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彧默了一下。

凤青只说了四个字“凶多吉少。”

她很不安,楚彧能感觉到她自责与愧疚,还有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悲痛,他没有瞒她:“镜湖没有内丹,又承了你体内的反噬力,若非先前摄取了成壁的内丹,绝不会有活路,之前我派去的人查到他修为全无,心肺受损,连人身都恢复不了,那说明……不好,”一字一顿,他清晰有力地说,“他很不好。”

萧景姒屋里地趴在楚彧怀里,轻微颤抖。

她两世三生,只亏欠过一个人,是紫湘,如今,又多了一个,甚至,无以为报,它萧景姒何德何能,何德何能得他如此厚待。

“阿娆。”

楚彧轻声喊,轻柔地拂着她的背,将她颤栗的身子抱紧了些。

“阿娆,你别慌,我会找到他,我会帮他。”迎着萧景姒凉凉悲戚的眸子,楚彧那般认真而决绝地说,“你欠他的,我去还,我替你还。”

只要不是用她去换,只要他有,他都给。

他说:“我会救他,我一定会救他。”信誓旦旦,是承诺,也是责任,楚彧说,“你信我,阿娆,我绝不让你再欠他人性命。”

她信她,重重点头,始终都信他。终归是他们夫妻欠了镜湖,还不起一世情深,只能以命相护。

这世间,最是情深最悲苦。

楚彧安抚了许久,萧景姒才稍稍平静,若有所思着,再也没一分心愉。

楚彧耐心地顺着她的背轻轻地抚:“还有一件事,你虽出生不久,体内却有镜湖近四百年修为,不需等到开灵智,阿娆,你需要一个契机,从人变为妖,就像梨花,出生一个半月时,便幻了人形,而且,你应该不会是婴儿身。”

北赢兽族,低等的,终身为兽,寿命也不过百年,能修成妖的,只要开了灵智,便能得人性,修人形,至于修为与寿命,便取决于血统品种与天赋。像楚彧、凤青、荣树与镜湖这般万里无一的,极少。

她睡了都一年了,养了也有数月,兴许,她资质愚钝才化不成人形,梨花所幸不像她,像他父亲,天赋极好。

楚彧似乎看透了她所想,拍拍她的小爪子,安慰说:“凤青说,你天赋异禀。”

那三个问题,凤青的回答同样言简意赅。

关于渡身换魂,他说了三个字:神芝草。

关于镜湖:凶多吉少。

而阿娆,凤青说,天赋异禀。

萧景姒诧异不已。

楚彧抱着她稍稍躺下,给她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阿娆,还有件事我想不通,虎族几千年没有孕育过琉璃虎,镜湖是从哪里弄来的琉璃虎幼崽。”

关于这件事,镜湖也没有跟她提及过,琉璃虎品种极好,想猎她的妖许多许多,镜湖是如何弄来的,想必不会容易。

这时,马车突然停了。

楚彧不悦,冷声道:“什么事?”

菁华在外,回道:“尊上,虎族完烈妖主特来拜见。”

楚彧冷若冰霜:“不见。”

突然,浑厚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大喊一声:“女儿!我的女儿呀,爹找你找得好苦。”

☆、第二百三十九

突然,浑厚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大喊一声:“女儿!我的女儿呀,爹找你找得好苦。”

女儿?半路认亲都认到尊上这来了

菁华冷幽幽地扔了句:“放肆!”

“……”完烈妖主脸呈猪肝色,扑通跪下,“臣冒犯了,只是臣的女儿——”

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话还没说完,马车的帘子被撩起:“谁是你女儿?”

声音干冽,漫不经心地。

完烈妖主抬头看了一眼,立马又战战巍巍地低下头:“臣下完烈见过尊上。”

素色的帘子只掠起了一角,看不清模样,只见一只素白的手把玩着车帘的流苏,幽幽清冷的嗓音,沉了沉:“本王问你话,谁是你女儿?”

北赢七十二族,大多族群远妖都而居,面见尊上的机会并不多,虎族领地又偏远,完烈妖主对这位年少称王的尊上,是打心眼里惧怕,头冒冷汗,装作镇定地道:“琉璃虎千年难孕,臣下不敢误认,妖后大人确实是臣下一年前失踪女儿。”

楚彧一手缠着流苏把玩,一手抱着他家阿娆,安抚地顺着她的白毛,不瘟不火地吐了两个字:“继续。”

见尊上多了两分兴致,完烈妖主便斗胆高声说道:“臣下的夫人一年前在宁云山待产,遇猎兽人袭击,刚出生的女儿便是那时丢的,这一年来,臣下四处寻找却无半点消息,前些日子才偶然听闻妖都城中有琉璃虎出没,一路追查,这才得知了尊上与妖后大人途径此处,臣下故此在这恭候了两日。”

消息倒灵通。

如今的虎族,早便没落了,这琉璃虎出世,虎族有所动作倒也不足为奇。

完烈妖族又道:“臣下不敢妄想攀权附势,只是臣下的夫人自从女儿一年前失踪后,便郁郁寡欢,身体每况愈下,是以臣下斗胆,请尊上与妖后屈尊降贵到领地小住几日,让臣下的夫人能得偿所愿,见一见失而复得的女儿。”

说到此处时,完烈妖主声泪俱下,眼泪湿了襟,说到后面都快要泣不成声了,将这父女情深拿捏得恰到好处。菁华不禁思考了,虽说自尊上八年前统治北赢,妖族行为习性都越发像人族,只是,这亲情观何时有这般重了。

完烈妖主继续泪如泉涌:“夫人思女心切,还请尊上开恩。”脑袋磕在地上,是丝毫不含糊。

一瞬却安静了,许久都没听见马车里的回应,完烈妖主声颤:“尊上?”

“你可知道你口中的女儿,是什么身份?”

听楚彧的声音,并无波澜起伏,尾音稍稍上提,有些意味深长,听在完烈妖主耳里,着实让他心惊胆战:“是妖、妖后大人。”

“嗯。”楚彧不疾不徐的语调,补了后半句,“她是本王的王后。”

完烈妖主心肝剧颤地等着下文,车帘骤然被掀起,一双眼底藏了冰雪的眸子悠悠投来目光。

楚彧道:“若你所说有半句假话,本王剥了你,给本王的小老虎开荤。”

一眼,饱含杀气。

完烈肩膀一抖,颤着声说:“臣、臣下不敢。”

楚彧放下帘子,轻声问怀里的小白虎:“阿娆,想不想去?”

萧景姒想了想,点头,不管是真是假,都要去一探究竟,是思女心切还是另有所图,总要弄清楚。

楚彧依她,道了句:“带路。”

完烈妖主欣喜若狂,高喊:“臣下叩谢尊上。”

虎族领地在丘北,距离此处不过千米之遥,完烈妖主在前头领路,菁华下令换道,沿西北方行路,菁华思忖着,总觉得这亲认地莫名其妙,这时耳边突然砸来一个字:“查。”

妖族腹语,是尊上的密令。

菁华回了句‘是’。

因为相距丘北不远,日头落山之际便到了虎族的洞府,虎族没落几千年,丘北贫瘠,只有稀稀落落的几座宅院,大部分虎妖都还是深居洞穴。

马车行近,可见完烈府邸门口,站着十几个人,男女老少都有,不知谁道了句:“来了来了!”

顿时,一群人都张望过去,不待马车停下,便毁了一地,行了参拜礼。

待马车停稳,菁华下马,上前道了句:“到了。”

随后,只见车帘掀开,绝色的男子走出来,怀里抱着一只幼小的白虎,用白色披风包裹着,只露出一个脑袋。

倾城国色,这便是北赢的王。

一众虎族的大妖小妖们屏气看了一眼,便立马低头,不敢再看,却有一位打扮华贵的妇人一直抬着头,盯着那披风下露出脸的小白虎瞧,怔怔地跪着,一双眼通红通红的,不自禁地喃了一句:“女儿……”

这位,就是完烈妖主那个思女心切的夫人了。

菁华瞟了一眼,不轻不重地喊了句‘放肆’,妇人还没回神,倒是完烈妖主立马道:“夫人一年没有见到女儿,一时忘了规矩,请尊上恕罪。”

这一口一个女儿,不知道还真以为是妖后的娘家人呢。

完烈妖主赶紧伸手拉了拉身旁的夫人,她这才收回视线,俯首行礼,道,“臣妇叩见尊上,叩见王后。”

楚彧淡淡扫了一眼,只道了两个字:“备膳。”

天快黑了,阿娆该进食了。

完烈夫人如梦惊醒似的,柔声回道:“我、我这就去。”

晚膳很丰盛,尊上只瞧了一眼,然后命令了菁华一句:你去猎兽。他会意,亲自去山上给妖后大人觅食。

席间,完烈夫人一直捏着手绢在哭,完烈妖主一直在哄,说什么见到女儿要高兴之类的话,完烈夫人一双眼睛,泪盈盈地盯着尊上怀里的小白虎看,那时饱含温情。

“……”萧景姒很不自在。

楚彧直接抱她走了,姑且不说是不是他家阿娆的父亲母亲,就算是,也不能多瞧他家阿娆一眼。

回了屋里,楚彧令织霞织胥去打水来,将萧景姒放在榻上:“阿娆,可觉得蹊跷?”

她摇头。

只看出来了完烈妖主有点惧内,完烈夫人有点楚楚可怜,不像母老虎。

她皱眉,深思。

“确实如此,表面没有什么不妥。”楚彧揉揉她皱着的小脑袋,又拂了拂她的尾巴,最近萧景姒的小尾巴长出来了许多,楚彧似乎十分喜欢,总是各种摸啊揉啊,有时还用自己的猫尾巴缠着她的,他爱不释手地又摸了摸,柔声安慰她,“别愁眉苦脸,若是假的,我解决了他们,若是真的,随你高兴就好。”

她倒不是担心真假,只是怕另有所谋。

楚彧知她性子素来谨慎,哄她:“莫要担心,我在。”

萧景姒点头。

“尊上。”

织霞突然在外唤了一声。

楚彧把萧景姒藏进怀里才让进。

是完烈夫人,端着一盅汤进来了,跟着织霞,也不敢太靠前,怯怯地看了两眼:“我、我亲自炖了汤,想给妖后大人补补身子。”看了看楚彧怀里的小老虎,又不动声色地挪开红红的眼睛,像是很紧张又很欢喜的样子,战战兢兢地说,“我不知道妖后大人喜欢吃什么,您要是有想吃的,就告诉我。”

听着看着倒像是位慈母。

萧景姒抬眸,只是静静地回视。

完烈夫人突然想起来什么,有些愧疚:“我给忘了,妖后大人还不会说话。”看着萧景姒的眼神,越发柔得能滴出水来。

“放下。”冷冰冰的两个字后,楚彧又加了两个字,依旧冷若冰霜,“出去。”

完烈夫人眼睛又是一热,不舍地看了好几眼,这才放下汤出去。

楚彧抬抬眼皮,织霞立马会意,用指尖探了一下那盅汤,嗅了嗅,又捻了妖法查看一番,道:“没有动过手脚。”

楚彧没有多言,冷声令道:“你们亲自守夜。”

“是。”

“是。”

织霞织胥亲自守在屋外,严阵以待,丝毫不敢大意。

这会地快亥时了,萧景姒趴在楚彧怀里,安安静静的,他问:“困了?”

她点头。

“那我们困觉。”

萧景姒抓着楚彧的袖子,指了指那碗汤。

楚彧抱着她落榻躺下,把她放在自己胸膛上,团成一团地抱住,颇为严肃地同她说:“阿娆,来历不明的东西不能吃。”

萧景姒疑惑地看他。

楚彧道:“那位完烈夫人,妖法修为在虎族妖主之上。”

这有什么不妥?

他眉宇微微皱起:“看起来,却柔弱得过分。”

她还想问什么,楚彧却显然不想她操心,捻了灯,抱着她滚进了榻。

次日,樟峡湾九尾狐族领地一大早便来了贵客,狐族妖主连早膳都没有用,匆匆去迎客接待,密谈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又请了九尾狐妖主的幺女天北前去。

天北年纪尚小,不知奉承,愣愣地瞧着父亲的贵客。

狐族妖主沉声,厉声道:“还不快拜见妖尊。”

妖尊?

九尾狐一族深居浅出了上千年,还是第一次有一位妖尊前来,天北规规矩矩地跪下:“天北见过妖尊。”不禁抬头打量了一番这位贵客。

好个妖艳俊郎的男子!

妖尊不都是头发花白的老头吗?毕竟阶品比父亲还高,天北正自顾想着,一道冷冽的视线望过来。

“他去哪了?”

声音很低沉,也很利索,带着几分不近人情的味道。

天北慌了一下神:“什、什么?”心头隐隐不安。

对方逼近了一分,目光如炬,他又问:“你和你姐姐救回来的那只炽火猫,去哪了?”

果然,和那只猫有关,当然她同姐姐从领地外遇见那只浑身是血的炽火猫时,便觉得不普通。

天北小心地问:“那只炽火猫可是、可是犯了什么罪?”

对方眸子一挑:“是我在问你话。”

她连忙敛下眸子,目光闪躲,一声不吭,手指有些不安地来回搅动。

他一身红色的衣袍,突然俯身蹲下,与她目光相对,唇边似含了两分笑意:“知道什么赶紧说,晚了可是要治罪的。”

分明像戏谑,玩世不恭的口吻,只是眼底,幽冷深沉,像藏了许多东西,天北鬼使神差地就动不了,下意识便脱口而出:“妖都城,姐姐同他去了妖都城。”

说完,她就后悔了,连忙不自然地转开头,灵动的眼四处瞧。

正是这时,屋外有人匆匆赶来,并不顾及,说道:“妖尊,灵鹰来报,妖都城有变。”

红色锦衣的年轻男子立马便出了屋,一句话未留。

天北跪在那里,盯着屋外的方向,出神了许久,怯生生地问:“父亲,他是谁?”那人还未走远,就在门外,她刻意压低了声音,莫名心惊起来。

父亲说:“折耳兔族,菁云妖尊。”

屋外,是妖都城的守卫来报。

菁云有些急,沉声问道:“妖都城怎么了?”

“承德殿里的逃了。”

他沉吟了片刻,眼色缓缓冷了:“这只貂,真特么能蹦哒。”停顿,思忖了须臾,道,“回妖都。”

☆、第二百四十章:紫绒貂的死期

菁云沉吟了片刻,眼色缓缓冷了:“这只貂,真特么能蹦哒。”停顿,思忖了须臾,道,“回妖都。”

此时,妖都城里五步一兵,防守森严,听说,是重犯出逃了,全城缉拿,只是,谁会想到这承德殿里逃出来的重犯,还会躲在承德殿的偏院里。

没有灯火,一片漆黑里,有树影摇晃,忽而,高大魁梧的身影越过高墙,从窗户一跃而入,身影便进了屋,消失不见。

“主子。”

男人的身形,女子的声音,深紫色的眸,乃紫绒貂族的附身法。

昏暗的屋里,瞧不清珠帘后女子的模样,只见隐隐轮廓,柔和而恬静,然而一开口,森森阴冷:“楚彧与萧景姒到哪了?”

北赢妖后萧景姒的容,紫绒貂的眸,正是明缪。

那附身男子的妖奴侍女回道:“丘北虎族领地。”

屋里突然沉寂了片刻,明缪的声音才又响起:“若是回不来便罢,若是安然回来了,便是我的死期。”听茸境那位妖尊,自然是会给楚彧想要的结果,这具尸体萧景姒想必是不需要了,那么……楚彧怎会还留她,明缪抬手,葱白的指尖缓缓拂过脸颊,“我是该谋条生路了。”

“主子可有计策?”那女妖奴跪下,“奴愿听主子调遣。”

紫绒貂族灭族,这残党,自然都对貂族妖主之女三尾明缪言听计从。

尾音稍稍一提,明缪凝眸看向地上的女子:“你的灭族之仇,想不想报?”

女子只道:“请主子指示。”素手拨开了珠帘,微弱的窗外月光照进屋里,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无垢雅致的容颜,是人族萧景姒的脸,还有地上血流未止的女子,正蜷缩着,微微颤栗。

这女子,便是前两日,明缪的妖奴所擒,乃九尾狐族,血统竟出奇得纯正,几碗心口血下去,明缪便能跃了承德殿的高墙。

只是,她虽之前被楚彧封了九成妖法,但这承德殿的守卫,也未免不够森严,就怕是引蛇出洞呢。

明缪笑,眼底尽是跃跃欲试的精光。

“这九尾狐的心头血,确实是好东西,在我妖法完全恢复之前,可别让她死了。”她顿了一下,走到地上那九尾狐身旁,蹲下,细细打量着,眼底蠢蠢欲动的光跳跃着,笑道,“而且,没准还能钓大鱼呢。”

“是。”

地上的女子悠悠转醒,睁开眼便对上一双紫色的眸,向后瑟缩着:“别……别杀……”

“放心,不杀你,我可舍不得你的血。”明缪摊开手,掌中顿时多了一把两指长的匕首。

女子瞳孔骤然放大。

九尾狐族之中,除去狐族妖主,便数长女茗澜妖女血统最为纯正,乃上好的圣药。

紫绒貂明缪出逃,消息,第一时间便送去丘北虎族,灵鹰传信,片刻时辰足矣。

月上云头,菁华便来禀报,屋里还亮着光,这时辰,也不算晚,菁华便仔细着上前,在屋外喊了声:“尊上。”

“嗯?”

明显是晚饭后小憩被吵醒了,声音还有些惺忪,一点点沙哑。

听起来倒也没生气,菁华便进殿了,开门见山直接说事:“妖都来报,明缪逃了。”

“嗯。”楚彧懒懒地,悠悠地,应了一句。

这就没了?菁华刚想再补充一下事情的严峻,便砸来一道声音:“出去。”

说生气就生气,都没有个过度,菁华简直一脸懵逼。

还有下文,楚彧疾言厉色:“日后没有本王的令,最好离本王十米远。”

“?”

菁华不明白,抬头瞅了一眼,他发誓,就一眼。

“看什么看,出去!”

那头,楚彧一把将趴在怀里睡觉的小老虎抱住,背过身去,藏严实了。

好吧,菁华懂了,妖后大人的睡颜,即便是只兽,也不能多看一眼。菁华出去了,反正事情说了,尊上心里肯定有底。

虽然,方才楚彧与菁华都是压着声音的,还是惊扰了浅眠的萧景姒,在楚彧怀里蹭了几下,她便睁开眼皮,眨眨眼,一片清明。

“吵醒你了。”

萧景姒摇头,从楚彧怀里爬出来,趴在榻上看他,完全不见睡意。

楚彧失笑,她还是听到了,便也不瞒着了,揉揉她的小脑袋:“想问那只紫绒貂?”

她点头。

萧景姒警觉性很高,菁华在屋外时她便醒了。

“那只三尾貂很狡猾,一年前我灭了紫绒貂族,她却留了一手,还有一只余党,以当年紫绒貂族的立鹏统将为首,听三尾貂的调遣,紫绒貂族擅用附身法,不好追捕,我本就想全部铲除,不怕她逃,我早猜到了只要得了凤青的确认,她的死期也就近了,所以在我们回妖都之前她一定会逃命,而且她也逃不掉,我在她身上种了追魂术,她休想逃出生天,只等她露出马脚我便一网打尽。”

萧景姒微微诧异,原来,楚彧早就未雨绸缪了,也是,他怎会放过那只三尾貂,只是未曾料到,紫绒貂族还有残党。

楚彧往萧景姒那边滚,还是忍不住把有些热的小白虎捞进怀里:“阿娆,紫绒貂一族,我一只都不想放过。”

嗯,她也不想,全死了干净。

妖都承德殿偏院,天光破云,才刚刚亮。

一道刻意压低的声音在喊:“醒醒。”

“醒醒。”

“醒醒。”

地上的女子心口有大片的血迹,惨白的脸,眉头轻皱了两下,缓缓吃力地撑开了眼皮,恹恹昏沉的眸子瞬间清醒:“镜、湖……”

心口已结痂,伤口愈合得甚好,只是茗澜失血过多,又是心头血,身子极其虚弱,她恍然如梦,竟看到了心心念念之人,有些不真实。

她尾随镜湖出了樟峡湾,一路追着他入了妖都城,只是,还未同他说上一句话,别被擒了。

镜湖蹲下,打量了她的伤,眉宇拧得死紧:“我让你别跟着我的,自不量力。”

语气,烦躁而冰冷,与初见时,一模一样。

这不是梦,是她将死之际。

茗澜惊醒,扯扯干裂的唇,嘶哑地挤出一个字:“走。”

镜湖置若罔闻,只是冷冰冰地盯着她。

她抬手,用仅剩的力气推他:“你、走!”眼微微染红,决然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