噤若寒蝉时,女子的声音传来:“你敢动我的人试试。”清清凉凉,带了微微怒气,却淡然自若。

所有人的视线,望向马车里的女子,一袭白衣,淡雅如莲,清丽干净的眸,黑白分明,睃着这突然冒出来的一行人。

突然,那一行人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句:“就是她!抓了她爷重重有赏!”

顿时,几十个人蜂拥而上,将萧景姒层层包围,刀光逼近,便朝她正面袭来,萧景姒随手便抽出了马绳,单手缠绕在腕上,以绳为鞭,缠住华支将他掷进了马车里,随即又是重重一挥手,直击一人脸上。对方却没有给她喘息的时间,一前一后两柄剑夹击而来,她纵身跳起,一脚踩在马车上,借力退开。

“嘶——”

马啸一声,高抬起前蹄,带着整个车身往后一撞,萧景姒猛地撞在了车角,身子踉跄了两下,突然腹下一痛,她骤然便停下了攻击的动作,双手下意识护住了腹部。

云离站在马车上,急得直掉眼泪:“七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往外跳,“小姐,你快走,别管我们,快走!”她家主子功夫这么好,若非要护着不懂拳脚的她与华支,要自保逃脱绝非难事。

萧景姒扬起马鞭,扫视着渐进靠拢的匪徒,喝道:“躲到马车里面去。”

云离用力摇头。

她大吼:“快点!别拖累我。”

云离跳下马车的动作顿住,哭着又往里面退了退,一双兔子般红通通的眼,眼珠子直掉。

对方匪徒越渐逼近,领头男人道:“我们这么多人,你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在劫难逃,束手就擒了吧,也免得你受皮肉之苦。”

萧景姒抿着唇,腹中隐隐坠痛,对方武艺皆是上乘,不能硬拼,且不说胜算,她绝不能拿腹中孩子冒险。

她一手握着马鞭,一手护在腹部,咬着唇,额头有薄汗渗出,良久思索后,她道:“放了他们,我跟你们走。”

既然是要抓活的,大抵要的不是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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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是谁劫了杏花媳妇和儿子!

她一手握着马鞭,一手护在腹部,咬着唇,额头有薄汗渗出,良久思索后,她道:“放了他们,我跟你们走。”

既然是要抓活的,大抵要的不是她的命。

对方十几人面面相觑之后:“你若不反抗,那两个废人我们可以放了。”

萧景姒扬起手里的马鞭,重重抽在马背上。

“嘶”

一声马啸,那马儿便疯了般闯出了包围圈,疾速飞快地奔驰而去,云离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哭红了眼,扒着马车的车帘,拼了命往外探头,哭着喊着:“七小姐,七小姐”

马车越行越远,云离的声音也随着风抛远。

萧景姒毫不犹豫便扔了手里的马鞭,十几个匪徒当下便上前,将刀刃架在了她脖颈上。

这时,不远处有杂乱的脚步声,局促传来,匪徒头目立刻警觉:“有援兵!快,速速离开!”

古昔赶到时,颐华长公主的马车便停在了巷子深处,被撞得破烂不堪,华支横躺在马车里不省人事,云离失魂落魄地坐在外面,喃喃自语。

古昔脸色骤变:“主子呢?”

云离愣愣地抬头,红肿了双眼。

“主子在哪?”古昔几乎是嘶吼出声。

云离抽噎了一下,哽咽地说:“七小姐她、她被抓走了。”

半刻钟后,钦南王府外王爷的副将梁平急急忙忙跑来。

“王爷!王爷!”梁平满头大汗,大喘着气,“出大事了!”

楚牧前几日被伤的胳膊还没痊愈,用绷带吊着,正在院子里喂鱼,洒了一把鱼食儿:“出什么大事了?”

梁副将一鼓作气,语速又急又快:“世子妃被人掳走了。”

楚牧一听,手一抖,整个鱼食连带着碗,就掉进荷花池里去了,惹得无数小金鱼冒头争抢。

王爷老人家脸都白了:“什么人干的?”

梁平也慌:“是、是贼匪。”这要是出了什么幺蛾子,世子爷估计得带着西陵的大军来把大凉都给灭了,顺带铲平了王府。

即便是面对千军万马也面不改色的老王爷,这会儿也慌了神似的,来回踱步了好一会儿,才下令催促梁平:“速速去调兵,就算翻了凉都城也要给本王把世子妃毫发无损地找回来。”

梁平立刻回:“是。”

犹豫了一下,楚牧才道:“另外,给将军府和西陵传信。”

这事儿,瞒不住,也不能瞒,尤其是楚彧那里。

“属下明白。”梁平领命,随即刻不容缓地出了钦南王府。

楚牧背着折了左臂,急得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他简直坐立难安,心头一团急火攻心,不停地自言自语:“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一拍脑袋,感觉天都要塌了,“我家彧儿肯定会跟我拼命的。”

一个时辰后,凉都城门被封,将军府与钦南王府的兵马挨家挨户搜查,几乎是掘地三尺,闹得满城风雨。

听说,好像是国师大人被劫了!还听说,是颐华长公主被劫了!到底是谁,就不知道了。只是,连国师大人都敢劫,匪徒本事和胆量都不小啊,百姓们人心惶惶。

城门前,戎平军汇集于此,听候安远将军发号施令。

会池下了马,单膝跪在秦臻面前,禀道:“将军,城门已封,我等在城中挨家挨户搜过了,并没有找到国师大人的踪影,只怕贼人早便混迹出城了。”

许是出门仓促,秦臻连盔甲都未穿,沉着脸,默了许久,高声道:“中垒、屯骑留在城中继续找,步兵、越骑随我出城。”

中垒、屯骑、步兵、越骑四位领帅齐声领命:“末将遵命。”

兵分两路,即刻出行。

洪宝德随军在秦臻之后:“我随你一起。”

“魏峥同我去便可,你留下,去查清楚这中间的蹊跷。”

戎平军曾编在忠平伯的麾下,此番魏峥进京,便有戎平军随军,且又因着钦南王府这层关系,魏峥自然要跟着寻人。

她思忖了片刻,点头,只道了一句:“小心。”

天色渐晚,出去寻人的楚家军一波一波前来回禀,楚牧一颗悬在喉咙口的心脏七上八下没法平静。

梁平才刚进门,就被王爷老人家拽住了问:“人有消息了没有?”

他摇头,一张本就黝黑的脸,大汗淋漓,越发黑了:“城里都搜遍了,不仅是楚家军,还有将军府的戎平军,都快将凉都掘地三尺了,连个人影都没找到。”梁副将很恐慌啊,“末将只怕世子妃不在凉都城里。”

楚牧一听,脸色更难看了,顾不得受伤的手,一掌就拍在了案桌上,心里念叨了好几遍冷静,长吸了一口气,这才稍稍平复:“华支,你再想想,那伙儿贼人都有什么特征。”

华支细细回忆来,不敢丝毫大意:“身形比大凉人要稍微高大,口音并不像都城。”顿了一下,“哦,还有,他们不通马术。”

楚牧沉吟,眉间的川字越拧越紧:“梁平,带人去城郊搜山,这伙人与先前本王在京郊遇到的贼寇极有可能是同伙。”

梁平惊愕,竟又是那群贼胆包天的家伙!他抱手领命:“末将遵命。”

“这可怎么是好?”云离年纪遇事慌张,在一旁一直掉眼泪,自言自语地念叨着,“七小姐她有孕在身,身子会吃不消的。”

“什么?”楚牧眼珠子都瞪圆了,“有孕在身?”心头又是一个咯噔,完了,要出大事了!

事已至此,云离也不敢瞒着,吸了吸鼻子:“回王爷,世子妃她今日去医馆瞧过了,确实是怀了身子。”

原本普天同庆的事,这下要搞得心惊肉跳了!

楚牧暴跳如雷:“掳本王的儿媳和金孙,老子要将这群不知死活的千刀万剐!”抬手就砸了桌上的茶盏,“咣”

这摔东西的习惯与世子爷是一模一样。

这天黄昏,左相府给宣王府、怡亲王府、颐华长公主府、以及温伯侯都下了拜帖,不大一会儿,便都来了左相府。

大抵有脑子的人都猜到了,钦南王府搞出这么大动静,肯定是出大事了。

这事儿说起细节,倒是疑点重重。洪宝德看向凤昭芷:“你是说景姒坐的是你的马车?”

凤昭芷说是:“景姒怀了身子,颠簸不得,我便同她换了马车,她坐的是我长公主府的马车。”

温思染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怀了身子?”

凤昭芷点头。

温思染俊脸一垮:“这下完了,楚彧回来非得剥了我们。”

萧景姒肚子里那个,可金贵着,当然,萧景姒最金贵,那可是楚彧的心肝,是他的心头肉啊!

“为何剥了我们?”凤容璃就不明白了,“又不是我们抓了他媳妇与儿子。”

“啧啧啧。”温思染一脸看白痴的眼神,瞥向凤容璃,“我若不助你逃婚,你能跑去幽会小侍卫?萧景姒能孤立无援?”

这么说来,温思染和他都脱不了干系的样子。

凤容璃无话可说了。

温思染美眸一转,又瞥向怡亲王夫妇:“要不是你们宠着鱼干,会由着他黏着夏乔乔吗?有夏乔乔在,一般人哪里动得了她。”

沈银桑一听,眼睛都红了,好自责,好难过。

凤朝九拍了拍她的背,回视了温思染一个冷眼。

虽然有些危言耸听,不过,温思染说的也不无道理,萧景姒被劫这事儿还真是无巧不成书,不早不晚就赶在了她身边没人,肚子里还带了球,要不然,哪个有那样的本事在萧景姒的地盘掳她。

温思染最后看凤昭芷,头有点疼:“她是坐了你的马车才被抓,难道,”

洪宝德接过话,一语点破:“那群贼匪的目的,应该是颐华。”

凤昭芷错愕。

温思染的想法与洪宝德不谋而合,他坐直了身子:“凤十七,你最近得罪谁了?”

她摇摇头,一脸疑惑:“若说得罪人,便也只有牧流族,我之前一直驻守牧流族边关,与其他人并无交涉,只是牧流族不可能,以前还是皇兄当政,他们就没那个胆子,现在景姒治国,更不可能。”

洪宝德摩挲着下巴:“我若猜得没错,掳景姒的那群贼人与京郊近来频频打家劫舍的那群人是同一伙人,他们的目的是敛财,如此的话,”眸子一转,看向温思染,深邃地眯了眯眼,“他们是冲着你也海温家第一首富来的。”

整个三国还有谁不知道颐华长公主是温伯侯的心头肉,是也海温家未来的当家主母!

温思染懵逼:“”所以,他才是祸引!

如此推断,倒是合情合理,也并无漏洞。

温思染整个人都不太好了:“楚彧非得埋了我。”

众人都不置可否。

凤朝九倒是不太担忧:“既然是敛财,那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

若只是要钱,那事情便好办多了。

“金银财宝!”温思染赶紧起身去张罗,“快去府上守着,若有任何人传信,立马来报!”

京郊外,丛林密布的山峦之后,有几座简陋的茅草屋,坐落在一个方圆不过一里的岛屿上。

山里夜色来得早,半点星光也透不进来,乌压压一片,瘴气很浓,沿路点了几盆明火,却仍旧是昏昏沉沉的混沌。

茅屋外,堆砌了很高的土垒,还有几座十几米高的观望台,有黑色人影在观望台上巡视,严阵以待。

她被抓来这里已经有半天了,手脚都被锁链锁着,这间屋里的门窗都被钉死了,透不进来一丝光线,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温度很凉,空气很潮湿,萧景姒唯一能确定的便是,这里是山上,而且四面环水。

夜里冷寂,屋外,两个男人的对话听得异常清晰。

“怎么样?”

“还算老实。”

“喂药了没有?”

其中一人沉默了。

男人便怒了:“怎么回事?”

那人战战兢兢回答:“她说不会逃跑,若是强行喂药便,”

“便怎么样?”

“便让我们竹篮打水一场空。”

话到这里,门突然被推开,男人走了进来,光线骤然投射进来,萧景姒眯了眯眼,有些刺目,缓了缓,这才睁开眼,看向门口的男人。

这个男人,她并不眼生,当时将她抓上山来的那一行人中,他是两个头领之一,听他手下的人喊他连爷,另一个头领便是那让她用白玉兰簪子钉穿了手背的男人,上山之后便没有再见到,估计是,那只手废了,治手去了。

被唤连爷的男人走进屋里,打量着萧景姒:“你不过是人质,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男子不过二十多的年岁,相貌普通,黝黑而健硕高大,这一身戾气不像一般土匪,倒像在战场上打磨过的将军。

萧景姒不动声色地将审视的目光收回。

她手脚都被锁链锁在了实铁铸造的地桩上,屋外的守军地形都未知,逃跑并非是明智的抉择,更何况,为了腹中胎儿,她也万不可冒险,许是胎儿还她身手大不如前,大动便会腹痛。

是以,她拒绝了喝对方送来的药。

她抬眸,看向那唤连爷的男子:“你们只是要钱,我只要保命,而温家有的是钱,我没有必要冒险逃跑。”

连爷哑然失笑:“这么快便猜到了,颐华长公主果然才智过人。”

果然,将她当做颐华长公主抓来了。

既然是图财,那她便只能将错就错,若被这群贼匪知道抓错了人,她可能便真的很麻烦了。

萧景姒想了想,突然道:“我该用膳了。”顿了顿,她说,“劳烦准备得丰盛些。”

她空腹了许久,为了孩子,也不能一直饿着,现下她是摇钱树,这些人不至于蠢到自断财路。

那连爷似乎被她淡定自若地要吃饭给惊到了,怔了许久才吩咐外面的人:“让人去准备。”

这女子胆识,当真是过人。

连爷出了屋子,随即吩咐人将门锁住,问身边的男人:“殿下回来了没有?”

男人回道:“已经在路上了,明日便能与我们汇合。”

两日后,傍晚,西陵便收到了大凉的加快加急送来的消息,才两天两夜便送来了西陵,想来跑死了不知多少千里马与夜鹰。

菁华一看,便知道大事不妙了,连忙趁夜去了泰华殿。

“爷,凉都出事了。”

楚彧披着外裳,眸中颜色冷了冷:“说。”

“世子妃她被人掳走了。”

菁华说完,只觉得一阵风刮过耳边,抬头,并没有看见楚彧的身影:“爷?”扭头便看见殿外的一团蓝色的光晕,浓厚的妖力迎风扑面,他追着大喊,“爷,您不能催动妖法!”

殿外,哪里还有楚彧的身影。依照北赢妖王尊上的妖力,估计在百里之外了。

菁华很无力。

就算世子妃的命金贵,妖王尊上也不能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啊,西陵远距大凉千里,若是要催动妖法赶去,妖王尊上估计又得用原形躺个几天了。

最无奈的是,菁华妖力不够,追不上,便只好去通知菁云。

菁云得了话,先回了趟住处,紫湘便住在他的院子里,其美名曰:照顾伤员。

“你与菁华速速动身回大凉,我要另外先行一步。”菁云道。

紫湘平日里对他都是爱答不理,若非得了自家主子的令,才不会待在西陵。

她问:“何事?”

菁云想了会儿要不要告诉她,不过,想起她那暴脾气,还是实话实说:“你家主子被人掳走了。”

紫湘听完,愣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下一个动作是,一脚踹在了菁云腿肚子上。

他痛呼了一声,痛得涨红了脸:“你”抱着腿,只觉得兔子都要急眼了,“你丫的干嘛踢我!”

紫湘一张脸,越发阴冷,死死盯着菁云,恨不得在他身上剜两个洞:“要不是你非要让老娘来照看你的伤,我就能护着我家主子。”抬起脚,又是一脚招呼过去。

菁云一个瞬移,闪开了。

老娘?

呵,他还是第一次见她炸毛,难得了!

菁云好说歹说也是北赢的辅政妖尊,哪里受过这样的对待,气得兔子牙都露出来了,对着紫湘龇牙咧嘴,吼道:“张口闭口都是你家主子,你眼里心里就不能放点别的!”

紫湘冷哼:“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

菁云懵住了,对啊,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觉得这人类小姑娘不把他放在眼里,十分不爽,便问萧景姒要来,说是他养伤要人照料,实则是想整治整治这嚣张的小丫头片子,可仔细回想来,这半个月,他也没整治得了她啊,对方根本鸟都不怎么鸟他,爱答不理便算了,还时常冷言冷语的。

这么一想,菁云更气了,正要发作

紫湘一掌把他推远了好几米:“滚开,别挡我的路。”掉头就走了,急得运上了轻功。

“”菁云气结,老半天才平息一腔怒火,对着那走远的紫色背影怒喊道,“本妖尊活了两百岁了,就没见过你这样粗鲁不识趣的雌性。”

与他在北赢滚过草坪的那些女妖,哪一个不是温柔听话的!

同样被迁怒的,除了菁云,还有凤容璃。

萧景姒被掳走的第二日晚上,宣王府上来了一位稀客,飞檐走壁翻围墙进来的,直接去了凤容璃夜宿的院子里。

凤容璃见来人,是高兴坏了,眼巴巴地看着:“你是来找我的吗?”

古昔站在他门口,站得笔直,手里拿着剑,一身黑色的袍子,身后是黑色的夜色,衬得他瞳孔漆黑一片。

“以后都不要再来找我。”

一开口,是诛心的话。

凤容璃只觉得心头一冷:“你说什么?”睁着眼,泼墨的眸光里,亮色一点一点褪去。

目光毫不偏闪,四目相对,他一字一字,清晰而有力:“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男人,以后别找我了。”

这是古昔第一次来找他,以前的每一次都是他自己贴上去,唯一一次古昔来找他,他不知道多高兴,却是来说这样一番将他从九重天上拉进地狱的话。

凤容璃低下了头:“是因为萧景姒?”

这件事,他不可推卸,只是真当古昔这样来问责时,竟这样让人难以喘息。

古昔不否认,只是冷冷地凝视着:“她若是有事,我可能不会放过你。”停顿了须臾,“也不会放过我自己。”

凤容璃是知道古昔对萧景姒唯命是从,却不知道是这样不顾一切。

他突然抬头,盯住古昔的眼:“你喜欢的人,是不是她?”

话音才刚落

“铿!”

古昔拔了剑,毫不迟疑地指着凤容璃,眼里是从没有过的冷漠与阴戾:“再胡言一句,我便杀了你。”

凤容璃一动不动,反笑:“原来,如此。”

他吼:“你懂什么!”

“你从来不告诉我,你什么都不同我说,我怎么懂?我是不懂!一点都不懂!”咆哮完,凤容璃突然冷笑出声,自嘲似的,“我从来都看不懂你。”

回忆起来,他与他也并无多少交集,一直都是他追着他,不顾面子地放低身段,却也没有换来半分回应,记忆里,古昔很冷漠,像块顽石,像厚积的冰,只有在萧景姒面前时会稍稍柔和一脸冷峻,被他惹急了,会将眉头都拧成一团,会带兵打仗,舞刀弄枪,却不会同人相处,没有朋友,只有战友。

他似乎,很孤冷,却习惯了一个人。

就是这样一个凤容璃看都看不懂的人,却让他这么喜欢着,大抵,是他疯了,彻底魔障了。

沉默了许久许久,空气都变冷了

“我是仓平守城之后,我古家一门将帅全部死在了若水一战,我是被萧景姒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我的功夫有一大半都是她亲手教的,我第一次带兵上阵是她给我打的头阵,我第一次在战场负伤,是她把我背回了仓平,她是我的恩人,是信仰,是我的神。”他一口气说了很多,然后停顿了很久,灼热的一双眸,忽明忽暗,似有波澜汹涌,“无论是谁,都不可以侮辱她半句。”

这是第一次,古昔对他说了这么多话。

凤容璃终于懂了,萧景姒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她说:古昔是从战场上活着走出来的亡灵。

原来,每一个心如死水之人,都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痛。

凤容璃也沉默了很久,然后把头抬起来,犟着语气说:“老子就侮辱她了,你杀了我啊!”

古昔紧了紧手里的剑,指着凤容璃一动未动。

他突然笑了:“你舍不得了?”他不过是故意嘴硬一试,就不信了,这战场上活着回来的亡灵还就真能没有心了!

古昔收了剑,一脚踹过去:“以后我不想见到你。”说完纵身一跃就飞出了墙头。

凤容璃抱着被踹的腿,大声喊:“哼,老子打算一辈子都跟你耗了!”

人已经飞檐走壁走了,凤容璃的声音还在回荡,然后,他站在原地傻笑,他想,至少他跟他说了很多从不对别人说的话,至少他侮辱了他的信仰不会被他砍。

古昔只是一个人当亡灵当久了,凤容璃想,他总能把他拽出来,来日方长。

等萧景姒平安归来,他就去负荆请罪,然后就跟古昔耗,往死里耗,他要告诉他,他母妃一病不起,可是到底还是答应他了告诉他和刘檬的婚事被取消了,刘檬的父亲同意她和金吾卫那小指挥在一起了告诉他以后不见是休想!

萧景姒被抓上山两日,对方都没有任何动作,似乎在等待施令。

第二日晚上,岛屿的水岸,有一艘船划来,泊在了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