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暮涟抬起手,放在了她额头,吓得猛的缩了回来,“你身上好烫,是不是发热了?”她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刚才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她火气攻心,气血上涌,如果这样下去,可能…

“滚开!不要假慈悲,如果你真是木莲,你也恨不得我死吧!我也是,我恨不你死!反正他明天就要死了,那让我们几个死了都纠缠不休吧。”翡翠开始胡言乱语,然后突然扬起手臂,一剑超她的脖子挥下。

然而,她的动作去突然在空中僵住,随后像散架的木偶一样倒在地上。

“翡翠…”暮涟将昏迷的女子扶起来,看了看身前的马,有些犹豫。因为她料定颜绯色没有走远,如果去追,或许能找到吧。

正文 第三卷:第一百一十三章

邪门功夫?翡翠垂下眼睑,看着那摊黑色的血,手下意识的纠扯着床单。在西岐,作为祭司,会得到密令,修炼法术,以此来观瞻未来已经观察西岐的天象。而这些书籍中,就会有些禁术。那个人时候湖底的人在沉睡,她怕他永远不醒来,或者很多年后他又突然醒来,而自己已经白发苍苍,所以违背禁令偷学了其中一项。而这种秘术一旦心脉紊乱,必然会急火攻心,然后血管爆裂而死。

“你为什么要救我?难道你不知道,当时我要杀你吗?”她抬眉盯着暮涟,眼神充满了恨意。刚才昏迷之前,自己真的很想杀了她。

被自己恨之入骨的人所救,对她来说就是羞辱。这种羞辱会再次让翡翠觉得自己竟然会如此懦弱,也生怕对方看轻了自己。

“可是,你没有杀到我,不是吗?”暮涟起身,将一个盛满水的盆子端了过来,满不在乎的说道,“而且,我和你无冤无仇,我也想不出你杀我的原因。”

“我讨厌你救了我!”

“你就当我没有救你。”将干净的毛巾放在水里,轻轻的拧干递给了翡翠,暮涟并不介意她说此话,只是觉得这女人固执得有些离谱。

“哼!”翡翠瞟了一眼暮涟手里的毛巾,想起了多年那个将剑低着自己脖子的女人。那个时候在钱绣山庄的后山上她们曾有过交手,那时候,两个女人都试对方为敌人。

如果,现在暮涟真的是那个女人,她还会救自己吗?

“你会后悔救了我的。”脑子里闪过什么,翡翠掀开毯子站了起来,反手拉住暮涟就往外走。

“你身子还没有好,这是要去哪里?”暮涟将她拖住,却没想到这个女人力大出奇,扣住她手腕的地方像刀割一样疼。

“呵呵呵。”翡翠回头看着暮涟,诡异的笑了起来,“刚才你不是要去最后找颜绯色吗?在之前,难道你就真的不想看到你的前世,或者,你和那个女人的相同之处吗?”

暮涟眼中闪过一丝痛楚,用力的将翡翠的手甩开,愤怒的盯着她,“为什么你非要我知道这些!我是在乎,在乎成为一个替身,可是我也愿意!而你,又为何要一次次的阻止我,还要在我面前一次次的揭开这个伤疤?”

“因为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颜绯色会那么的爱那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为什么为了那个女人他甘愿去死,然后,为了你,他有甘愿放弃自己!”翡翠无力的笑道,眼底绝望涌起,“所以,我想知道,你和那个女人身上到底有什么方小说西让他如此念念不忘!也只有这样,我才能彻底的死心。”

四年了,四年了,该有一个答案了。她也不想守着一个破碎的梦一直坚守下去。

“而且,你要找到颜绯色只有我知道他在哪里。”

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也或许能熬过明日吧。

“好,你要看我前世,我给你看!但是你一定要告诉我他在哪里。”

夜里的风沙击打着木门,忙忙的荒原上能清晰的听到夜风贴着地面呼啸,卷动着细小的沙砾。

两个黑影落在客栈的水井胖,倒映在井水里照出两张苍白的脸。

白衣服的女子一手握着占星石,一手握着另外一个女子的手,她面色苍白,额头上的碧玉泛着清冷的光泽,汗水沿着她的额头落下。

“翡翠…你如果不行。”

“不要说话,看水面。”翡翠的声音虚弱无力,双肩轻轻的抽动似乎在竭力的维持着自己的呼吸,“看,快看到了。”

荡漾的水面突然安静下来,没有一丝波澜,像一面清澈的镜子一样,而水里,不再是头顶的残月,也不再是她们自己,而是——一个亭子。

亭子里站满了人,有两个穿绿色衣服的女子,手里各抱了一把剑靠在亭子处,盯着某一处。

寻着她们的眼光看去,是一个穿着红色华服的女子,雨水从她头顶泄落,沾湿了她的头发,露出一张惨白虚弱的脸,左脸上有几道狰狞的疤痕。

红衣女子正要转身走来,对面淅沥的雨中走来一个撑着红伞的美人人,容颜绝色,笑容如媚,步若秀莲。

四目相对,那一瞬,两个人的目光都露出一丝惊讶和震惊。火红的光线中,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怎么回事,翡翠看见那红衣美人的眼中还闪过一丝欣喜,不过是片刻,便掩藏他墨色的眼底。

水面轻微的晃动,剑影闪过,那红衣美人突然扬唇一笑,随即低头狠狠的咬住压在他身下的女子,呵气道,“姐姐,来日再见。”

那一瞬,翡翠的心猛的停止了跳动。

这便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吗?在雾雨涟涟的夜里,那刹那芳华的相遇,便开始了这一生的纠缠吗?

画面闪过,是一个偌大的舞台,上面一抹蓝色从天而落,宛若勿入凡尘的精灵,随着鼓声的响起,那个女子踩着节奏欢快的跳动,腰间和手腕处的铃铛响成一片,台下分外寂静,看客们都屏住呼吸看着台上的女子。而楼上,有一个人整抱着琵琶靠在围栏处,一瞬不瞬的瞧着台上,如丝的凤眼里闪烁出璀璨的光芒。

“姐姐,有没有人说你的眼睛很漂亮。”鼓声停止的时候,抱着琵琶的美人已经站在了蓝衣女子身前,正小心的包扎着她手上的手,动作轻柔。

他抬起眉瞧着面前带着面纱的女子,露出一个无邪的笑容,明明干净毫无杂质,然而回望过去,即便是现在,翡翠仍然觉得他的笑,美得像一朵罂粟。

片段像一幅画卷慢慢的展开,记录了过去她所不曾知晓的一切。

比如,他每次演奏完一起琵琶第一件事都是回头看着躲在幕后的女子,朝她微微一笑,而当那个女子每次下台的时候,他总是会第一迎上去,将一件袍子将她过好,然后像孩子一样腻在她身上,小声的唤道,“姐姐。”

而那个女子也毫不忌讳,总是抬起手在他脸上摸上一把,用戏虐的口气说,“来,小妖精,让姐姐瞧瞧。”

他许多的第一次都给了那个女子,第一次微笑,第一次挨打。

那一耳光狠狠的抽在了他的脸上,然而如此高傲的他却没有丝毫怒意,只是傻傻的挡在那个女子身前,不让那个男子靠近她一分。

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懂得保护自己喜欢的人了吗?心一点点收紧,翡翠双手在颤动,却不敢分心,那些美好的画满刺痛了她的眼睛,然而,她还要看下去…

女子满眼心疼,小心翼翼的替他擦着伤痕,而他却笑嘻嘻的望着她说,“姐姐,你养我吗?”

他像一个孩子一样望着她,语气几乎带着乞求。或许,他已经爱上了她了吧。

在什么时候?在女子拿着金色的笔替他描着眉的时候,还是望着他每每出神,而他总会得意的扬起脸的时候?

还是女子在舞台上翩然起舞他忍不住赞叹的时候?

还是,当女子离开,他总会失落的跟着她并一路默默护送她回去的时候?

还是,当女子像当宝贝一样护着他的时候?

还是当女子恶作剧的捉弄他,将他弄哭又哄他的时候?

还是当那个女子玩耍着他的头发喃喃问道,小妖精,你怎么就长得如此好看呢?

或许连颜绯色自己都不知道吧。

月光下,他靠在软榻上,认真的雕刻着手里的镯子,将她的名字刻在了上面,尖锐的刀不时的划过指尖溢出鲜血,他总会紧张的用绸布擦干净,生怕自己弄脏了镯子。

而那个女子徒手握着他的长剑,鲜血滴落在镯子上,那双清澈的眸子充满了杀气和震怒,“你要敢毁了这镯子,我给你拼了!”

原来,他们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如此相互珍惜了是吗?

很久很久之前,他们就如此的对待对方,视若生命。那个女子指着眼前嚣张的女子发话道,“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毫毛,我今天就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她像当宝贝一样呵护着他,将他抱在怀里,说,“我会给你一个礼物。”然后那个女子险些送了命,就仅仅是为了送给他一个礼物——那只血玲珑。

“娘子吾爱,魂之所系,命之所依。为夫何德,得以此妻。”

那花满楼一曲流浪,他开始彻底发狂,只因为那个女子要离开他,甚至,他开始恨不得将她杀死留在身边。

雪从天空翩然而落,他站在窗前,将一粒珠子喂人她口中。

一口鲜血终究因为神形的突然混乱而溢了出来,水面剧烈的晃动。

颜绯色手里的竟然是她的润血珠,润血珠…以前她曾今想过他是因为急用,最后才落在了木莲手上,却不曾知道,原来一开始,他需要润血珠,就仅仅是为了帮她解毒。

原来是这样的啊?她绝望的笑了起来,稳住了画面,然而,她已经没有多少气力了,画面渐渐迷糊,她看到那女子站在风雪中,看着身前的三条路迟疑不前。

最后,鞭子撕开雪所组建的网,她竟然飞奔回了花满楼,拉住他说,“我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我忘记了带你走!”

“噗…”一口鲜血洒在自己的雪白的衣服上,翡翠好似风中叶子一样摔倒在地上,而暮涟亦然神色惨白,也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我忘记了带你走…

“呵呵呵…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翡翠匍匐在沙砾上,双手抓住泥土,泪水滚滚而下,“原来,是这样。”

她不是为自己哭,而是为他们而哭。

很久之前,她一直恨木莲,因为她认为木莲是插足她和颜绯色之间的不知廉耻的女人。如果不是木莲,她早就和颜绯色结合了。

然而,到现在,她才第一次意识到,若不是因为木莲,或许颜绯色永远都不会注意到她。而自己,是因为木莲需要了那颗润血珠,她才出现的。

原来,自己才是中途插足的那个人啊。

在她出现之前,他们已经彼此相爱了!那种感情,已经不能用一见钟情或者是日久深情来足以形容了。

那亭子里的邂逅,那霸道的占用,那花满楼的惺惺相惜,那些美好的日子,每夜短暂的相聚,那绽放在他们脸上彼此的笑容…

他们的一点一滴,他们的一个相互间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一个牵手岂是她能想象的感情。

泪水滑进嘴里,翡翠第一次坦然的笑出了声。

原来木莲和颜绯色的爱情曾这样的美过,曾这样深刻过,曾这样甜蜜过,所以,到后面,才会如此痛,到死彼此都放不开,无法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