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郁承看了眼她的背影,又回过头来盯着林清山,后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过了会才出声,“邵总,我先回去了。”

邵郁承笑了声,“嗯。”

等林清山的车子开走,邵郁承才坐进车里。

他带进来一股冷意,许如缩了缩肩膀。她没看他,邵郁承视线在她脸上逗留几秒,发动了车子。

“你都知道了。”

安静的车厢里忽然响起他的声音,许如心头一跳,反应过来回答:“林先生都跟我一五一十说了,关于你们那个赌注。”

迟早会有这天,所以他看到林清山去找她,也没拦着,因为他也想知道,许如知道了一切,会是什么样子的反应。

“你怎么想?”

她面对他,难以做到在林清山面前那么诚实,残存的羞耻心告诉她,不能那么快就对他承认,她就算知道了他对林清山做的一切,却还是对他死心塌地。

“事情已经走到这步,我怎么想又还有什么重要的。”她轻声说了一句。

邵郁承反应却很大,嗓音立刻沉了几分,“你后悔了?!”

许如这顿饭下来喝了很多梅酒,虽然度数不高,她还是有些被酒精熏染,偏头望着他的脸庞,她说了句:“你凶什么啊?”

邵郁承一噎,“我哪里舍得。”对你凶。

许如这会已经顾不上他的话里放软的姿态,她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她,问吧许如,问问他为什么忽然对她穷追不舍,在他还不知道她身份的时候。他那时仅仅知道她是他过世兄长的前妻,哪怕再喜欢,权衡利弊之后,怎么都该跟她一样划清界限,而不是大张旗鼓地来跟林清山抢人。

“承哥。”她鼓起勇气喊了他一声。

“嗯,你说。”邵郁承这会比任何时候都紧张。

“我回想了一下,最初的时候你对我好像并没有那么上心。”

“你指什么?”

“就比如我跟林清山第一次见面碰到你,你牵着爱因斯坦离开,走得挺干脆的,也没多少留恋,这说明,你那时候并没有想过要跟我在一块。”

“然后呢?”邵郁承已经有些猜到她接下去要表达的意思,又想起林清山刚刚的表情,忽然就有些茅塞顿开的了悟。他把许如从林清山那里抢走,这些问题是林清山最后对他的报复吧。

“你为什么会忽然找我舅舅要走我的联系方式,对我展开追求?”许如盯着他的脸,不想放过他的任何一丝表情。

邵郁承车速放缓,留意着路况,分心答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许如以后要嫁给他,迟早要过聂家老太太那关,归根结底是许如心里那关。到时他必定会告诉她,他母亲没犯任何错,没出轨,是聂昌父亲趁她醉酒又落单,起了坏心思,对她做了龌龊的事。在那之前,他们两个人根本不认识。

“我也是那天跟爱因斯坦回家路上才知道,事情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重提旧事,邵郁承对母亲遭遇的心疼跟对聂家的恨又涌上心头,许如听完一时不能言语,她万万没想到当初的真相竟然如此血淋淋。她又想起邵母的模样,那样温柔矜贵的女人,背后却承受过不为人知的痛苦。在聂家见到邵母第一面,许如那时觉得这样一个女人不会出轨,但老太太一口咬定她跟聂叔叔的奸情,她也就相信了,心里感叹人不可貌相。

原来真相竟是这样。

她作为曾经的聂家儿媳,心头猛地一阵愧疚,又开始对邵郁承心疼起来。他有着那样的亲生父亲,在知道真相以后,该怎么劝自己接受这样的事实?他的亲生父亲,不仅是在老婆怀孕期间出轨,还是一个强、暴犯。

现在聂叔叔死了,邵郁承无处追责,他对这一切的恨要如何释放?

想着想着,许如浑身一个激灵。

是不是…这就是邵郁承当初接近她的理由?为了报复聂家?

余光里,许如忽然脊背僵直,邵郁承心里跟着一提,许如开口之前,他在路边停了车。

解了安全带,邵郁承侧过身看着她,视线将她笼在眼底。

许如顿了顿,才终于转过头对上他的视线。

“你还想问什么就问吧。”

真正要问出口的时候却还是残忍了些,她数次张口,过了很久才道,“你会忽然对我有兴趣,恐怕只是因为我曾是聂家儿媳,而不是因为我这个人。你恨的人都不在世了,你看出老太太跟我之间的牵系跟感情,于是决定从我这里下手。你把我搞到手了,我必然会跟老太太,跟聂家决裂,你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对死人报复没意思,可老太太还活着,报复她,你能想到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让我喜欢上你。我说的对吗?”

邵郁承欲言又止,许如不忍心再看他的表情,别开了眼。

耳边,他低声“嗯”了一字,“你猜得都对,只是我没料到,你会是六年前那个人,也不对,现在是七年了。我一开始目的不纯,这我承认,但是从元旦到现在,我对你是真的,我想跟你在一起,不是聂家曾经的儿媳,只是你。”

许如低头笑了,她远没有他以为的那么矫情,想通之后也很快就释然了, “承哥,你把我想得小气了。到了今天,你最开始是因为什么样的缘由接近我已经不再重要。只是你可能没想过,将来有一天我进了邵家门,你母亲见到我就会想起聂叔叔,想起当年不好的事情,你为她考虑过吗?她一个女人,在你们那样的大家族本就处境困难,虽然有的人嘴上不说,不明真相者背地里也会暗想你母亲不好,竟会背叛跟你父亲的婚姻。再加上我这层,你就没想过她心里会有多难受?”

“那天晚上我经历的事情,远比你母亲经历的幸运得多,但我晚上做梦还会梦到那天的场景,会害怕恐惧,那些可能是你们男人这辈子都没办法体会的。之前是我不知真相,现在我知道了,我不能那么自私。承哥,你也不能那么自私,她是你母亲,那样的伤疤是一辈子都无法愈合的,你该为她多考虑的。”

邵郁承怎么会没想过,但是感情又怎么会由人控制,知道她是谁以后,他常常陷入两难,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她。

他最终做出要跟她在一起的决定远不似表面上看起来这般轻松,相反,他仔仔细细考虑过几个晚上,就在林清山答应去东陵工作以后的那几天,他好几夜没休息好,一面给她时间冷静,一面思索日后母亲那边该如何交待。

这会对着许如,他说不出母亲会理解支持他们的话,动了动唇只问:“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许如抓着包带说:“你要我这会说,我只能告诉你,我们分开会更好。”

邵郁承那侧的车门开了,许如抬眸,看到邵郁承已经下了车,绕过车头来到她这侧。很快,她这边的车门被打开了。

一阵冷风灌入,很快又被男人的身体挡住风口。

邵郁承矮下身子,对着她的唇用力吻了下去。

许如两只手只来得及抵在他胸口便没了动作,他吻得她很疼。她没有解安全带,被他轻易地困在原地,无处可躲。

过了很久,他身子退开少许,哑声问:“还说分开吗?”

许如要点头,他又吻一下,这次力道要比方才温柔许多。

又退开,“分手吗?”

“嗯。”

他的吻又落下来,一触即离,“只要你还是一样的答案,我对你就还是这样。”

许如僵在原地,她从未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她要么说分手,接受他一遍遍的亲吻,要么否认分手。

她忽然抬眸瞪着他。

邵郁承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在她头顶上方说:“今晚你想不明白也没关系,我给你时间考虑。只是你要保证,别做缩在壳里的蜗牛,你知道只要我想,总有办法逼你做决定的。”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睡前, 许如一直在想邵郁承那句给她时间考虑是什么意思, 是说要几天不联系她,让她好好冷静吗?想到邵郁承这人的脾气,她心里很快又把这个想法否决了。

果然, 第二天邵郁承还是过来跟她一块吃午饭。

吃饭途中, 他没问任何有关二人要不要分开的问题,仿佛昨天的谈话是她记忆错乱,根本没有发生过。

他只字不提,许如在他面前也暂时放下这桩心事, 她早上出门的时候碰到了对门新搬来的人,是个年轻女人,她穿着一身运动装, 看样子是要出门跑步,见到许如友好地点了点头。

邵郁承有些沉默,总要有人挑起话题,许如便说起这事, 末了问道, “承哥,你现在还有晨跑的习惯吗?”

拿纸巾擦了擦嘴角, 邵郁承说:“看情况,如果前一天休息够早,第二天就一定会晨跑,不过就算不晨跑,也会带爱因斯坦到处走走。”

想起爱因斯坦, 许如笑了一下,“它看起来很黏你。”

“从它出生养到现在,有感情了。”邵郁承说完这话,忽然一阵沉默,他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许如敏感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猜测他是想到了自己跟邵家的关系。

不想他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中,许如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故意说:“见我第一面就跟我抢,给你吃好了吧?”

邵郁承看着她,眼底微荡,她知不知道她自己对他的在意,从话里、脸上、眼睛里,已经根本藏不住了。如果看着他的时候有着这样眼神的许如,会离开他,那他不知道这世上还可以相信什么。

在跟邵郁承说清自己的决定前,许如去了一趟聂家。

知道一些真相以后,重回这里,心情便有些不同。老太太依旧对她很和善,只是她搬出去以后,这种和善就不再如同亲情,是主对客该有的教养跟礼数。

许如对老太太的感情没有多大变化,当年的事,她也被蒙在鼓里,只是一味相信自己丈夫的为人。此刻面对她,许如少了丝被看破跟邵郁承之间关系的提心吊胆,是聂家欠了邵母跟邵郁承。

老太太照例问起她的工作,许如说:“学生们最近刻苦听话,就连之前调皮爱玩闹的几个也静下心来了,可能都意识到自己要念高三,心里多少都有压力。毕竟对现在的他们来说,高考几乎是唯一的出路。”

“听话就好,我还担心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会爱玩,不好管,”老太太笑了笑,“你别看聂昌性子那么温和,他念高中的时候也到处惹事,我那几年是学校的常客,动不动就被他班主任叫过去,说他又跟人打架了,又逃课出去打球了,又勾的哪个小姑娘为他又哭又闹…”

许如忍俊不禁,老太太却忽然停了下来。

许如看到她满脸伤怀,今天打算说出口的事就在嘴边转了无数圈,怎么都绕不出去。

饭吃完,许如去厨房洗碗。

口袋里手机在震,她手在旁边挂着的毛巾上蹭了蹭,接了电话。

“不在家?”

听到邵郁承的声音,许如心里那点沉郁一点点消散了,她手无意识地去戳池子里的泡泡,应了声说:“在外面。”

邵郁承顿了顿,她如果方便说,就干脆告诉他在做什么了,但她只说“在外面”,他就知道她现在见的人可能会引起他不快。

她跟谁在一起?

林清山?

“事情结束了就早点回来,我来是想告诉你,晚上我有约,晚饭你自己解决。”

许如听得出他话里微微异样的情绪,自己也心不在焉,她没多说什么,应了声挂掉电话。

回过头的时候,老太太就在厨房门口。

许如心口一跳,却忽然有了种破釜沉舟的勇气。

“阿姨。”

老太太此时也没装傻,“新交了男朋友?”

许如呼出一口气,笑了下,“嗯,您也认识的,我们一块吃过饭。”

“哦?是谁这么有福气?”老太太心里已经想到一个人,那天她从窗台看到许如从一辆车上下来,车里有个男人。

许如忽然在她面前半蹲下来,握住了她的手。

“阿姨,我跟邵郁承在一起了。”

老太太脸上的表情一点点淡去,最后脸色铁青,她抽出了自己的手,望着许如的眼里满是失望。她这几年拿许如当自己的亲女儿一样疼爱,可毕竟不是亲生的,才让她胳膊肘往外拐。

许如跟谁在一起,她都没意见。但怎么能是邵郁承?

她想起那天邵郁承过来吃饭,那时候许如的反应就已经不太正常,难道在那之前他们就已经不清不楚了?张嫂跟她说过几次,那时候她还不相信。

她太傻了,许如是不是在知道聂昌有个弟弟那天就想方设法勾上邵郁承了?明知自己年轻漂亮,在学校还穿得花枝招展,她早该知道许如不是像表面那样安分守己的女人。之前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觉得聂家有了许如这个儿媳是莫大的福气。

想必她早就在计划了吧?是什么时候呢?

想着想着,老太太忽然一惊,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许如才故意打掉了跟聂昌的孩子,而根本不是流产?

“为什么?”老太太声音嘶哑,死死盯着许如。

“对不起阿姨,”许如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说了对不起,“我爱上了他,我很爱他——”

“不要脸!”老太太忽然扬起了手掌。

老太太身体已经很差,这一巴掌却用尽了力气,巴掌落下来的时候,许如左耳嗡地一声,左脸的疼痛火辣辣地传来,她被这力道掼到了地上。

张嫂从洗手间出来,看到眼前的景象,一时愣在原地。

许如疼得很久没说出话,老太太却犹不解气,“要哭了吗?装什么可怜你,之前聂昌活着的时候你就爱装可怜,说你几句就委屈上了是吗?你妈生你不管你,我看你跟你那个妈一样冷血不要脸!是不是知道聂昌有心脏病以后就每天盘算着勾引别的男人,好在聂昌死了以后找个下家啊?你们学校那么多男学生男老师不够你犯贱是吗?这回逮着聂昌的弟弟下手?他怎么会看上你这么不要脸还心安理得的女人?他要是知道你当初为嫁进聂家死皮赖脸地跟在周杉后头,有了孩子怕没男人要就故意摔一跤把孩子摔——”

“您说够了吗?”许如脸上的掌印红而清晰,跟她此刻通红的眼睛一样。

“说够了就该我说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扶着轮椅弯下身子,凑近了老太太的脸说:“我跟聂昌刚刚结婚时您做的那些事,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何况后来您大发善心,为我父亲付了医药费,所以我把您当成尊敬的长辈,虽然不住在一起了,我也打算以后好好孝顺您。”

“来之前我还在想,如果我说了,您会有什么反应,我怎么都想不到我在您眼中就是这样的货色。我从来没有盼着聂昌死,我还想让他长命百岁,陪我一生,是他先放弃了我,逼我跟他离婚。”

“我买衣服、化妆品的钱是我自己赚来的,买了为什么不能穿不能用,我工作日在学校很少化妆,我也没想过去勾引什么人,但就是有人心思龌龊,就以为别人也龌龊。”

“我跟周杉是好朋友,这点怎么都不会变,您就不用操心了。还有那个孩子,您以为我为什么会摔了一跤,我是因为地板太滑才摔的,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地板上面的水,是您不小心打碎了茶杯洒出来的。孩子没了以后我担心您会自责,所以我一直没说。”

许如眼里的泪流了下来,她飞快拿手背擦去,接着说:“聂昌的父亲,我就不再喊他聂叔叔了。他那时候确实背叛了婚姻,但是不是出轨,而是强、奸。是他强、奸了当时已经做了邵太太两年的人,才有了邵郁承!”

老太太难以置信,“你胡说!”

许如忽然推着她往书房走,“我是不是胡说,对着您丈夫的灵位问一下就一清二楚了。”

“张嫂!”老太太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喊了起来,“我不去,张嫂你快来救我啊!”

张嫂闻声惊醒,快步走过来,推开了许如。

许如笑了一声,“您在害怕吗?怕真相就是我说的那样?邵郁承母亲当初没有报警告他强、奸,已经很仁慈了,否则他会在牢狱中心脏病发去世。他是罪人,要不是他,邵郁承母亲不会日夜痛苦,邵郁承也不必面对自己不光彩的身世。”

老太太背对着她,嘴唇发抖,她一个字都讲不出来。

“许小姐,您走吧。”张嫂在老太太肩上拍了拍,抬头道。

“看在您曾经有真心待我、让我误以为那是亲情的份上,临走前我想给您提个醒。一个人,一个家庭的福气,是从嘴上来的,不要得理不饶人,更何况没有理。有时候心里的想法不一定要说出来让彼此都难堪,家和万事兴,能忍、会做人的才是好婆婆,不过您没机会了。”话说到这份上,许如一刻都不想多留。

她走出小区以后,打了辆车。

坐进出租车里,有更多的泪水涌出来,许如看着窗外,没再去管。

或许是认清了她在老太太心里的地位,或许是为自己有天竟会为过去的一桩桩事,跟一个本来已经只剩感激的人撕破脸皮。

这下好了,这辈子都不必再见面。

回到家,空荡荡的房间令她更脆弱。拿起手机的时候许如才记起,邵郁承说了跟人有约。

但她此时此刻太需要他,她有很多话想说,更想听到他的声音。

手比意志更快,等她反应过来,邵郁承的电话已经接通了。

那头很热闹,许如能听到背景音里几个男人喝酒吵嚷的声音,过了几秒,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如同沙漠之中的细流,令她眼眶一瞬间滚出了眼泪。

“到家了?”他问。

“刚回家,”许如轻轻吸了下鼻子,“承哥,我想你,你能不能现在过来?”

问出口以后,许如又隐隐后悔,觉得自己太任性了,他也有自己的朋友、圈子,此时还有可能是应酬,在谈的说不定是一桩大生意,她就这么问,真的很不懂事,正要找个借口挂电话,她听见那头略微有些着急了的声音,“都给老子安静!”

他刚刚似乎是把手机拿远了,这会靠回来柔声说:“我马上过去,等我。”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邵郁承还没过来, 许如打开冰箱, 用薄毛巾包了一个水果按在左脸上。疼痛一阵阵传来,痛得发麻,她眼睛有些无神地盯着前面, 心思早不知飘到了哪里。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 许如像被什么拉回了魂儿,眼里飞快积聚起泪意,她站起来闭眼挤掉眼泪,对着门口镜子照了会, 确定看不出哭过才打开了门。

邵郁承在电话里就听出她状态不对,他看到她明显肿起的脸跟泛红的鼻尖,心里猛地一刺, 心疼的感觉来得太快,他来不及捕捉,人已经进了门,手抬起她下巴小心察看。

“怎么弄的?”

许如说:“我刚刚从聂家回来。”

不必再多说一个字, 邵郁承一瞬间全都懂了。“傻不傻?”他将她轻轻拉进怀里, 在她背上一下下拍着,贴着她耳边说:“为什么忽然决定一个人过去坦白?你有我了, 怎么不叫我陪着,我应该跟你一起去。”

他的温声安抚令她心中的酸涩霎时冲进鼻腔,眼眶一热,许如又想哭了,她赶紧拿手背抹去眼角的水渍, 轻声说:“承哥,不管我说了什么话,言不由衷的你该可以分辨,我说出口了再反悔会没面子。你只要相信一点,我跟你一样不舍得分开,那些话我说完当晚就在后悔了。你说你小气,我却很自私,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努力表现得善良体贴、为人考虑,其实背地里我在拼命想念你,我不愿意放开你,恐怕我顾不上阿姨的情绪了。”

邵郁承在她耳边轻轻笑了,“我妈妈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我那天就想说了,我妈妈在知道你在跟我交往之后,第一时间考虑的是我,她怕我跟聂家扯不清,日后我们结婚,会有人知道内情、乱写东西。她拎得清,过去一切都跟你无关,而且,她其实一直很感谢你。”

“感谢我?”

“感谢你在她儿子车祸那段日子的陪伴,让他没有时间胡思乱想、抑郁失落,才能在养好伤之后很快接手公司的工作,才没有被他的堂弟争了风光。”话落,他撤开身子,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她眼神都变了,不再像他刚刚进门时候那样,是假装的快乐,她这会眼底的笑意是真的。

“阿姨真的那么想?”

邵郁承牵着她在沙发上坐下来,“嗯,是她亲口说的。”不过是在很久之前,那段时间他刚刚跟许如彻底断了联系,母亲察觉到异样便来问他怎么回事,他那时什么都不肯说,母亲知道撬不开他的嘴巴,对他说了一番话。大意是,不管二人后来经历了什么,他当初能遇到那么一个给他开心快乐的姑娘,是上天的旨意,是躲不掉的缘分。

他偏头看到小茶几上的桃子,外面的毛巾已经散开,他看了几眼就知道她刚刚是拿这个代替冰块。想了想,他起身说:“我出去三分钟。”

许如以为他要出门抽烟,点头答应了。

他出去以后敲了敲对面的门。

门打开,里面的女人在家还穿得严严实实,看到他以后有些诧异,“邵先生,有事吗?”

“有冰块吗?”

“有。”她进屋装了几块递给他。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