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爸早大喊了一声:“把他绑起来!”

老倔头也怪叫一声:“谁敢绑我?”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没人敢动。

二脑袋喊道:“快绑了他啊!那不是我大哥,是鬼啊!别不动,你们以为这是我们一家的事情?这是闹鬼了!我们家玩完以后,就轮到你们了!鬼可不分好赖,是人都弄死!”

二脑袋一喊,有几个壮汉子就出来了,看来还得让人们知道是为了自己才行,二脑袋可以啊。

几个汉字各朝手心里吐了几口吐沫,拿着绳子,发一声喊,一拥而上去捆老倔头,这时候,令人吃惊的事情发生了,老倔头大手一挥,竟然震开了接近他的几个人。

最后一个小伙更是被他抓起来在空中旋了几圈又扔出去,摔得都站不起来了。

我们看得是瞠目结舌,老倔头更是得意的“嘿嘿”冷笑。

老爸皱着眉头问二脑袋道:“二脑袋,你大哥也练过武?”

二脑袋摇摇头说:“他练过屁武,庄稼把式会几下。”

二叔说:“大哥,你还不相信啊,这根本就不是精神病,精神病能让人力大无穷?这绝对是鬼上身了,你看怎么办吧。”

二叔说完又转过身来问我道:“元方,书里有没有写怎么治鬼上身?”

鬼上身的症状在书中的确记载的有,书中称之为“鬼附”。

“鬼附”之人,神志不清,不辩亲人,常以已死之人的口气说话,而这已死之人就是“鬼附”中的鬼。

“鬼附”和一般的中邪现象还不一样,“鬼附”是有鬼魂切切实实霸占了受害者的身体,封印了受害者的灵魂,控制了受害者的精神,能达到这样程度的鬼魂必须具有一定的道行,而且也得占据死者身体很长时间。至于一般的中邪现象和梦游差不多,只是被邪气沾染而已,或者是被小鬼刚上身没多久,受害人还没被完全控制住,只是会不由自主且莫名其妙地做一些自己不知情的事情,就比如二脑袋的行为。而眼下的老倔头绝对不是中邪那么简单,因为眼下的“老倔头”有思想,有行为,而且是在“自己”的“意志”下行事的。

想要治“鬼附”之人,必须搞清楚这个“鬼”是什么来历,如果是自家的已死的亲人的鬼魂附身,一般不会对被附身者产生多大的坏处,可能是有未了的心愿而留恋人世,也可能是阴宅出了问题,要请懂风水的人去看看。

但是,如果是亲人以外的鬼魂附身,那就麻烦了,这就需要用特殊的驱凶术来解决,而且鬼魂越厉害,驱凶术的要求也就越高。

而老倔头显然不是被自家人附了身。

书中记载破解鬼附的方法有四种,一是“禳解术”,二是“替身厌当术”,三是“起犯术”,四是“大傩术”。

以大何庄的条件,“起犯术”和“大傩术”都难以实施,“禳解术”和“替身厌当术”倒可以凑合着试试。

我对二叔和老爸说:“我记了几个方法,可以试试,不敢保证一定奏效,但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得先把老倔头捆起来,防止激怒他乱伤人。”

第十章 老爸发威

我的话刚说完,老倔头就冷笑道:“年轻人,毛还没长齐就学出风头?”

我回敬道:“今天我就让你见识一下大学本科生是怎么捉鬼的!”

二脑袋低声说道:“问题是捆不住他啊!”

老爸眯缝着眼,“哼”了一声,说:“我来试试,看他有多难抓。”

被鬼附身之人,鬼的力量有多大,这个人的力量也就有多大,而鬼的力量大小一般取决于鬼的道行深浅,一般来说,怨念极强的人死后,道行也极强。

于是我说:“老爸,小心,实在不行的话,招呼大家一起上,他能在大白天出来,不会很容易束手就缚。”

老爸点点头说:“知道了——元方,你需要什么准备的东西,你让他们先准备一下!”

我转身对二脑袋说:“你去把村里所有的鼓、锣、鞭炮都弄过来,再找一些黄纸、朱砂、篾条,没有黄纸用白纸也行,没有朱砂就宰几只鸡放点血拿过来,没有篾条拿藤条!”

二脑袋连连点头,叫了几个小伙子去置办东西了。

老爸把身子一拱,说:“老子去抓人了!”

说时迟,那时快!老爸话音刚落,身体就从我眼前“飘”过去了,那身手矫健的程度一点也不像四十多岁的样子。

老倔头似乎一直都有点怕我老爸,老爸纵身扑过去的时候,老倔头像以前一样,又露出了既惊恐又狰狞的神色,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人,倒像是一条呲牙咧嘴的狼。

老倔头的双手大撑,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我老爸的动静,老爸刚蹿过去,老倔头就往前一扑,似乎是要把老爸撞倒在地。

但老爸前进的速度快,腾挪的速度更快!用夸张一点的词汇来描述,也就是一闪,一闪之间,老爸一个漂亮的“铁板桥”仰面从老倔头臂膀之下闪了过去,略一回旋,便立在了老倔头的身后,双手一刻也没停歇地就往老倔头的肩膀上搭。

这一系列动作写出来很繁琐,但眼见的时候也就是一瞬间,就在我们大家都以为老爸要得手的时候,谁都没想到老倔头的肩膀竟然像铁铸的一样,老爸极其用力的一搭,老倔头身体仅仅只是晃了一晃,就在老爸愣神的一刹那,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了,老倔头的两只手臂竟然反方向折了九十度,恶狠狠地抓向老爸的手,人群顿时发出来惊叫。

老爸对此显然是始料未及,但也就是一顿,老爸随即就把肘部往下沉了寸许,变抓为格,在震开了老倔头胳膊的同时,老爸身子一沉,一个地堂腿朝老倔头的双腿扫了过去。

老倔头的身体似乎不太灵活,他看见老爸的腿朝自己扫了过去,竟然无动于衷地眼睁睁地看着。

这次,老爸毫无悬念地把老倔头扫趴在了地上。

我想,如果按照鬼神之说的解释,老倔头的身体力量很大,但是不太灵活,原因很可能就是鬼上身的时间不长,对老倔头身体无法控制的随心所欲,而且又是在白天,实力一定大打折扣。

老爸趁老倔头没翻过身的时候,一脚踏在老倔头的背上,又扣起了老倔头的两条手臂,老倔头奋力挣扎着,嘴里的口水不停地流出来,还发出来“嗬嗬”的可怕声音。

我赶紧喊道:“你们还愣什么?快上去捆住老倔头啊!”

围观的人这才晃过神,一拥而上,把老倔头从上到下除了脸以外,捆得没有一点露隙的地方,像个木乃伊。

这个时候,二脑袋带了一大批人回来了,拿了一堆铜盆、铁锅、水缸、木桐等东西,还有各式各样的鞭炮一大堆,白纸、黄纸、竹竿和藤条也抱了许多,还有一大盆鲜血,这也不知道杀了多少鸡。

同来的还有一群妇女,中老少年的都有,站在那里对我指指点点,估计是都没见过大学生捉鬼的奇异景象。

看了看二脑袋准备的东西,我无奈地笑了笑,对二脑袋说:“你倒会敷衍,拿锅碗瓢盆当锣鼓啊。”

二脑袋尴尬地笑道:“实在是找不来那些东西,就凑合着试试。”

我说:“那就凑合着用吧,效果要是不好,可不能怪我啊。”

二叔说:“元方,准备怎么办?”

我说:“先用那些纸和竹竿藤条扎一个人出来,要和老倔头体型差不多,然后用鸡血在纸人上画上五官,注意,一定不能画眼睛(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书上这么写的,没有详细说明,好像是怕替身到了阴曹地府看见害怕的东西,不愿意做替身),还有,在纸人胸口上写上老倔头的生辰八字。让下面所有看热闹的人都站在有阳光的地方,不要站在阴处,把老倔头也抬到阳光下!”

二脑袋立即去吩咐去了,几个壮小伙把老倔头抬到阳光下放好,老倔头又开始嘶叫起来,绳子竟然被他撑的“吱嘎”作响,可见其力量有多可怕。

二叔赶紧让人又去补了几条粗绳,我喊道:“二叔,别捆紧,让他撑不开就行,不然老倔头就被你捆咽气了。”

我又吩咐二脑袋道:“叫九个精壮汉子,各拿一个器具,不管锅碗瓢盆随便拿,离老倔头一丈地方等距离站好,围成一个圈,待会儿一听我命令!”

我这边刚交代完毕,二脑袋那边的纸人就做好了,我对二脑袋说:“你去把纸人烧了,用火点着纸人以后就放鞭炮。”

二脑袋不安地说:“如果我点了纸人,那我大哥是不是就死了?”

我翻了翻白眼说:“我这是‘替身厌当术’,不是巫蛊咒人的,你放心,纸人是替你大哥死的。”

二脑袋一听,顿时屁颠屁颠地去了,我看大家都准备好了,正准备号令众人,开始行事,但人群外却突起一声断喝:“你们在胡闹些什么?”

我不由得一愣,只见村民们四散而开,人群中露出一条道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气呼呼地朝我走了过来,指着我的鼻子道:“你这娃娃,哪里来的?在干什么?”

我被问的一愣,心道,本少爷在这里捉鬼,难道也要说给你听?于是我拿眼瞥了一下二脑袋,二脑袋赶紧上前一步,道:“村长,这是我请来捉鬼的先生,你看……”

“捉什么鬼?哪儿有鬼?你个二脑袋是不是真成了二脑袋!”村长大人呵斥道,官腔十足,威风凛凛。

“可我大哥他确实中邪了。”二脑袋明显底气不足。

“放屁!他那是犯神经病了!再说,这世界上哪有什么神呀鬼呀的,那是会道门,是邪教,要打倒一切牛鬼蛇神,你忘了?”村长大人开始发扬革命的传统。

“可他是神算陈老先生家的人,看相算命驱邪避凶断风水,都可准了。”二脑袋嚅嗫道。

“看你那迷糊样,你给我站一边去,让我来问问他,看‘神算陈’到底有多能算。”村长不屑道。

说着,那村长就对我冷笑道:“小娃娃,你算没算到今天你晦气,会遇到我啊?”

我看了一眼那村长,额头短平,鼻尖往下却长得极长,活像用手使劲拉了拉,这个面相让我忽然想起书中的几句话,忍不住随口念来:“上停短兮下停长,多成多败道空亡,纵然管得成家计,犹如烈日照冰霜。”

那村长顿时愣了,旁人也都迷茫了,我背诵的是《义山公录》里的语句,“上停”、“下停”都是相术里的专业术语,前者指人的眉心之上、发际之下的额头部分,后者指人的鼻尖之下、下巴之上的部分,一般人哪里能懂?

二叔却是懂得,但是二叔却故意装作迷惑不解的样子,凑上来问道:“元方啊,你刚才是在跟这位村长大人看相吗?你说的那些话都是什么意思啊?”

“呵呵,我也只是随口胡诌而已,话的内容有些不好,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我故意引而不发,引诱一下那村长,让他心痒难搔,不怕他不问我。

果然,那村长见我不说,便道:“你说,就算胡说,也得说出来是啥意思,我不怕不好。”

“好,那我就直说了,你的面相告诉我,你之前多次创业,但又多次失败,赚过大钱,却又败散干净,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我把话说完,那村长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周围的村民先是一愣,然后纷纷窃窃私语起来,我零星地听到几句议论:“咦,真准!说得太准了!咱们等会儿也找他算算吧……”

那村长蓦然间一声大叫:“都吵吵啥?胡乱说中了有什么了不起的,说不定还是二脑袋对他讲的!我给你拉个人,你说他,你要是说准了,我就服你!”

说着那村长从人群中拉过来一个人,指着那人对我说道:“就他!你给他相!”

“相什么?”我问道。

村长“哼”了一声,道:“随便!你以为我不懂你们的猫腻,我们言多必失,话都被你们套去了,别人以为你们算得准,其实都是我们自己说的,现在我们什么都不说,你自己随便看,随便说!看你怎么发挥。”

第十一章 神算陈

我暗中好笑,也不说话,只是看那人,那人被我看得颇为娇羞,目光闪烁不已,我端详了一阵,暗中感叹道:“这可真是会找人啊,弄了这么一个有特点的人!”

那人很瘦,跟大马猴似的,颧骨高耸,额骨吐露,我随意瞥了一眼,只见他的锁骨也十分凸显,再看他的眉毛,也很特比,很长,几乎延伸到眼内角了,数量很多,但是却长得很不规律,杂乱无章。

瘦,在相术中并非一概而论,而是有区别的,分为“瘦”与“寒”两种,所谓“瘦者骨润而不露粗,寒者粗而露骨”,眼前这人就是典型的“寒相”。

正所谓“瘦有精神终必达,寒虽神采却形孤”,这人一副猥琐样,年纪在三十岁出头,于是我便说:“你还没有结婚。”

“呀,算对了!”人群中一声大喝,被我相面的那人也十分惊异。

但村长却道:“就这一个?”

我笑道:“你还想要什么?”

那村长眼珠子一转,拉过那村民往旁边走了几步,然后凑到那村民的耳朵旁窃窃私语。

我也没兴趣听他们说什么,只是看着围观的人群笑了笑,几个村里的大姑娘顿时被我的丰神俊朗气质所倾倒,一片不胜娇羞之状。

略过一会儿,那村长拉着那人过来了,对我说道:“你能算生辰八字吗?”

“当然可以,这是我的基本功啊。”我随口胡诌道,其实凭借生辰八字算命确实是相士的基本功,但是我虽然记住了书中所载的四柱八字计算方法,以及其后的命相,但是却从未使用过。

“好,麻杆儿,你报一个生辰八字让他算算!”

原来那村民叫麻杆儿,倒也形象。

麻杆儿沉吟了一下,然后道:“丙戌、丙申、甲子、甲子。”

我“嗯”了一声,心中盘算着这八字主人的五行,无意中一瞥,发现那村长似笑非笑,我心中顿时一怔,这是什么表情?

再一想麻杆儿的面相,尤其是那眉毛,典型的“六害眉心”之相,克六亲无疑!他所报的生辰八字,换算成公历的话,就是一九四六年八月十七日二十三点,到现在有五十多岁了,估计是麻杆儿的父亲,五行倒是不缺,金木水火土俱全,但是,我怎么觉得有一点点不妥呢?

村长见我沉吟不语,便冷笑道:“怎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算算这个八字的命啊!快说啊,大伙儿都等着听呐!”

村长这么一说,我忽然醒悟,我猛一抬头,大喝道:“死人的命我不算!你们好大胆,居然敢拿亡灵来做消遣,也不怕遭报应!尤其是你!”我指着麻杆儿声色俱厉道:“他可以戏弄,你居然也敢如此?”

那村长瞬间面如死灰,愣愣地看着我不说话,麻杆儿则腿一软,坐倒在地,带着哭腔道:“我我我……我错了呀,您真是神仙啊!我不该拿我老爹糊弄您啊,我打自己的耳刮子!”说着,他便朝自己的脸打起了耳刮子。

我表面上冷哼一声,心中却是长出了一口气,半看面相半推理,被我猜对了!

二叔大呼一声:“元方,牛掰啊!”

我笑道:“村长,麻杆儿父亲的生辰八字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吧,即便是有人告诉我麻杆儿的父亲已经去世,我也不可能知道这生辰八字的主人也去世了吧?这次你还有何话说?”

村长不语,村民们却叫了起来:“神算啊,神算!”

二脑袋见我算的精准无比,脸上顿时倍有光彩,他笑嘻嘻地对村长道:“村长,你看,我大哥都被绑了那么长时间了……”

“你们弄吧!我倒要看看你们鬼把戏有多少!”村长被我唬的不轻,虽然依旧有些不甘心,但是实际上已经是服气多于不服了,所以当下只是装腔作势,气哼哼地坐在一旁。

我也不理他,让二脑袋准备好,然后大喊一声:“点纸人,放炮。”

当二脑袋点燃纸人的时候,鞭炮也被人燃着了,我又喊了一声:“敲锣打鼓!”

一时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砰砰嗵嗵”的声音响彻云霄。

老倔头一边撕心裂肺的嘶叫着,一边翻来覆去地滚,但是他周围的人一看老倔头有反应,就越发敲打地起劲,老倔头只是滚来滚去,不敢接近任何敲盆打锅的人,根本出不了圈子。

我搞的这个阵势看上去很热闹,其实相当不够专业,因为条件不够,书中内容我记得虽然详细,但是做出来的勉强只能算是书中记载的术的变形而已。

那个烧纸人的术是“替身厌当术”的变形,敲锣打鼓放鞭炮的是“禳解术”的变形。

既然是变形,估计效果就会大打折扣,所以我才把两个术结合起来用,但这样也不一定管用,所以事先只好说是试试,不过看老倔头痛苦的样子,估计还是很有效果的。

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老倔头不动了,有人就喊:“老倔头死过去了,死过去了!还敲不敲了,陈小先生?”

我看了看老倔头的确是不动了,于是我说:“都先停住吧,让我过去看看。”

敲盆打锅的人停止以后,我们都围上去看老倔头,村长也跑了过去,二叔更是一马当先,第一个跑到老倔头身边,还用脚踢踢老倔头,看看是不是会有反应。

我过去以后,只见老倔头的眼不住地往上翻,白珠子多,黑珠子少,地上吐了一地的黑色浓稠液体,臭气熏天,嘴上则还冒着白沫。

我说:“好了,好了,赶紧把绳子松了。”

绳子松了以后,老倔头已经奄奄一息了,二脑袋晃着老倔头的头喊道:“大哥,大哥,认得我不认得?”

老倔头半死不活地说:“你个晃蛋,再晃,我就死了!”

二脑袋先是一愣,然后欣喜若狂地说:“好了,真好了,只有我大哥才叫我晃蛋,别人都不叫。这是我大哥!”

这一下,皆大欢喜,村民都悚然动容,老爸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是眼中喜悦的神色却是可以看得见的,看来我的术是成功了。

我暗中大呼一口气,心想,还好成功了,这万一要是把人弄死了,是不是也要承担个什么法律责任呢?看来这次有些孟浪了,下次得慎重一点,不能脑袋一热就去出风头。

围观的众人却不管我的胡思乱想,老倔头一醒过来,他们就立即欢呼起来,那些妇女们也开始夸赞什么陈小先生果然厉害之类什么的,有几个胆大的小姑娘一边瞟我,一边傻笑还一边脸红,还有几个胆小的姑娘绞着手指,揪着衣角,羞涩地偷眼瞄我,搞得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议论之余,村民们又顺便又把我爷爷抬出来,重审了一下我们陈家家族的威力。看来,爷爷“神算陈”的威名又会被重新提起一段时间了,还有,我也成了爷爷的同道中人了,竟然被人喊成了“陈小先生”。

二叔朝我竖起大拇指道:“元方,照二叔说,你也别去上学了,就干咱家的老本行吧,说不定你还是新一代的“麻衣神相”!”

麻衣神相?这是个新名词,我不解地问道:“什么是麻衣神相?”

二叔还没回答,一旁的老爸忽然严肃地说:“别听你二叔胡说八道,那是千百年来的传说。你还是好好念书吧,算命的有什么好当的。”

我吐了吐**,对二叔做了个鬼脸,二叔无奈地看了老爸一眼,转念又问我道:“元方,你把老倔头给治好了,那鬼呢,鬼去哪儿了?”

鬼去哪儿了?这这这,书中只是写用“替身厌当术”等能驱邪避邪,可是也没说把“邪”弄到哪儿去了啊,这我怎么知道?二叔这么一问,我的头顿时大了,我呐呐道:“鬼?可能就不是鬼,就是怨气而已,现在应该是散了吧。”

“散了?”

“对呀!”

“那要是重新聚到一块怎么办?”

“所以说咱们得赶紧把那什么何天明的葬身之处给找到,把怨气的源头给处理好,怨气才不会重新聚集。”

“哦,有道理。”

说服了二叔,我再次长出了一口气,说实话,我并非太确定这怨气到底是不是来自于何天明,但是眼下似乎只有这样解释最合理。

把老倔头安顿好的二脑袋过来问我说:“那现在开始扒门楼吧?”

我说:“早就该扒了,你还不快去。”

“呵呵,好手段!可惜越俎代庖了!”

我的话音刚落,二脑袋还没来得及回话,一道略苍老但是底气却很足的声音便从别处传来。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青灰色道袍的精瘦老者站在不远处,右手拿一风水罗盘,左手执一柄二尺多长的桃木剑,头发乌黑,挽于头顶,面色微黄,鼻子尖削,嘴唇略薄,耳朵很大,此时此刻,他正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我看。

“原来是一个风水先生啊。”二叔悠然道,老爸在一旁也微微点头。

那风水先生闻言,笑了一笑,便朝我们走了过来,边走边说道:“刚才这位小哥的所作所为,我十分钦佩,可见英雄出少年,自古皆然,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一句,你是相士,对于堪舆恐怕还是不懂的吧?”

第十二章 四条白蛇

我登时恍然,原来这风水先生是怪我抢了他的饭碗,有意要和我为难,不准我看风水,我这真是哭笑不得。

那风水先生继续道:“我是风水先生,寻龙定穴是我的本行,你却是越界了。就比如这个老宅,好好的,为何要扒掉啊?”

“这位先生有礼了。呵呵,寻龙定穴确实是风水先生的本行,但是却没有什么规定说别的人就不能看风水啊,再说,相士只懂相面,却看不破山川河岳,断不了阴宅阳宅,参不了五行生克,如何算的上高明?”

“好大的口气!你倒说说,什么叫风水?为何看风水?”

“呵呵,以小子愚见,风水者,乃自然也!龙分三八,气属五行,定阴阳消长之理,明孤虚旺相之因,因此断风水,实则平衡阴阳,以求天人感应而已矣!”

“咦,虽然狂妄,但是却也有所见识。请问龙起于何处?”

“龙”是风水名词,专指山脉走向,《义山公录》里有记载,我也记得,当下便道:“天分星宿,地列山川。仰观牛斗之墟,乃见众星拱运。俯察冈阜之来,方识平原之起迹。万山一贯起自昆仑,沟出孤宗分行八极。龙起于昆仑!”

“好,能记诵典籍,也不算你无知了,言归正传,我且问你,你为何要扒掉这好好的门楼?”

我不想和他纠缠过多,办正事要紧,便说:“这门楼建的不好看,而且年久失修,所以要扒了重建,无关乎风水。”

这话一下子便封了那风水先生的口,既然是和风水无关,那也就没他的什么事情了。他当下略一愣,随即点头笑道:“好小子,这样狡猾!不过我有言在先,这门楼不能妄动,否则会有血光之灾!如若不信,三日之内请看,妄动者必受警诫!”

说吧,那风水先生也不再说话,冷笑一声,扭头便走。

二叔啐了一口,骂道:“有毛病!”

二脑袋茫然地看了看我,似乎是对那风水先生所说的话有所顾忌,我想了想那风水先生的所作所为,并无丝毫高人的作风,而且这何家老宅如今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风水很好的样子,即便是风水真的很好,我们扒了也不见得三日之内就有什么血光之灾吧?风水影响人是靠时日的积累,三日也太快了些。于是我对二脑袋笑道:“没事,你放手去办吧。”二脑袋这才招呼人去安排扒门楼的事情。

老爸见到我们身边的人都散的干净了些,忽然缓缓开口说道:“刚才那个风水师人心不正,小心他暗中使坏。”

我顿时醒悟。

这时候,二脑袋的老婆引着一个十分瘦削的老头走了过来,二脑袋向我们介绍道:“这位就是何九叔,是我们一大家子辈分最高的老人,七十多岁的高龄了。”

我老爸和二叔都恭敬地叫了一声“九叔好”,我也叫了一声“何爷爷好”。

何九叔点点头说:“小伙子,不错,不错,刚才我就站在旁边,都看见了,小小年纪就有这等能耐,今后必成大器,你爷爷我也认识,算是老相识,可惜他去世得早啊,不过能有你这么一个孙子,他也算是后继有人,可以含笑九泉了!”何九叔说完以后,还特意亲昵地摸了摸我的后脑瓜,然后笑眯眯地看着我。

那一刻,我的后脑瓜上好像蚊虫叮咬了一下,有点疼痛麻痒的感觉,我伸手在后脑瓜摸了摸,什么也没有,也没有疙瘩,而那种感觉也消失了。

何九叔见状,问道:“怎么了?”

我说:“没什么,可能是什么虫咬了一口。”

何九叔笑道:“可能是我人老皮糙,手上的老茧子划着你了。”

“呵呵,没事!”

何九叔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看上去都要进棺材的人了,我对他能带我们进金鸡岭辨别山道持高度怀疑的态度。

当下我笑道:“听说何爷爷特别熟悉金鸡岭,您就把一些可能埋人的秘密地方告诉二脑——哦,不是,是何二叔,让他带着我们进山找,您老上年纪了,就不用跋涉山水了。”

何九叔把眼睛一瞪道:“二脑袋知道个屁!这个金鸡岭,我从小到大,上上下下,六十多年了,如果不是我带你们去,你们什么都找不到,这些年轻人,有哪个敢跟我比对这金鸡岭的熟悉?”

二脑袋赶紧说:“是,那是!”

何九叔得意洋洋地说:“我虽然年纪大了一点点,但是爬个小山坡坡还是不在话下,更何况金鸡岭绵亘数百里,山道年久失修,草木杂生,一般人很容易迷失,没有向导怎么成呢?今天是看神算陈老先生和这位陈小先生的面子,我才出山的,换成别人,我才懒得动!”

我赶紧恭维道:“有劳,有劳何爷爷!”

我们这边正在聊得热乎,那边扒门楼的人又炸窝了,一群人大喊道:“蛇!白蛇!”

老爸我们三个听到这阵喳呼声,都是面色一紧,白蛇,白蛇竟然又出现了!

难道真如二脑袋老婆说的那样,白蛇会报复?

我和二叔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老爸却猛地站了起来,拿起身旁的一根铁锨,大步子一迈,飞快地蹿了过去,那身手简直可以用如同鬼魅来形容。

我们紧跟着老爸跑过去,只见一群工人散得很开,围成一圈,惊恐地议论纷纷。

人群中间,赫然盘绕着四条大白蛇。

四条白蛇中的三条互为犄角地占据三方,中间则盘踞着第四条。估计是看着人太多,所以四条白蛇采取了防守的姿势,并不主动攻击人。

在四条白蛇中,中间盘踞着的那一条体型最大,几乎是昨天那条蛇的两倍大,其长足有一米,粗如我的手臂。

另外的三条白蛇都和昨天的差不多。

眼下虽然不是冰天雪地,但是冬春之交,天气依然严寒得很,这些白蛇竟然毫无顾忌地活动在外面,而且似乎没有受到外界气候的丝毫影响,这不能不说是一件邪事。

那四条白蛇似乎是专门等着我们过去一样,本来还一动不动地以静制动,我们过去以后,那些个白蛇都立即警觉地立了起来,开始昂首吐信子。

老爸朝手心里吐了一口吐沫,笑笑说:“还真有点意思,真要报复我吗?”

我悄悄地从一旁掂了一根铁锨,以备不测,二叔看见,也赶紧去拿了一根,二脑袋有模学样,也赶紧去拿铁锨,不过可惜的是,铁锨只有三柄。虽然没有铁锨,但是二脑袋还是不甘落后,四下里一看,赶紧拾起两块板砖放手里。

眼看白蛇的信子越吐越快,有即将攻击的态势,我老爸蓦然间大喊了一声:“着!”一铁锨铲去,中间那条最粗的白蛇猛地离地,朝我老爸脸上袭了过来,我老爸手腕一抖,铁锨立即朝上挑了过去,只听“嗤”的一声,大白蛇断成两截,连血带身体落在尘埃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另一条小白蛇也蹿了起来,直奔我老爸的手腕袭去!而那时老爸的铁锨刚刚铲断第一条发动攻击的白蛇,尚举在半空中,没有收回,此时再收已经来不及了!老爸也不慌张,脚步不知怎么一晃,忽然间就猛退了一步,迅速地躲开了那白蛇的攻击范围。看的心惊胆战的我则趁机大喝一声,举起铁锨就朝蛇身上拍,没想到二叔也大喊一声,拍了过去,我俩的铁锨刚好拍到了一起,“乓”的一声响,振聋发聩,火花都溅了出来,白蛇却没有拍到,只听老爸又喊了一声:“断!”

再看时,那条白蛇已然断在了地上,而分成两截的身体还在蠕动,二脑袋立即用板砖把蛇身砸了个稀烂。

剩下的两条蛇忽然调转方向,朝两边的人群游去,村民们无人敢杀白蛇,只是叫喊着四散逃开,那两条蛇趁机游进了一个地下水道里,不知所踪。

老爸看了半天,说:“剩下两条,必成祸害!”

何九叔凑了过来,看了看我老爸,咂咂嘴说:“你怎么这么俊俏的身手?在哪里学的?”

老爸笑道:“我在部队里当过兵,在部队里学的。”

何九叔也笑道:“我看倒不像是部队里的武艺,部队里的武艺大开大合,没你这么乖巧,你倒好像是在江湖上学的。”

老爸怔了怔,随即说道:“没有吧,我怎么不觉得?呵呵,可能是您老看错了。”

二叔在一旁说:“大哥,九叔是夸你呢,你就不要谦虚了。”

何九叔接口道:“年轻人谦虚好啊。其实,你们陈家家学渊源,神算陈老先生就是武艺惊人的高手,他的儿子会些俊俏的功夫又有什么奇怪的?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