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平衡的羽鸟在空中嚎叫了一声,带着我的整个身子朝一侧的墙壁飞去。

眼看着就要撞墙,我突然收手,将那只左右乱飞的羽鸟抓在怀中。

然后,在空中侧转过身子,右脚一蹬,借着墙壁的支点,成单膝跪地状完美地落到了地面。

身边的墙壁嗦嗦地掉落了一地的灰,我张开自己的怀抱,那只羽鸟正安静的躺在我怀中讶异地瞪着眼睛看我。

我知道,它八成是傻了。

因为,我也傻了。

事实证明,人的潜力是无限的。继能够死而复生后,我的身上,又一个奇迹诞生了。

曾听镇子上的老一辈人说过,我们亚陆人的祖先有一种名叫轻功的技艺,强者能够腾云驾雾,所向披靡。此刻的我正非常诧异地看着自己的一双腿,包括一双手,准确的说是看着自己的四肢。

我变强了?以前虽然经常爬山,但由于从来没从山上滚下来过,也不知道自己的腿脚功夫竟然如此强悍。

说不定下次我可以尝试跳崖,然后唰唰唰地在几座山之间飞来飞去?

“劫狱限时还有一分钟。再重复一次,劫狱限时还有一分钟。”

广播喇叭打断了我的遐想,我站起身看着栏杆外的倒计时器。还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我回头看着七月,他一脸阳光灿烂:“笑,你真厉害!”

经历了刚刚的一番惊心动魄,这次轮到我开始犹豫了。

难道…我真要把这只小羽鸟的眼睛给挖出来吗?

这么残忍的事,我显然做不出。

时间一分一秒无情地流逝,我抓着那只羽鸟左右比了比姿势,觉得无论从哪个地方下手都十分艰难。

那只羽鸟自从被我捉住以后,就一直在我怀里装可怜。原本充满气势的一双金色瞳孔莫名地变得有些水汪汪,光晕反射间,更显楚楚。

我左看右看都找不到下手的位置,感叹这世界真是抓鸟容易杀鸟难。

倒计时的哔哔声响起,竟然只有不到10秒钟的时间了。

由于背对着七月,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刚刚抓住鸟的我一直僵硬在那里,僵硬了整整几十秒钟未动。眼看着限时就要到了,他忍不住在身后问我:“笑,你被定身了吗?”

我转过身,对他说:“七月,那个…我下不了手。”

话音刚落,计时器的光就灭了,那只羽鸟也突然从我手中飞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墙壁的裂口中钻了进去。

废了这么大的劲,竟然被自己给毁了。我顿时觉得自己的脑门上被重重地敲上了一个“失败者”的印章。此刻的我只想蹲下身来抱头痛哭,然后诅咒自己下辈子一定要做个恶人。

广播的喇叭声在下一秒响起:“由于劫狱者未完成任务,劫狱失败,按照规定要接受惩罚…”

“等等!”我清醒过来,对着喇叭喊道,“你你你不是说没有惩罚的吗?”

“咳…我只说过数据库中暂无失败案例,无法作为参考,并未承诺无惩罚之说。”

我默然,似乎的确是那样。

广播似乎为了证明它的公正性,继续道:“若有异议,系统可调出此前的聊天记录加以佐证。”

说着,大屏幕中就要显示出一排排的对话。我立刻伸手阻止道:“我…没异议了。”

“那么下面,请接受惩罚。”

囚室里诡异地安静了一秒,一个人都没有呼吸。广播也不响了,心脏也不跳了,整个世界仿佛都没有人了。

侧壁的小门里传来了嗷嗷的野兽叫声,那叫声由远及近。然后,脚步声震动了囚室的地面。

我浑身打了个激灵,看向七月:“不会吧,不是说劫狱的时候不放那只食人兽出来吗?”

“你别紧张,你身上只要不流血,产仔是不会注意到你的。况且,有我在。”

我看着七月一身招摇的血痕,心里咯哒一下。

“笨蛋,本来就是来救你的。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再被啃一次吗?”

他一时无语,我们对望了一会,他突然弯起了嘴角:“你对我真好。”

我和他的对话果然是分布在两个次元的…

“先别说这个了。七月,你觉得我有打赢你家产仔的希望吗?”

他很遗憾地摇了摇头,我意料之中地叹了口气。

叹完气,我发现那个侧壁上的小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打开了。一双赤红色的双眼血淋淋地在门内张望着我。

我心里一慌,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

这一退步,让我莫名地被一颗石子绊倒,然后噗通一声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我抬起撑地的双手,发现皮磨破了,血丝渗了出来。

我对正在安慰我的七月说:“七月,我流血了…”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想不到我之前如此奇迹般的英明神武竟然被一个失误击个粉碎,我突然深深体会到了晚节不保的悲哀。

产仔已经出现在门外了。

这食人兽仿佛一只小型的犀牛,粗大的鼻孔呼哧呼哧地喘着气,不停蠕动的嘴中好像还咀嚼着什么东西。

“产仔饿了。”七月这样说道。

我大诧,怎么好死不死偏偏在这个时候饿了呢?看样子真是天要亡我。

产仔一边用后腿刨着地,一边对着我怒目圆睁。

“产仔好像把你当成午餐了,它还说对你非常满意。”七月在一旁做翻译。

先不管七月是怎么做到人兽沟通的,眼前我实在被现在的状况惊吓不轻,腿软得都站不起来,刚刚鼓起的勇气也一泻千里。

“呼…”最后一声粗气喘完,产仔直直地朝我冲了过来。

我吓得闭起了眼睛。

黑暗中我只听见“磅”、“磅”的两声,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七月不知道为什么已经移动到了我的面前。

我的视线顺着他的背影朝上望去,天花板上的锁链已经被挣断,残骸正挂在上面寂寞地左右摇晃,而手腕间依旧铐着断裂铁锁的七月正用双手抵住了产仔头上的两只角。

一场力量势均力敌的拉锯战正在我的眼前展开。

拉锯战间,七月还不时回头看看地上的我。

我踢了踢他,道:“认真点比,食人兽也是有尊严的。”

七月受了我的鞭笞,立刻认真起来,一掌劈在产仔的脑门上,三下五除二地就把这只凶猛的食人兽打得逃回去找妈妈了。

这情况有点急转直下地太过迅猛。我都还没反应过来,七月已经赢了。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不,准确说是和产仔比力气时不小心裂开的血痕,然后朝我伸出了手:

“笑,我被产仔欺负了,帮我贴胶布。”

我握上他的手,一下被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手心里的血融合在了一起。

有种奇秒的感觉…

我正在呆呆地看着手心里的血,七月突然对我说:“笑,刚刚产仔说我变强了。”

“哦?真的?”又是人兽对话吗…

七月走近我一步:“它还说,这是爱情的力量。”

我还没“啊”完,七月突然俯下身抱住了我,闭着眼睛将下颚搁在我的肩膀上:“谢谢你来救我。”

在他的怀抱里,我沉默了几秒钟。

我轻声说:“七月。”

“你确定刚才那话是产仔说的,而不是你的心声?”

他松开我,注视着我的眼睛。

他很认真,很认真地思考了一番,又纠结了一番,终于在心中得出了一个自认为满意的答案。

他坦诚地说:“没错,那是我的心声。”

我一拳砸在他的脑门上:“别总是冒用食人兽的名义,人家食人兽也是有尊严的。”

正文 第十二章

晋江穿越文 更新时间:2011-5-25 9:08:19 本章字数:4434

亚陆一族有句古话,叫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的确是受到这句古训的启发才想要在这个封闭的囚室中另外开辟一条出路的。

经过仔细观察,我和七月所处的囚室三面环墙,一面用通了高压电的铁栏杆隔开。既然那只食人兽可以从一墙之中轻松来去,那为什么我们不试试从另外的墙体处开辟一条新路冲出去呢?

于是,七月接受了我的建议,徒手劈开了囚室内的一堵墙。

不可思议的是,真的有一道整齐的上行台阶出现在墙壁废墟的背后。

七月兴奋地大叫:“笑,你真是个天才!”

我也觉得自己又奇迹了。

生机一出现,我赶紧拉上七月沿着台阶一路噌噌噌地逃之夭夭。

台阶非常的长,可能是由于禁闭室造在地底下,通往地面的路格外难走。

于是,我再一次发现,我果然非常的弱。

爬了一会楼梯就喘得不行,原本是我拉着七月,现在反倒成了他拉着我,最后,由于我实在太磨蹭,他干脆背着我开始爬台阶。

虽然这不是七月第一次背我,但却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背我。

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我能很清晰地看到七月后背那个被匕首刺伤的痕迹。白色的衬衫破了,露出一道道深红的鞭印和浅咖啡色的伤疤。

伸手摸了摸,带着毛毛的刺痛感。

我问他:“疼吗?”

七月说:“还好。”

我突然觉得心里有点酸。

背着我的人真的是见人杀人,遇神屠神,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吗?为什么他的背这么软,为什么他的气息这么温暖,为什么他的心跳声这么清晰?

我是不是第一个看到他背后那些伤疤的人?

莫名的,我惆怅了起来。

七月见我不说话,自己到是默默笑了起来:“好像你总是能带给我这么多惊喜呢!”

“笑,你说像你这么有趣的人,我的生命里还会不会遇到第二个?”

“呃…”我歪着脑袋把他刚刚的话消化了会,然后问,“你是说那种被杀完了又活过来?然后再被杀了…再活过来的人?”

七月的笑声更溢:“哈哈,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七月沉默着,到最后都没有回答我。

前面的光源一点点亮了起来,我在七月的肩头迎面感受到了一阵拂面的微风。

我们站在了台阶的尽头,俯瞰着远处苍茫的夕阳和朦胧的景色。

昏黄的草,染上了落日的皎洁。山庄在我们的身后,融化在云雾之间。飘渺的风,冗长而繁密的丛林,我们脚下的土地,一切的一切都裹上了寂寥而忧伤的色彩。

天空中盘旋而过孤鹰的凄叫,我伏在七月的肩头不禁出神地望着这座孤独的荒山,仿佛还能看见20公里外那块警示“不要靠近”的木牌。

暮隐家族,究竟在这座荒山上生活了多久?

他们,真的有自由吗?

莫名的,我又惆怅了起来。

我不禁将视线转向背着我的七月。

那双翠绿色的眸子淡淡地穿越过暮色斜阳,然后,我在背上听到了他化入风中的声音。

“笑,我们去流浪吧…”

第三次踏上离开暮隐山庄的路,完全是计划之外的。

始作俑者七月一脸淡然的神色,仿佛是个比我还要老谋深算的逃亡惯犯。由于知晓我的速度实在慢得可以,七月望了眼落日,默默叹了一句:“希望能在天黑之前赶到那。”

还没等我完全反应过来,他便突然脚下生风,瞬速地背着我深入了眼前的茂林之中。

渐行渐远的古堡山庄在我眼中化成了一个虚无的黑点,在它的踪影完全消失之前,我仿佛想起了谁对我说过的重要的话。

留在这个家里,留在我的身边…

如果星樊知道我就这么走了,他一定会很生气吧,说不定可能会生气地再次杀了我,也说不定可能会永远的遗忘我。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更希望他会选择前者。

山庄的踪影完全消失了,我伏在七月的肩头,眼眶突然湿润起来。

我想我这辈子大概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现在这样的情绪。有遗憾,有失落,也有迷茫…

梦想之中的纽兰德对我来说真的有这么重要吗?恐怖的杀手世家真的有这么可怕吗?离别的那刻,我脑海想起来的是一张张凶悍,却友善的脸。

我想我大概在那座山庄里遗落了什么东西。

对了,那东西叫做记忆。

夜幕降临,暮隐山庄内一片死气沉沉。

星樊今天的心情有一点浮躁,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喝了这么多杯咖啡都睡不着。(这…)

一天没有看到那个人,他心里有点空虚。晚餐的时候听裘徳汇报,说那个人去禁闭室探望七月了,甚至还启用了劫狱系统。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消息后,他把手里的茶杯给捏爆了。

一脸茫然地瞥过在一旁对着茶杯大惊小呼的裘徳,还有激动地喊着“我儿子在吃醋!他在吃醋!”的madam red,他的情绪还是振奋不起来。

关掉书桌上的台灯,星樊将手中的那本精装版图书盖在脸上,挡住自己的视线。

眼前一片漆黑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当然,这只是一种久违的直觉…(大少爷您直觉真准)

书桌上的手机在几秒钟后哔哔哔的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另一头传来了裘徳的声音。

“不好意思大少爷,打扰您休息了。不过我想有一个消息可能有必要通知你一下。七月少爷被0810号劫狱带走了,根据山庄录影显示他们是在傍晚时分离开山庄的,夫人已经发出追捕令了,所以…”

哐——

粉碎的玻璃残渣落在书桌上,上面还孤零零地躺着被某人一下抛弃的可怜的手机。月光透过被砸烂的落地窗幽幽地映照着那本精装版图书。

《宠物养成指南》。

安静的夜空下,幕帘被微风轻轻吹起。

手机里传来燕尾服一贯凄厉地叫声:“大少爷,去追也不要跳窗啊!玻璃是刚刚才帮您修好的!我的预算,预算啊…”

嘟嘟嘟嘟…

这里夜晚的荒凉程度果然不是盖的。

我戳戳身边的七月,向他问道:“这是哪里?”

七月眨了眨眼睛,露出一脸得意的表情:“我的秘密基地。”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向面前那片类似“原始森林”的地方,继续问他:“你、你确定吗?”

七月不待我问完,就径直拉着我穿过一串奇形怪状的植被,深入进了那片原始森林。

由于天色已晚,在这样的荒山里赶夜路显然是不明智的。但有必要在这个比光秃秃的荒山更可疑的原始森林里过夜吗?我悲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