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惊讶地望向他。

七月的眼神泛出一丝沉寂的光:“没人教过我们,杀人是错的。”

大概,有些人的生存本能,就是学会残酷。

话题有点深沉,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七月无聊地甩着腿,我依旧蜷缩着想心事。

过了一会儿,我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七月道:“话说你来找我干嘛?”

七月也回过神:“啊,对了,有东西要送给你,眼睛闭起来。”

我瞥瞥他:“喂,事先说好哦,我胆子小,你不许送什么带血的东西,也不许送有毛的…”转眼想了想,补充道,“还有,不许把你自己送给我。”

我还想继续嘟嘟囔囔,七月已经先行一步牵起了我的手。

“喂!吃豆腐也不许啊。”

七月把我按在化妆镜前的凳子上坐下,对着镜子,我遵照他的指示闭上了眼睛。

一股温热的呼吸轻轻地瘙痒着我的脖子,我能感觉到七月的脸就在我的脖颈处游移。他的动作很轻,手势也很温柔,等他鼓捣了一阵,耳畔传来了声音:“好啦,睁眼吧。”

镜子里,我看到自己的脖子上多了一条亮亮的东西。

是一条镶着一颗珍珠的项链。

珍珠并不大,是一个半大圆形的球体,很像较为丰满的下弦月。切割的工艺相当精湛,没有耀眼的钻石,光洁的珠子反而更显雅致。

“这是伯堤之吻,很漂亮吧。”

“伯堤之吻?”我一下子从凳子上跳起来,“你是说那颗海波顿博物馆的珍藏品?玛丽皇后一生最钟爱的珍珠?”

七月只笑不答。

我紧张得抓着脖子上的项链:“怎么办?随便对博物馆里的东西出手会暴露你们的行踪的,趁别人还没发现,还回去吧。”

“你放心,我做了一个赝品放在馆内了。那颗珍珠每十年才展出一次,就算被认出是仿冒品,那也是十年后的事了。”

“可是…”我下意识地将视线移向七月的手,注意到了他手指间一道道微小的伤口。

原来不是打架弄伤的,是做那赝品时弄破的伤口啊。

“嗯,想不到这玩意还挺难弄的,做了好多天,连觉都没有睡好呢。”

我突然鼻子一酸:“傻瓜…你就是为了这个才一直没有打电话给我吗?”

我走过去从包里翻出来:“手机,你买给我的手机啊。”

“啊,抱歉,太投入,忘记了别的事。”对着我微红的眼眶,他讪讪地笑。

傻瓜一样的人。

却很亲近。

七月走到我身边,站在我的面前,轻轻地将那颗伯堤之吻攥在手心。

“这颗珍珠很适合你,笑,你戴着真漂亮。”

我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死死抿住嘴唇。他再说下去,我就真的要哭出来了。这家伙,今天温柔的不像话,不带这么搞突然袭击的好不好,呜呜。

一个吻意外地落在我的额头,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兽紧张地看着七月。

“哈哈哈,你现在的表情好像我们刚刚见面时一样,一样那么可爱。”

“笑。”他的神色认真起来,“暮隐家很久没有像现在这么快乐了。你知道吗,家里的所有人,都很喜欢你。”

“对于我们来说,你就是一个奇迹。”

一个杀手的克星,不会死的奇迹吗?

在我恍惚间,七月已经扭开了房门。

“笑,来宴会吧,你喜欢热闹,一定会玩得很开心的。”

咔哒——

清脆的关门声。七月的身影逐渐模糊,消失在门外。

直到他最后的那句话在空旷的房间内回荡了一圈,我的眼泪才终于忍不住地掉了下来。

“笑,从今天开始,你脖子上的那颗珍珠将会有一个新的名字。”

“记住,它叫七月。虽然没有满月这么皎洁,但也很漂亮,不是吗?”

“戴着它,就像我在你的身边。”

晋江穿越文 更新时间:2011-5-25 9:08:25 本章字数:5708

小的时候看到过满月的天空。没有一朵云,黑夜变得很干净。

太完美的夜空,失去了一丝真实的感觉。

那个时候正值学龄的我在很认真地读一本古书,我和书里的主角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我们拥有几乎一模一样的身世,不知道爹娘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

那本古书叫作《西游记》。

所以我曾一度坚信,自己应该也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七月的天空,月光,未满。

我仰卧在山顶的草坪中,和无数的萤火虫相依相伴。夏夜的风很闷热,我时常俯视着对面的那条小溪,看清澈的溪水在黑夜里顽皮地做游戏。

溪水有一种致命的魔力,凉入心底,在闷热的空气里,散发着阵阵清澈的香气。

我已经忘记了那年我几岁,只记得我在孜孜不倦地体验着古书中的主人公的奇妙经历,并幻想自己也能扛着一根棍子去走南闯北的时候,我第一次遇到了它。

那是一种毛茸茸的生物,拥有一双棕色的眼睛,毛发是纯黑色的,和亚陆人的基本外形条件非常相似。

但它不是人,它是一种早已灭绝的,见也没有见过的生物。

然后它开口讲话,说它叫“猫”。

那个时候的我简直惊呆了,足足朝后倒退了十几步。我长着么大还没见过会说人话的生物,况且,还是长成那副模样的。

也不是鄙视它啦,只是身为一只会说人话的生物,它的模样实在平凡得有点过分。

胡须是胡须,耳朵是耳朵,四肢伸开,竟然还有肉垫。体型也不庞大,牙齿也不锋利,可以说和印象中“神兽”的差距相去甚远。说俗点,觉得它长得有些废柴。

紧接着,那东西用自己的肉垫搓了搓脸,一步步朝我走来。

它说,你别逃,我话还没说完。

我说,你还有什么话?

它说,我刚刚只说了一个字,其实我想说两个字。咳…我不是“猫”,我是“猫神”。

我听完,又朝后足足倒退了二十几步。

跟自称“猫神”的生物攀谈的内容,由于已经年代久远,完全都记不得了。我依稀只记得那天的暗淡的月光下,它跟我说了很多很多话,说自己的遭遇,说自己的打算。

我一个字都没想起来。

真的。

因为当时我太困了,听到一半的时候已经睡着了。

我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而且是习惯了早起早睡的类型。等第二天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不知怎么回事躺在自家床上的时候,我诧异了,我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梦,但我却很清楚,那并不是梦。

我没有将那段遭遇告诉任何人,就像一个冰封的秘密,直到哪一天连自己都快要忘记的时候,记忆便突然钻了你的空子。

回忆完童年的时光,我站在化妆镜前,透开衣领细细地观察着那颗伯堤之吻。

从行李箱里翻出自己最好的衣服,一套珍藏版的乘务员制服。丝绒质地的衬衫,圆形的贝壳式设计纽扣,下身一条黑色的中摆裙。

这是三套备用乘务员制服中的最后一套。因为觉得挺漂亮的,所以一直没舍得穿。

七月说的对,我是喜欢热闹的,并不适合躲在房间里唉声叹气,这太不符合我的风格了。

于是我雷厉风行地换上制服,站在镜子前正了正那颗在敞开的衣领间若影若现的珍珠,心里还是有一丝暖意不断涌起。回想起七月那双伤痕累累的手,我好像有点被他感动了。

我认真地打扮了一下自己。

先把头发散开,用梳子仔细梳理了一番,将脑后几缕发丝盘起并用夹子固定,剩余的则随意散在背后。

然后从箱子里翻出了七月先前送我的口红,那只从红夫人那里偷来的口红。对着镜子很用心地抹上。

梳理整齐后,我抬起头,调整了一下表情,挂着一丝微笑走出门去。

会场就在不远处的大厅里,悠扬的音乐声已经顺着走道缓缓地漫入了我的耳际。

忐忑地踏入会场,挂在天顶上的水晶球映入眼帘。

五光十色的晚宴现场,红色的长毯交错在各个圆形的长脚桌周围,穿着礼服的男人和女人谈笑欢声,酒杯中盛着剔透的液体,滑入一张又一张迷人的唇中。

音乐声戛然而止,调换了曲调。有很多人自然而然地结合在一起开始跳舞,飞扬的舞裙和亮得发光的皮鞋在乐声中发出整齐而和谐的声音,美妙极了。

我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发现相对于全线晚礼服装束的会场来说,我这套得体的制服还是显得格格不入。

很尴尬。亏我先前还自信满满,现在看来,这种打扮出现在会场上,绝对会被别人认为是乡下人。

原地挣扎了会,正准备打退堂鼓的时候,突然发现远处有一个身影穿越层层人群朝我走来。

星樊一席黑色的礼服,灰色的领带和他的眼眸一样在灯光下泛着幽幽的暖色。

我一时措手不及,不小心碰翻了一旁的酒杯。

“哇”的一声还没喊出喉咙,星樊一个俯身将下坠的酒杯稳稳地接在手中。

他轻轻地将杯子物归原位,不动声色地注视着我。

他淡然道:“你今天这样穿很漂亮。”

我吃惊道:“为什么你会穿礼服来?”

我和星樊几乎同时开口。

一句是略带欣赏的赞美,一句是略带责怪的问话。

对比中,我本来就没有的格调显然已经是负值了。

星樊的表情有点纠结,他沉默了一会,说:“因为原来的那件制服被你弄了一个又一个洞,没法穿。”

我想起自己曾在甲板上把他衣服上的勋章全都扯下来的彪悍行为,一下子没了底气。

眼神左右闪躲了一番,我掉头就想撤。

“那个,我先回去一下…”

手却被星樊突然拉住。

力量不大,却抓得很紧。回头看到他认真的眼神,我知道他不是在勉强,而只是单纯地挽留。

“星樊,我…”

他突然毫无预兆地俯下身,将我的手举在面前:“你愿意和我跳支舞吗?”

我愣在原地,良久没有回答。

聚光灯打在别人的脸上,我的眼前黑暗一片,可是心脏的跳动声在这种黑暗的空间里变得格外明显,咚咚,咚咚,很乱很乱。

“可是…我会给你丢脸的。”

他抬起头:“你在怀疑我的眼光吗?”

“我很差。”

“我知道。”

“那你还选我?”

“因为你是特别的。”

呜,为什么今天的星樊和七月都这么温柔得不像话呢?要知道在彷徨脆弱的时候,无论谁伸过来一双援手,谁给过你一个温暖的笑容,都是值得感动的。而今天,偏偏是两个…

乐声转换,聚光灯的影子又漂移到了别的地方。一明一暗的光线在星樊的脸上闪过,灰色的眼眸里,我看到了自己无助的表情。

他牵起了我的手,用另一只手拖住了我的腰,将我微微抱起。

然后,乐池里出现了我们缓缓舞动的身影。

第一次,我听到自己的裙摆和他的裤子发出了和谐的擦动声音。

一旁暗色的灯影下,矗立着一个孤独的人影。

维希保持着那副王储殿下的模样,朝着那个角落里的人影缓缓走去。

他摇着手里的两个高脚酒杯,举起另一只手的红酒,对七月道:“想喝一点吗?”

七月的眼睛停留在舞池深处,费了一番功夫才逐渐聚焦到眼前的维希面前。笑容扩散开,绿色的眼睛在灯光下晕染着阵阵柔光:“你好像还未成年哦,我亲爱的弟弟。”

维希不以为然地靠在七月身边的长脚桌上,噗得拔掉了软木塞,在其中一个高脚杯中灌入暗红色的液体,另一个则灌入了别的。

七月的眼珠游移过来,笑道:“陪哥哥喝酒的时候,你就只喝橙汁吗?好没有诚意。”

维希举起面前的橙汁:“我只是顺便过来。”

“顺便?”

两只高脚杯叮得一声撞在一起,液体从喉咙口滚落下去,燃起了阵阵的刺痛感。

七月的视线很清晰,他能清楚地看见舞池里一对看似有些滑稽的男女正在跳着拙劣的舞蹈,和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可是他们双方都很投入,甚至可以说是舞池中唯一认真在跳舞的一对。

他不得不承认,过滤掉其他人,那场景很美。

翠绿的眼眸中弥漫出一丝难以解读的忧伤,维希在一旁默默地喝着橙汁,并不关注七月的表情变化。

“维希,你是不是只有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才变得这么正常?”

“…”意义不明。

“因为平时只有被你打的份,我们似乎连一次好好的正常谈话都没有。”

“…”这个倒是事实。

“维希,为什么星樊总是领先我一步呢?”

“…”嗯?

“哥哥好像在我开始喜欢上她之前,就已经把她抢走了啊。”

维希转过脸,看到七月直起了身子,纤长的手指抚摸着鼻骨,那是他自嘲时惯性的小动作。

接着微醺的酒意,七月淡淡地笑了起来:“哈,我在说什么呢。”

轻轻把酒杯按在圆桌上,他的眼神深邃起来。

“真好笑,像个傻瓜一样。”

“喂,维希。”

“嗯?”不耐烦地转过头去。

“肩膀借我一下好不好?”

不等他回答,毛茸茸的脑袋就直接靠过来。

维希别扭地沉了沉下颚,轻声道:“要收费的哦…”

“呵呵,真小气…”

曲终,我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慢慢平复了下来。

慢慢松开星樊的手,对着他的脸,我做不出任何多余的表情。除了脸红,还是脸红。

星樊万年冰山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久违的暖色调,他的呼吸扰乱了我的思维,眼神挑战着我的理智,这样下去,我心脏一定会受不了负荷停止跳动的吧。

我下定决心,必须速速离开这个活体心脏起搏器。

于是,我借口要去洗手间,逃也似的离开了晚宴会场,很不厚道地将星樊一个人留在了里面。

顺着地毯一路逃到转角,洗手间真的就在我的面前了。

好吧,我果然是太紧张了,生理上不可抗拒地要去方便一下。对星樊也算是借口,不算是敷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