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中默然,不敢言。

“要本国师再问一遍?”清清冷冷的音色,不怒,自威。

俨然,她已没了耐心,也显然,此事国师断断是不会善罢甘休,周中冷汗淋漓,战战兢兢地抬眸,望向苏皇后。

方才惊呼刺客,下令放箭之人,正是苏皇后。

苏皇后抬着精致的下巴,趾高气昂:“本宫下的令又如何?”她侧着身子,冷冷斜睨,“本宫乃一国之母,难道连这低贱的畜生都打杀不得?本宫今日倒要瞧瞧——”

话未说完,知闻一声惨叫:“啊!”

苏皇后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景姒,灼灼打量她一双素手,便只是眨眼的一瞬,她取下了玉簪,钉进了周中的腿。

汩汩血流,淌进了泥泞的雪里,顿时红了一片,周中伏跪在地,抱着腿痛呼,桥上御林军数百,各个看得胆战心惊,方才萧景姒的动作太快,这会儿见周副统领才知那玉簪下,用了多深的功力,精准得变态,不偏一分,扎进了周副统领的腿上动脉。

够狠!

苏皇后久久惊魂未定,脸都吓白了,色厉内荏的模样,吼道:“萧景姒!你放肆!”这般血腥的场景,任凭苏皇后强装镇定,也不禁头冒冷汗,目光慌张,“当、当着本宫的面行凶,谁给了你胆子!”

萧景姒冷冷一笑:“本国师可不止要行凶。”

她要杀鸡儆猴,叫这大凉皇宫的人好生记住,她的人,她的猫,动辄得咎。

苏皇后大喊:“你敢!”

她有什么不敢的。

萧景姒沉声令下:“御林军右翼军副统领周中以下犯上,不尊法纪,于皇城之内擅动兵刃,伤本国师爱宠,即刻关入天牢,待圣上发落。”

擅动兵刃?

貌似扎进周副统领腿动脉的那根簪子便是国师大人的,数百御林军,无一人敢有微词。

苏皇后面红耳赤,如此被人折辱,她怒急攻心,气血不畅眼睛都红了:“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在本宫面前越俎代庖。”

萧景姒越过苏皇后那恨不得吃人的眼神,厉声令下:“拿下!”

桥上一百多位平日里骁勇善战的御林军,此时,战战兢兢,不敢动,也不敢不动,少数几人顶不住国师大人周身的杀气,移步上前。

苏皇后喝止:“你们大胆!”

萧景姒轻描淡写的一言:“需要本国师重复?”

便是这般不恼不怒的模样,才最是瘆人。

苏皇后所言极是,御林军只听从帝君调令,国师大人确实越俎代庖,只是,若不听之,痛得已经晕厥过去的周副统领便是下场。

比之一个刚被收了权关了禁闭的皇后,这国师大人,才是大凉宫中的掌权人。几个御林军面面相觑之后,上前拿人,缴了周副统领的兵刃,扣押下去。

苏皇后见状,怒极:“萧景姒——”

她打断:“皇后娘娘,”她一身素衣,怀里抱着白色的猫儿,没有撑伞,走进满天的大雪里,眸中,染了冬寒,“稍安勿躁,此番未止,伤了我家杏花一条腿,我便废你一只臂膀。”

苏皇后心下一惊,下意识退了一步,要紧牙关道:“大言不惭。”眼底,终究藏不住惊惧,眼前这个女子,让人唯恐不及。

萧景姒只是笑笑,好似漫不经心:“别怕,我平时不喜欢动粗。”

不喜欢动粗?还不如动粗,在这宫中,最可怕的不是刀枪剑戟,而是不动声色,是攻心算计,那才让人防不胜防。苏皇后心惊胆战,双腿都有些麻木了。

留下一言,萧景姒取过紫湘递来的纸伞,挡住了风雪,将怀里的猫儿紧了紧,道:“紫湘,安排马车,去将军府。”

紫湘尾随在后:“那萧宁玉那边?”

“她是死是活便看她的造化。”萧景姒似漠不关心,小心用衣袖裹紧杏花,它本就畏寒,这会儿许是受了伤,瑟瑟发抖,萧景姒心疼坏了,“我带你去寻大夫,很快便不疼了。”

“喵~”杏花一脑袋,扎进萧景姒怀里,它浑身发抖,才不是冷的,也不是疼的,是激动!

看,阿娆多宠它!多袒护它!它简直想摇尾巴,不过,要忍住,要让阿娆多心疼一点。

后面,菁华无声地叹,世子爷啊,差不得就得了,那点伤,运点功就没事了。

且说华阳宫一事,文国公之女被华阳宫的宫人撞见赤身躺在东厢偏殿里,虽说没见着‘奸夫’,只是这失节一说便也是纸包不住火,不到一刻钟,便传开了,沈太后当下便将人扣下了,既是在华阳宫里出了事,沈太后自然不可能睁只眼闭只眼。

羽和殿中,温淑妃正急得团团转。

差遣出去寻人的宫人这才回来,温淑妃急急问道:“寻到璃儿没有?”

宫人回道:“回娘娘,奴婢找遍了华阳宫,也没有找到宣王殿下,宫中四处也都找遍了,都不见殿下的踪影。”

“璃儿他到底在哪?”人分明送进东厢殿,又醉得不省人事,出了这档事,他却不见人影,温淑妃怎能不心急如焚,哪里还坐得住,起身出了殿,“萧家的老六现在在哪?”

“还在华阳宫关着,太后娘娘让几个老嬷嬷看着,便是准太子妃去要人,太后娘娘也拂了,只怕是要将这等污秽之事彻查。”

温淑妃吩咐道:“派人去华阳宫守着,有任何动静立刻回禀,另外差人去钦南王府,求楚王爷帮忙寻人。”

钦南王妃与温淑妃是嫡亲的姐妹,钦南王府自然会帮衬着,不管着萧六的‘奸夫’是谁,温淑妃都断断不会让这盆脏水泼到凤容璃身上。

宫人应道:“奴婢这便去。”

乌云覆月,雪停了,冬夜沉沉,毫无一点光影,冷风刺骨,这大凉北地的冬天,极其寒冷。

安远将军府中,银灰碳的火炉烧了许多,屋里铺了暖玉,窗外天寒地冻,唯独这间屋子里,暖意融融,此处,是将军给萧七小姐备的住处,若是往年,一到冬天,她便会来将军府小住几日,倒是入住了星月殿之后,许久没来了。

屋里陈设简约,打扫得很干净,案桌上的茶器,是萧景姒喜欢的青花瓷,床幔,是大片素色的绣纹,这会儿,一只猫儿正趴在上面,眼珠子四处溜着,一只爪子,被包成了粽子,它不乐意被男人碰,挠了那包扎的军医好几下,还瞪了他好多眼。

刘军医莫名地心发寒,赶紧处理完伤口。

萧景姒走近床榻旁,仍是有些不放心:“刘军医,如何了?”

刘军医是戎平军的老军医,这医术虽不比闻名遐迩的苏暮词,治这刀伤剑伤的本事,却是无人能及。

刘军医毕恭毕敬,道:“七小姐宽心,箭上无毒,只是些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而且这猫儿体质有些不同,自个便止血了,没有大碍,敷了药养个几日便能活蹦乱跳了。”

它才不活蹦乱跳呢!它是有身份的猫!杏花又瞪了刘军医一眼,然后蹦进了萧景姒怀里。

她生怕扯到它的伤口,小心地避开,还是不大放心:“杏花比旁的猫儿身子要弱些,当真无事?”

刘军医再三保证:“七小姐大可放心。”只不过是擦伤!死不了人,也死不了猫!

萧景姒这才稍稍放心:“那便劳烦军医开药方。”

“……”刘军医觉得七小姐变了,以前才没这么娇惯过谁,从药箱里掏出来一个瓷瓶,递给萧景姒,“药方便不必了,七小姐将这伤药带回去,早晚各涂一次,不出几日便无事了。”

萧景姒接过药,又问:“可会留疤?”

刘军医:“……”让他怎么回答好,一只猫的一只爪子,居然还要管留不留疤,即便留了疤,毛一长起来,还看得到个毛啊!

坐在一旁的秦臻起身:“景姒,”他宽慰道,“你别太紧张,只是是脱了层皮,杏花又是猫,不会有大碍,也不会留疤。”

她会如此紧张,大抵是因为楚彧吧,爱屋及乌,景姒甚是如此。

秦臻这话有人就不同意了,冷着张脸:“杏花是我家世子爷的猫,可不是别人家的猫猫狗狗能相提并论的,它可是最纯种白灵猫族,几千年都生养不出一只,是最最高贵纯正的血统,身子金贵得很,一根毛都是不容有失的。”说完了,还补充申明,“脱一层皮那更是大事。”

秦臻:“……”

刘军医:“……”

纯种白灵猫族?高贵纯正的血统?几千年都生养不出来?一根毛都不容有失?

刘军医忍不住去瞧那猫儿,得,难怪目中无人脾气不小,感情还是个贵族中的贵族。

萧景姒也震惊了,她家杏花果然不是一般货色。

秦臻便问:“你是?”

菁华抬起头:“钦南王府,菁华。”

秦臻并不多言,吩咐:“章周,送菁华将军回钦南王府。”

菁华摆手,抱着剑,面无表情:“不必,我家世子还在宫中,我与国师大人一同回宫。”说完,站在了萧景姒身后,雷打不动的样子,

果然是楚彧的人,胆大肆意,秦臻也不好赶人。

“喵~”

怀里的猫儿叫了一声,似乎不喜,萧景姒猜想杏花是认生,起身对秦臻道:“那我便先回宫。”

秦臻取了屏风上的衣物:“我送你。”

“喵!”

杏花对秦臻张牙舞爪,萧景姒连忙抓住它的爪子,省得扯到伤口,随后摇头:“夜深了,你早些休息,我自己回宫便可。”

秦臻将衣裳给她披上,系好带子,叮嘱:“多加小心。”

“好。”

杏花死死盯着秦臻的手,酸得不得了,真恨不得咬一口!

一刻时辰后,萧景姒方回到星月殿,将杏花放在暖榻上,给它盖好被子,便唤来古昔。

“主子。”

萧景姒倒了杯热茶,递给古昔:“凤容璃人呢?”

古昔接过茶杯,回:“扔在了冷宫后面的枯井里。”

萧景姒沉思了稍许:“明日再将人放回去。”

“是。”

紫湘推门进来,外头天寒地冻的,她搓搓手,放在暖炉上烤手,说:“永延殿的方公公来了,说是皇上急召主子你去面圣。”紫湘笑道,“怕是苏皇后去皇帝那告状了。”

意料之中的事,萧景姒慢条斯理地喝茶:“去回方公公,便说我在沐浴,请稍后一炷香功夫。”

紫湘会意:“好。”

这周中既然是由主子关进天牢的,自然,需要谋个名正言顺的由头,毕竟,杏花腿上的血不能白流,这越俎代庖打杀朝廷命官的罪,星月殿也不能担。

“古昔,替我走一趟大理寺卿韩大人府上,”萧景姒思忖片刻,放下茶杯,“便说,严刑逼供后,犯人说了不该说的。”

古昔刻不容缓:“属下尊令。”

这平静不过片刻,风雪又要来了,窗外,冬风呼啸,

“喵。”

杏花从被子里探出爪子,去抓萧景姒的衣角,她回头,哄它:“乖,睡觉。”

它抓着不放,用一只没受伤的爪子扒着萧景姒,往她身上爬:“喵。”

萧景姒把它抱起来,轻轻拂过杏花那只包成了粽子的爪子:“杏花,不疼,那人伤了你,我便杀了他。”

语气里,竟有一丝冰冷的杀意。

杏花软软地蹭她的脖子:“喵。”

叫声软糯,又急切,似乎是不安。

“担心我?”萧景姒笑着揉杏花的脑袋,轻声轻语地对它道,“我家杏花放心,我的手还要抱你,不会弄脏了的。”她说,“我们不动粗。”

不动粗,那便攻计,那是萧景姒最擅长的领域。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萧景姒出了星月殿,任凭杏花怎么撒娇卖乖,她也不带它去。

楚彧披着被子,站在窗前,看着殿外风雪,深深担忧。

嘎吱一声,菁华从另一扇窗户外翻了进来:“世子爷不放心?”

楚彧用力拧着眉头,十分不放心:“嗯。”

菁华觉得,自家主子完全是庸人自扰:“世子爷宽心,凭国师大人的心思,这大凉只怕也没有谁有能耐为难得了她。”再说,当钦南王府死了吗?

楚彧瞪他:“我家阿娆也会累。”

说来说去,舍不得呗,

“世子既舍不得,何不代国师大人出手?”不过,菁华倒不希望自家世子出手,想想世子爷在北赢的那几年,杀戮太重了,他若动手,就是简单粗暴地直接弄死,倒不如国师大人这般不动声色地步步为谋。

楚彧还是皱着眉:“你不懂。”

菁华默,他不懂什么了?!

楚彧披着被子,坐回榻上,缠着绷带的手腕撑着下巴:“我家阿娆的性子便是如此,从不低头,也不姑息,孤勇又聪慧,也不喜躲在他人身后,若是谁欠了她,她喜欢连本带利地讨回来,她若对谁好,便会一心一意,不会仰仗,不会附势,不会仗着谁对她好便肆意挥霍。”

便是这样一个爱憎分明的女子,让楚彧爱入骨髓。

菁华无言以对,只觉得世子爷快神魂颠倒不可自拔了。

说起萧景姒,楚彧总会目光痴迷,喜欢得不得了:“即便如此,我的阿娆,不需要任何依仗,她也能所向披靡。”他眼睛发亮,用力地夸赞,“我家阿娆,最好最厉害最聪明了!”

这洋洋得意的语气哟!

------题外话------

凤玉卿由笑笑微凉领养,折耳兔子君菁华由柒柒领养

二更,晚上九点半

☆、第七十八章:不知深情却已情深(二更)

“我家阿娆,最好最厉害最聪明了!”

这洋洋得意的语气哟!好,就你阿娆所向披靡天下无敌好吧!菁华就问:“那世子您舍得?”

楚彧咬咬唇:“嗯,舍不得。”他想了想,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所以以后我不仅晚上要陪阿娆,白天也要陪她,我要寸步不离地守着阿娆,免得总有人想害她!”

菁华:“……”这觉悟,也是让菁华无言以对了,还有一事,菁华想不明白,“世子,这次您怎就受伤了?就周中那等凡夫俗子的三脚猫,按理说根本伤不到您。”

楚彧有些懊恼:“我当时走神了。”

“?”菁华不解。

世子爷说:“我在想阿娆。”

菁华:“……”这语气,多简明扼要,多理所当然,多堂而皇之,没有丝毫一点点痛的领悟!

凤栖宫中,国舅爷深夜到访。

“娘娘,国舅爷来了。”宫人禀报道。

苏皇后立马起身,甚是迫切急促。

苏国舅进殿来,拱手行礼:“皇后娘娘。”

“兄长无需多礼。”苏皇后命人奉茶,随后,挥退了所有宫人,让心腹之人守在殿门,如此严阵以待,丝毫不敢大意。

“皇后急召臣进宫所为何事?可是宫中又生了什么事端。”

苏皇后点头:“本宫与萧景姒起了冲突,周副统领入狱,大理寺得了萧景姒的令,已经动刑受审,天牢的探子方才来报,”稍稍停顿,苏皇后道,“周中开了口。”

苏国舅微微惊愕:“他说了什么?”

“只怕说了不该说的。”

苏国舅脸色大变:“太子殿下可知此事?”

提及太子,苏皇后便越发没了主意:“太子还不知道,之前太子便告诫过本宫,不可再与萧景姒起干戈,而且太子刚被他父皇削了权,这事不宜太子出面,所以本宫才请兄长过来相助。”

苏国舅若有所思。

“皇上最是容不得外戚专权,若是知晓了御林军里有苏家的亲兵,只怕,”皇后沉声,道:“为了万无一失,这周中留不得。”

自国师萧景姒入宫,不逾半年,苏家如今面目全非,今时不同往日,现下苏家,经不起一丝一毫的事端,御林军这最后一张牌,是如何也要保住。苏国舅信誓旦旦:“皇后放心,臣自有办法让他开不了口。”

苏皇后眉宇紧蹙,只要想到星月殿里的那个女子,便无端会思绪不宁。

这会儿,已是三更天,漫天飞雪,裹素凉宫,这大凉冬天,最是风雪多。

永延殿外,方公公大步流星:“皇上,国师大人来了。”

顺帝高座御座,只道:“宣。”

殿外,侍人连道三声,宣国师萧景姒觐见。

只见萧景姒缓缓漫步,不疾不徐。

这般悠哉悠哉,倒是叫人好等。顺帝冷冷凝视:“让朕等了一刻钟,”脸色一沉,龙颜大怒,“萧景姒,你好大的胆子。”

这女子,越发像钦南王楚家的人了,性子一个个都随性肆意至极,顺帝只觉得脑袋隐隐作痛,压抑着怒火,威严自成。

反观国师萧景姒,若无其事般,甚是自得:“皇上恕罪,臣临出殿前,天有异象,便卜了一卦,这才耽误了时辰。”

满口胡言乱语!

顺帝压下怒火,便顺势而问:“朕倒要听听,你算出来了什么。”他倒要看看,她还能怎么颠倒黑白覆手为雨。

“卦象所示,”萧景姒抬头,平静无痕的一双瞳子,亮如星辰,说道,“这卦象所示,是夜,宫中有人要丢了性命。”

周中入狱,大理寺善用私刑,她越俎代庖目无法纪,此番被传召,帝君之意显而易见,她倒不惧,还有心思‘卜卦’,顺帝大喝:“简直一派胡言!”顺帝自是不信萧景姒这番没头没脑的话,驳道,“皇宫之中,又何曾有一天没有人丢性命。”

顺帝不欲再周旋:“知道朕为何宣你前来?”

萧景姒惜字如金,回道:“问罪。”

她哪里有半点失措,如此之镇定,好似所有事情都了如指掌,反倒是高座龙椅的帝君摸不透半分,沉声质问她:“那你可知罪?”

萧景姒抬眸,眸底没有丝毫慌乱,她说:“臣不知罪,敢问皇上,臣何罪之有?”

胆大妄为在先,不知悔改在后,好个不知罪、有何罪!

顺帝拍案而起:“你明知御林军是朕的人,周中也是朕钦封的三品都统,你还敢打杀朝廷命官,为人臣子,越俎代庖,真当朕这皇宫是你的?”

如此盛怒,只怕是想借题发挥,好生发落一番这权倾朝野的国师大人了。

萧景姒不慌不乱,只驳了一句话:“臣非越俎代庖,而是替皇上铲除异己。”

顺帝冷哼,只道她胡言乱语。

她也不急,语气轻缓,娓娓而谈:“皇上,侧卧之榻,不容异类,御林军右翼军副统领周中为臣不忠,阳奉阴违与人勾结,臣是为皇上肃清叛逆。”

顺帝愕然多时,不可置信:“你说周中是叛逆?”

萧景姒笃定:“是。”

“哼,无稽之谈,诡辩之词!”

周中是顺帝一手提拔,御林军的半壁江山都由周中统帅,顺帝对此人,自是深信不疑。

然而,不待萧景姒多做解释,侯在殿外的方公公匆匆忙忙进殿:“皇上。”

顺帝不悦:“何事?”

方公公回:“天牢来报,周副统领在狱中畏罪自杀了。”

畏罪自杀,竟是畏罪自杀!

顺帝不可思议地看向萧景姒,脑中闪现她入殿时说的话:是夜,宫中有人要丢了性命……

她说,周中为臣不忠,阳奉阴违与人勾结……

全部叫她说中了,丝毫不差,这般精准无误又恰到时宜,她分明像什么都没做,却尽在她掌控间。

顺帝眸中暮霭沉沉。

一刻钟前。

阴暗潮湿的天牢里,有脚步声响,渐进靠近,周中募地抬头,眼底浮现亮光。

来人,是国舅苏承朗。

周中的腿被玉簪所伤,又被用了刑,不良于行,一步一步趴到牢门,抬头,满脸的血:“国舅爷,您是来救我出去的?”

他效命苏家十多年,忠心耿耿,若非如此,他大可不必听从皇后命令伤了那猫儿,他于苏家是心腹,亦是臂膀,唇亡齿寒,周中如是想,对苏国舅毫无防备,却忘了,还有个词,叫杀人灭口……

牢中阴暗,映着一双灼热的鹰眸,苏国舅背光,开口道:“我来送你一程。”

苏国舅招招手,暗处出来几个男人,皆蒙面,手握兵刃,一个个盯着周中,蓄势待发,

周中瞳孔放大,难以置信:“为何?”他趴在地上,无力后退,也无处可逃,“请国舅爷让属下死个瞑目。”

苏国舅冷然:“你开口的时候,不就应该知道下场了。”

“开口?”周中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哈……”

苏国舅被这笑声一震,心里莫名涌出一丝不安:“你笑什么?”似乎哪里不对劲,却全然不知哪一步算错了。

周中还在笑,血淋淋的伤口被扯开,面目狰狞。

苏国舅蹲下,抓着牢门吼:“你到底在笑什么!”

周中趴在地上,散乱的头发沾了血,黏在脸上,遮住了大半边狰狞的脸,只剩一双火光炙热的眸,他冷嘲:“我什么都没说,可是国舅爷,您一来,就什么都招了。”

苏国舅大骇,方寸大乱,这才惊觉,中计了……

“哈哈哈哈哈……”周中嗤笑,“不打自招,国舅爷,您还是斗不过国师大人。”

苏国舅身体一震,久久才回神,他扶着牢门,面色难看,令下:“动手。”

半刻钟后,右翼军副统领周中的死讯便传到了永延殿。

且说回永延殿中,方公公急急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