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孟某眼拙,这两位是?”孟丁浩笑眯眯地看着我和老爸问道。

我和老爸都未做声,了尘师太早已答道:“他们是我出家前的亲戚,我们这次来是找你师父,有要事相商。你师父在观中吧?”

孟丁浩点了点头,道:“师父在,师伯,咱们边走边说吧。”

了尘师太点了点头,道:“好。”

孟丁浩走在前,我们跟在后面,孟丁浩道:“听闻师伯一向不问世事,数十年不来青埂峰,今日为了两位亲戚,居然亲自登门,可见这两位亲戚在师伯心中的分量可是非同一般啊。”

说罢,孟丁浩意味深长地看了我和老爸一眼,尤其是看向老爸时,样子颇为忌惮。

我还好,普普通通,除了长得比较斯文以外,也没别的过人之处。但老爸虽然极力收敛,但渊渟岳峙的气度,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全部隐藏得了的。

孟丁浩必然是怀疑我们的来意了。

我察言观色,见孟丁浩神色狐疑,便“呵呵”一笑道:“师太婆婆不问世事已久,虽然我是她老人家俗家的侄孙,但是她也不愿意为我出山,是我的病太严重,再三恳请师太婆婆,所以师太婆婆才勉力而来。”

孟丁浩笑了笑,忽然转移话题道:“师父和师公都在家,不但他们两位老人家在,而且罗师伯也在。”

之前已经听师太说过,周小桃的弟子叫周小桃为师父,叫吕青峰为师公。

周小桃这个名字听起来,都会让人有一种错觉,认为其人必然是个温柔可爱的小家碧玉女子,但一旦这样想,可就错了。

人既不能以貌取人,更不能以名取人,否则都会很惨。

只听了尘师太微微皱眉道:“罗师兄也在此处?”

孟定浩道:“正是。”

了尘师太扭头对我们说道:“罗师兄是我的大师兄,名讳是千漠,为南宗之主。”

说罢,了尘师太又问孟丁浩道:“我大师兄来此作甚?”

就在此时,山顶忽然一声大笑声起,一阵苍老刺耳之声远远传来道:“呵呵,师姐到了啊,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领着几个弟子模样的人拱手站在长春宫山门前。那老者身材高大,且肩背均直,没有半分佝偻之相,其须发皆白,两眉短粗,眼皮松弛,面色蜡黄,一张鲶鱼嘴大大裂开,容颜枯槁,虽然身材看上去雄壮,但是看相貌却不似武功很高之人。

此人面相,看似忠厚,实则奸诈,但鲶鱼嘴,大为不吉。

了尘师太走上前,还礼道:“吕师弟,少见了。风采依旧,可喜可贺!”

了尘师太这么一说,我们便都知道此人就是那周小桃的丈夫“赛温侯”吕青峰了。

吕青峰“哈哈”一笑,皮肉不动,只露出满口整齐的牙齿,道:“小弟是越来越老了,哪里来的风采?倒是师姐还是一如既往的光彩照人!”

了尘师太微微一笑,不再答话,吕青峰也敛起笑容,看着我们道:“这几位是?”

了尘师太将我们又重新一一介绍了一番。

吕青峰环顾诸人后,将一双眼睛放在了老爸身上,那两道阴冷的目光在老爸脸上转了几转,然后才缓缓移开。

老爸神色不变,泰然自若,吕青峰“呵呵”笑道:“师姐的这位亲戚可不是凡人啊,年纪轻轻,但修为却是连我都看不透。”

老爸没有吭声,我笑道:“吕师公过誉了,要知道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一个人如果被别人看出来不是凡人,那此人恰恰就是凡人,无论是何种修为,肯定都是没有练到家。倒是吕师公这等人,一看之下,平平无奇,像是个和蔼可亲的老人家,但知道的人,谁不晓得吕师公有通天彻地之功呢?这才是圣人所言的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啊!”

我这几句话说得甚是巧妙,既消除了吕青峰对自己的疑虑,又在无形中捧了一把吕青峰。吕青峰听了之后,微微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没想到你这么会说话,呵呵,不过大智若愚、大巧若拙这哪里能用到老夫身上呢?嘿嘿……”

虽然是在谦逊,但是吕青峰却一手捋着胡须,满脸都是得意的神色。

“师姐请吧!”吕青峰往一旁稍稍一错身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我们进长春观大门。

了尘师太轻轻点头,率先走去,我们和吕青峰紧紧跟在后面。

了尘师太忽然道:“听说大师兄也在这里,是不是出了事情,师妹都不肯出来见我?”

吕青峰一愣,道:“正要禀报师姐,大师兄昨晚就到了此处,现在东宗、南宗正进行一年一度的大比试,小桃在内,须臾不可分身,因此才让我出来迎接师姐。”

了尘师太诧异道:“大比试?什么大比试?”

吕青峰一笑,道:“小弟忘了师姐还不知道此事。说起来,这事情还要追溯到十年前。师姐是知道的,大师兄历来就看不起我们东宗,认为我们是分裂了伏牛派的罪魁祸首,其实师姐你明白,大师兄在伏牛派功法上的研究有小桃精纯吗?当然没有!小桃的脾气你又是知道的,从来不会看别人脸色,低声下气地过活,所以大师兄看不起我们,我们当然也不服大师兄。十年前,大师兄忽然提出要东宗、南宗合并,以便‘伏牛三宝’也重归于一,而且还要奉他做掌门。”

“哦?竟有此事?”了尘师太刚一脚踏进长春观的大门,听到此话,不由得停住脚步,回头问道。

吕青峰叹口气道:“小弟哪里敢欺瞒师姐?按理说,东宗、西宗、南宗分离数十年,以至于伏牛派日渐式微,这是大大地对不起祖师们,所以合宗并派我们并不反对,三宝归一我们更是大力支持,但是要是奉大师兄为掌门,恐怕就大大地不妥了。”

说着,众人已经进入了道观中。进入道观大门之后,迎面也是一面极大的屏风,屏风上用彩漆画着几只仙鹤在空中翱翔起舞,仙鹤下有几朵莲花盛开,一个道人手持拂尘,隐隐有遗世独立之姿。

转过屏风,一座大殿便现于众人面前,大殿两厢各有数间房屋耸立,厢房与大殿合围出一个偌大的广场,广场上有一尊巨大的鼎炉,里面满满的都是香灰,香灰上插着三根两指粗细、三尺多长的香火,此刻正在缓缓燃烧,三缕青烟袅袅升起,在空中来回盘旋。

广场里空无一人,只有大殿中隐隐传来一阵“乒乓”的声响,似乎是兵器相击而发出来的。

“你们在大殿里比武?”了尘师太看着吕青峰问道。

吕青峰道:“刚才还没有跟师姐交代清楚,大师兄要大家尊他为掌门,这自然是大大地不妥!要知道大师兄无论是真才实学还是人品道德还是管理统帅能力在本门中都非第一,他有何德何能做本派掌门?当然,说到本派掌门,师姐当然是不二人选,只是师姐已经弃道从释,自然是不肯与我们这些争名逐利之辈混在一起胡闹,所以当年我和小桃也没有将此事告诉师姐,以免打扰了师姐的清修啊。本来,我和小桃对大师兄的提议是抱着置之不理的态度,无奈他以大师兄的身份苦苦相逼,最后我们夫妇不得不思索对策,小桃提出了一个大比试的主意,要东宗和南宗每年都比试一次,如果谁连胜三年,那就尊他为伏牛派正宗!”

了尘师太道:“都比试些什么?”

吕青峰道:“每一年都比试五场,三胜两负为赢家。比试的内容也有五种,医、文、相、卜、武。医者比药理,文者比经典,相者比耳目,卜者比术数,武者自然是比试技击了。五场比试进行五天,每一场比试是一天,今天是头一场,比的是药理。”

我听了心中一动,暗道:“或许可以在这上面做些文章,如果我帮助周小桃和吕青峰获胜,让其统一伏牛派东宗、南宗,而让周小桃夫妇交出一些万年夜明砂,或许周小桃夫妇能同意。”

我心中刚转过这个念头,便听见了尘师太皱眉问道:“大师兄同意了?”

我心中又是一动,自忖:“如果我提出刚才所想的那个计策,也不知道了尘师太会不会同意。她虽然已经出家,但是却不是为了修身养性,早年的心性看起来还没有多大变化,说不定姜桂之性,老尔弥辣。”

吕青峰笑道:“他当然同意了,或许他还以为他南宗能以绝对实力打垮我们东宗呢!结果,比了十年,东宗、南宗都是互有胜负,谁也没有连续赢过三年,合宗并派之事迄今也未完成。”

了尘师太点了点头,然后一言不发地往大殿里走去。

第一二四章 比试

走到大殿门口,我便看见里面云烟雾绕,水汽蒸腾,两个身着道袍的男子都神情严肃地站在大殿中央,身前都摆着一张石桌,石桌上都放着一尊药鼎,药鼎之下有药炉子,炉子里都烧着火。

两人的药鼎旁边都摆放着大大小小,十数个瓶瓶罐罐,也不知道里面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这两人莫不是在制药?

吕青峰朝站在门口的一个道士招了招手,那个道士立即跑过来,躬身向吕青峰行礼,道:“师公有何吩咐?”

吕青峰道:“把解毒丸拿出来。”

“是。”那道士立即从怀里摸出来一个塑料盒子,打开之后,里面装的都是拇指肚大小的红色滚圆药丸。

吕青峰转而对了尘师太说道:“师姐,里面正在比试制作‘毒火丸’,这药有毒,您是知道的,制作的过程中肯定会有些毒气飘出来,因此,为了预防万一,还是先服用些解毒丹为好。”

了尘师太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比试药理,就该制作一些良药,怎么去制作毒药?”

吕青峰“嘿嘿”一笑,道:“谁说不是呢?但这是大师兄的意思,我和小桃也没办法。”

了尘师太知道吕青峰是在推卸责任,但也无奈,只好吃了一粒解毒药。

我也拿了一粒,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苦的,还有股淡淡的甜味,是温良之性,应该没事,我便吃了下去。

等我们都服用了解毒丸之后,吕青峰带着我们又往大殿里走近了一些,吕青峰指着场中一个身穿青色道袍的短须男子道:“现在是比药,那是张丁贤,小桃的六徒弟,与他对敌的是罗师兄的七徒弟石丁勉。”

除了场上比试的两人外,大殿两侧地上还铺着许多蒲团,两边各有十多人盘膝坐在地上,这些人都穿着道袍,道袍颜色有些不同,但是肩膀上却都绣着一模一样的图案,一片云雾缭绕处,一个凶猛的独角兕正昂首嘶叫。

这些人有老有少,神态不一,有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比试的两人,有的则闭目养神,好像丝毫不为外界之事影响一样。

除了这些人以外,大殿屋门正对的地方,也有两个蒲团,一个蒲团上坐着一个干枯瘦削的老头,面色黑黄,须发皆白,神色甚是桀骜,顾盼之间,目中均有精光闪现,显得很是不凡。

他旁边另一个蒲团上则坐着一个看似五十多岁的老妇人,身形有些佝偻,眼角鱼尾纹也较明显,脸颊已有老年斑出现,额头隐隐有三道抬头纹,但头发却是黑的,想必是染了色。这妇人虽然年老,但是却自有一股威势,看上去十分盛气凌人。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那妇人就是了尘师太的师妹周小桃了,虽然看似五十多岁,实际已经六十多了,她身旁的那个老头则是了尘师太的师兄罗千漠了。

我们一行人进到大殿,周小桃和罗千漠都看见了我们,他们应该是事先得到了通报,所以看见我们也并不怎么吃惊,他们怕影响到场中比试,所以也未起身相迎,都是微微点头作罢。

我看向场中,只见那张丁贤身材短小,右手持着一柄小铲,上下左右不住地在药鼎里翻动,左手上拿着一个小勺,不时地在自己身边的瓶瓶罐罐里挖一些东西,倒进药鼎里,动作甚是灵活熟练。

石丁勉体型胖大,像个大厨师一样,右手握着一柄尖头铲子,左手拿着一柄瓷勺,动作丝毫不慢,也十分精熟。

刚才在殿外听到的乒乒乓乓类似兵器撞击的声音竟然是这些铲子、勺子和鼎炉相碰发出来的。

制药,我虽然不是太懂,但是也知道制药者需对各种药料的特性十分了解,对药料成份添加的比例和分量都不能有丝毫的差错,另外,制药的工具,包括药鼎、药炉、药铲、药匙的材料都要特别讲究,毕竟制药也是一种化学反应,材料不对,就会和药物产生反应,以致于影响药性。

除了上述事项以外,中药还十分讲究制药时对火候的控制,是文火还是武火还是两火交杂,文火多长时间,武火多长时间,烧多长时间时,开始加什么药料等等,这一切都需要制药者具有丰富的经验。

忽然间,只见张丁贤闷哼一声,忽的一拍桌子,那药鼎立时飞起,腾跃在空中,同一时间,张丁贤左手急抖,片刻之间,已经往药鼎里加了三次药料,而那药鼎还没有落下。

这速度算是极快了。

加完药料之后,张丁贤轻轻在药鼎上一碰,那药鼎便缓缓落下,又安放在药炉上,没发出丝毫响声,这一手功夫立即引起了许多人的喝彩。

了尘师太看到,低声道:“张丁贤的药快成了。”

再看那边,石丁勉却毫不着急,依旧是细火慢熬,左右手轮番动作,了尘师太看了他一眼,道:“此子心性平和,倒是适合研究药理,不过时间上……”

“还有十分钟。”坐在蒲团上的罗千漠忽然叫了一声。

“师兄是急了吗,嘿嘿……”周小桃冷然一笑道。

罗千漠“哼”了一声,道:“我急什么,快的不一定好,慢的不一定不好,慢工出细活,你难道没听说过吗?”

周小桃道:“要是时间到了,活儿出不来,那就是输了。”

罗千漠正要反驳,只听那张丁贤大声道:“成了!”

说着,就要熄火,周小桃“呵呵”笑了起来,罗千漠急忙站起身,去看石丁勉的药鼎,却见那里面的药还未成形,罗千漠忍不住骂道:“真是个笨蛋!”

但我细看石丁勉的相貌,别的倒还寻常,只有一双耳朵很是独特,两耳滚圆,耳朵内上下轮廓紧紧相连,如同上下扣着两颗扣子一样,这正是典型的“棋耳”。《义山公录》有关相形的论述说:“耳圆其廓如棋子,福富相随中年至。”这正是有福好运的象征。

既然石丁勉生就一副福相,此事或有异变。

果然,不多时,眼看胜败已定,但变故却陡生,张丁贤的炉火刚刚灭掉,药鼎忽然“嘭”的一声裂开,药鼎中刚刚成形的毒火丸立即碎成粉末,飘散在空中。

张丁贤呆住了,周小桃呆住了,吕青峰也呆住了,罗千漠和石丁勉也都呆住了,所有人都呆了。

大家一起愣愣地看着张丁贤那里。

谁也没有料到张丁贤眼看成功,药鼎居然碎了,丹药也崩了!

罗千漠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好!天意!”

周小桃满面怒气,冲着张丁贤呵斥道:“蠢材!你怎么事先都不检查检查药鼎,看是否可以再用?”

张丁贤本来呆呆地站在场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药鼎究竟为什么会崩碎。听见周小桃呵斥,急忙躬身道:“师父,我错了!”

吕青峰道:“好了,你也不是故意的,回去好好总结一下失败的经验,写五千字检查!”

“是!”张丁贤如逢大赦,擦了擦额头的汗,站了起来,走到一边的队伍里去了。

我和老爸面面相觑,心中暗道:“这也要写检查?还五千字?”

周小桃不再看张丁贤,转而对罗千漠道:“大师兄,你也别得意,时间到了,你那位高徒的药制不出来,也不能算成功,这次最多是平局。”

罗千漠道:“药现在就制成了,可以出炉!”

石丁勉惊诧地看了一眼罗千漠,罗千漠道:“只要是个药丸,能毒死人,就算是我们赢了!”

石丁勉早已会意,立即开始熄火,准备出炉。

周小桃脸色一变道:“你这是耍赖!”

罗千漠冷笑两声,道:“我怎么耍赖了?我们这边不过制作的药相坏一点,也不太成熟,但总算还是毒火丸,还有毒性,不似你们那边,连鼎带药都成了灰!”

说话间,石丁勉的药已经出炉,那药看起来似圆非圆,似青非青,古怪之极。

石丁勉却面不改色,道:“好了!我的药制成了,时间刚好到。”

周小桃看着那药,怒道:“这是毒火丸吗?”

石丁勉眨了眨眼,道:“是啊,师叔,这就是我炼制的毒火丸。”

吕青峰大怒道:“这根本就不圆,怎么能叫丸?”

罗千漠接口道:“谁规定的丸一定是圆的?我们这就叫做不圆的丸!”

“你!”吕青峰和周小桃都起的面红耳赤,但却无话可说。

罗千漠以及南宗一干人都得意洋洋。

我脸上不禁流汗,快看不下去了,心中暗道:“这一群不要脸的。”

罗千漠道:“去把小白鼠拿过来,让它吃了这毒火丸,如果白鼠死了,就算我们赢。”

吕青峰气道:“不用了!这一场算你们赢!”

罗千漠笑道:“还是吕师弟心胸宽阔,愿赌服输。”

吕青峰气哼哼地不说话。周小桃在气头上,逮着一干弟子骂个不停。

我见吕青峰、周小桃认输,心中更觉我先前想的那个计划可行。

我悄然把了尘师太拉到一旁,道:“师太,我有个想法想跟你说说?”

师太道:“你说。”

我道:“我想以周小桃和吕青峰的为人,肯定不会心甘情愿地把万年夜明砂送给我们,即便是好言相求,他们也会百般推脱,所以咱们最好是有条件和他们交换。”

师太道:“咱们有什么条件?”

我道:“咱们可以帮他们搬回赌局。”

师太道:“怎么说?”

我道:“我和老爸冒充是东宗的弟子,老爸的武功肯定能在武比中获胜,我以相术在相术比试中应该也能获胜,咱们帮他赢两局,助东宗一统,如何?”

师太听罢,喜道:“这是好计策!”

我道:“我就怕师太不愿意东南宗合并。”

师太道:“我虽然对我这师兄、师妹不满,但是我更不希望看到伏牛派分崩离析,他们两个无论是谁统一了伏牛派,我都高兴。”

我喜悦道:“那就这样办吧。”

师太点了点头。

第一二五章 借砂

罗千漠赢了一场,无比喜悦,迎着了尘师太道:“师妹,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来了青埂峰?”

罗千漠走近,我悄然旁观,之前看的不是很分明,但是现在我却发现他的长相有一个特点,眉毛又粗又密又宽,几乎要盖住眼睛,眉头下陷,眉梢如刀,这正是麻衣相术中所说的“鬼贼眉”。

《义山公录》相形论述中有关鬼贼眉的评论说:“眉粗压目主性恶,仁义在口奸在心,治世常作伪君子,乱世必成大贼盗!”

我心中暗道:“此人心术不正,是伪君子,需要详加防备。”

只听周小桃道:“师姐来青埂峰当然是来找我的。”

罗千漠道:“我自然知道是找你的,这还用你说!”

周小桃道:“师兄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师姐可能有些话当着你的面不好说,你是不是需要回避一下?”

罗千漠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黑红,冷声道:“周小桃,你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大师兄?”

了尘师太赶紧道:“好了,你们二位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争吵不休?难道非要吵到棺材里去吗?我这次来确实是来找小桃的,不过我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多年不来这边,我那里又冷清,所以想过来看看。”

我看见吕青峰神色微微一怔,心中定是在想了尘师太说的话前后有些不一,但他也没问。

周小桃笑道:“我与师姐也多年不见,对师姐也想念的很,这次师姐既然来了,咱们姐妹俩得好好叙叙。”

说罢,周小桃一挥手,对场中的众弟子道:“你们暂且都退下吧,各自总结一下得失,提高一下自己的水平!”

东宗的弟子全都出去了。

了尘师太对罗千漠道:“大师兄,比试了一个下午,你也累了,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下,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咱们好好叙叙。”

罗千漠狐疑地看了一眼了尘师太,然后点了点头,对自己的一干子弟道:“咱们去休息。”

吕青峰命孟丁浩道:“你带着你罗师伯以及南宗的师兄弟们去休息吧,好好款待!”

孟丁浩遵命去了。

眼看罗千漠等一干人都走了,吕青峰“呵呵”笑道:“师姐是不是有什么悄悄话要对我们说。”

了尘师太道:“不错,正是有事要和你们说。”

周小桃吃了一惊,看着我、老爸、阿秀和孙嘉奇,道:“他们?”

了尘师太道:“无妨,此事正是与他们有关。”

周小桃点了点头,招呼我们都坐下,然后问了尘师太道:“师姐说吧,是什么事情?”

了尘师太沉吟了一下,然后指着我道:“这是我俗家亲戚中的一个侄孙,眼睛里得了一种怪疾,无法痊愈,世上只有万年夜明砂可治,所以我想从仙枯洞中取一点万年夜明砂。”

“什么?”吕青峰和周小桃都吃了一惊。

了尘师太道:“所以我来请求师妹,可否赐予师姐一点?”

周小桃默不作声,仔仔细细地盯着我看了起来,过了半晌,忽然惊道:“此人居然是阴阳眼?”

了尘师太不愿撒谎,只好点了点头,道:“正是。”

“咦?”吕青峰顿时来了兴趣,将一颗脑袋凑了过来,眼中光芒大盛,死死地盯着我看。

感受着吕青峰身上一股强烈的难闻气息,我不自然地皱了皱眉头。

“还果然是阴阳眼!还是后天得来的,真是罕见!”吕青峰赞叹道,口水几乎都要流了下来。

但瞬间,吕青峰又恢复常态,默然地瞥了我一眼,然后问了尘师太道:“师姐,这人的眼睛不是好好的吗?有什么眼疾?”

了尘师太道:“正如吕师弟所说,我这侄孙的阴阳眼并非天生的,乃是后天所得,因此阴阳眼的神通虽然被他攫取,但却不能完全掌握,那阴阳眼不受他意念控制,而是自行启动,并且和他本来的眼睛会出现排斥现象。现在虽然看不出来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但是一到晚上,就双眼通红如血,满眼鬼祟邪气纵横,十分痛苦。”

吕青峰闻言也不作声了。

周小桃却道:“小伙子,你的眼睛是怎么得来的?”

我说:“这是我年纪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具体怎么得来的,我也忘了。”

周小桃一怔,继而冷笑道:“小小年纪,倒是狡诈的很啊。”

我说:“我是诚实的说。”

阿秀在一旁看见我装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到大家都看她,她有连忙捂住嘴。

周小桃这时候开口道:“师姐,不是师妹我小气,不愿意把万年夜明砂交出来,只是咱们东宗、南宗、西宗自从分离之后,三宝各持其一,我占据宝天曼仙枯洞,大师兄占据登天崖伏牛派本部,师姐拿着本门的至尊圣令,可以说是各得其所,互不干涉。大师兄虽然常说他南宗的登天崖随时欢迎咱们光临,但他敢把本部中的功法典籍全部拿出来与我们共享吗?说句不客气的话,即便是师姐的至尊圣令,恐怕也不会交给小妹吧?所以,不是小妹吝啬,而是咱们苦衷相同啊,如果我把万年夜明砂借给你了,哪天大师兄也有个侄子或者孙子得了怪病,也来要,我是给还是不给?如果不给,有师姐的例子在前,我说不过去;如果给了,那我东宗成了什么?岂不成了为你西宗、南宗看守仙枯洞的保安?”

和我事先预料的一样,他们不会给万年夜明砂。

而且,这个周小桃巧舌如簧,说的话虽然令人不悦,但却句句都在理上,让人无法反驳。

阿秀却天真地道:“婆婆,你把万年夜明砂给我们一点点,我们是不会告诉南宗的,他们不知道,也就不会问你们要了。”

周小桃瞟了阿秀一眼,不冷不热地笑道:“好天真的小姑娘,你还小,不知道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瞒得住的事情,纸包不住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啊。”

了尘师太道:“师妹,我就借一点,又不抢占你的仙枯洞,这应该无损大局吧?”

吕青峰笑道:“师姐,话不是这么说。如果我问你要至尊圣令,只保存两年,到时候还还你,我也不抢占它,你愿不愿意?”

了尘师太愣了一下,呐呐道:“这个事掌门印信……”

周小桃笑道:“伏牛派已经没了掌门,要印信还有什么用?师姐是怕我参悟到了至尊圣令的秘密吧?”

了尘师太摇头道:“至尊圣令哪有什么秘密!咱们师父参悟了一生,最后不是说这里面根本就没有秘密吗?”

周小桃道:“到底有没有秘密,这个就不劳师姐挂念了!师姐,我只问你一句,我保存至尊圣令两年,你得一钱万年夜明砂,你愿不愿意与我交换?”

了尘师太沉吟了一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周小桃,最后为难地摇了摇头道:“至尊圣令是师父临终前交给我的,她千万嘱咐我只能由我保存,不能交给别人。我因为无能,把伏牛派分成了三宗,已经对不起师父了,现在要是再把至尊圣令交出去,那我死后如何见得了师父?”

周小桃瞪了罗千漠一眼,然后对了尘师太道:“师姐,既然你不肯交换至尊圣令,那小妹也不能给您万年夜明砂了。”

了尘师太道:“师妹,我也不占据仙枯洞,它还是你的领地,我只是取一点万年夜明砂而已。”

吕青峰嘿然笑道:“师姐说的容易,但万年夜明砂是上古形成之物,是稀世珍品,用一点就少一点,等用完了,即便是我们守着仙枯洞,又有什么用?难道还指望再等一万年,然后再形成新的万年夜明砂?”

周小桃点头道:“青峰的话粗,但是理不粗。”

吕青峰和周小桃一唱一和,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大堆,总结下来只有两个字,就是“不给!”

孙嘉奇当下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怒喝道:“你们身为一宗之长,怎么这么小气!我们是为人看病的,又不是拿去私藏的?从前终南山的道友也患此病,咱们伏牛派的师祖尚且取万年夜明砂为其治病,怎么轮到咱们自己人,反而倒不治了?”

吕青峰勃然变色道:“孙嘉奇,你是什么身份!我们师兄、师姐说话,有你这个后辈插嘴的地方吗!你师父允许你说话了吗!”

“你!”孙嘉奇怒极,盯着吕青峰,一张脸憋得通红,但却无话可说。

了尘师太淡淡地道:“嘉奇,坐下!此处无你说话的地方。”

孙嘉奇恨恨地坐下。

了尘师太看了我一眼,我微微点头,师太也微微点头,我们心思想到一处,了尘师太转而对周小桃道:“师妹,如果我助你胜了下面四场比试中的两场呢?”

周小桃和吕青峰都是一愣,继而面面相觑,我见他们目光闪动,极其热烈,显然是心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