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永宁侯府莲花池。

柳清欢和芃芃并排着站在一边,准备接受薛大将军的审问。薛慕坐在莲花亭上,默不作声地煎好一壶茶,均匀地分倒在五个青瓷茶碗里。

“周金金府上的酒宴还好玩吗?”薛慕拿起中间的一个茶碗,吹了吹面上的浮沫。

柳清欢和芃芃对看了一眼,勇敢地说道:“石榴很甜。”

芃芃:“…”

薛慕端着茶碗,抬眸看了她一眼。柳清欢哈哈地笑了一声,决定下个问题让芃芃来回答。

“为什么穿成这个样子?”薛慕这个问题虽没有指名道姓,但很明显在问柳清欢。柳清欢抿了抿唇,觉得逃不过去,于是十分委屈地说道:“都是芃芃的错!他怕自己喜欢的胡姬被周金金看上,所以让我假扮成她!”

芃芃:“…”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柳清欢,平时都是他闯了祸推到别人身上,没想到自己也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

可不管怎么说,柳清欢都是侯爷夫人,他难道还指望侯爷把她推出去打几十大板?这件事好像横竖都得他来扛。于是他点了点头,伤心地道:“都是我的错,我十分自责。”

薛慕淡笑了一声:“自责?有没有考虑过自裁?”

芃芃:“…”

侯爷我错了!你不要吓我!

薛慕敛去了脸上的笑意,对身后的捻棠吩咐道:“送清清回房,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离开房间一步。”

“是。”捻棠点了点头,走上前准备押送柳清欢。柳清欢在心里松了口气,还好只是关禁闭。她同情地看了芃芃一眼,跟着捻棠走了。芃芃小心翼翼地打量了薛慕一阵,不放心地问道:“侯爷,我不会也要关禁闭吧?”

薛慕道:“你不用。”

太好了!芃芃的一颗心还没有完全放下去,就觉得腹上一痛,跟着“扑通”一声,自己已经被人残忍地踹进了莲花池里。

薛慕站在浮桥上,嘴角习惯性地带着一抹浅笑:“将池里各色莲花各有多少朵数清,数完之前不准上岸。”

芃芃:“…”

这里…满满的全是莲花啊!

第16章 杜鹃(上)

薛慕离开莲花池后,便往依偎在池边的小院落走去。诺宴一直跟在他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红儿找到了吗?”薛慕突然问了一句,他没有回头,声音听上去也没什么起伏。诺宴看了他的背影一眼,答道:“尚未找到,不过已经知道她并未离开长安城。”

薛慕似乎笑了一声,沉默了片刻才道:“加派人手。”

“是。”

简短的对话结束,莲花畔已进在眼前。院落里弥漫着淡淡的木兰花香,薛慕穿过小院,推开虚掩的房门。

屋里坐着一个人,穿着深蓝色的圆领长衫,手上拿着一把白面折扇,一身书卷之气。见薛慕从门外进来,还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大承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进士,曹敬仁。

“家务事解决完了?”他笑得有些市井,和在周金金的酒宴上时派若两人。薛慕走到坐床边,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画呢?”

曹敬仁慢悠悠地从怀里抽出一副卷好的画轴,放在了案几上:“从阿厄斯身上顺手牵羊来的。”

薛慕看了一眼包裹着上好织锦的画卷,微微挑了挑眉梢:“千手小妙善果然名不虚传。”

曹敬仁的脸色立时黑了黑:“我第四百九十三遍告诉你,不要叫我这个外号。”

靖安曹家在出了曹敬仁这个进士之前,一直有个不为人知的家传绝技,名曰偷鸡摸狗。曹敬仁天资聪颖,不仅将书读得好,还将曹家的家传绝技掌握得淋漓尽致,被江湖中人戏称为千手小妙善,靖安无影手。

不过很少有人能将千手小妙善和长安著名青年才俊联系在一起就是了。

薛慕未再取笑于他,而是小心地拆开锦套,将画轴取了出来。展开以后,他盯着那支白玉兰看了一会儿,眉头便蹙了起来:“假的。”

“怎么可能!”像是被挑衅了一般,曹敬仁飞快地出声反驳,“我在酒宴上亲自验过,的确是丁茂学的真迹。”他扯过薛慕手上的画,看了几眼后脸色却逐渐沉了下去,真的是一副赝品。

薛慕看他神色便知这画确有蹊跷,他又看了一眼画上的白玉兰,问道:“这画是哪来的?”

曹敬仁抿着嘴角,样子十分不甘:“我从阿厄斯身上摸来的。”他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还是说阿厄斯背地里留了一手?

薛慕垂眸想了想道:“你把酒宴上的情形跟我讲一讲。”

曹敬仁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干干瘪瘪的:“先是唐子博安插在周府的侍女调换了真的《白玉兰》,然后阿厄斯跟着她出了正堂。”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目光落在一直站在薛慕身旁的诺宴上。诺宴见他看过来,会意道:“我看见那个侍女把画给了唐子博的手下,然后阿厄斯又从他身上调换了画。”

“没错,所以真画在阿厄斯的手上。”曹敬仁像是在肯定什么似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接收到暗示,趁着场面失控的时候拿走了坐席上的那副假画,然后故意撞到阿厄斯,将两幅画掉了包。”

整件事情就是这样,真画兜兜转转,最后应该是落在了他的手上,可为何…

他又看向了案几上的那副假画,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事可是皇上亲自交代他们去办的,现在难道要拿副假画跟皇上交差?

屋里的三人都沉默不语,各自想着事情。薛慕低头沉思了一阵,突然开口道:“那个侍女是假的。”

曹敬仁抬起头来,又惊又疑地看了他一眼。薛慕的眸子动了动,继续分析道:“有人假扮成唐子博安插在周府的侍女,她将真画掉包后,给唐子博的却是另一副假画。”

曹敬仁微微一愣,然后像是找到了线头一般,思路也变得清晰起来:“她给了唐子博一幅假画,然后阿厄斯又用另一幅假画换了这副假画,最后,我又从阿厄斯身上偷回这了副假画。”

他们忙活了半天,结果所有人都是白忙一场。

曹敬仁气到极点,反倒是笑了出来:“如果真如侯爷所说,究竟是何人有如此本事,能将侯爷、唐子博还有阿厄斯都骗得团团转?”

薛慕的眸光动了动,然后浮现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杜鹃。”

“阿嚏!”柳清欢突然打了个喷嚏,扭过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边的捻棠,“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坏话了?”

捻棠瞥了她一眼,不屑地笑了一声:“我要说你坏话,定是当着你面说,何必在心里腹诽这般委屈自己。”

柳清欢点了点头道:“有道理,如果你以后想赞美我也一定要当着我的面赞美,别憋着。”

捻棠抽了抽嘴角,这女人脸皮怎么可以这么厚。她看了一眼柳清欢身上的衣服,冷哼了一声:“作为侯府的女主人,你平时也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总是给侯爷惹麻烦。”

柳清欢侧头看了她一眼:“捻棠,就算你想当娘了,我也不是你女儿。”

捻棠:“…”

她不想再跟这个女人说一个字。

柳清欢回到房间后,并没有看见赤桃和青栀两个丫头,看来她们两个也被自己连累了。等她们回来以后,一定给她们涨涨月钱。

捻棠见柳清欢进了屋,就尽职地在院子里守着。柳清欢关上房门,从宽大的袖口中抽出一个裹着锦套的卷轴。她笑了笑将手上的画卷展开,正是周金金府上的那副《白玉兰·春》。

真正的《白玉兰·春》。

不管是薛慕、唐子博还是阿厄斯,他们都人多势众,可谁规定的她杜鹃就只能单枪匹马了?她们以石榴作为联络暗号,成功地在酒宴上表演了一出偷天换日。

就是不知道自己最后那一脚会不会踩得太重,要是真把她给踩伤了,说不定下次就没有机会合作了。

柳清欢好心情地将画藏好,刚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酒,房门就被敲响了两下,跟着赤桃和青栀从门外走了进来。

“夫人。”

两个丫头给柳清欢行了一礼,柳清欢见她们回来,连忙上前询问道:“侯爷没有为难你们吧?”见她们身上也未带伤,薛慕应该是没有对她们动粗吧?

两个丫鬟眼睛红红地摇了摇头,欲言又止了一会儿直接在地上跪了下来:“夫人,侯爷说了,下次若再发生这种事,我们就只能以死谢罪了。”

柳清欢把她们从地上扶了起来,安抚道:“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下次她绝对不会再让薛慕发现。

得到了她的保证,两个丫鬟安心了不少。青栀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对柳清欢问道:“夫人还没有用过晚膳吧?”

她不说柳清欢还不觉得,这么一说倒真有些饿了:“是啊,我只吃了几颗石榴。”

青栀闻言连忙下去准备晚饭,赤桃便留下来帮她更衣梳头。

没过一会儿,青栀不仅带来了热腾腾的晚饭,还有一小碗晶莹剔透的石榴子。柳清欢吃了一颗,比周金金府上的还要甜。她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青栀:“这是…?”

青栀笑了笑道:“是侯爷特地吩咐奴婢拿来的。”

柳清欢想到自己在莲花亭上的随口一说,不禁有些莞尔。

伺候柳清欢用过晚饭,青栀把空的碗盘收拾干净后,却看见薛慕站在院子里。她愣了一下,连忙上前问安:“侯爷。”

薛慕微微点了点头,对她道:“清清可有好好吃饭?”

青栀的眸子转了转,侯爷这是担心关了夫人的禁闭,她闹情绪不吃饭吗?她的嘴角翘了翘,恭恭敬敬地答道:“回侯爷,夫人刚刚用过晚膳,一点也没有剩下。”

薛慕听了青栀的话,不禁低笑了一声。他想起之前同她一起吃饭时,也看到她将饭菜都吃得干干净净,一粒米也没有剩下。她还一本正经地对自己说,浪费粮食是会下地狱的。

这话要是被皇上听见,恐怕会活活气死。

青栀不知薛慕想到了什么,只觉得侯爷笑起来真是好看呀。她想了想,大着胆子问道:“侯爷不进去看看夫人吗?”

薛慕顿了一下,说道:“不了,你们好好照顾她。”

“是。”青栀躬了躬身,就见薛慕走了出去。

不过捻棠还是坚守在院子里。

青栀看了她一眼,觉得侯爷这个禁闭吧,怕是关不了多久。

薛慕返回莲花畔时,芃芃还在莲花池里数莲花。见薛慕从浮桥上走了过来,芃芃连忙激动地大声喊道:“侯爷!我数完了!”

“哦?”薛慕停下脚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多少?”

“红莲花五十一朵,蓝莲花二十七朵,白莲花三十三朵,黄莲花十八朵!”

薛慕道:“数目不对,重数。”

芃芃:“…”

他的嘴张张合合了好几次,最后只能道:“侯爷,现在天色已晚,能不能明日再数?”

薛慕点了点头道:“可以,不过今晚你就只能在这里泡一夜了。”

芃芃:“…”

侯爷我们能换个玩法吗?芃芃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第17章 杜鹃(下)

唐子博掀翻面前的桌案,将手上的画朝灰衣男子身上扔去:“画呢?!”

灰衣男子被吼得一愣,他木讷地看着地上摊开的画卷,不明白它怎么就变成假的了:“这画是素衣亲手交给我的,不会有假。”

唐子博抿了抿唇,侧头问身后的人:“素衣呢?”

那人毕恭毕敬地答道:“尚未回府。”

唐子博烦躁地来回踱了两步,又问灰衣男子:“你拿到画之后,有没有遇到什么可疑之事?”

“可疑之事?”男子皱着眉头想了想,还真想起了那么一件,“我离开的时候,撞到了一个胡人。”

“胡人?”唐子博的眼睛微微一眯,继续打听道,“是何模样?”

“他的身材很高大,但是脸被衣领和帽子遮住,看不清楚。”现在想起来,这可能是故意为之,“他把我撞倒在地的时候画也落了出来,可是前后时间很短,我当时并没有起疑。”

唐子博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在周金金的酒宴上假扮龟兹乐队、还宣称自己是拜火教的那群人。领头的也是一个高大的胡人,衣服把脸遮挡得严严实实…不,他们可能根本就不是胡人。

他走到坐席上坐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右手小指的指节。前几日,东乾罗国来了一个特使,名叫阿厄斯。若是要说最近一段时间长安城里有什么人最可疑,那一定非他莫属。

他的眼神变得阴鸷,沉默了半晌后才开口:“你先下去,素衣回来以后让她来见我。”

“是。”跪在地上的灰衣男子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爬起来退了出去。

身侧的一人看了唐子博一眼,不放心地问道:“这件事该怎么跟王爷交代?”

唐子博道:“义父那边我自会说明,你去调查一下阿厄斯。”

男子有些意外他的这个命令,不过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阿厄斯已经被伊金用这种诡异的眼神盯了半柱香的时间了,最后终于忍不住一巴掌往他的脸上拍去:“你让我想起了那些整天对着我傻笑的女人。”

伊金堪堪躲过飞来的一掌,翘着嘴角道:“那可真是愉快的回忆。”

阿厄斯拿起桌上的一坛酒,仰头灌了一大口,清冽的美酒顺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滑落,伊金忍不住对着他吹了声口哨。

阿厄斯顿时没有了喝酒的兴致,“砰”的一声将酒坛砸在了桌上:“你有什么话就直说!”

“呵呵。”伊金轻笑了一声,把阿厄斯刚才给自己的画扔回了他的身上,“你就算想用一副假画来糊弄我,也别拿我给你的假画来糊弄好吗?骗人也要稍微有点诚意。”

阿厄斯愣了一下,拿起自己身上的画疑惑地道:“你说这幅是假的?”

伊金看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现在有诚意多了。”

“我有没有说过我很讨厌你这种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阿厄斯皱着眉头,仿佛下一刻就会扑过去把伊金掐死。伊金倒是面不改色地的答道:“今天还是第一次说。”

阿厄斯深吸了一口气,准备一句话结束这个问题:“这幅画是我从唐子博手下的身上拿来的,你那幅画现在应该在唐子博手上。”

伊金的眉头挑了挑,一副若有所悟的样子:“看来鬼手不止画了一副假画。”

阿厄斯的鹰眸一眯,对伊金道:“你是说唐子博手上有两幅假画?”他不相信自己竟然被唐子博算计了。

伊金笑着道:“我可没有这样说,把鬼手抓来问问就知道了。”

太阳落山以后,周金金还沉浸在失去爱画的悲痛之中。一个下人慌慌张张地跑进正堂,对着头发散乱的周金金道:“老、老爷,春花被人敲晕绑在了柴房,刚刚才被人发现!”

“哦。”周金金敷衍地应了一声,一个侍婢被人绑了算什么,他的画、他的《白玉兰·春》不见了啊!

下人却没有就此离开,而是继续说道:“春花说、说打晕她的人是杜鹃!”

“什么?!”周金金直接从地板上跳了起来,一把揪住下人的衣领,“此话当真?”

他前一天晚上在房顶上看见杜鹃的时候,就提醒自己要当心,没想到…还是遭了杜鹃的道!

不用说了,画一定是落在了杜鹃的手上!

下人被突然蹦起来的周金金吓了一跳,心惊胆战地道:“不会错,她认得杜鹃的面纱!哦、她现在还在柴房,您可以亲自去问问!”

周金金大手一挥,大喝一声:“走!”

一路风风火火地赶到柴房,却是扑了个空。除了地上还留着一根绑人用的麻绳外,哪里还有丫鬟春花的身影。

春花就这样在周府里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但是唐子博的府上却多了一个叫素衣的手下。

“主人,属下办事不利,还请主人责罚。”素衣跪在地上,脸色惨白惨白的。

唐子博微微眯起了眼,没有答话。他千算万算,却偏偏算漏了一个杜鹃。可是杜鹃要那幅画做什么?难道她也知道了画里所隐藏的秘密?

灰衣男子站在一旁,还有些不可置信:“我看到的人明明是你…”

唐子博睨了他一眼:“不过区区易容之术。”

灰衣男子抿了抿嘴,哪里是区区易容之术,他根本没发现一点破绽,就连声音都跟素衣一模一样。

唐子博从坐席上站了起来,对身后的一名男子吩咐道:“他们两个办事不利,交给你处置了。”

“是。”

灰衣男子和素衣的脸顿时一白,唐子博径自走出了房间。

第二天,杜鹃假扮成周府丫鬟,骗走了那副价值不菲的《白玉兰·春》之事,就在整个长安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就连金吾卫们都忍不住插上几句嘴,说他们在事发的前一天就在夜禁后与杜鹃狭路相逢了。

杜鹃又在长安城里火了一把,柳清欢笑着听完了青栀眉飞色舞的解说,不做任何评论。

大家都去找杜鹃的麻烦了,她这个侯府夫人就安全了。

柳清欢用完早饭,本想去跟宁氏请个安,不料一出门就见捻棠用盯杀父仇人的眼神盯着自己,又退回了房里。

不能出门她正好落得轻松,再去睡个回笼觉有何不好?

这一睡就睡到了正午,直到青栀来说午膳已经备好了,才从床上爬了起来。柳清欢平时没事就喜欢去内堂的阁楼上纳凉,顺带看看风景解闷,现在被关在屋里,不仅闷得慌,还热得慌。

赤桃在一旁帮她扇着风,青栀又拿上一小壶冰镇过的河东乾和葡萄给她,也许是知道她心里烦闷,这次她一连喝完了一壶,青栀也未加阻拦。

可是…她马上就后悔了。

柳清欢的酒量不好,非常不好!平时喝一两杯未见有何不妥,可现在喝完一壶——尽管只是一小壶——竟然醉得不省人事了!

天呐!她第一次见有人喝河东乾和葡萄,也能醉成这样!

两个丫头急坏了,生怕把她喝出什么好歹来。赤桃想把她扶上床,可这人还会耍酒疯,死活赖在坐席上不走。青栀见没办法,只好去找薛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