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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缩回手,接起来电话,简短地说了几句:“什么?好,我知道了。”就挂掉了。

但是还没来得及再向前看,空姐就过来礼貌地提示他关机。

等到关掉手机上了飞机,那个满脸泪水的小丫头已经不在视线里了。

常坐这趟航班,报纸男人径自走向了自己的座位号。

坐下了有一会儿之后,旁边的座位上才来了人。

他抬头一看,竟是问他航班的那个小丫头。

真是缘分,他冲她点头微笑了下,伸出手说:“你好。”

池迟疑惑地转过头来,显然已经不记得他是谁了。

这不能怪她,谁叫她是泪眼朦胧、心不在焉地问话来着,至于那个人长得是肥是瘦、是圆是扁都没有印象,更何况是何模样呢!

报纸男人略略尴尬地笑了一下,正要缩手回去的时候,池迟一把抓住摇了两下,嘴里说着:“你好。你是谁?”

“我是在候机厅里看报纸的那个人,你问过我航班号的。”他好脾气地解释着,边看向池迟。

池迟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明显的泪痕,不过眼皮微微红肿,能看出流泪的迹象。此刻那白净的小脸上泛起了一抹红晕,显然是为自己不记得他而觉得不好意思。

她歉意地冲他笑了笑,然后就坐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

空姐提示系好安全带,报纸男人系好之后,才发现旁边的小丫头又不知道想什么去了,完全没有听见。

他伸出手去帮她系,手刚摸到安全带,就被本来闭着眼睛的池迟敏感地捉住了手腕,抬头一看,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

池迟看了一下,就明白了是怎么个情况。

她不好意思地松开了他的手腕,自己动手系上了安全带。

然后转头对报纸男人说:“谢谢你!我叫池迟,第一个是池塘的池,第二个是迟到的迟。还没请教你名字。”

报纸男人递过来一张名片,紫檀木的颜色,烫着金边,设计精致,材质考究。不过这些并不是这张名片真正的特别之处。

池迟翻看了背面之后才确定,的确这整张名片上只印了四个字:凤尾莲华。

凤尾莲华笑笑解释说:“我的姓氏少见,名字啰嗦,说着费劲,听了迷糊,只好如此。”

池迟再看看那四个字,中肯的点了点头同意了凤尾莲华的说法。

一个半小时的航程很快过去,飞机微微有点摇晃但是平安地滑落到了首都国际机场。

凤尾莲华和池迟都只是一个随身的包包,没有其他的行李,于是很快就并肩走了出来。

戴着老气黑框眼镜的水笙,特别不和谐地捧着一大束鲜花,举着写有“池迟”的接站牌,站在人群里往出站口这边仰望。

看到那身熟悉的登山羽绒服,水笙正要张口招呼的时候,旁边一个小胖子三两下挤了过来,同时挥舞着粗壮的手臂、带着满嘴的山东口音喊着:“莲华,莲华,这里,这里!”

旁边的人听他喊的有趣,还都听着他是喊“莲花莲花”,就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到了跟凤尾莲华一起出来的池迟身上。

水笙好容易从小胖子的身旁挤出头来,池迟已经走了过来。

“池丫头,好久不见了。”水笙把花递过去招呼着。

池迟接过花,那边凤尾莲华也已经跟接站的小胖子接上了头,正回头看着这边。

“他是?”水笙推了推眼镜打量着凤尾莲华问了一句。

池迟跟凤尾莲华摆手道别后,拉着水笙边往外走边说:“飞机上认识的一个朋友。对了,我父亲有消息传回来吗?”

水笙摇了摇头说:“没有。说也奇怪,池教授一般隔两三天就会给研究室传回一份进展表,但这次都快五天了,还没消息。”

池迟心里升腾起一个不好的念头,又用力地压了回去。

出了机场,设计院的一辆老旧的红旗轿车就驶了过来,水笙径直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了上去,池迟则自己动手拉开后面的车门,也坐了进去。

水笙挠挠头说:“对不起,池迟,我又忘记给你开车门了。”

池迟其实并没在意,不过嘴上还是说:“没关系,又不是不了解你,没指望你突然间绅士。”

前面车辆不少,司机老陈缓缓发动起车,跟池迟打招呼说:“池丫头怎么突然回来了啊,以前不都是在南方过年吗?”

“是陈伯伯来接的我啊,”池迟笑笑说,“谢谢伯伯。我回来有点事。”

老陈笑笑不再多问,红旗车很快就汇入了车水马龙之中。

水笙仍旧有点不好意思地小声问了一句:“池迟,回哪啊?”

池迟将花往一边挪挪想也没想就说:“回设计院。”

这时忽然她脑子闪过一个念头,看着那束花说:“水笙你有进步啊!怎么想起来买花来接站啊?”

水笙又挠了挠头说:“这花其实不是我买的。一大早就有花店的送到办公室的,卡片上写着是给你。我边签收还边奇怪来着,除了我还有谁知道你要回来啊?你知道是谁送的吗?”

池迟摇了摇头,拿过那束花,认真看了起来。

池迟认得这束花是风信子,蓝、白、紫、黄、粉、红各有一小束,几乎包含了风信子的所有颜色,周围什么点缀的花也没有,下面是白色带着蓝色圆点点的塑料包装纸。

池迟不懂花语,不知道风信子代表什么,但是整束花都是风信子一点别的装饰点缀都没有,这让池迟有点奇怪。

池迟不说话,水笙也就没话了。车还要走一段时间,他掏出手机来摆弄起来。

池迟心中一动,问水笙:“新买的手机啊?我看看。能上网不?”

水笙把手机递过来说:“嗯,才买不久。能上网,功能多着呢。”

池迟接过手机直接上了百度,搜索了一下,看到了风信子的资料。

各色的风信子分别有着不同的花语,但是风信子总体代表的花语是:永远的怀念、重生的爱。

池迟拿着手机默然起来,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个都不是好词儿。

失踪·生死别

此时此刻,池迟只希望这次与父亲只是生离,切勿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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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多,池迟以前也曾经来到过父亲的科研室。但是无论哪一次,都没有接受过如此的瞩目。

以前无论什么时候过来,总能看到整个科研室的人都在各种仪器前忙碌,只有带她进来的接待员有时间对她笑笑,然后把她带到一边的休息室里喝咖啡等待。最好的情况不过是自己待了半天之后,终于有这么一两只偶尔抬起头恰好看见她的人,说上一句“来了池丫头?”然后不等她回答就又低头忙去了。

但是这一次全员起立注目迎接,着实让池迟吓了一跳。不只如此,连后面跟着进来的水笙都被吓到了。

“怎么了这是?”水笙在池迟身后探头来问。

研究室的朱副组长在众人的目光中站了出来,怜悯且悲痛地看了池迟一眼。

池迟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沉入了一个万丈深渊,已经安稳了两天的左耳里居然在此时又传过来连续的呼唤叫着自己的名字:“池迟,池迟…”

眼前的朱副组长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池迟一个字也没有听见,她的耳朵里出了嗡嗡的声响之外,就只回荡着那句“池迟,池迟…”,甚至池迟觉得,连那个呼唤自己的声音都变得无比的悲凉了起来。

水笙从后面一把扶住了池迟将她摁坐在一把椅子上,然后比着手势让朱副组长暂时不要再说什么。朱副组长挥挥手,接待员去接了一杯柳橙汁递到池迟手里。

池迟喝了一口柳橙汁,然后闭上眼睛,在心里与那个声音交涉了一句:“你给我闭嘴!”

不容易,左耳朵终于恢复了宁静。

池迟睁开眼,看着朱副组长问:“对不起,朱伯伯,您刚才说什么?”

朱副组长只认为她是受刺激不愿接受现实,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再说一遍。

在一边站着的一脸悲痛的水笙,忽然伸手紧按住池迟的肩膀,然后说:“池丫头,你要坚强。他们说,说老师他,他在南极,失踪了!”

池迟听得清楚,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直盯着朱副组长问:“是么?朱伯伯,是说失踪不是死亡,是么朱伯伯?”

朱副组长在池迟的注视下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语气低沉地说:“池丫头,你一定要那个,挺住啊,极地传来的消息的确是说失踪了,不过呢,是三天前的事情了。你也知道的,在南极那地方,失踪三天杳无音讯,代表着什么…”

朱副组长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却是明明白白了。

池迟忽然想起自己那天晚上的梦来,算算时间,刚好是在三天前。

三天前,她得知父亲大凶的卦象后,勉强支撑着接待完茅山脚下某市电台,对坤元观春节期间活动两天的采访,就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没想到,回来之后,还是于事无补地证实了爻卦的推测。

池迟正在失魂落魄、不知所措的时候,研究室外居然响起了敲门声,大家的视线全都转了过去。

没等里面的人应声,门就开了,走进来两个穿着制服的青年男人,其中一个人拿着一张单子说:“朱和平是哪位?”

朱副组长站过去说:“是我。请问你们是?”

那人并没有回答他,而是继续问了一句:“池迟,池鹤轩的女儿在哪?”

朱副组长看看池迟,池迟慢慢走过去说:“你们找我什么事?”

这时候,那个制服男人才把单子往前面一递说:“我们是国家安全局事故调查科的,请你们二位跟我们回去配合一下调查。”

朱副组长疑惑地问了一句:“配合调查?调查什么?”

“对,调查什么?你们总要给个说法吧?”以水笙为首的众人声援说。

“安静!”另一个制服男人不悦地制止了喧哗,不带任何感情地说,“你们研究室的池鹤轩涉嫌泄露国家机密,请他们过去只是例行调查。有谁要妨碍公务的话,一起带走。”

科研室的人们都安静了下来,默默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池迟本就有些头昏脑胀,听到有人污蔑父亲清誉不禁血脉喷张,她激动地冲过去,抓住那个制服男人的衣襟,就声嘶力竭地喊起来:“你说谁泄露国家机密?啊,你说谁?谁泄密了?泄露给谁?你有证据吗?你凭什么这么红口白牙地诬陷一个为国家奉献了一生的教授!池鹤轩是你叫的吗?他的党龄比你岁数都大!他为国家兢兢业业搞科研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呢!你们就是这么对待知识分子的吗?!”

池迟不管不顾地喊了一通,犹自激动得浑身发抖。

被抓住的制服男人脸上依旧是淡淡的,却不动声色地稍稍使力,就轻松地掰开了池迟的手,照样以一副公事公办你奈我何的口吻说:“我说的是涉嫌泄密和例行调查。请你冷静点儿!”

水笙也从人群里钻出来,上前拉住池迟,阻止她再继续发飙。

正在此时,研究室门外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声,然后一个小胖子推开了门,小胖子的身后站着的正是凤尾莲华,他略带抱歉地看了一眼池迟,然后走进来说:“请各位现在就各就各位各司其职,不要围观了,这件事也都不要胡乱去说。”

凤尾莲华看着应声散去的人们,接着转身对池迟说:“池小姐,我为13的失礼向您致歉。在调查结束之前,谁也不能给池教授定什么罪,只是我们接到了匿名举报,必须对此事进行调查,还请你见谅并且配合我们工作。”

说完又转身对着朱和平说:“同时,也要请朱副组长多多谅解。”

朱副组长叹口气默默看了池迟一眼劝道:“池迟,走吧。”

池迟恨恨地瞪了一眼13,当先走出了门。

13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跟了上去。

凤尾莲华对着先进门的那个制服男人吩咐了一声:“12,跟过去。”

然后自己慢慢陪着朱副组长向外面走去。

朱和平边走边打听着:“请问专员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突然说池鹤轩教授有泄密的嫌疑,他是其他国家的间谍还是敌对势力的卧底?”

凤尾莲华最看不上这种见风使舵且八卦碎嘴的人,他冷冷地看了朱和平一眼回道:“他是你们科研室的组长,朱副组长你的顶头上司,极地研究专家池鹤轩教授。至于他是否还有其他身份,我说过了,一切要等调查结束才有定论。”

朱和平的声音虽然不大,凤尾莲华回应的声音却是不小,在前面默默走着的池迟一字不差地听进了耳里。她回头看了看,才认出这人竟然是在飞机上认识的那个给她奇怪名片的有着奇怪姓氏的报纸男人。

他安慰似的冲池迟笑了笑。

池迟倒没怎么样,但是跟着池迟的12和13不约而同地回头,古怪地看了自己的上司一眼。

院子里缓缓开过来两辆军绿色的大吉普车,12和13带着池迟上了第一辆,小胖子跟着凤尾莲华带着朱副组长上了第二辆。

水笙默默站在窗口,看着刚刚接到的人转眼被别人带走,想着刚刚传来噩耗的老师,老气地黑边眼镜下面,眼睛里一片水雾蒙蒙。然后若有所思起来。

吉普车里,12和13居然没有一个人坐副驾驶座位,而是在后排一边一个地把池迟夹在了中间。

12一直扭头从玻璃窗里往外面观察着什么,13则如同一尊雕塑般坐得笔直,目不斜视。

池迟想着父亲生死未卜,回到这里又变故陡生,自己除了傻瓜似的担心着急和跑来跑去,居然什么忙都帮不上,现在还被人限制了行动自由。

她绝对不相信父亲是会出卖国家机密的人,但是看看身旁雕塑般的13和警惕着的12,就好像她也是个恐怖分子一般地戒备着。

脑子里乱成一团,头疼欲裂,池迟无声地哗哗淌着眼泪。

一旁的13厌恶地看了她一眼。

扑朔·局中局

事情忽然变得复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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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小时后。极地研究所南极科研室。

一个电话铃声打破了科研室内持续的低气压。水笙伸手接起电话,听了两句之后,忽然咣当一声,听筒从他手中滑落了下来。

周围的人都停止了工作,纷纷看着他。

听筒里传来不明状况的喂喂声,很多离得近的已经听了出来那正是这所极地研究院成院长的声音。

愣了半晌,水笙才哆哆嗦嗦地又捡起了电话,在整个科研室工作人员的目光中,说出了让大家大吃一惊的几句话:“成院长,刚才国家安全局的人已经将朱副组长和池教授的女儿带走了啊?为什么现在又找我们要人啊?”

“什么?不可能!没跟我打招呼怎么能随便带走人呢!上边这是刚刚通知的我,说有些情况要向他们了解一下,派来的人已经在路上了!我在外面暂时回不去,是电话给你们,让你们提前准备一下的!你会不会是搞错了?”

水笙握着听筒,回忆了一下,的确那几个人虽然穿着一致的制服,但是胸前、肩上的并没有什么标识图案,自己当时还认为国家安全局是个神秘的保密性极强的组织,所以不像他们似的工作服上有那么明显地标识着研究院的名称呢!而且当时他们的确只是拿了一张扣了什么章的单子,在自己眼前一晃,连朱副组长都没接过来仔细看看内容,一般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先行掏出证件来证明身份吗?

想着想着,水笙的后背就蹿起了冷汗,难道,难道刚才那伙人是假冒的?

忽然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严肃且冷静的声音说:“来人有几个?是怎么说的?车辆特征如何?带走他们已经有多长时间了?”

水笙嗫嚅着回应说:“来人自称是国家安全局事故调查科的…有4个人…车子是军绿色的越野吉普两辆…走了大概四个多小时了…”

水笙还想再说什么,电话那边的声音就打断了他:“国家安全局只是民间的叫法,正确地应该叫国安部,而且部里除办公厅外的16个局里都没有一个专门的什么事故调查科。谢谢你了,同志。”

接着那个冷静的声音已经不再是对着他说话了,应该是转身吩咐手下的干事:“你去!给我马上联系12、13!另外向公安部请求搜寻援助,再给我接部长的电话!”

那边电话又被成院长接了过来,嘱咐他们要配合那边来人的工作。

挂掉电话前,水笙问了一句刚才和他通话的人是谁,成院长沉默了一会儿说:“告诉你们也行,省得再被骗。刚才那是国安部第十四局技术侦察局的负责人李甚平局长。这次,记得问清来人是不是李局长派过来的。”

说完,成院长挂掉了电话。

在水笙通话说到“为什么又找我们要人”的时候,旁边的人就摁下了电话的外放,整个通话过程全科研室的人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此时,一屋子人面面相觑,默默无声,满心疑惑,不知所措。

良久,水笙狠狠捶了一下桌面,用一种愤怒又担心的口吻恨恨地挤出一句话:“可——恶!池迟到底是被谁带走了?!”

池迟默默流着泪坐在车子的后排,根本没注意到13一脸厌恶的神情。

前后两辆车子一直用无线电保持着通讯,大概在开了两个小时后,他们在郊区全体换乘了另两辆车子。

池迟心想,不愧是什么国安局的,办事可真谨慎。只是觉得这样谨慎似乎是有点多余,现在人为刀俎她为鱼肉,而且既不是强龙也不是地头蛇,在这种情况下,似乎他们没必要这么紧张。

车子继续往前开着,已经到了郊区的样子,但是车子仍旧没有减速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