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幼苗永远不会停止抽枝拔节,正如河流注定奔赴汪洋。

凌一逆光朝他走过来。

“长大了。”林斯看着他,淡淡道。

凌一似乎是“嗯”了一声,林斯没有听清。

因为他越靠越近,在自己额头上吻了一下。

非常克制,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分。

“虽然很多地方都变了,”凌一轻轻道,“但我还是希望能一直做你的凌一。”

“并不难,”林斯道,“只要你愿意。”

成长就像有丝分裂,有些是全新的,有些则不会变。

凌一却没有回答这一句,转身离开了。

林斯倚在走廊的墙壁上等凌一的脚步渐渐消失,眼睛微阖,神情若有所思。

*

“假如我的儿子还在,也该像你一样了。”

令人意外的是,元帅对凌一的第一句话,并非公事公办,而是这样的一句话,他的语气也平添一分慈和,并不是平日里的威严。

八年未见,元帅老了。

外表上尚不太明显,可换成八年前的他,是绝不会与人闲话家常的。

他又深深看了凌一一眼,这才开始正式的交流。

凌一对整趟旅程都非常了解,带来的资料也一应俱全,因此对话进行得非常顺利,两小时后,他终于将一切汇报完毕。

“你们辛苦了。”元帅点点头:“完成了一项很艰巨的任务——你也做得很好。”

“谢谢您。”凌一笑了一下,“我的同伴们醒来后也会很高兴的。”

完成了一项艰巨且荣耀的使命的年轻人,骄傲而不张扬,优秀且不鲁莽,甚至让人觉得有些乖巧。

元帅的手指摩挲着桌面,玻璃下压着一张照片,是他的妻子和儿子。当年,远航者离开地球的时候,他还只是个漂亮的小男孩儿,如果在自己身边长大,现在也该是个优秀的年轻人了。

“你也长大了,”元帅淡淡道,“将来有什么打算?”

“limitless的实验体都隶属第三区,我也很喜欢这种生活,所以想正式加入第三区。”凌一看着元帅,又微微垂下眼,像是略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远征者一直是编队制,没有很明确的分工,所以我也不确定选择哪个方向才好。”

话虽然是真的,但凌一并没有像话中那样举棋不定,在远征者上,由于上校的安排,他做过各种工作,从参与前线勘探到孤身一人出任务,也曾经和斯维娜一起待在深空指挥处,都是很有意思的工作,他并没有反感的方向——于是恰好可以看一看元帅的态度。

歪打正着,正想着如果自己的儿子在身边,自己会怎样指导他的元帅听到凌一迷茫中略带求助的话,一时间感慨良多。

“你父亲在军方从事技术方面的工作……但是你好像并没有往那里发展,”元帅沉吟了一会儿,接着道,“这几年你的任务经验已经足够丰富了,但还是要在内部锻炼一下。”

凌一听懂了元帅的意思。

内部锻炼,元帅大概是想把自己安排在常与各个机构打交道的文职部门——是非常明显的栽培。

“我会好好考虑。”他回道。

元帅点了点头,又询问了一下第六区对病毒的研究进度,才放走了凌一。

凌一现在要配合第六区的实验,不能长在第三区,就算有什么安排也要等到病毒的问题解决。

得到元帅赏识并没有使凌一很得意——毕竟他对此很有把握。但是,方才和元帅的对话却让他想起了一些东西。

远航者刚开始筹备时,元帅就已经是几位牵头人之一了,但就算是这样,他的孩子也没有得到船票,可见船票的发放极其严苛,不容得半点偏私。

既然严苛到了这种地步,那自己能上船实在有点不可思议,船票难道还可以继承吗?

另外,根据那本诗集,凌静该是上船了,但为什么连林斯都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得到船票呢?

不管怎样,都有点蹊跷。

他回了第六区,要去看看苏汀——苏汀很想念他,一听说他要来远航者一趟,想见一见。

“你长大了,”苏汀看着凌一,笑着,眼里又有些泪光,“这些年太辛苦了,还好……”

“我现在很好。”凌一 朝她微微笑着。

他们叙了些旧,凌一又说了一些路上的见闻,气氛非常融洽。

快要走的时候,他向苏汀问起了凌静。

“我姐姐的等级是可以拿到船票的,她上船了吗?”

“凌静没有拿到船票,”苏汀定定看着他:“为什么问起这个?”

没有拿到船票?

凌一蹙起了眉。

苏汀看到他蹙眉,神色反而稍稍温和了下来:“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凌一斟酌了一下措辞:“她没有上船吗?”

“事实上,上了。”苏汀打开抽屉,拿出一张储存芯片:“林斯沉睡前把他的权限给了我,我查到了一些东西,都在这里,你来转交给他。”

凌一眯起了眼睛。

——当年的事情真的有蹊跷,林斯也在查。

他接过那张芯片,问“我可以看吗?”

“可以,毕竟我是为了叶瑟琳在查,即使现在还没有水落石出,但总有一天,我会知道到底是谁把病毒带上了远航者。”苏汀说这话时,眼神很坚定,然后接着道:“我可以解答你的问题。那时候局势非常混乱,凌静又在军方,她和我们完全失联了,直到起航都没有消息。但是,她曾经在船上。”

凌一听她讲下去。

“她在第九区的死亡名单上,死因是未能控制的病毒感染与未能确认的冷冻机制事故,”苏汀吐了一口气,“冷冻确实会出现事故,即使这个概率很小……每年第九区都会有十几人死于冷冻事故,我在查别的事情的时候,发现了她的死亡报告和尸体处理说明。”

凌静确实在飞船上待过,而且感染了病毒,最后去世了。

不同之处在于,根据苏汀的说法,她是在沉睡中意外死去的,第九区有详尽的报告。但是凌一所看到的诗集里,她又平静地和整个世界说了再见。

“详细资料和其它东西都在芯片里,你查到的东西,如果方便的话,也可以发给我,最好不要通过网络。”苏汀叮嘱他,“不要让第三人知道,即使是你姐夫也不行。”

“郑舒?”

“他不许我查,我怀疑他知道什么。”苏汀耸了耸肩,颇有怨词,“发现凌静的事情不太对之后,我联系了他,结果他把我的网络限制了个彻底——说是这件事情太危险,让我不要牵扯进去,所以我后来的行动都是特意瞒着这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啾!

第63章 费米悖论(2)

告别苏汀后, 凌一接到了第五区的讯息, 他们打算派几个人去远征者,实地调试一下露西亚, 恰好可以与凌一顺路。

之前不来, 是因为第六区还不清楚病毒的感染机制和感染能力,贸然上船有风险,现在则已经摸清楚了, 只要做好必要的防护就能够杜绝感染的可能。

同时, 实验室申请的那一批物资也已经准备好,要搭载这趟飞船送上去。

登船的时候, 唐宁自然在这几个人中, 意外的是,郑舒也来了。

“我去看看林斯,毕竟八年没见了,”郑舒笑,“当然也见见你。”

“小凌凌~”阿德莱德突然笑嘻嘻冒出来, 从背后搂住凌一, “我也去看林斯宝贝儿。”

郑舒:“你正经一点。”

“我从来都是正经人,”阿德莱德瞟了他一眼, “倒是这位郑舒先生, 我今天就要点名批评你。”

郑舒:“哦?”

“这些年,你已经完全忘记了你的好朋友,你的室友,——连林斯都知道偶尔给我发一则通讯, 我和你却像失联了一样。”阿德莱德谴责。

郑舒点了点头:“确实。”

他和阿德莱德说话的神态比寻常的时候轻松一些,甚至还开了个玩笑:“但现在也不是我们每天下课都要交流今天去哪里吃饭的时候了。你该去找点别的事情做。”

“哪里又有什么事情做。”阿德莱德坐下,懒洋洋道,“真想回到学生时代啊——我昨晚梦见年轻的时候了,咱们三个在客厅里通宵看电竞比赛,桌上全是零食和啤酒瓶。”

郑舒在他身边坐下,“我也记得。”

唐宁和凌一坐在一起,他是著名的夜猫子成精,今天更是挂上了两个黑眼圈,一看就是昨晚又熬夜debug了,飞船一启动就靠着凌一的肩膀睡了过去,凌一转眼发现这人的纽扣漏扣了一颗,默默给他扣了起来。

——看来这几年过去,唐宁的自理能力并没有提升。

前面那两人说话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听不清了,阿德莱德似乎有些感伤,把手臂横在眼前,挡住光照,郑舒在安慰他。

凌一知道他们是很好的朋友,虽然平日的交流并不多。许多年前的学生时代,林斯、阿德莱德和郑舒三个人租住一间公寓,大半的学生时代都一起度过,阿德莱德和林斯同龄,郑舒要年长一些,所以他常照顾其它两个人。

凌一在观察郑舒。

苏汀说他阻止她追溯当年真相,那他又知道多少?

在所有深爱未婚妻的人里,郑舒是格外深情的那一个——他这样的人,从不缺少爱慕者,但从未发展新的感情,他的办公桌上是凌静的照片,书柜里藏着凌静的笔记,种植的猫草永远青翠欲滴,从未有人怀疑他的忠诚。凌一不相信一个深爱自己未婚妻的人会放弃追查凌静蹊跷的死因。

所以,追查当年的事情,他们需要郑舒的帮助,他拒绝帮助苏汀,不知道会不会同样拒绝帮助林斯。

两小时的航程结束,两个小飞船对接,工作人员上船清点物资,郑舒一行人则直接穿好防护服前往飞船主控室检修露西亚。

攻克病毒正到了紧要关头,林斯也不知道去了哪儿,凌一和阿德莱德自行去打发时间,在房间里扑腾了一会儿之后,他们决定还是去看看露西亚。

“非常深层的逻辑错误。”唐宁飞快浏览着。

“出现在判断程序运行的时候。”郑舒点头。

唐宁飞快键入着代码:“其实很好修复,但是我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会出现问题。”

“查不出?”郑舒看着他的操作。

“我的代码没有问题,”唐宁蹙着眉,“不可能出现这种错误。”

“重点怀疑方向是人为修改。”郑舒道。

“硬件呢?”旁边有人道。

“我不懂硬件,”唐宁道,“硬件也不会对程序起作用。”

“硬件的排查交给我。”郑舒揽下了这项工作。

唐宁点点头,这本来就是郑舒的领域。

他们分头进行自己的工作,看了一会儿,阿德莱德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我听说为了那颗紫色星球上的生物种类,第六区已经吵起来了,”他饶有兴趣,“听说你们还捕捞了生物?”

“ 嗯,”凌一道,“你想去看看吗?”

阿德莱德非常愿意。

除去生物样本之外,凌一手中还有许多并未在远航者上大范围流传的影像资料。

紫色的天穹上白云飞荡,晶莹剔透的植物泛着紫水晶一样的光泽,奇异的形状相互缠绕、悬挂、弯曲,突破了想象的界限,仿佛来自深海,让人感到一种感官濒临极限的窒息。

“我觉得它们挺漂亮,”阿德莱德啧啧赞叹,“非常艺术。”

凌一一本正经:“是吗。”

阿德莱德点头。

打开冷库大门的时候,凌一没有进去:“我在这里等你。”

——那两个东西的恶心和恐怖简直无法形容,反正他是不会看的。

心理医生满怀好奇,望向中央冰封的那两只生物。

片刻之后,他脸色煞白,扶着门框:“凌一,你变坏了。”

凌一笑:“你不是说很艺术吗?”

“这种艺术让我想吐。”阿德莱德作势要去打他。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声音从冷库的深处传来,非常寂静空灵。

???

两个刚才还在打闹的人瞬间停了下来。

“谁在说话?”阿德莱德很怂。

凌一摇摇头。

脚步声响了起来,阿德莱德瑟瑟发抖。

凌一听了听:“林斯?”

阿德莱德:“……”

林斯从那两个东西的大冷冻舱后转出来:“你怎么来了?”

空旷的冷冻区中有种特殊的回声,他最初又是在深处,所以两人才没有听出声音的熟悉之处。

阿德莱德耸肩:“探望一下我的好朋友。”

林斯哦了一声:“这两个家伙吗?”

阿德莱德不想说话。

林斯转过身去,望着那两个东西,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一问:“你怎么来这里了?”

“记录一下病人的状况,顺便看看这两个东西。”林斯道,“进来说话。”

凌一和阿德莱德非常艰难地进去了。

“你居然可以直视它们。”

“还好。”林斯走回去,继续查看后面那些躺着人的冷冻舱,挨个查看他们的数据和体征。

阿德莱德深吸一口气,又看向了那两个东西。

“果然,与固有认知完全不同的形态最让人恐惧。”他的声音有点虚弱。

那两个深黑紫色的庞大半透明肉块,表面聚集密密麻麻的黑点,皮肤并不光滑,而是无数使人窒息的、凸出的触手状棘刺拥挤在一起。

“熟悉的形态忽然变化有时候也让人恐惧,”林斯接上了他的话,“以前在地球上,城市外面的人得不到保护,直接生活在核辐射下,有很多无法想象的突变,和这两个东西造成的效果差不多。”

“原来你的神经是锻炼过的。”阿德莱德稍微平衡了一些。

“城市外的地方都是人间地狱。”林斯淡淡道。

阿德莱德:“不谈。”

诚然,地球是他们怀念的家乡,但是地球上,城市之外,又是那么的糟糕。

“因为这两个东西,第六区已经撕起来了,”阿德莱德搬来几把椅子,挑挑眉,“林博士谈谈你的看法?”

“不管是什么东西,都不太乐观。”林斯道。

阿德莱德:“嗯。”

“为什么?”凌一感觉自己很愚蠢,并不能接上这两个人的脑回路。

“来,”林斯勾唇笑了笑,“给你讲故事。”

凌一乖乖坐好。

“很久很久之前……”

阿德莱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林斯凉凉看了他一眼,继续道:“有一个叫做费米的科学家,他和朋友一起讨论关于整个宇宙的想象,外星人,或者外星文明,最后,他仰望星空,产生了一个疑问。”

阿德莱德的神情认真了起来,轻轻道:“Where are they?”

“假如存在外星生命,它们在哪里?这个问题从此成为了一个对宇宙的终极追问,”阿德莱德垂下眼,“从这个问题出发,我们有了很多对于宇宙的猜想,而这些猜想无一例外都非常黑暗。”

凌一不明白:“为什么是终极追问?”

“科技是指数增长的,只会越来越不可思议。”林斯画了一条指数曲线,随着时间变化,科技的发展速度爆炸式增长。

“在可观测的宇宙中,有七千万亿亿颗恒星,行星则不计其数,在这些不计其数的行星中,假如有哪怕一颗,出现智慧文明的时间比地球早一千年,或者一万年——这在宇宙历程中是非常短暂的时间,就像我们的一秒一样。然后,它们的科技就会远远超过我们,拥有难以想象的探测和航行能力,在星系中开展殖民统治。更何况不可能只有一颗星球出现生命,无数颗星球都将出现生命,这样说来,那些高级文明应当早已统治宇宙,管辖每一颗星星。”

林斯顿了顿,接着道:“但他们在哪里?为什么宇宙还是这么荒凉?我们为什么连一丝外来的信号都捕捉不到?”

凌一微微睁大了眼睛。

是的,宇宙真的很荒凉,荒凉到一片死寂,这么久的航行中,他们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生命的踪迹。

“宇宙不应该这么荒凉,但我们确实又很孤单,这就是费米悖论。”林斯写下这个名词。

“不过,现在我们发现了紫色星球,它存在生命。”林斯画了两个圆,一个代表地球,一个代表紫色星球。

“紫色生物到底以怎样的结构和社会形态存在?它具有智慧吗?如果有,又超过我们多少?我们捕捉了两个个体,它们是否已经追来了?是否已经正在看不见的地方观察我们了?”林斯在两颗星球之间画了一道线:“这些问题,都会影响到我们的存亡。”

凌一有点怂,裹紧了外套。

阿德莱德看到他的样子,终于找到了报复的机会,笑嘻嘻对他道:“但是,费米悖论远远不是这样简单。”

看到他恶劣的笑容,凌一想逃跑。

林斯把手放在他的手上,拍了拍。

凌一迅速用另一只手捉住了林斯的手,轻轻拉着,不放开了。

林斯也并没有抽手的意思,继续道:“为了解决费米悖论,我们有很多假想,其中被广泛承认的一个叫做大过滤器。这个假说认为,生命的演化过程存在着一个不可逾越的障碍,这个障碍可能是从无机环境到出现简单生命,也可能是由原核生命演化为真核生命——它可能存在于演化历程的任何一个阶段,没有行星跨越了这个阶段,除了我们……或者,我们还没有经历它,它就在我们前面,从行星文明到星际文明间存在一个大过滤器,所有试图远航的文明都灭亡了,所以宇宙才这样荒芜。”

“但是紫色星球上有生命,我们不再是唯一的了。”凌一道。

“没错……另一种生命出现了,所以大过滤器很有可能并不存在于生命的起始阶段,我们还没有经历它,它就在我们前面。”

在这个黑暗的假说里,文明的进化就像一个在漆黑房间里上升的肥皂泡,在一个未知的时刻,碰到未知高度的那个天花板,然后轻轻破灭。

空旷的冷库,银白的墙壁与天花板,面前矗立着的巨大舱室里冰封着难以言喻的恐怖生物,林斯的语调平缓,仿佛某种无机质流过:“那么,大过滤器到底离我们还有多远,我们又将怎样走向灭亡呢?”

“或者,这个大过滤器是某种技术,比如核武,比如基因改造,当柏林实验室开始对人类的DNA进行修改,就触动了虚空中的某个开关——总有一些变异会在实验中发生,柏林病毒出现,消灭地球文明。而极其类似基因病毒的紫色病毒,会不会也是另一场基因改造实验留下的恶魔?”林斯的手指一下一下刮着凌一的手心,这种无意识的动作能帮助他保持冷静:“我以前和你说过热力学第二定律,它很悲观。但其实所有讨论宇宙规律的理论和假说都是这样,指向不可避免的灭亡。”

“这就是唯物意义上的宿命,造就了一大批悲观主义者,”阿德莱德耸耸肩,语气渐渐玩世不恭起来,“人总会死,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我鼓励所有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快些向心上人告白,鼓励行将就木的老家伙立刻一掷千金去享受生活,鼓励科学家们抓紧一切时间探索未知的事物,毕竟一个人的生命也好,整个文明也好,反正都是一朵烟花,不如炸得漂亮一点。”

凌一歪头:“破罐子破摔?”

阿德莱德肃然起敬:“天才的概括!”

凌一笑:“好吧。”

阿德莱德看着他,也笑:“当然很好。”

凌一:“你在暗示我?”

阿德莱德:“我在暗示你。”

林斯:“?”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我很喜欢的理论部分=w=

再断更是小狗,秃毛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