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牡……

多少年不曾有人直呼过她的名讳,老妪将拐杖挪了挪,回头,愕然失神,恍惚了一瞬:“凤青?”

那人一身血染的衣,站在暮色最沉的那片阴影里,轮廓模糊,却又美得不真实,一身清贵,像画中而来。

七百年了,美人迟暮,她年老色衰,几乎都记不起年轻时的模样,却突然记忆清晰,想起了曾经的惊鸿一瞥。

那时,她年少,是蛊虫一族最年轻的族老,凤青刚名动北赢。北赢曾有过这样的传闻,说是见过凤青的女妖,没有谁还能固守本心,包括她,一眼惊艳了半生。

只是,凤青少时桀骜,目下无尘,视线从来没为谁停留过。

老妪低头,将耳边的白发别开:“七百年了,你还是这幅模样。”

“她在哪?”他说。

言简意赅,七百年他也是这般,只是,时至今日,凤青那双墨染冰封的眸,有了松动的痕迹。

为了一个人族女子,所以找来了?

老妪嗤笑:“你避世几百年,从不插手北赢纷争,不过区区一个人族,竟还惊动了你。”

他道:“你劫的是我座下十七弟子。”

“弟子?”老妪嘴角牵了牵,遍布皱纹的脸上添了层层褶皱,目光浑浊,却灼热,讥诮地笑,“呵,我倒不知道,你竟开始收女弟子了。”

凤青始终波澜不兴,衣领沾了血,映进眸底,瑟瑟生寒。

“现在知道了。”他道,“你劫的,是我听茸境的人。”

话落,凤青直接动手,先发制人,出手便是杀招。

月出阴云,一抹暖色的月光漏进洞穴里,落在少女窈窕的身体上,纤细清瘦,却亭亭玉立。

纱裙落地,仅着了中衣,双手勾着静立的男人的腰腹。

“荣哥哥,你要了我好不好?”

声音很轻,像哄,像循循善诱的蛊惑。

这幅嗓子,该死的好听。

“我就是她。”近在咫尺的少女靠着男人的胸膛,起伏的曲线严丝合缝地紧贴着,她轻笑莞尔,“我是楚择华。”

目光沉沉,荣树盯着怀里少女的笑颜,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手背青筋暴起,血气翻腾得想要冲出皮肉。

他几乎本能地吞咽,眼里全是渴望,是兽类发起进攻前的征兆。

兽就是兽,披着人皮也冷却不了沸腾的兽血……

一只凉凉的小手,突然抓住了他滚烫紧绷的手臂,她带着他的手,放在了她中衣的锦带上,耳边还是那个缠绕着让人心神不宁的嗓音。

“你不想得到我吗?凤青来了,他要来带我走。”

萧魇踮起脚,两唇近得快要贴紧,她轻轻吐气,将清冽的气息喷在男人紧绷到阴沉的脸侧。

她说,靡靡低语,蛊惑人心:“你现在要了我,凤青就不会跟你抢了。”

她说:“以后桃花就是你的了。”

荣树募地抬眸,一把按住了女子的肩,狠狠一推,便将她压在了地上。

洞穴之外,百米山道上,灌木丛涌动,树影摇晃。

忽然,有人一声大吼:“尊上,在那!”

隔着如此远的距离,仍能感觉到空气里强大妖气摩擦碰撞发出的轰鸣,看不清人影,唯有一青一黑两道光影涌动。

凤青重伤,即便这样,能接下他一招一式的,也不是一般两般的妖祟。

“都退后。”楚梨花道,“若让蛊虫寄生了,你们就自行了断。”

嚯,原来是蛊虫一族。

成明大妖抬手,下令退至百米外,银箭手准备,蛊虫一族最擅长虫化,好好的一个人能变成千千万万的蛊虫,无孔不入,一旦被侵体,能把人身上的血肉啃食得一点都不剩,骨头都找不到,这能接下凤青百招的,不用想,定是蛊虫一族剩的唯一一只老祖宗。

不可进攻,远攻最好。

嚯的一声……就不见尊上的影子了,成明大妖抬头看去,白衣翩翩的少年就卷入了那两道光影间。

顿时,劲风刮得更急。

楚梨花睃了一眼,又是老妖婆,还是蛊虫族最老的那只,他捻了一剑,直接劈过去,缠斗的两人便分开了,他回头看凤青:“我来收拾,你去找桃花。”

凤青重伤,魔性刚压下去,这老妖婆妖法又刁钻阴邪得紧,也不知道蚕食了多少妖类,修为极高,再打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凤青颔首,瞬移而动,落至了洞穴入口,闻见哨声阵阵,三轻三重,隐隐还有石壁撞击的声音。

“咚——”

荣树狠狠撞在洞顶,摔下,抱着头,痛得睚眦欲裂,身体似要炸裂开来,他几乎本能地用身体去撞击,以得片刻麻木。

那哨声却不紧不慢,在洞中悠悠回荡,伴随着少女清灵却慌张的喊声。

“停下,快停下来。”

“够了!够了!”

少女蜷在地上,中衣滑落肩头,衣衫凌乱,裸露在外的手腕和膝盖上全是擦痕,她顾不得疼痛,颤着手,推了推痛得面目狰狞的男人。

“荣树。”

她小心翼翼地喊:“荣树。”

伏地抽搐的人猛地抬头,用力推开了少女,唇角被咬破,他哑着声音一字一字吼:“桃花,走、开。”

她被推得撞在了石壁上,后背火辣辣地疼,小脸一瞬便白了,目光清澈,泫然欲泣,却倔强地忍着。

☆、044:双修了?

“我的凤凰,是天上地下最厉害的兽。”

——摘自《桃花公主手札》

她被推得撞在了石壁上,后背火辣辣地疼,小脸一瞬便白了,目光清澈,泫然欲泣,却倔强地忍着。

她是桃花……

荣树狠狠咬破了舌尖,极力压下喧嚣乱窜的血气:“听话,别过来。”

哨声又起,无休无止。

身体像被无数只蛊虫啃咬吞噬,所有感官被撕裂,只剩疼痛,他咬破了舌尖,一声不吭,将整个人撞击出去。

尽管如此,尽管被蛊虫啃噬掉了所有理智,他的身体却像本能似的,自始至终将角落里的小姑娘牢牢护着。

洞中昏黑,女孩儿脸上鬼魅的笑龟裂,兜帽下的脸越近狰狞,她笑着喊着,嘶吼咆哮。

“这都怪你,是你哥哥毁了我的脸。”

身影猛地一扑,七八岁的女孩儿身形娇小,却恰好挡住了洞口漏进来的光,半明半暗地打在脸上,大大的兜帽下那张脸不复往常的白皙精致,右边的半张脸爬满了皱纹,还有坑坑洼洼的沟壑,恐怖至极。

童妖所修驻颜术,一旦妖法被破,衰老速度极快。

她这半张脸便是在虫海拜楚梨花所赐。

“我要把你的皮一块一块剥下来。”

萧魇突然放声大笑,一步一步逼近角落里的小姑娘,目光淬了毒,直勾勾地盯着那张绝美的脸。

倒真是生了一副好相貌,一副让凤青与荣树都神魂颠倒的好相貌呢。

萧魇勾唇,左边脸颊依旧精致,越发衬得另外半张脸扭曲狰狞,她抬手拂过那遍布侧脸的褶皱:“剥了你的皮,然后画一张一模一样的皮,以后便只有我有着你这幅容貌。”

她抬手,朝桃花伸去。

荣树狠狠推开,整个人撞在石壁上,他疼得躬身,满头大汗,肤色纸白,唯独被咬破的唇染着一抹殷红的血色。

“别、碰,”他喘息声又重又乱,一字一字厮磨艰涩,“别碰她。”

他眼里,铺天盖地全是威慑,像狂躁的野兽,似乎下一秒便要扑上去将敌人撕碎。

培育了两百年的催心蛊,居然还比不过这十四岁的人族姑娘更蛊惑人心,居然叫他这样恣意妄为的邪妖收了心,一门心思护她。

呵。

萧魇笑,纯真无害般:“荣哥哥,你不是嫌我弄脏了她的身体吗?”那幼童一般的口吻,唯独大大的黑瞳全是凶狠,“那我把她杀了,给你做一个干净的好不好?”

荣树磨牙,眼里全是火,忍着痛艰难地蹦出一个字:“滚!”

话落,不要命似的,荣树用身体狠狠撞向萧魇,发了狠地往死里撞。

“砰——”

一声巨响,两人一同摔在了坚硬冰冷的碎石上,血腥味蔓延,一地碎石很快便染红了尖锐的棱角。

萧魇瞳孔一紧,吃痛地吐了一口血沫,捻了一根白玉的笛子,放在唇边吹出一串杂乱无章的音符。

种了七年的催心蛊,埋得太深太久,一经催动,不夺魂,也能痛得也要了命。偏生这万蛊之王半分心神都不乱,咬着牙受着这蚀骨钻心的疼。

桃花眼睁睁看着他疼得满地打滚,两手的指甲全部被地上坚硬的乱石掀翻,血肉模糊的一片,他却一声不吭,咬着唇,含了满嘴的血就是不叫一句。

他把她藏在后背,说,没事,疼不死。

桃花红着眼,手足无措,不厌其烦一遍一遍喊他。

“荣树!”

“荣树!”

凌乱无章的音符声不休不止,夹杂着重重喘息,还有小姑娘慌乱的喊叫声,嘈杂至极,忽而,清润轻浅的一个声音穿透而来,沸沸扬扬的混乱里,却依旧清晰。

有人在唤,她的名字。

“桃花。”

似冬天里破冰开出来的第一枝芙蓉,拨开冰霜,温润了满世界。

桃花有些木然地转过头去,一身血衣,还有清风霁月的眸,是凤青来了。

“青、青青。”

她眸光跳动,惊,喜,还有慌,她几乎本能地去扯腰带早便不知去哪的中衣,只是袖子是破的,衣领也开了,怎么扯也遮不住擦伤了肩头。

方才怕,不知为何,她的青青来了,她又开始慌了。太混乱了,太不知所措,以致于她张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挡在她跟前的荣树募地往地上栽,她下意识便伸手去抚,刚扯回去的衣领又滑出了肩头,露出她里面的小衣,是素白色的。

桃花知道,现在她一定狼狈极了。

凤青盯着她,盯着这样狼狈的她。

谁都没有出声,只有萧魇在狂乱地大笑,孩童的嗓音尖锐得很,在洞穴里回荡不停:“哈哈哈,齐了,这下都来齐了。”萧魇像个胜利者一般,洋洋得意,“凤青,你看她,你的十七弟子脏了,她的身子脏了。”

桃花想开口,萧魇又高亢地扯着嗓子说:“你来晚了,方才,我用她的身体和荣哥哥双修了。”

双修?

桃花很懵,只是本能地去寻凤青的目光。

他正望着萧魇,目光似冬日暮色,只有严严实实的黑沉。

萧魇嗤笑,问凤青:“她是破鞋了,你还要她吗?”

话刚脱口,萧魇还来不及看凤青的表情,只觉视线一花,咽喉便让一只冰凉冰凉的手扼住了,眼前光线暗下,是凤青的另一只手,罩在了她的脑门上方一寸。

妖气,还有浓烈得让人震颤的凤凰真气,几乎要撕破她的身体,她嗅到了,濒临死亡的戾气。

萧魇木然地抬眼,对上凤青眼底一汪冰魄。

“你这半张脸是我毁的,想报仇,找我。”他掌心逼近,罩在了萧魇完好的左脸上面,“如果你还能活着的话。”

话后,掌心凝气。

“啊——”

皮肤撕裂,乌黑的血渗出来,萧魇歇斯底里地惨叫。只是片刻,白皙不复,左脸血肉模糊深可见骨,从耳朵至脖颈迅速爬满了皱纹。

她的脸,彻底毁了,即便再功成,也修复不了这凤凰真气剜去的血肉。

“啊——啊——”

女童的惨叫声不止,声嘶力竭。

然,凤青掌心的青光一直不停,掐着那截皱纹遍布的脖子的手,血管凸出,似要爆裂开来,杀气翻涌,激震得满地碎石抖动。

他嘴角的血,也一直在往外渗。

桃花看着那顺着凤青嘴角一滴一滴砸在地上的血,慌了神了,又不敢贸然碰他,一直忍着的眼泪就滚下来了。

“青青!”

“青青!”

她哭着喊他,他不放手,浓郁的青色光晕萦绕,整个洞穴都在震动:“够了,你流血了,流血了……青青,青青!”

凤青猩红的眸,缓缓清明。

骤然,一声轰鸣,石壁便剧烈地颤动起来,地上碎石跳动,洞顶开裂,一块大石摇摇晃晃了两下,便大力砸下来。

凤青立马收回掌中的妖气,揽住桃花的腰,避开了砸落的大石。

萧魇得了喘息,转瞬便化为无数黑色蛊虫,钻进了地表,轰鸣声还在继续,刺得人耳朵发疼。

一只手覆住桃花的眼:“乖,闭上眼睛。”

凤青的声音很轻,轻轻柔柔地钻进桃花耳朵里,胸口那狂乱的心脏立马就安分下来了,她听话地闭上眼睛,轰鸣声便不见了,肩头披了一件衣服,有重重的血腥味,还有淡淡梅花香。

然后,凤青把她护在了怀里,严严实实的,她看不到,耳力却灵敏了些,听见荣树暴躁的催促声。

“要塌了,你带她走。”

“快走!”

“愣着做什么?”

“老凤凰,快带她走!”

气息不稳,有气无力的,听得出来荣树元气大损,一定伤得极重,桃花刚要睁开眼睛,凤青就伏在了她耳边:“乖,抱紧我。”

她晕晕乎乎地照做了,耳边有疾风,刮着脸,凤青身上的血腥气钻进鼻子里,让她一瞬恍惚,揪紧心脏快要呼吸不上来。

再睁开眼时,是洞外光景,灌木丛林,乌黑阴沉的天压在头顶,还有身边紧紧抱着她的凤青,抱得很紧,不知道是他还是自己颤抖得厉害,耳边是凤青的喘息声,又快又乱。

“青青。”她声音沙哑。

“嗯?”

凤青松开她,仅着了中衣,目不转睛地凝望她,眼里有她看不懂的幽深,还有一丝像是后怕的心有余悸。

“荣树……”她扯了扯凤青的衣袖,哑着声说,“荣树还在里面。”

凤青默然地看她,目光沉沉,像阴雨天的墨色,像隐忍着什么,暴风雨欲来一般,压抑得让人喘息不过来。

他生气了吧。

桃花低头,掐着哭腔说:“青青,我没有脏。”

又委屈,又害怕,她眼泪安静地砸,小心肝儿都揪一块儿了,她怕青青恼他惹了麻烦,更怕她方才衣衫不整的模样引他误会了。

抬起头,小姑娘倔强又坚定地重复:“萧魇撒谎,我没脏,我和荣树没有双修。”

红着眼,可怜兮兮的。

凤青抬手,给她擦眼泪,多看她一眼胸腔里那团燥乱的火气便偃旗息鼓了,声音很轻,怕吓着本就受了惊吓的小姑娘:“我知道,都知道。”

那只鹿什么恶习都沾,唯独不下流。

即便有什么,那又如何。

桃花哭得更凶了,方才还能忍住,看见了凤青,就不知怎么了,不争气得一塌糊涂,抽抽噎噎地说:“荣树,荣树他……”

断断续续,她语不成句。

凤青捧着她红通通的小脸:“桃花,要我救他吗?”

她怔住。

凤青与荣树,有多年仇怨,她不是不知道。

她沉吟了一下,擦了擦眼睛:“青青,荣树他被萧魇的阿婆种了催心蛊,就算这样,他都没有伤害我。”她顿了片刻,“是他将我从听茸境抓出来的,也是他在洞穴里护我救我的,前者没有恶意,后者是善意。”

恩怨分明,是非曲直她分得一清二楚。

这小姑娘,即便吃尽了苦头,也从不怨尤,总是记着好,总是黑白明辨。

凤青笑,拂了拂她的脸,将沾染到的血渍擦去:“我知道了。”他替她拢好衣服,“他对你好,我给你还。”

他放下她,起身。

桃花用力抓住他的手,咬着嘴角,眸光盈盈水汽:“可是青青,我也要你好好的。”

凤青点头。

他拍拍她的头:“乖,不要一个人哭,我马上就出来。”

“好。”

桃花乖巧地点头,坐在地上,不吵不闹,抿着嘴角把眼泪逼回去,看着凤青幻化成了青色的凤凰,转瞬飞进了正在坍塌震动的洞穴里。

直到看不见了凤凰,桃花眼睛就湿了,咬牙忍着,青青说了,不要一个人哭……

轰鸣声还在继续,还有洞穴口百米之外的打斗声,她哥哥正与老妪缠斗着,只见黑色佝偻的人影变成了无数只黑色的虫子。

桃花惊愕了。

之前在听茸境的藏书院看到过,蛊虫一族是寄生兽,食骨血精元,身体的任何一部分都能化为蛊虫,无性繁衍,培育速度极快,而且能虫化,只要母蛊不死,便杀不尽。

难怪四尾狼妖王还有哥哥都想灭了蛊虫族,这样的种族确实不能任其壮大。

“被欺负了?”

说话的同时,梨花一掌碎了后方的一片蛊虫,拳头大小,密密麻麻。

隔着老远,桃花红着眼点头。

楚梨花闻言,神色一沉,骂了句:“老妖婆。”

随即他便闭眼,凝神静气,任体内妖气涌动,那黑色蛊虫不断靠近,他突然睁开眼,猝不及防地扔出了手里的剑,朝着左后方十米外的位置。

“啊!”

一声惊叫,只见那被刺中的蛊虫迅速涨大。

一击即中,准了,正是萧牡那个老太婆的母蛊破裂了,这一剑注了他所有妖力,周遭爬满的蛊虫瞬间便全部化为了一滩血水。

砰的一声,蛊虫破开,那条膨胀到巨大的母蛊在地上蠕动扭曲。

萧魇大喊:“阿婆!”

本藏匿于灌木中的女童跌撞了出来,兜帽被木刺划破,遮不住她的脸,一半血肉泥泞,一半苍老色衰,极其恐怖瘆人。

“阿婆,阿婆!”

萧魇疯了似的,尖叫嘶喊,本就大于常人的瞳孔凸出眼窝,吓人至极。

地上蠕动的蛊虫挣扎了几下,却被剑牢牢刺在地上,动弹不得,她嘶鸣,苍老浑厚的声音只道了一个字。

“走!”

不好!想逃!

成明大妖拉弓上箭,却在这时,一股带着腥臭的黑烟缭绕,将那祖孙两只妖婆的身影牢牢遮挡。

黑烟散去时,只剩老的,小的不翼而飞了。

艹!

蛊虫一族逃跑的本事,北赢天下第一!

楚梨花眉头用力一拧,只扔了一句:“用赤练银火,把她烧成灰。”

那蛊虫将近半人大小,粗壮的尾巴甩着,突然幻出了个头,披头散发:“即便化成灰,老身也会衍生出千千万万的蛊虫,你杀得尽吗?哈哈哈哈……”

这老妖婆!

楚梨花扔了一个嫌恶至极的冷眼:“先把这疯婆子的舌头割了。”

“是!”

随后,整个山头都回荡着老妪歇斯底里的惨叫,直至后来,便又安静了。

楚梨花走过去,将坐在地上的小姑娘拉起来。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