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

一双深蓝色的眸,冷若冰凌。

此时此刻的楚彧,没有半分理智。

菁云哪能让开,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您不可动手,让臣下来!”当下便吩咐菁华,“菁华,快带主上出去!”

菁华二话不说,捻了个妖法,转瞬便出了暗牢,他瞬移的妖法算不得卓越,便也只移步到了天牢外百米。

他刚站稳脚,小腿便让人狠狠踢了一脚:“你这只兔子精,好大的胆子!”

楚彧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了的愠恼样子,菁华顾不得这些,脑袋这才恢复清明:“主上,成壁所言,可是真的?”

那逆转乾坤的上古禁术,菁华也只是听父亲说过,一旦被催动,星辰颠覆,时空逆转,可渡人生还,北赢千万年间也无妖催动过,因为没有那个能耐,亦没有那个胆量,那般强大的术法,一旦被反噬……

楚彧冷声:“在阿娆面前,给本王闭紧嘴。”

如此看来,竟不是那蛇妖在危言耸听,这一世,当真是被逆转重来的时空!难怪,难怪半年前楚彧突染心疾,难怪北赢的万妖之王突然成了人间病秧子,竟……竟是一场红颜劫乱。

菁华抱剑就跪地:“请主上将内丹取回!”

催动禁术之时,那蛇妖定是在旁,是以,才存了前世记忆,那么,她所说的反噬也定确有其事。北赢术法有记,反噬之力,可折寿,可陨命,非大妖之上所不承。

楚彧对菁华的话置若罔闻,转身便往地牢折返。

菁华不依不挠地跟着:“若主上的心疾是遭禁术反噬,断不可以人族之身受噬心之疾,您,您会没命的。”

楚彧突然停下,语调强势,不容有半分置喙:“阿娆也遭了反噬,没了内丹我的阿娆会怎样,本王不知,也冒不起那个险。”

到底,大凉三十九年的大阳宫里发生了什么,以世子爷的能耐,怎会被反噬。

“主上——”

“在她面前,一个字也不要提。”

字里行间,竟带了杀意,楚彧眼底全是不暮的寒意,菁华哑口无言,还能说什么?说什么都没用,只要萧景姒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妖王大人都会拼了命。也是,若是萧景姒知晓了,那颗内丹她恐怕就是搜肠刮肚也会吐出来。

这一个两个的,玩什么不好,搭了命去玩儿女情长!

菁云从地牢出来:“主上。”

楚彧眸光沉了沉:“她死了没有?”

菁云抱手躬身,请罪:“臣下无能,成壁修以禁术,可移动七寸命门,以臣下的修为,要杀她,还需些时日。”

菁云两百年修为,要破成壁的一身邪术的确非一朝易事。

“本王等不了了。”

亥时,不知哪儿飘来的几朵浮云遮住了半扇盈白色的月,风拂弯了枝丫,吹着星月殿里的树叶沙沙作响。

“主子。”

紫湘在寝殿外唤了一声。

她压低了声音:“地牢里的人逃了。”

殿中没有掌灯,昏昏暗暗地沉默着,许久许久,烛火忽明,她背身站在灯下,着了一身素白的寝衣,长发披散垂着,肤色白皙,一双眸子黑白分明,便那样看着窗台前的人:“你到底怕我知道什么?甚至不惜放了那条蛇。”

他不解释,因为知晓瞒不过她,也逃不开她这双盈盈水光的眸。

纸窗敞着,有风吹来,楚彧穿得单薄,唇色微微发白,低低嗓音带着几分央求:“阿娆,你别生气好不好?”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她那么聪明,不能说,一句都不能说。楚彧沉默,一直沉默。

良久,萧景姒收回目光,不看楚彧一眼,侧身道:“备车,送世子爷回王府。”

子夜时分,华支便来敲了钦南王爷的门,惹得王爷老人家一阵骂骂咧咧,正要倒头就睡,听得华支说是世子爷回了。

楚牧的瞌睡一下子就吓醒了,披了件外裳赶紧起身,揣着一肚子的好奇,自家这不孝子在星月殿住了大半个月了,三请四催也不回来,今儿个怎就大晚上回来了?

“今晚是吹的什么风?你居然回来了。”

莫不是良心发现,来陪他这个老头子?

楚彧从马车上下来,裹了件黑色的大氅,整个人恹恹的,也不理楚牧,目下无尘地直走,径直去了世子院。

楚牧察觉不对:“世子怎么了?”

菁华将声音压到最低:“王爷,世子爷是被国师大人赶回来的。”

赶回来?

原谅楚牧脑补了一出小媳妇回娘家的戏码,实在是迷之切合,顿时就窝火了,扯着大嗓门吆喝:“好她个萧景姒,居然胆大包天给我儿子脸色看!”

他都舍不得对自家宝贝儿子甩脸色,当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居然被别人扫地出门了!

楚牧气得想大骂,不等他上脸,楚彧回头冷冷一瞥:“不准你骂她!”

楚牧吹胡子瞪眼:“她都把你赶出来了,你还护着她!”再不给那女娃子一点颜色瞧瞧,以后他家宝贝儿子夫纲何在!

楚彧一副护犊子的样子,对着楚牧冷眼冷言:“都是我的错,阿娆一点错都没有,你若是再说她,便自己回嵘靖南地。”

夫纲?比起萧景姒,那都是屁!

楚牧一甩头:“……不可救药!”

连着三日阴云密布,初春的雨将下未下,风卷枝头,杏花雨下,纷纷扬扬。

萧景姒站在窗前接了一抔花絮,看着掌心怔怔出神。

紫湘取了件披风递给她,道:“主子,质子府已人去楼空了。”

萧景姒拢了拢衣衫,将纸窗打下,神色波澜不惊:“大抵逃去了夏和。”

“可用派人去拦截?”

萧景姒摇头:“大凉与夏和终有一战,他日战场见吧。”

紫湘略微惊愕:“主子要开战?”

夏和与大凉的盟约早在嵘靖一战便岌岌可危,表面风平浪静罢了,一触即发是早晚的事情,只是,尚无确凿的名义,这两国的战火便只是蠢蠢欲动,都不想担这烽火天下的霸君之名。

如此看来,主子是想先下手为强。

萧景姒道:“赵信早在一年前便暴毙了,如今的夏和帝不过是那蛇妖的爪牙,我与她绝不能共存,这夏和国,我要定了。”

紫湘大吃一惊,竟不知还有这番内幕,思量了一番:“若是大凉的下一任君主不放权的话,”

萧景姒轻描淡写道:“所以,我打算让这凤氏江山改姓萧。”

紫湘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她想过自家主子称帝,只是从未想过理由竟是这个。

“七小姐,七小姐。”

云离从殿外跑来,掸了掸肩上落的几滴雨,说:“七小姐,世子爷又来了。”

这都第三日了,常山世子日日来星月殿守着,七小姐不唤,世子爷也不进来,就守在门口,都快杵成一座望夫石了。

萧景姒垂眸:“不见。”

也听不出喜怒,七小姐连着三日闭门不见,云离甚是不明,分明前几天还形影不离恩恩爱爱的,怎就突然闹起了别扭。

云离原原本本地传话:“世子爷说不是来见你,而是路过星月殿。”这不是理由的理由也用了三天了。

萧景姒沉默不语,云离便去传话了。

紫湘迟疑了一下:“主子,眼下乌云密布,怕是要下大雨了。”

“你想说什么?”萧景姒的视线似有若无地飘到了殿外。

分明心疼得紧!

紫湘道:“世子爷还在殿外,若是淋了雨伤了身子如何是好。”

萧景姒眉头皱成了川字。

片刻,淅淅沥沥的雨便落了,初春的雨不汹涌,绵绵软软,却密密麻麻,带着些许凉意。

雨滴成帘,敲打着窗。

萧景姒站起身,走到殿门口:“他可带了伞?”

“带是带了。”云离皱着一张小脸,颇为担忧,“只是世子爷不让菁华将军撑伞。”

萧景姒眉头又是狠狠一拧,撑了伞便出了寝殿。

云离跟在后面,笑嘻嘻的,七小姐才舍不得楚世子淋雨嘞。

星月殿外,楚彧一身白衣往那一站,人生得美,自成一道风景,细雨朦胧,好一副美人沐雨图。

菁华可没有半分赏美的心思,小心撑着伞:“爷,您的身子受不得寒。”

楚彧冷眼瞪他:“滚开滚来,不准给我遮雨,我要是受寒了,阿娆定会心疼我。”

菁华不敢苟同,也没有滚开。

楚彧耐心不好:“你懂什么,别来碍事。”

菁华确实不懂,这般幼稚的行经也不想懂,面不改色的一副棺材脸:“不管怎么样,也不能拿自个的身子不当回事。”

楚彧怒喊:“我的身子是你的吗?”他义正言辞信誓旦旦地吼,“我的身子是阿娆的,要你管!”

就没有见过这样蛮不讲理的妖。

菁华无言以对,充耳不闻,把伞撑过去一点,正打算再捻了个避雨的小妖法,便听见楚彧恼羞成怒的声音:“你再敢忤逆本王,本王就把你——”话锋突然一转,百转千回的温柔,“阿娆~”

前一刻狂风骤雨到后一秒和风细雨的转变,大抵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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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艰难地调整更新时间,暂时是晚上更新!

☆、第一百三十二章:大婚

“你再敢忤逆本王,本王就把你——”话锋突然一转,百转千回的温柔,“阿娆~”

前一刻狂风骤雨到后一秒和风细雨的转变,大抵便是如此。

果然一物降一物,还是国师大人治得了世子爷。

萧景姒站在门口,眼底黑沉的墨色同这雨时的天一般。

她说:“撑伞。”

不瘟不火平平静静的两个字,听起来毫无威慑。

“哦。”楚彧乖得不了,立马从菁华手里接过伞,端端正正地撑好,然后一脸很开心很期待的表情看萧景姒。

他觉得,他家阿娆还是很疼他的,虽然他不听话,可是阿娆还是宠爱他的。

楚彧越想越欢喜,讨好乖巧地看着萧景姒。

对视了片刻,她便转身进去了。

眼底笑意顿时散了个彻底,楚彧抓住她的衣袖:“阿娆。”然后就不撒手,两眼雾气朦胧,像极了被主人遗弃的宠物。

阿娆不宠他了,他好慌。

萧景姒回头,气势依旧强硬,语气却是放软了的,她说:“外头冷,你回王府。”

楚彧还是不肯撒手,软绵绵地撒娇:“我不想回去。”

她稍稍拧了一下眉头。

楚彧立马降,乖乖听话:“好,我回去便是了。”然后缓缓地松手,一脸依依不舍的样子,三步一回头,几步路走出了地老天荒的凄凉感出来。

菁华低头:嗯,苦肉计,告败!

回了钦南王府,楚彧闷闷不乐,躺在小榻上,一副害了相思病的样子,也不吃,也不喝,谁都不搭理。

一整天时间过去,他睡都不睡,平日里嗜睡的人,连睡都不睡,那问题便大了,楚牧担心心疼坏了,赶忙让厨房好吃好喝地准备着,可偏偏他家宝贝儿子在星月殿失了宠,没心情吃饭。

这可急坏楚牧了,亲自端着一碗大补的膳食在床边鞍前马后地伺候,好声好气地哄:“彧儿,爹爹让人给你熬了药膳,加了安神的药材,你快趁热吃,吃了好生睡一觉,别回头受寒了。”

钦南王妃去得早,也没留一个一儿半女,这楚彧着实是钦南王搁在心尖上拉扯过来的。

楚彧精神恹恹:“不吃。”

楚牧瞪眼,端得一副严父的架子:“再怎么跟那女娃子怄气,也不能拿自个的身子开玩笑。”

楚彧哼了一声:“我的身子是阿娆的,要你管!”然后就甩头不理,继续相思他家阿娆。

真是半点面子都不给,好说歹说,还给他甩脸色,楚牧窝火了:“是谁把你惯得这么目无尊长无法无天了!”

华支小声接了一句:“王爷,不是您吗?”

楚牧:“……”撂下碗,然后就走人,骂骂咧咧地说,“不吃拉倒!老子再惯你老子就不姓楚!”

这话,王爷他老人家说了十几年了,也没见生效。

果不其然,王爷老人家也就硬气了个把时辰,又端了碗补汤巴巴地凑上来,腆着一张老脸:“彧儿,你就吃一点点。”

楚彧不理他。

没法了,楚牧只好走旁门左道:“你想绝食也不用真不吃东西,你吃一点点,我让人给你瞒着,等晚些时候我去星月殿找萧景姒,就说你一口都没吃,让她心疼心疼你。”

楚彧扔了个冷眼过去:“要是阿娆发现我骗她,会更生气。”

“……”楚牧再次撂下碗走人了!

孺子不可教!朽木不可雕!被萧景姒管坏了!

一个时辰后,星月殿给钦南王府送来了一蛊鱼汤,用十全大补药炖的,说是国师大人亲手做的,给楚世子喝。

世子爷欢欢喜喜地下榻,喝得一滴不剩。

绝食,告败!

这都没关系,他家阿娆给他做鱼汤,还是疼爱他的,只要等她忘了地牢的事,就会再宠爱他的。楚彧如是想。

五日后,夏和祥帝休书大凉国师大人,称大病不愈,急召桢卿公主回国探视。

七日后,三月初八,春日盎然,草长莺飞,乃黄道吉日,宜嫁娶礼庆,是日,风清云朗,怡亲王大婚,十里红妆,万人空巷,绸缎锦绣高挂,普天同庆。

天家亲王大婚,皇亲贵胄满朝文武皆来贺喜。因着顺帝与太后未能出席,这首座上,坐的是温淑妃和大长公主,以及新娘的义兄安远将军,次座便是手握政权的国师大人以及手握兵权的钦南王楚牧。

这二人不知生了什么嫌隙,钦南王爷一双灼灼的眸子,盯着国师大人可劲儿瞧,一副恨不得将她瞧出个洞来。

再看常山世子,一双眼也不偏不倚地盯着国师大人。

不过这父子二人,眼神一个厉,一个柔,着实让一干人等一头雾水。

凤容璃觉得自己不识趣没眼色,竟坐到楚彧下座,饱受楚彧那一双足以颠倒众生的眼的余光将自己瞧得不自在:“你这么盯着,我都吃不下酒了。”

楚彧仍旧目不转睛:“本世子又不是看你。”

傻子都知道他在看谁,只是有必要众目睽睽之下这般堂而皇之吗?还嫌凉都的流言传得不够?楚彧这简直是坐实了男宠一说。

“让开,别挡着我看我家阿娆。”

楚彧看凤容璃的眼,哪里还有看萧景姒时的半分柔情似水,简直冷若冰霜。

凤容璃偏偏不让,挡住他的视线:“那你坐过去啊。”

说到此处,楚彧有些惆怅了:“阿娆没叫我坐过去。”

“……”

这一副萧景姒不开口就不敢放肆的样子让凤容璃很不齿。

“阿娆呢?阿娆去哪了?”

许是萧景姒暂时离席了,一会儿没瞧见萧景姒楚彧便急了,急急忙忙四处张望。

凤容璃继续吃他的酒:“又不是三岁孩子,走不丢。”

楚彧一双依旧颠倒众生的美眸转过去:“你滚开!”

“……”

站起来,楚彧骂:“都是你,害我看丢了她!”

凤容璃被一口酒呛到了,脸如猪肝色,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杯酒泼到楚彧这个重色轻友的妻奴脸上。

然,楚彧给了他一个愤怒的眼神,就离席寻人去了。

凤容璃酒杯一摔,对着一桌子的官员摆脸色:“老子没心情吃酒了!”抬头,正好瞧见古昔站在酒席之外,竟被朝中一个叫不上名的五品小官差使,顿时一股怒火被火上浇油,他走过去,对着那小官员沉声道,“这小侍卫是本王宫里的人,谁给你胆子差使了!”

那五品小官员脸都吓白了,连忙告罪,竟有眼不识泰山惹了宣王殿下的人,原来是这小霸王的人,难怪一个小侍卫竟还敢摆冷脸不听差使。

“小侍卫过来,陪我行酒令。”

古昔抱着剑,一动不动。

宣王殿下:“……”

五品小官员傻眼:好硬气的小侍卫!

怡亲王府占地千平,十分阔绰,后院种一片小苍兰,这时节,正花开,争相斗艳,十分赏心悦目。

这小苍兰,听说是十六爷三年前种下的。

萧景姒笑,俯身采了一朵,放在手里把玩,她记得银桑最喜欢的花便是小苍兰,想来,这片姹紫嫣红的花海,是十六爷在借物寄情。

秦臻站在她身后:“你和楚彧怎了?”

萧景姒摇头,垂目看着掌心紫色的小花,道:“无事。”

“可是与陈太妃有关?”

秦臻心细如尘,更何况是萧景姒的事情,他自然毫无遗漏。

萧景姒笑,便也坦言:“你察觉到了。”

秦臻蹙了蹙眉头:“琉璃宫大火那夜,楚彧只身进了火海,衣角却半点火星不沾,自然不是寻常人,便是他手下的菁华将军也非普通。”

果然,还是瞒不过秦臻。

萧景姒摊开手掌,任掌心紫色的小苍兰被吹走,嗓音也像被风吹着,轻飘飘的:“坊间传闻是真的,北赢有妖。”

北赢有妖,妖颜惑众。

秦臻惊愕不已,竟不知世人口口相传却从未得见的妖族当真存于世间,不禁回忆起曾耳闻过的流言,眉宇间思虑久久不疏。

良久,秦臻望向萧景姒:“我不知是否如同戏本里所言,有人妖殊途一说,只是,楚彧终归不是常人,北赢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你又会有怎样的境遇,我都无法预期,也断不会干涉与你,我只问你一句,”他神色沉静,“景姒,你可想清楚,你是不是一定非他不可?”

便在方才须臾时间,他想过许多,假想过各种妖族与人类的不同,也假想过许多荒诞的人妖殊途,甚至想过如何拆散这不同寻常的一段风月,只是……只是他家景姒,他从来都拗不过她。

是以,若是她点头,若是她点头的话……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是,非他不可。”

若是她点头的话,他总是会由着她,从儿时起便是如此,她要学剑,她要雪兵法,她要去战场,哪一次都是秦臻败下阵来。

秦臻失笑,将她裙摆上沾上的枯草拂去,俯身蹲在她面前,嗓音低沉,却格外柔软:“我本希望你找个寻常人,最好不是皇家之人,能安安稳稳平平淡淡地过一生,想来要事与愿违了,世间男儿千千万万,没有我家景姒配不起之人,”秦臻抬起头,对她轻笑,“你却偏生选了最会让你不安生的一个。”

在秦臻眼里,萧景姒自是世间最最好的女子。而楚彧是妖族,未来他不可预知,却断定不会平平坦坦,他家景姒便也注定要一世惊尘。

秦臻起身,与萧景姒对视,她站在一片姹紫嫣红的小苍兰之中,白色素衣,清婉地笑,淡淡的嗓音,却极其坚定:“秦臻,纵使如你所言,我配得起世间任何人,可是配得起楚彧的,便只有我,不是我的话,他身边是任何人,我都觉得委屈了他。”

她啊,真心偏袒极了楚彧,一颗心全部偏给了他。

嗯,不仅偏袒,还有种近乎偏执的宠溺。

想来,他家景姒是喜欢极了楚彧,当初牙牙学语的孩儿,还是长大了,秦臻垂下眸,将眼底的黯然敛下:“可是你是我家的人,我自是只偏心于你,不管是谁,我都觉得是委屈了你。”

她浅笑。

秦臻又道:“尤其是楚彧未免生得太招惹桃花了些。”语气,有些不满了。

萧景姒顺着秦臻的视线,便看见了楚彧,他站在不远处的观景桥上,身边,还有个娇俏美丽的黄衣姑娘。

那身着嫩黄色纱裙的女子,十分年轻,生得娇小,一双盈盈秋水的眸子十分大,瞳孔黑白分明,甚是惹人怜爱,她低着头站着,娇羞地红了眼:“楚、楚世子。”

俨然,这女子很是羞涩,即便极力掩饰隐忍,眼中一池春水还是十分荡漾。

奈何,楚彧冷眼相待:“你挡本世子的路了,让开。”

黄衣女子有些窘迫,脸上很是受伤,手中的罗帕都被她搅成了一团,唇被咬得娇艳欲滴,身边的侍女代为道:“回世子爷,我家小姐是昌北侯府的晴榕郡主。”

昌北侯是钦南王楚牧的老部下,出生入死了多年,两家也算世交,楚牧时常去昌北侯府上喝喝茶下下棋,对侯府嫡出的郡主晴榕也甚是喜欢,还曾戏言要将晴榕讨来给楚彧做媳妇。

这二人也见过几次,然——

楚彧根本不认得她:“本世子管你是哪个?作何挡我的路?”

晴榕娇羞地不敢抬头,清脆悦耳的嗓音十分细弱,紧张地支支吾吾:“晴榕,晴榕听闻楚伯伯说世子您不太识路,便、便来为世子爷领路。”

这一颗芳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