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赢的三十六道诛妖锁,人族最多能受十六道,那她便受足十六道好了,是死,是伤,二者之一。

回钦南王府时,已快一更天了,若是以前,这个时辰,楚彧大抵在伺候她更衣洗漱了,因为她肚子很大,楚彧怕她动作太大会动了胎气,便每每到了就寝的时辰,就放下未批完的奏折来陪她。

现在,楚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萧景姒将屋里的灯火捻灭了两盞,只留一点烛火,走到榻边,掀开被子躺在楚彧身侧,他身体冰凉冰凉的,呼吸声轻得听不到。

“楚彧。”

自言自语似的,她说:“我今日登基了,杀了好多人。”

没有人应她,屋里安静立刻,衬得她的声音飘忽清冷。

像抱怨似的,萧景姒靠着楚彧冷冷的身子,絮絮叨叨地跟他说:“他们啊,背地里肯定都在骂我妖女,市井都乱套了,说我一个女人竟登基为帝,说我牝鸡司晨,还说我以色侍人,迷惑了一干大臣和皇族。”

“若是你听见了,肯定会恼火,兴许还会打杀那些无知刁民。”

她家楚彧那么护着她,一定会毫不讲理地偏帮她。

萧景姒单手撑着下巴,看着昏睡的侧颜,伸手拂了拂:“等你醒来,我封你做皇夫好不好?六宫无妃,独宠你一个好不好?”

他曾经说过,她若为女帝,他只要六宫独宠。

萧景姒觉得,她说的,楚彧肯定听得到,只是睡着了,没力气了,所以动不了。

毕竟,他那么听她的话,怎么会听而不闻。

“今天宝宝又踢我了,如此闹腾,父亲说,定是个男孩儿。”萧景姒握着楚彧的手,放在了自己腹上,“男孩的话,小名唤梨花,大名便依你,就叫猫妖,怕是等猫妖长大了,会怨你,取了如此随便的名字,不过到那时,我会帮你的,你是我夫君,我自然站在你一边。”

她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她并不是多话之人,甚至对不相熟的总有些寡言,只是,若不这样一直一直同他说话,太安静了,会让她害怕,是以,这段时辰,楚彧一直在睡,她便唠唠叨叨,有时候还会哭哭啼啼。

她觉得,她有些不正常了。

只是,楚彧一直都没有应她,宋长白说,他应该醒不过来。

她又不正常,声音莫名其妙就哽咽了,凑到楚彧耳边,说:“楚彧,你不要睡太久,我怕我会撑不住的。”

她亲了亲他的唇:“明日我亲征夏和,我去将那条蛇捉来如何?我想把她炖成蛇羹。”

“别担心我,秦臻和夏乔乔都会同我一起去征战,我会拿下夏和,会给你报仇,也会治好你,所以,楚彧,再撑一下,等我回来。”

她亲吻他的眼睛,说:“等我。”

十一月二十九,女帝登基次日,出兵三十万,御驾亲征,挥师夏和。

辰时,从宫中的延华门到南城门,万人空巷,围观的百姓站于两边,看着华凉女帝高坐马上,从宫中一路到城门,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长发束起,袖口绣了龙纹。

辰时三刻,城门点兵,华凉女帝出征。

洪宝德跟着护卫队到了城门口,一路都拧着眉头,跟着马叮嘱萧景姒:“朝堂有我看着,怡亲王与晋王也会助我,不用担心这边,千万小心身子。”

萧景姒点头,下了马,走到楚牧跟前:“父亲,替我守着楚彧。”

楚牧会留下来,看着楚彧,瞧着萧景姒出征,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嗯,你和孩子都别受伤了,不然等彧儿醒了,非得跟我拼命。”

“好。”

楚牧红着眼,将他的副将叫过来,郑重其事地说:“梁平,世子妃若有损伤,提头来见。”

这是军令!

梁平立正,高声回答:“末将遵命。”

擂鼓声起,秦臻坐在马上,拔剑高指,道了一声:“陛下亲征,出兵起驾。”

☆、第一百七十三:嗯,同床共枕啊

擂鼓声起,秦臻坐在马上,拔剑高指,道了一声:“陛下亲征,出兵起驾。”

烽火台燃,号角声声,千军万马跟在女子身后,城门两侧巷道里跪了成千上万的百姓,在擂鼓声声中,有参差不齐的高呼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

风雪漫漫,今年的严冬来得特别早。

凉宫羽和殿里,温淑妃正急得团团转,一身繁复的宫装裙摆拖着地,她走来走去。

“太妃娘娘,太妃娘娘。”宫女急急忙忙跑进殿中,掸了掸肩头的冰凌子,“太妃娘娘。”

女帝登基之后,宫中孕育了先帝子嗣的妃嫔,便都被晋升为了太妃,尤其女帝与羽和殿的温淑妃关系亲厚,便留了温氏在宫中,与先前一样,掌管后宫事宜。

温淑妃拉着宫女,急急问道:“璃儿在不在王府?”

那小宫女摇头,赶忙回话:“张总管说从昨日夜里起,便没瞧见过宣王殿下了,王府上下都找遍了,也没寻着殿下。”见自家主子脸色不好,又道,“娘娘如此急着找殿下可是有何要事?用不用奴婢再差人去找找。”

温淑妃长长叹息了一声,坐在太妃椅上:“不必了,本宫知道皇儿去哪了。”

去哪了?小宫女猜测,莫不是如王府里嘴碎的下人说的那样,宣王殿下跟老相好私奔去了。

大凉大军,疾速行军,才一天时间便过了淮水。

天灰蒙蒙,一片水汽氤氲,有稀碎的冰凌子打落,这天,快要下雪了,今年冬天的初雪来得格外早。

骑兵在后,步兵在前,千军万马,乌压压一片,这般大的出兵阵仗,还是头一回。

三两个步兵兄弟,搀着手,走得很急,脸颊被冻的通红。

圆脸的戎平军小将话多嘴碎,不由得念了一句:“天气真冷。”

身旁精瘦高挑的小将白了他一眼:“你看咱们女帝陛下,挺着那么大的肚子还跟着我们一起行军,也没吭一声,你丫的喊个屁。”

这些个戎平军小将,对萧景姒这个主子的敬仰之情,时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圆脸小将挠挠头,笑得憨厚:“我等凡夫俗子,能和女帝陛下相提并论吗?”

对方给了他一个眼刀子:“滚你个怂货犊子。”

圆脸小将咧嘴笑,背着大刀耸了耸肩膀:“我不就是说说吗?等老子到了战场,杀几个夏和兵就暖和了。”

小将的话才刚说完,身后有人喊道:“你站住。”

圆脸小将和精瘦小将回头,是古昔,他们的冷面少将军呐,戎平军里治军最严的以为少将了。

圆脸小将出列:“少将军。”戎平军素来赏罚分明,知错就改,态度良好,“属下口出狂言,非议女帝陛下,实乃无组织无纪律,败坏军风,请少将军责罚。”

精瘦的小将也乖乖出列,向少将军请罪。

古昔少将军看都没看他俩,骑着马跟着步兵前行,看着前头:“说你。”冷声,喝道,“站住。”

“……”

两位认了错的小将往前头看去,前面的一片兄弟们都听令站住了,一致地回了头,其中,最边边上的那一位,他嘿嘿一笑,说:“真巧啊,古将军。”

这位小将,好生面熟啊。

不正是从昨夜开始便失踪了的宣王殿下,原来,是乔装潜进了戎平军。

古昔冷脸,为了不影响行军速度,他骑着马跟着步兵,质问凤容璃:“谁让你跟着来的?”

凤容璃很理所当然,不觉得不妥,说:“我自己啊。”

好好的质问,被他这么一答,变成了疑问。

古昔懒得同他东拉西扯,冷着脸言简意赅:“你现在就回去。”

凤容璃往身边的小将那头靠了靠,同古昔打着商量:“有话好好说。”

“趁我还好好说话,立马滚!”古昔一脸的冷漠,与这将下雪的天一般,冰冻三尺啊,下了马,上前就拽住了凤容璃的胳膊。把他扯了出来。

这小侍卫,从来都不给他留一分面子。

凤容璃推了古昔两把,对方雷打不动,他抿了抿嘴,抬头,掐着嗓音:“死相,这么多人都在呢,非要在这里跟我拉拉扯扯。”

古昔:“……”

脸僵了许久,古昔弃了马,过去一把拽住凤容璃的衣领,把他提溜到一边去了。

戎平军小将甲乙丙丁:“……”

神马情况,怎么一股浓浓的奸情味儿?

圆脸小将惊呆了,难以置信:“我们古少将军那个冷面阎罗居然脸红了!”问身边的兄弟,“刚才那位是?”

精瘦小将作沉思状:“是宣王殿下。”

圆脸小将年纪小又憨厚,就不懂了:“宣王殿下作何要乔装成那样?”一国王爷,行军打仗,不应该威风凛凛,一呼百应吗?

精瘦小将估摸着,说:“应该是跟着我们古少将军来的。”

私奔?

啊呸!想什么呢?古少将军是那种人吗!圆脸小将打住自己龌龊的思想,一本正经地不耻下问:“难道弟兄们传的是真的?我们少将军是宣王殿下的老相好?”

前些日子练武场的兄弟们都在讨论这事,都说古少将军和宣王殿下有一腿,而且还说少将军是下面那个,圆脸小将觉得无风不起浪。

精瘦小将也点头,觉得像那么回事。

这时候,前头行军的兄弟回过头来,凑了句热闹:“一准没错,方才那位殿下还问我,谁跟少将军一个营帐,说自己想同少将军一个被窝,要去同那人换。”

一个被窝……

奸情味真的很浓。

凤容璃被古昔提溜到进山的岔道口去了,天黑了一半,昏昏沉沉的,看不大清楚神色。

不过,语气很冷:“趁天黑之前,立刻回凉宫。”

凤容璃完全雷打不动,穿着戎平军的黑色盔甲,倒是英姿飒爽,很硬气地说:“你能去战场,我为何不能去?”

古昔呛声:“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去战场上找死吗?”

这话,真戳心窝!

虽然他功夫不比古昔,也还不至于三脚猫吧,他好带是一国王爷,文武兼修,凤容璃不服:“我上次在练武场还赢了你,哪里是三脚猫了。”

还好意思说那一次,还不是他死活不认输。

古昔面不改色,平心静气地冷言冷语:“我若是不让你,会打残你。”

“……”

扎心了!冷面冰山毒舌小侍卫!

凤容璃顿时窝火了:“你管我,本王又不是没上过战场,哪有你说的那般不济。”

冷面冰山毒舌小侍卫不为所动:“别跟我东拉西扯,现在便回去。”

态度如此坚决,竟还有些蛮横不讲理,凤容璃思忖了一番,笑了:“你关心我?怕我战死沙场?”

古昔一言不发,直接拔剑。

“铿——”

剑架在了凤容璃脖子上,他疾言厉色:“走不走?”

走了让他一个人去战场上舔血吗?!

凤容璃下巴一抬:“你管我!”他极少对古昔这样强硬,就是一步都不退,“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管我的事,只要理由我能接受,我就回去。”

要是他说说软话什么的,他还能考虑考虑,大不了先回去,再阳奉阴违地跟回来。

古昔想了想,给出的理由是:“拖后腿。”

凤容璃:“……”

不扎他的心会死啊!

他咬咬牙:“除非你打断我的手脚,不然我就是爬也要爬着去夏和。”他苦练武功那么久,就是为了将有一日同古昔并肩作战,要他打道回府,怎么可能!

古昔抬起剑:“那我就打断你的手脚。”

凤容璃不退,与古昔一般高,四目相对,他一脸坦荡。

古昔抬起的手,迟迟都没有落下,冷冰冰砸了一句:“不可理喻。”扭头就走人,“再管你,我就是孙子!”

肯定是被他气极了,古昔这小冰雕竟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凤容璃心情大好,快步追上去,摩挲着下巴,扬唇一笑:“原来吃硬不吃软啊。”跟在古昔后面,自言自语地嘀咕:“那我要不要霸王硬上弓呢?”好苦恼啊。

他好像摸到一点这小侍卫的门道了,嘚瑟得不得了,突然,脚下一踩空,惊呼了一声,滚了一个长坡,掉进坑里了!

“古昔,我掉坑里了,快来拉我。”坑里传出来几声吆喝声。

某人铁青着一张俊脸,折回去,把手里的剑伸出去:“你走路不长眼吗?还不快上来!”

凤容璃笑得那是相当英俊潇洒:“刚才是谁说再管我就是孙子?”

古昔:“……”冰山脸彻底崩了,恼羞成怒,甩开坑里的某人,收了剑就走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满满一坑嘚瑟的笑声,惊得鸟兽乱飞。

凤容璃纵身一跃,就飞出了坑,一路哼着小调归了队。

七日后,大凉大军入境长洲,距离驻夏和边关的大凉守军不过一天脚程。

夏和皇宫。

侍女急匆匆走进殿中,唤了一声:“公主。”

偌大的大殿,毫无陈设,在最中央出摆放了一张沉香木的古床,从横梁上吊了墨绿色的的床幔下来,层层叠叠的绿色,长及曳地。

“公主。”红衣的侍女有小声唤了一句。

床幔被素手掀开,修长的手指白皙剔透,衣袖微微滑下,露出了手腕,爬满了一层凹凸不平的疤痕。

女子起了榻,脸上戴着面纱,露出一双瞳子,是墨绿色的,摄人心神般,赤脚踩在地上,脚背上,竟也同样覆了一层疤痕。

女子,正是成壁。

闭关修了一年之久,她还是落了一身的疤,被剥了蛇皮,妖族的幻颜术,根本于事无补。

她这一身皮囊,是败萧景姒所赐。

“钦南王府的消息送来了?”

侍女上前,递上了书信,道:“常山世子重病昏迷,萧景姒已登基为帝。”

成壁接过信笺,眼角拉长,笑了:“我布局了这么久,终于有动静了。”抬起手,指腹摩挲着受伤纵横交错的伤疤,嗓音邪魅,“萧景姒应该坐不住了。”

“主上。”

殿外进来的女子,生得妖媚,名唤红绮,是红茗的姊妹,也是赤链蛇一族。

她道:“边关探子来报,夏和大军已经行军到了长洲,大抵一日后便能到边境,而且,”红绮抬眼,眸光突然便阴毒,“是女帝萧景姒亲征。”

红茗便是因萧景姒而死,她自然恨之入骨。

“终于来了,可让我好等。”眸中,一抹浓绿的冷光跳动,带着浓浓的趣味,跃跃欲试。

她啊,等不及了。

红绮道:“主上,西陵与夏和两面夹击,我们腹背受敌,寡不敌众,怕是要早做准备。”

披了衣裳,成壁便出了殿。

夏和皆知,桢卿公主乃裕德先帝的沧海遗珠,并非正统的皇家公主,却极其受夏和祥帝赵信的宠信,封了一品公主,甚至,赐住龙德宫,辅佐帝君政务。

这会儿,正是月上柳梢头,良辰美景之时,怎能少了美酒佳肴美人作陪。

龙德宫主殿里,管弦丝竹声声悦耳,纸醉金迷,远远便能听见女子娇媚的声音,甚是勾人神往。

“皇上~”

“皇上~”

“来呀,皇上,这里。”

“烟烟在这里呢。”

“皇上,来抓烟烟啊,烟烟在这里。”

女子笑声阵阵,好不风情,一声一勾魂,一步一生莲。

殿中,轻纱飘飘,欲掩还休,身穿龙袍的中年面子眼上蒙着黑布,穿梭在层层轻纱里,摸索着扑上前,惹得四处躲藏的女子言笑晏晏,扭着腰肢从男子手中滑过。

这捉美人,玩的,可不就是情趣。

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

“爱妃,朕来了。”男子突然往前一扑,抱住了女子窈窕倩影,“朕抓到你了。”随即,扯下眼睛上的黑布。

女子莞尔一笑,墨绿色的眼弯弯上挑,媚然天成:“玩够了?”

殿中顿时安静了,那光着脚、穿着暴露、名唤烟烟的女子跪在了地上,男人更是脸被白了,立马弹开,跪趴在地上,哆哆嗦嗦:“主、主上。”

成壁俯身,手指掐着男人的下巴,抬起来:“我给你换了赵信这张脸,可不是让你来玩他的女人的。”

男人满头大汗:“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祥帝赵信两年前便暴毙,这个男人唤钟海,是赵信身旁的官宦,赵信死后,成壁剥了他的脸皮,让钟海取而代之。

成壁松手,用悬挂着的轻纱擦拭手指,慢条斯理的动作。

红绮上前,递上了一株开得很艳的花儿,钟海立马接过去。

“送去纪国和牧流族,之后如何做不用我教你吧。”

钟海连忙道:“小的明白。”

那株花,唤冥魇花,长于北赢,若食之,便会成瘾,成壁便是用此物,将整个夏和的朝堂都玩弄股掌。

成壁转身,长裙拖着地,她缓缓走出殿中,裙摆掠到那跪在角落里的女子,她吓得趔趄了一下,身子便撞到了桌子,惹出了一声响。

女子立马战战兢兢地低下头,吓得小脸苍白:“请、请公主恕罪。”

成壁脚步一顿,走过去,俯视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子:“你叫什么?”

“柳、柳烟烟。”女子不敢抬头,浑身都在颤栗。

“镇国公柳家的女儿?”

“是。”

成壁俯身,凑近女子:“抬起头来。”

那人身子颤了颤,很缓地将头抬起来,咬着嘴唇,不敢直视,抹胸的纱裙被冷汗湿透了,下巴突然被捏住,她猛地抬头,对上一双墨绿色的眼睛,分明很美很美的一双眼,却如此让人惊惧。

眼角上扬,墨绿色的眸睃着女子:“这张脸倒是生得不错。”

“公、公主——”

成壁抬手,拂过女子的脸颊:“借我戴戴如何?”

女子猛地抬眼,瞳孔放大,一双手,长长的指甲落在了她脸上。

“啊——”

一张脸皮,血淋淋的,被生生剥了下来,惨叫声骤停,女子便昏厥在地,脸上血肉模糊,汩汩渗血。

钟海见此,吓得瘫坐在了地上,裤裆处,一滩水渍淌出来。

“真美的一张脸皮。”成壁抬起手,举着那张刚剥下来的脸,满手的血,却未染上那面皮一丁点,她对着灯火看了许久,随后,取下了面纱。

面纱下的一张脸,很美,只是肤色,很红,轮廓的边缘处,已有些腐烂,溃烂的皮脱落了几处,她抬起手,摩挲着脖子,将那贴合的皮掀下来。

人皮下的脸,满脸疤痕,坑洼凹凸得没有一处光滑,甚至可以看到裸露的血管,极其可怖。

扔了掀起的皮囊,成壁将那刚剥下来的脸,贴在了脸上,一团绿色的光晕升起,片刻后散去,只见那疤痕消失,一张光滑绝色的脸,正是柳烟烟的容貌,唯独,一双绿色的瞳子,幽幽阴冷。

这人类的皮囊虽美,却会腐烂,敌不过岁月,她笑,将手上的血渍擦去,拂着轮廓:“萧景姒,你剥我一身皮囊,这个账,该怎么跟你算呢。”

当日,萧景姒擒了她,灌了硫磺水,又被银器穿了肩胛骨,她剥了她的脸皮,一身皮囊全毁了,蛇族一旦没了皮,再好的幻颜术,便也无济于事。

自此,她只能剥皮了。

两日后,纪国、牧流族援兵夏和,因着牧流族与纪国是夏和与大凉边境接壤的附属小国,驻兵很快便入境了夏和。

此时,大凉大军已与边关驻军汇合,驻兵在接壤夏和的靖州。

主将营帐中,刚接到前线急报,梁平道:“纪国与牧流族都自身难保,附属小国竟在这时候援兵夏和,实在蠢得蹊跷,我实在想不通他们怎会做出这等以卵击石的蠢事。”

紫湘站在萧景姒身侧,说了句:“定是那蛇妖用了什么旁门左道。”

这就难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