吗?如果我跑了家人就会遭受灭顶之灾。如果不跑……最好别给我机会,那会让我很难选择。默默的洗了脸。地魈又送来特别丰盛的早餐。看着五花八门的饭食,心中更难过了。临刑的一餐非要这么丰盛吗?又有谁在这个时候有胃口享用美食?草草吃了一点,打发地魈离开了。

就这样郁郁的在屋子里坐了一整天,到最后,终于等得有些烦了。明明知道有个悬崖在前方等着自己,不由自主的滑向深渊,这滑动的速度却慢得让人难受,总归是要掉下去的,我宁选择百米冲刺一跃而下!跑到院子里,冲着天空大声嚷嚷:“要杀就杀,要填井就填井,不要磨磨蹭蹭,动作快些好不好!”

没人理会我急于填井的迫切,我嚷了半天,只能回到屋里继续等。这一通发泄,却让本来堵得难受的心口畅通多了,我开始盘算见到阎王时,怎么跟他算这笔帐。

傍晚时。门忽然被打开了。一只地魈一只手托了浴桶走了进来,它没有隐身,瘦小的身子却有巨大的力量,稳稳托了桶的底部,轻轻放在屋子当中。又有几只地魈走进来,有的在桶里撒了些花瓣。有的拿了毛巾,恭敬的站在一边。我仔细看了看这几只长的差不多的地魈,还是没发现歪歪,心里很失望。

“请沐浴吧。”一只地魈沙哑着嗓音说。

沐浴?原来去做祭品还得洗的干干净净的呀?真麻烦。我看了看它们几个,皱眉道:“你们几个是公是母?”

地魈们惊得集体颤了一下耳朵,为首的那个结结巴巴道:“我们……没有雌雄之分。”

作者有话要说:剑灵可不可爱呀???????????????

绝不

地魈们惊得集体颤了一下耳朵,为首的那个结结巴巴道:“我们……没有雌雄之分。”

不分公母?这什么物种嘛……不知它们是怎么传宗接代的……(某摇:你死到临头了还有工夫想这个),“既然不分公母,那起码你们不会是女的,本姑娘洗澡,你们瞪着一排灯泡眼看什么看,外面等着去!”我憋了一天的怨气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对象。

地魈们的尖耳朵集体瘪了下去。为首的一只结结巴巴道:“可是……这是规矩……我们得伺候您……”

“出去!”一瓢水泼了过去。地魈们害怕隐身帽被泼湿,惊得一片尖叫,紧紧把帽子护在怀里,夺门而去……

看着它们狼狈的样子,我咯咯笑着险些跌倒。慢条斯理的脱衣服,直到将身体浸入散发着清香的水中,脸上还带着微笑。嗯,很好,我又会笑了。既然我是最后一个活祭,这个血腥故事将在我这里划上句号,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吗?这个故事浸了太多少女的眼泪,就让我来添上最后一抹微笑吧。

沐浴后,地魈双手托进一件衣服,跪在地上,举到我面前。那不再是白色棉布的裙子。特别的式样,血红的颜色。我怔怔的看着红衣。脑子里掠过无数的影像:妈妈,老道,爷爷,叶图,锋摩……他们都不情愿这一切发生,可是谁也阻止不了,谁也无法改变,无法挽回。如果我不肯,我逃跑,我的爸爸,爷爷,以及所有尚未谋面的家人,都会因我的畏惧和自私而死……

不知站了多久,慢慢接过来,平静的换上了红衣。

地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我深吸一口气,平静的向外走去。爷爷等在门外,沉默的看着我,目光深沉得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知道他还算平静。那天他拉着我散步时手心的温暖,让我知道他是爱我的,心疼我的,不舍得我的,如果可能,他会宁愿替我去死。有多少痛苦和不甘,被压抑在心底。他的手心朝上,缓缓朝我伸出了手。我把手放进他的手里,感觉到他的手冰凉。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了当然自刎身亡的大巫师。我忽然抬起脸:“爷爷。”

他看着我等我说话。

“爷爷,答应我,好好活着,我的爸爸,还有村子里其他的人,需要你的照顾。”

他的眼里有光闪烁了一下,却不回答我,别过脸,拉着我的手慢慢的向外走去,就像那天我们一起散步一样。此时暮色渐深,天空的颜色渐渐转为深蓝,天边挂着初升的昨辰。远远的,我听到什么地方传来有节奏敲打着的鼓声。

转过一个弯角,出现一块小小的空地,一个用土堆起来的高高的祭坛前火光熊熊,一个火堆正的燃烧。一群半裸的人身上脸上涂抹着颜料,敲打着腰上的皮鼓,围着火堆,跳着原始的巫舞。几十名穿着跟爷爷差不多的男人在火堆前站成几排。看到我们到来,跳巫舞的人也停了了动作,一齐向我看来,人们的表情凝重,目光都是郁郁的。只有一个修长的身影直直的站在祭坛上,背对我们,然而我还是认出了那件黄色的道袍。他果然又披上这件道袍了,死叶图。想到这里,不由的笑了一下。

台下的众人看到我笑,均流露出吃惊的神色。然后他们的目光更哀伤了……他们一定在想:这孩子要不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要么是吓傻了……

爷爷领我走到众人的面前,站了一下。“他们是……我们顾家的男人。”爷爷说。

原来,这些人都是我的家人。走近了才看清,这些男人有老有少,老的站前排,少的站后排,可能是按辈份排的。最后面站的,还有几个年龄比我都小的男孩,他们恐怕也搞不清要发生什么,只是莫名的有些害怕,紧紧抓着身边大人的衣裳。我的心头忽然释然许多。这些都是我的家人,血脉相连。为了他们去死,很值得。我很快从从群其中发现了爸爸熟悉的脸。心猛的沉了下去。难道要让他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杀死吗?

“爸爸。”轻轻的叫了一声,声音低的自己都听不见。随后却发现,爸爸居然目光依然呆滞,表情麻木,眼光空空的没有落处,根本没有在看我。

“我一直没有解除他的迷术。”爷爷在一旁轻轻说。

哦,还好。我真的真的不想让他看到那一切。又有些不放心:“他迷糊这么多天,会不会对脑子有伤害?会不会损伤智力?会不会变傻?……”

“不会的。”爷爷说,“放心好了,不会的。”

“哦……那就好。那么……以后也不要告诉他我去哪里了,就说……就说……哎,反正瞒他一辈子好了!”我知道,爸爸平日虽然对我淡淡的,不太表达感情,但我知道他是很在意我的。

“好,我答应你。瞒他一辈子。”爷爷摩挲了一下我的头发,我感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我上前一步,抱了一下爸爸。泪意这时忽然的涌上来。赶紧努力的忍了回去——我决定要笑着的,不能功亏一篑。忽然,刷的一下,几排人齐齐的跪在我的面前,连爸爸都被谁从后面踹了一脚,跪在了地上。我惊的往后猛的跳了一下:“别,别这样!”一边不顾爷爷不舍的紧紧拉着我的手,挣脱开来,一蹦两跳上了祭坛。祭坛正前方伸出一块悬空的木台,那应该就是我的位置了。我努力的不多想,不多看,一步跳了上去。然而还是不小心看到了木台下方黑黑的井口,一禁一阵眼晕。那就是八卦中“兑“字位的井吧。闭了一下眼,在台子上跪了一会儿,才慢慢恢复了力气。慢慢站起来,转过身,平静的看向叶图。

叶图始终僵立在台上一动不动,都没有回头看我一眼,直到这时,我才发现他好像被施了定身术。他四肢僵硬的直着着,看上去消瘦了不少,面色惨白,双目布满红丝,睁得大大的,愤怒的盯着我。

“笨蛋,你怎么还没跑?!”他嘶哑着对我吼道。

看着他憔悴的样子,心中暗叹一声。为了我,恐怕他要终生都要受到负罪感的煎熬了!我不想看到他这样,我喜欢那个帅帅的,阳光的,快乐的神棍……

“那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你也……不要怪你自己!”我不知道怎样安慰他,只能这样对他说着,微微一笑。

他的眼神暗了下去,有泪花迸了出来。“为什么会是你……”他的目光旋即又变得坚定了:“我不会杀你的!我绝不!”他的身体颤抖着,颈上青盘爆起,仿佛努力想挣脱那看不见的束缚。突然我发现他的颈侧暗光一闪,是古铜的色泽。定睛看去,发现他的脖颈两侧各扎了一枚铜锥,深深钉入肌肤中!铜锥的顶端,各坠了一只狰狞的兽头铃铛,看上去阴森可怖。

心中揪痛起来。他如此不情愿来执行这个任务,于是他们只能用这可怕的巫术挟迫他!

“不要!不要这样!”我终于忍不住流泪了,“是我自己情愿的!他们的命,”我抬手指了一下台下依然跪着的几十个人,“系在我一个人的身上……我没的选择,我愿意的!”

叶图不理我,继续他的挣扎:“我不会杀你,不可能……”

台下传来爷爷的一声低斥:“时辰到……剑灵,去!”

一道青光自爷爷腰间飞射出,直接落入叶图右手掌心中。那是一柄青光凛凛的宝剑,剑柄上雕饰了精美的花纹,中间镶了一块碧玉,那玉的色泽正是锋摩绿眸的颜色。剑柄的顶端垂下暗红的丝绦。剑身略宽,也许是因为浸了太多鲜血,剑光内敛,杀气隐含。

叶图看到那剑,分明的想不要,剑柄上仿佛有强大的吸力,将叶图本是张开的五指吸附在剑柄上。他颈子两侧的铜铃突然开始颤动,发出清脆的铃声,勾魂摄魄!

“走开,不要……”叶图嘴里咒骂着,却随着铃声,不由自主的举起了它。我从他抗拒的神情中知道,不是他在使剑,而是剑控制了他。“浑蛋,快滚开……”一边抗争,一边冲我怒吼。

我的双腿微微颤抖,却没有逃跑的打算。

剑身如流云翻转,光华绽放,向我的颈部刺来。终于来了,我闭上了眼睛。

等了半天,不见动静,睁开眼,看到叶图死死扯着剑柄,剑尖停在我的喉咙一寸远处。随着他的挣扎,铜钉的根部有血丝渗出。

看到他这样,又是心疼,又是恼火:“死神棍,你就给我个痛快嘛!这样子很折磨人的知道不知道!”

“叶天师!”台下传来爷爷悲凉的声音,“时辰就要过了,我们顾家一百多口人的性命,就托付在您的手中!”

“绝不……”叶图从紧咬的牙缝中挤出两个字,依旧与剑灵的力量抗争着。铜铃的声音骤然加剧,剑的力量增强,叶图手臂上的青筋暴起。

台下突然传来“哇”的一声大哭,不知是哪个男孩被这情景吓哭了。

这哭声攻破了叶图最后一道防守,眼泪迸出,手臂的力量忽然虚脱,剑绝望的向前送去。我长吁一口气——终于来了。让一柄绝世利器的尖端在咽喉前顶五分钟的感觉,简直可以与传说中的枪毙五分钟相媲美……

作者有话要说:接近完结了,有什么话想对某摇说吗?

玉精

让一柄绝世利器的尖端在咽喉前顶五分钟的感觉,简直可以与传说中的枪毙五分钟相媲美……

再次闭眼……从小到大经历的事情幻灯片般在脑海中闪过……听说人临死之前会把一生的人和事流水一般在脑海中过一遍,果然是这样的。我的一生也太短暂了些,幻灯片一会儿的功夫就播完了,所以,我重播了一遍……当我重播到第三遍的时候,终于发觉了不对劲。

怒吼了一嗓子:“死神棍!你到底还让不让人死了!!!!”

没反应……我因极度紧张而失聪的听觉却渐渐恢复。一阵打斗的声音传入耳朵。

迷惑的睁开眼睛,却见祭坛上已是乱做一团,叶图虚脱的跌坐在地上,旁边,一青一黑两道身影缠斗成一团。

青衣身影正是剑灵锋摩,身形修长却充满力量,头顶一束红丝束成马尾,一对碧眼寒光闪闪。两手已化成利刃,挟裹着凛烈寒风向对方招呼过去。对方却是一名窈窕少女身紧身的黑衣,身材纤细柔韧,尖尖的小脸上,一对眼睛在黑夜中却也是碧绿,因为愤怒,如同两团燃烧着的火焰。一对玉手指甲尖长锋利,没命的朝着锋摩身上抓去,势如一头疯猫。

没错,正是我家晃晃!

“晃晃,晃晃呀……”我跳下台子,朝着晃晃扑过去,却被叶图一把扯住。

“别过去!当心伤到!”叶图说。

坛下传来爷爷的沉声斥责:“何方妖孽来搅我大事!时辰将过,耽误不得,剑灵,速战速决!”

锋摩听令,面色冷厉,招招杀手,毫不留情。哧哧几声轻响,晃晃已身中数刀,败象大现,晃晃退了几步,想躲,锋摩却不容她躲,眼看着晃晃已是命在旦夕!

“晃晃呀……”我惊慌大叫,“锋摩不要伤她,她是我的猫呀……”

锋摩像没听到一样,继续疯狂的攻击。

我忽然明白锋摩只会听爷爷的话,哭叫着朝爷爷叫道:“爷爷,让锋摩不要杀她呀……”

爷爷却也不看我。是啊,事关重大,他怎么可能会为了一只猫误了全族人的性命……

“晃晃快跑,快跑呀……”

晃晃这时想跑,却也跑不出锋摩密不透风的攻击了,眼看着她又中了几招,却听她仓惶抵挡的空隙,喘息着嚷了一句:“玉精!我得到了玉精!……”

爷爷的眼睛突然一亮:“你说什么……锋摩,住手!”

锋摩却正刺出一剑,直取晃晃的要害!主人的命令听到耳中,努力的想翻转手腕,这势如破竹的一招却收也收不回了……穿胸而过。

时间仿佛停滞了。锋摩看着自己手中的利刃透入晃晃的胸口,神情中满是惊愕。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违背主人的命令,虽然不是有意。一声轻响,抽回利刃,后退一步,默默站着。晃晃的身体无力的倒在地上。

我的眼前升起一层迷雾,要失去晃晃的恐惧感让我浑身麻木,坐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了。

却见爷爷几步跨上了祭坛,单膝跪在晃晃面前。晃晃从怀中掏出一块小小的东西,交到爷爷手中。爷爷摊开手心,将它托在手心细细察看。那是一个一寸大小的玉雕样的东西,是个撅着屁股,俯卧甜睡的光身子婴儿的形象。色泽桔红,通体晶莹,对着火光可以看清,它的内部居然有一颗红色心脏样的凝结,更稀奇的是,那小心脏微微的脉动,清晰可见。

“玉精!果然是玉精……”爷爷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玉之精魄,千古难求……这种精灵只有上古传说中提到过,却没想到真的存在……据说它的逃遁本事是极厉害的,你一介小妖,是怎么得来的?”

晃晃喘息着回答:“是画中仙子,花了七年的功夫万里追寻,才捉到它的……”

“画中仙子……是蒙儿……” ”爷爷眼中含泪,“蒙儿,我们顾家真是有愧于你……对,我认得你,你是村中的那只黑猫,你不是我派出寻找他们一家的精怪之一吗?”

晃晃微笑了一下,没错,她是被派去搜寻的精怪之一。他却疏忽了她最初来到村中的缘由。那是个电闪雷鸣的夏夜,一个个落地焦雷在惊慌逃命的她的身侧炸开——这是她五十年一遭的天劫。八卦的阵图能够避开雷劫,她逃进了桃花坊,一头钻进一个女子的裙下,瑟缩成一团。女子掀开裙脚,笑笑的看着她。这女子就是蒙儿。晃晃在村中住了很长时间,直到蒙儿一家失踪,族长召集了一帮精怪,命它们出去搜寻,她也是其中之一。当年她第一个发现了他们的下落,蹲在房梁上观察时,被那个多事的山神一把丢了下去……然后,就被一颗鸡蛋骗去了心,违背了自己的使命。

“蒙儿,她现在哪里?”爷爷问。

晃晃费力的往耳中掏了一下,掉出一根细如火柴的东西,它落在地上迅速长大,原来是一卷画轴。“她追寻玉精至无底深窟,在抓住玉精的最后关头,被地下妖类盯上,遭到抢夺,她拼死护住了玉精,却身受重创,撑着一丝力气唤我去。我拿到玉精,她自己已灵力耗尽,只能回到画中了……”晃晃喘息的越发厉害,伸手扯住了爷爷的衣角:“她说,玉精可以……”

“是的,”爷爷回答,“玉精是大地深处美玉精华凝结,吸收日月灵气孕育成胎,可以代替摇摇去做祭品!”

爷爷仰观天上星辰,见时辰将过,已是片刻不能耽误,飞步上了木台,双手高举了玉精,口中高声念着难懂的咒语,台下跳巫舞的众人再次击打起木鼓。这时,我似乎看到,爷爷托在掌心的玉精本来紧闭的双眼好像是睁开了,是光线昏暗看错了吗?

念咒声落,爷爷的手一松,玉精坠向深井。就在它落下井口的一刹那,突然化作一道桔色光彩,斜飞出井,向着黑沉沉的夜色中逃蹿!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齐声惊呼起来。然而谁也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玉精逃掉。

不过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逃跑的玉精突然被斜里冲出的一团白雾裹住,滴溜溜滚了回来,白雾和玉精转眼间消失在黑洞洞的井口!井中顿时传来轰隆隆的崩塌声,尘土飞起,古井瞬间不复存在,原本所在的地方只余下碎石和泥土。

玉精逃跑又被某个东西抓回,大家被这瞬间的突变惊得目瞪口呆,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我看清了,我看清了那团白雾的模样。那再熟悉不过。

“小熊……小熊啊!”我哭泣着跑到坛下,趴到井口原来的地方,用手拼命的扒土。有人过来拉我,被我一脚踹在腿肚子上。“滚开!我要把小熊挖出来!”

他拦腰把我抱了起来。我拼命的踢腿,反手向他的脸上抓去。

锋摩忍受着我的抓挠,轻声说:“还是去看看那只猫吧。”

对了,晃晃!晃晃……挣扎下地,连滚带爬回去,发现她已现出原形,爷爷正将她抱在怀中。

“爷爷,我的猫……?”心中充满了恐惧,哽咽着问。

“这只猫妖耐死的很,方才已消耗掉一颗命珠,不会伤及性命了。跟我来,我替她疗伤去。”

好,太好了,晃晃不会死了。可是,小熊……“爷爷!”扯住了爷爷的袖子,“我家小熊一起被埋到井头里了,求您救它出来……”

“原来,那就是你养的那只小鬼,我早就知道他的存在,却不曾想会对你如此忠心。这口兑字井,今日掩埋玉精,诅咒得破,八卦阵成,顾家从此脱离噩梦,那恶蛟也能被永久的镇住了。八卦阵岂能擅动,破了阵局,岂不是会放出妖孽?”

我惊得呆呆怔了半晌,忽又想起什么:“小熊是一只鬼,土是埋不住他的,他应该会……穿出来的吧?”双眼充满了祈盼仰望着。

爷爷神色凝重的道:“我不想骗你,摇摇……八卦阵怎会任阴灵四处游走。”

这么说,小熊永远都得被埋在深深的土石底下了?最后的一丝希望破灭,脑袋里只响着小熊那调皮捣蛋的身影。

“主人,随时听从您的召唤!”——小熊油嘴滑舌的腔调仿佛又响起来。召唤,我在召唤你,死小熊,你倒是给我滚出来呀……

死小熊没有滚出来,只有我的眼泪滚落在那一千年也挖不开的泥土里,消失不见。

结局

在大家的拉扯下,终于忍了泪,站起身来随着人们往回走。我忽然觉得有谁没跟上来,回头一看,锋摩仍站在祭坛上,目送着我们,面色苍凉。猛然想起了他说过的话:“这次之后,我会自断剑身,请主人将我掩埋地下,永不现世……”

“等一下!”我大叫了一声。所有人都站住了,锋摩也转过绿眸看着我。

“你!”我一指锋摩,“没有主人的命令,不准擅自采取行动!毁掉自己就是破坏主人的财产!罪不可赦!”

爷爷不明所以,露出迷惑的神色。

锋摩走到爷爷面前双膝跪地:“请主人准许锋摩自断剑身,以谢亡灵!”绿眸坚定的看着爷爷,平静无波。

爷爷迟疑了一下。怎么!他难道要点头准许不成?!我还指望他能阻止呢!情急之下,上前一把扯住了爷爷的衣服:“等……等一下!爷爷,我求你把锋摩剑赐给我,我还没个防身的武器呢!”焦急祈盼的望着他……

爷爷眉毛一扬,微笑了:“好,就给你了。锋摩,从今日起,摇摇是你的新主。自断的事,你问她吧。”说罢,解下剑鞘递到我手中。

我拿着剑鞘,感到非常满意。

锋摩万年不变的面无表情终于被错愕打破。我清了清嗓子:“我不允。”

“……”

就这样,锋摩自断的计划彻底告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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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展开古画的画卷。这是一幅淡彩的水墨画,画功深厚,笔锋细腻,分明出自名家之手。描绘的是深秋的情景,一株黄叶飘零的树下,闲闲立了一名女子,垂眸看着地上的黄菊,神情若有所思。身着素色的曳地长裙,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腰间束了云带,身姿婀娜,仪静体闲。眉目间,依稀可以看到与我略有相似的容颜。

“妈妈……”我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抚过泛黄的纸面,悲喜交集,眼泪簌簌落下。一直以为自己是被抛弃,是妈妈不要我了,却不料,妈妈从来没有抛弃我,也只有她,没有放弃我。

“她什么时候能从画上再走下来?”抬起泪眼,问爷爷。

“也许要很久很久……但是我们不能放弃希望,就像她从不放弃希望一样,你说是吗?”爷爷回答。

用力的点点头,含泪而笑。爷爷将画挂了起来。他说,八卦村地理位置特殊,灵气充足,有利于妈妈恢复灵力。爸爸走进来,在画前上了一柱香,他说香火气也有助于妈妈恢复。

爸爸的神志在爷爷的帮助下已恢复了清明,他现在身穿跟大家一样的棉布衣衫,脸也刮的干干净净的,看上去清爽儒雅。上了香后,就站在画前,痴痴的凝视着画中人,久久不肯离开。

床上,晃晃蜷成一个毛团,依然在昏睡。她身上的伤口在爷爷的灵药作用下,已经基本痊愈,却仍是昏睡不醒,算来已睡了很多天了,我很是着急。但爷爷说没关系,她连续好多天不吃不睡,疲于奔命,体力透支,又受重创,长长的睡一觉对她有好处。

说到“重创”,我狠狠瞪了一眼搁在桌上的锋摩宝剑。都怪这个家伙出手太狠……在我充满杀气的眼光下,我分明看到剑身打了个寒颤。

几天后。叶图抱了仍在昏睡中的晃晃,我背上背着锋摩宝剑,告别家乡父老,离开了桃花坊。爸爸没有跟我们一起离开。做为顾家的子孙,他必须长住桃花坊。另外,他也不想再离开妈妈容身的画,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从画中款款走下。我做为家族中的女子,却不一定要定居在桃花坊,爸爸认为我不应该留在这里,应该去接受教育,将来有更丰富多彩的人生。他将我托付给了叶图。

对着送到村口的亲人们挥手告别,心中充满了温暖。从此以后,我也有了老家,爷爷,爸爸,妈妈,都在这里,等着我,想念我,挂念我,期盼着我回来。我知道,我一定会回来的,来看望我的家人,还有……留在这里的小熊。

我们走出了最难行的,连条路都没有的山林,终于有行人踏出的山路逐渐显现,窄窄的小路虽然被野草掩映着,却依稀可见,终于好走一些了。

突然,走在前面的叶图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哎呀”一声,险些扑倒在地。我吓了一跳,怒道:“你小心些啊!摔着晃晃跟我你没完!”叶图也害怕晃晃被自己压到,抱着她这里摸摸那里看看。

我不高兴了……“你看看得了,摸什么摸,我家晃晃可是母的!……不,是女的,女的!”

话音未落,我被同一个东西绊到了,一个狗啃泥……到底是什么东西!软绵绵的好像个小动物!爬起来,冲着绊脚的东西怒道:“好狗不挡道!怎么不趴到洞里去,趴路中间干什么啊!让我看看是只啥……”

拨开长长的野草叶子,向底下看去……“啊——”一声尖叫,猛的向后跳了几下,跳到叶图的背后躲起来,“小流氓,小流氓,快打不穿衣服的小流氓呀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