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诧异地道:“你能破掉那印封局?你懂法术?这是山门的本事吧,你不是医师吗?”

华明道:“山、医、命、相、卜互相关联,哪有那么明确的界限。叶梨花用尸气营造印封局,必然是至阴之物,我有至阳的药物,不是正好克制嘛。”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忽然心念一动,把食指伸到嘴里,使劲咬破,挤出了几滴鲜血,抹在手指头上,然后伸直胳膊,用之前老爸教的练气方法,使体内的气缓缓流转,朝着一个方向流去。

由于阴针封印,我的体内虽然难以聚集真气,但是驱使内息流转的方法还是有的,而且我的血脉之中有的是阳罡之气,稍作驱使,便能使一些罡气直透指端,为我所用。

做完这些程序后,我慢慢往前走去。

刚才,华明的话提醒了我,用尸气营造的印封局乃是至阴之物,而我的血气是至阳之物,以至阳碰至阴触碰,必然会有反应,有了反应,我就能感知到,这样我就可以找到印封局的具体位置。

华明愣愣地看着我,呆呆地问道:“阿方,你这是要干嘛?耍什么幺蛾子?”

我没有说话,而是全神贯注地慢慢移动着步伐,忽然间,我的手指像是碰到了某种实质存在的东西一样,嗖的一阵麻痒,还有一丝炙热的刺痛,我立即停住脚步,手指继续往前触动,瞬间,一层冰凉的坚硬东西被我碰到,手指忍不住一抖,指尖处那一片原本平静的空气像水面起风一样波动了一下,紧接着,一股更加尖锐的刺痛感从我的食指指端向体内传播开来。

我把手收回,朝华明微微一笑,道:“是这里了,这里就是尸气印封局所在。”

华明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你是用体内的罡气来找印封局的?你能控制你体内那股至阳的罡气?”

我说:“勉强可以。”

华明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罡气附着于血脉之外,阴阳又相济不冲,偏偏还生着一双法眼,你这人当真是奇怪的很啊。我真想把你解剖了,看看你身体内是什么构造。”

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华明“嘿嘿”一笑:“开个玩笑,别当真。”

说完,华明歪着头,盯着印封局所在的空间,自言自语道:“这局的程度似乎挺强烈的,嗯,看来要用那种药粉……”

说着,华明开始把手伸进怀里摸索,不多时,他空手出来,嘟囔道:“不在怀里,在腰上。”

他的腰间挎着一个皮囊,鼓鼓的,似乎也装了不少东西。

华明打开皮囊,又摸索了一阵,然后掏出来一个赤红色的纸包,点头道:“是它了。”

华明把纸包打开,里面包裹的全是极其细微的药粉颗粒,如果不细看,几乎以为是一滩红色的浓液,华明小心翼翼地摊开纸包,眯着眼睛,把嘴凑到纸包边上,腹部一缩,然后“呼”的一口丹田之气喷了出去,那红色药粉立即铺天盖地而去,就好像下了一场极紧的红雪。

“破开吧!”华明大叫一声,摆出一副潇洒得意的姿势。

“嘶!”

一股焦臭气味扑面而来,我掩鼻而看,只见空中平白燃起了一片诡异的森白火焰,火焰慢慢扩散,原本是坟茔、墓碑、树木的地方,忽然变了模样。

一个巨大的纸扎房屋矗立在眼前,这纸房子的形状是一个大瓦房,三间连在一起,中间高,两边低,画笔描绘出来的青砖灰瓦,颜色极其鲜艳,中间那房子檐下还画着几盏灯笼,令人惊奇的是,纸房子里隐隐有灯光从纸糊的窗户口里透出来,那灯笼似乎也亮着,在黑夜里熠熠发光。

华明傻眼了,他喃喃道:“我滴天!这是个什么情况?”

我咽了一口吐沫,道:“这是给死人烧的纸房子,让死者在阴间里住的。”

华明揉了揉眼,道:“可我为什么感觉这纸房子像真房子一样,而且你听,里面好像还有声音。”

我一愣,随即听见屋内传出“嘎吱、嘎吱”的怪响,似是床板晃动的声音,接着便听见有女人高一声,低一声的呻吟喊叫。

那是叶梨花的声音。

徐国庆和叶梨花在这纸房子里!

我的脸立即有些火热。

华明道:“阿方,你听见了没有,嘎吱嘎吱响呢!”

“我听见了!”我没好气地说。

华明看了我一眼,尴尬地一笑,然后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不守妇道的臭女人!徐哥也不嫌晦气!”

蓦地里,我忽然听见徐国庆大叫一声,接着里面便没有任何响动了。

我心中一惊,暗道:“莫不是徐国庆出了什么事情?”

华明手掌一翻,亮出三棱刺来,杀气腾腾道:“咱们冲进去如何?”

我说:“好!”

我们两个立即往纸房子屋门口冲去,刚走到门口,却听见里面叶梨花的“咯咯”娇笑声,徐国庆低声嘟嘟囔囔地说着些什么。

华明一顿脚步,拉着我又往回退,我奇怪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华明脸上红彤彤的一片道:“叶梨花长得好看吗?”

“好看啊!不是,你问这个干嘛!不是去救徐国庆吗?”

华明叹了一口气,道:“你也知道,我脸皮比较薄,见不了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场景,我不好意思这么冲进去,要不再等一会儿?徐哥的本事不小,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我焦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开玩笑!你知道那个叶梨花是什么变尸吗?是夜尸!这是尸变十种中最难对付的变尸之一,她既然能控制住徐国庆,就能轻易杀了他!”

“是吗?”华明为难了片刻,然后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道:“那咱们就就去吧!”

说完,华明又拉着我往门口走去,我说:“你也给我一把刀,我没带什么武器!”

华明愣了一下,道:“你还要参加战斗?我看你不会武功啊。”

我说:“我要防身!你这么不靠谱,我怕待会儿倒霉。”

华明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道:“那我把手枪给你吧?”

我说:“我不会用枪。”

华明道:“好吧,军刺给你,我用小刀。够意思吧,阿方?”

华明把三棱军刺递给我,他从摸出来一把小刀,就是之前跟尸柳打斗时,他用的那把类似手术刀的短刃。

我们慢慢凑到门前,我忽然发觉屋里没有什么声音了,刚一愣,纸糊的门忽然开了,我吃了一惊,华明拉着我就往后退。

“哟,是你啊,你也来了啊,我正想着去找你呢,呵呵!啧啧,小兄弟,你还另带了一个男人,真是对我好啊!”

徐国庆和叶梨花并肩走了出来,徐国庆默不作声,叶梨花却笑吟吟地说起话来:“小兄弟,你拿着利器干嘛?杀人吗?”

我见她步伐稳健,身形灵活,连说话神态、表情也和之前大不相同了,显见是从徐国庆身上得到了不少好处,我心中既吃惊又愤怒,嘴上恶狠狠地道:“不是杀人,是灭尸!”

叶梨花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华明喊道:“徐哥,你怎样?”

徐国庆慢慢地向我和华明走来,道:“你们都来了啊。”

我见他神情萎靡,像是极困极乏的样子,不由得开启慧眼,去相他的精神,这一相之下,我骇然发现,徐国庆脑海中竟然是一片混沌,三魂不在其位,七魄流离无依,他的精神状态正处在一种十分诡异的情况,换句话说,他竟然在做梦!

徐国庆醒着的状态下,在做梦!

第一五七章 神医之能

《义山公录?相篇?相神论》说:“梦者,神游于心而发,其所游离之远,不出五脏六腑之间,盖耳目视听,相感而应也。以慧眼相神,非梦之时而为恍惚,恐神魂不寿不坚。”

这话的意思是说,人做梦是因为三魂游离所致,梦中的情形大致都是人在真实生活中所见所闻加以幻想而产生的,但不是做梦的时候而做梦,恐怕精神状态出现了大问题。

《义山公录》还说:“梦有五境,一曰灵境,一曰宝境,一曰过去境,一曰现在境,一曰未来境。灵境、宝境不轻现,过去境为过去事,现在境为现在事,未来境为未来事。周公解梦,大抵以梦有未来境,于人事有所示也。”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人做梦有五种情况,其中两种不常见,而有三种比较常见,一种是梦见过去发生的事情,一种是梦见正在发生的事情,一种是梦见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所以解梦也具有非凡的意义,毕竟有些梦是可以指示未来所要发生的事的。

徐国庆现在在做梦,由于他的精神处于极其虚弱的状态,以致于我竟能隐隐看到他的梦境。

他的梦是过去境,他被叶梨花带走后,他的所见所闻,历历在我目。

徐国庆在叶梨花的带印下,隐隐约约望见一个庄园,一处处房子连在一起,十分整齐,就是挨得有些紧,即便如此,这片庄园也占了好几亩地大小。

庄园里树木不少,但最引人注意地还是一棵大柳树,十分粗壮,看上去两三个人都抱不住。

走到这片庄园前面,叶梨花道:“就是这里了。”

徐国庆痴痴呆呆的,身子紧紧贴着叶梨花,一张脸似笑非笑。

叶梨花又笑道:“大哥,到地方了!”

徐国庆这才“唔”了一声,浑浑噩噩地四处张望,嘴角还流着口水,问道:“到了吗?”

叶梨花指着大柳树前方几丈距离处的一处房子,道:“那个房子就是我家。”

徐国庆随即看去,那里有一个大瓦房,像是几间连在其一,中间那房子檐下似乎还挂着几盏灯笼,在黑夜里熠熠发亮。

徐国庆道:“咦,还亮着灯呢。”

叶梨花道:“夜里害怕,故而都亮着灯。”

两人慢慢地往亮光处去,途径大柳树时,那柳树的枝条忽的乱飞乱舞起来,叶梨花抬头看了一眼,那些枝条便即不动了。

徐国庆眼中、心里只想着叶梨花,却没有顾及别的东西。

两人走到灯笼前,果然看见一处大屋,那是一溜三间瓦房,当中一间颇高,屋檐两侧各悬挂着一个大红灯笼,十分明亮,房子前面种着许多树,树中间立着一个石柱,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那房子只有一处奇怪,没有院子。

屋内都有亮光,门也都虚掩着,叶梨花道:“这就是我的家了,虽然有这许多房子,却是我一个人住。”

徐国庆搀扶着叶梨花道:“我送你进去吧。”

叶梨花微笑道:“麻烦大哥了。”说着,便由徐国庆扶着进屋……

这梦境只做到徐国庆和叶梨花从屋里走出来便没有了。

竟没有出现看见我和华明的片段。

这说明徐国庆从纸房子里出来后基本上就处于无意识的状态了!

《义山公录》说:“形以养血,血以养气,气以养神,故形全则血全,血全则气全,气全则神全,是指形能养神,托气而安也!血不足则气不安,气不安则神躁,神躁则梦生。血空则气虚,气虚则神阙,神阙则梦诡。”

徐国庆出现这种状态,那就是气血两亏,元阳尽失了!

也就是说,他活不成了!

我心中顿时闪过一丝伤感,更有许多愤怒,我恨恨地瞪着叶梨花,华明忽然道:“徐哥,你的眼神不对啊!你不会真的连一个变尸也收服不了吧?”

徐国庆没有说话,却忽然蹲下身子,“啊”、“啊”的叫了起来,模样似乎是极为痛苦。

我吃了一惊,华明急忙上前扶住徐国庆,一手扣着徐国庆的手腕,片刻后,他站起来,脸色完全黑了下来,他目光阴狠地盯着叶梨花,龇着牙道:“你好狠啊!你是不是把他的气血都给抽干了?”

叶梨花一副无辜的表情道:“我怎么会做那么缺德的事情呢,你可是冤枉我了。”

华明呵斥道:“那你说你对他做了什么!”

叶梨花狐媚地一笑,道:“你还问我,你应该问问他把我怎么着了。”

华明一时语塞。

只听徐国庆口里断断续续地说道:“我……肚子,肚子疼!疼,疼死我了!”说着,徐国庆便歪倒在地上,身子抽搐起来。

华明去拉他,徐国庆的身子已经似一堆烂泥,坐都坐不起来,华明再跟他说话,他的嘴巴只是乱张,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华明脸色铁青,再没有嘻嘻哈哈的表情了,他的手握的嘎吱乱响,双眼微微眯着,寒光乍现,死死地盯着叶梨花,脚步缓缓移动,犹如一个即将搏杀猎物的狼。

叶梨花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笑道:“本来还打算和你做一回夫妻呢,现在怕是不成了,你带来的这个朋友好像对我不太友好哦。”

我听见这话,脸上顿时火辣辣的热了起来,我怒气冲冲地“呸”了一口,骂道:“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淫尸!”

“你们若没有色心,怎么会被我这个淫尸占了便宜?”叶梨花不屑地道:“你们若是因为这个臭男人的死而为难我,那就太说不过去了,做人总要讲点道理吧。”

华明冷声道:“你已经死了,还要恋欲,不知道这违背天道吗?你违背天道,自然要受到惩罚,这就是我们的道理!”

叶梨花冷笑道:“若违天道,也该天道来惩罚我,轮不到你。”

华明一愣,随即咬牙道:“好个伶牙俐齿的臭尸!告诉你,我就是替天行道的。看见那棵大柳树了没有,说什么人树合一,叫做尸柳,我很不高兴,把它给彻底废了。”

叶梨花惊诧道:“尸柳是被你干掉的?”

华明道:“自然是我。为医者,救死扶伤,你既然是死人,我就救你一次,让你好好安息去。”

说完,华明大喝一声,手掌一翻,白光闪闪,他身前犹如裹着一道寒光一样,风驰电掣般,直奔叶梨花。

叶梨花“咯咯”娇笑,道:“你的火气好大,说打就打,吓着人家了……”

叶梨花一边笑,一边说话,一边躲闪,华明一刀劈空,扭身再刺,叶梨花依旧笑着躲开,动作竟似乎比华明快的多。

华明见状,停下身法,笑道:“倒是小看你了。”

说完,华明左手一抖,亮出一根细长的银针来,左手针,右手刀,揉身又上,叶梨花一见,不敢大意,神色也认真起来,她袖袍一翻,露出一柄奇怪的兵刃,一边是刀背,一边全是锯齿,迎着华明砍去。

我自然被晾到一旁,我也知道自己插不上手,便默默地站在徐国庆身边,徐国庆已经不动了,我摸了摸他的鼻息,没有丝毫气息,我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早已一片冰凉。

“唉……”想起自己之前受到他的帮助,言犹在耳,人已远去,忍不住大为感伤。

叹了两口气,我便寻思着快点解决叶梨花,然后会合紫冠、陈弘生,去营救阿秀,还有一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一到白天,这些变尸大多会躲得无影无踪,想要找到它们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我对付叶梨花的话,只能用三魂之力,但是这一夜实在是用的次数太多,消耗太剧烈,尤其是攻击尸柳人头时,几乎耗掉了一半!

我试着打起精神,凝聚三魂之力,但勉力之下,却没有多少效果,甚至连逍遥游都难以施展出来,我只好放弃攻击叶梨花的打算,先恢复三魂之力,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再说,免得成为华明的累赘。

华明的身子柔若无骨,拿着一柄短刃、一根银针戳来戳去,看上去毫无力道可言,反而是叶梨花拿着一把怪刀,上下翻动,虎虎生风,但是我看的清楚,华明的表情越来越轻松,而叶梨花的表情却越来越深沉。

叶梨花应该坚持不了多久了。

不多时,叶梨花忽然嘴巴张开,呼的喷出一口黑气,华明毫不在意,随手一挥,便将那黑气打散,道:“尸毒啊,对我没用,我的毒,你也尝尝。”

说着,华明身子往后一飘,衣袖乱舞起来,也不知从哪里来的白色药粉在空中弥散开来,将叶梨花笼罩其中,叶梨花娇叱道:“毒对我也无用!我是死人!”

她的话音还未落,便有许多药粉已经落到她的身上,蓦然间叶梨花惨叫一声,将兵刃塞回袖里,然后疯狂地擦起脸来,我惊奇地看见叶梨花的脸上鼓起了一个个小气泡,拇指头肚大小,都是透明的,迎风而破,皆有爆音。

我不禁骇然,只听华明笑道:“知道厉害了吧,叫你吹牛皮!我这毒不对皮肉,只对内气,效用便是将你体内的阴煞之气都放出去,看你挂不挂!”

第一五八章 不由自主

叶梨花再不吭声,转身就跑,华明一愣,叶梨花身子一跃,钻进纸房子里去了。

华明犹豫了一下道:“诱敌深入?”然后看了我一眼,道:“要不要进去?”

我还没有回答,那纸房子忽然“霍”的一声腾起一股火焰来,碧绿色的熊熊火光一时大起,照亮了半个墓地!

大火不燎人,反而有些寒冷,我和华明远远退开,躲避那阴寒之火。

华明嘟囔道:“这臭尸也还有意思,知道打不过我,就烧了自己的房子,来个人房一起自焚!有觉悟,有觉悟!”

我瞥了他一眼道:“不可能,她没你这么傻!”

华明正要狡辩,那纸房子已经烧尽,剩下的最后一团幽光直窜道坟茔之前的墓碑后,转瞬间便消失不见。

华明“咦”了一声,道:“怎么火也会跑?我去看看。”

说着他便往前走去,我拿着三棱军刺,也跟着凑上去看。

我们两人走到墓碑旁边,看见墓碑后的松柏树下露着一个黑洞,仅容一人通过,阴气森森,凉意逼人。

华明道:“那火钻回墓里了?这算是怎么回事?”

我说:“不是火,是叶梨花。她就在那团火光里。”

华明奇道:“你怎么知道?”

我说:“嗅到的。”

“又是嗅到的!”华明大为嫉妒道:“这你也能嗅出来,真是服了你!”

我说了谎,其实我是有一丝神念一直挂在叶梨花身上,她再隐藏,也逃不过我的慧眼如炬。

发完牢骚,华明看了一眼我道:“我要下去追她,你呢?”

我道:“我当然也下去了!”

华明道:“你不怕吗?”

我道:“少废话!你这么大本事,我有什么好怕的?”

华明眉开眼笑道:“不错,你就放心跟着我下去吧。”

说完,华明当先钻入墓洞,我翻了翻白眼,跟在他后面,也跳了进去。

跳下洞后,我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地下是一处极大的空间,四周都有砌好的墙面,地上也铺着石砖,十分平整,墙壁上刻着一些图画,还嵌着些珠子,东、南两面墙壁上各有三颗翠色玉石,都是拳头大小,闪烁着绿光,将地下照的莹莹发亮。

我细看之下,这些玉石跟老祖陈名城困死的那个洞穴里安置的玉石十分相似,想来这山谷中盛产这种玉石。

南阳玉闻名于世,也不知这些玉石跟南阳玉有无关联。

正在乱想,只听华明冷笑道:“这个臭尸,把自己的阴宅整理地还挺干净的。”

我又打眼看了看四周,整个阴宅里摆着一张石床,一张石桌,几条石椅,还有些木质的屏风画面,但最吸引我注意的还是阴宅中央地上置放的一口大棺椁。

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棺椁,又高又厚,里里外外有三层,最外面是石椁,最里面是暗红木棺,中间还有一层白色的木棺,棺材里花红柳绿地铺着许多绢布,叶梨花正笑吟吟地半躺在棺材里,头发垂在胸前,手里拿着一把紫红色的木梳子,轻轻地梳理着。

华明四下里瞟了一眼,啧啧赞叹道:“有钱的尸啊!”

阴宅东南墙角处则整齐地码放着几排森白的东西,我一眼看出,全部都是人的头盖骨,足足有近百枚,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呵呵,欢迎两位光临小女子的闺房,奴家不胜荣幸!”叶梨花娇笑道。

华明啐了一口,道:“不知羞耻的臭尸,有这么大的闺房吗?哎,我问你,你的墓穴在这个拜尸教的总舵里占据这么大的面积,你还这么厉害,总不会是无名野鬼吧?”

叶梨花“咯咯”娇笑道:“好聪明的人!不错,这里是我尸魔神宗的养尸堂所在地,我和尸柳便是养尸堂的正副堂主。”

华明点头道:“怪不得这般厉害!嘿嘿,大人物,我喜欢,我喜欢!不过进了魔窟,小命恐怕不保了。哎,你墙上弄得珠子是什么东西?值不值钱?”

叶梨花一愣,显然也是对华明颠三倒四的说话方式反应不及,她看了一眼墙上的珠子,道:“自然值钱,你如果喜欢就自己拿走好了。”

华明“嘿嘿”干笑两声,道:“我虽然不是盗墓的,但是顺手牵羊的事情还是乐意做的,等我把你给宰了之后,这屋里值钱的东西,便都拿走!”

叶梨花道:“你若有这个本事,那便随意拿走好了。”

华明歪着脑袋道:“你刚才打不过我,吓得乱跑,怎么现在懒洋洋地躺在那里,是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

叶梨花道:“对呀,是有阴谋诡计,看你还敢杀我不敢?”

华明眉头微微皱起,转而问我道:“阿方,你说怎么办?”

我冷眼旁观了半天,却没看出有什么陷阱和破绽,挂在叶梨花身上的那丝神念也没有觉察出她即将有什么异动,于是我沉吟道:“说不定这妖婆子在玩虚张声势的把戏。”

华明点了点头道:“说的不错!”

话音刚落,没有半点征兆,我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华明的身子“嗖”的便滑到了棺材跟前,叶梨花手掌一撑,纵身跃起,直挺挺地跳到石床之上,重新躺下。

华明微微“咦”了一声,手掌一翻,露出一把五寸长的银刀,慢慢往石床走去。

我握着三棱军刺也快步往石床而去,我要保持和华明之间的距离,这样可以相互照应。

但走着走着,不知怎的,我忽然觉得提刀的右手手腕猛然一紧,接着两只脚的脚踝也是同样一紧,像被什么东西绑住似的,同时有一股奇怪的力道拉着我往前而去,而且速度很快,瞬间便到了华明的背后。

我惊骇莫名,急忙看自己的双手、两脚,一看之下,仿佛并无什么奇怪东西存在,只有一些黑气若有若无的漂浮,但那束缚的力道却切切实实的存在!

我正要细看,右手却拿着军刺猛然举起,然后恶狠狠地朝华明的后脑勺刺了下去!

“华明快闪开!”我登时大叫道。

华明也早已听到背后有异声,也来不及回头去看,当下听风辨形,身子斜斜地一滑,然后才迅速扭头去看,只见我奋力刺在地上,“咔”的一声,砖屑乱飞,力道之强,实在骇然!

但我知道自己是决计使不出这么强悍的力道的!

华明脸色一变,道:“阿方,你怎么回事?不要告诉我你是个卧底,你们是一伙的!”

我急道:“屁卧底!我也不知道……”话音未落,只觉又是一股大力拉着自己往华明那里奔去,这次力道更大,速度更快,我的身子如雪地滑行一样,瞬间又到了华明身前,同时右手又把三棱军刺给提了起来,高高举起,朝华明面门劈去!

华明又惊又诧,急忙闪躲,我焦急万分,想要松开手掌,把三棱军刺丢掉,但是手腕稍稍一松力,便另有一股外来的大力自手腕而起,逼迫地自己手掌重新握紧军刺,真是怪到匪夷所思!

情急之下,我看不到手腕上有任何东西,只觉得心中发毛,而自己周身忽然又猛然一紧,仿佛有很多细线绑在了自己身上一样,我自觉不妙,立即叫道:“华明,我的身体不受控制了,你小心,别让我伤了你!”

我大叫过后,周身忽然一紧,似乎有绳索拴在自己腰上、背上,往上提一样,我只觉得身子一轻,便凌空飞了起来,半空里,我挺着军刺直扑华明而去,华明“哎唷”一声,急忙展开身法,左躲右闪,上腾下挪,将我远远抛开,这才站定身形。

华明跑的远了,我也猛然落在地上,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既有累的,也有怕的。

站定之后,我抬眼去看叶梨花,只见叶梨花兀自在梳头,一双眼却笑吟吟地看着我,我惊怒交加,知道是叶梨花搞的鬼,但是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我抬眼看了看阴宅的上下左右,除了一些摆设之外,便是邪祟之气纵横往来,黑气缭绕,我眼睛刺痛,但这些是应有之象,这阴宅基本上可以算作是空荡荡的空间,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可我是怎么回事?

中邪了?

肯定不是,我的神智清醒无比。

也不是鬼附,我的身体还受我的控制,只不过另有一道奇怪的力量在操纵我,而我自身的力量抗衡不过那道奇异的力量。

华明也在四下打量,绞尽脑汁思索,忽然间,他拿银刀的右手手腕猛然一抖,五指差点松开,这情形就仿佛他的手腕被极细的绳子勒住一样!

华明大惊失色,他急忙去看自己的手腕,但和我看到的结果一样,手腕上什么都没有。

不,结果或许有一些不同,在法眼的帮助下,我还能看见一些黑气,而华明却连黑气也看不见。

华明呀然一声,看了看叶梨花,又看了看我,正在惊疑不定之际,他的左手手腕、两脚脚踝也猛然颤动,须臾间,我看见他的腰上、两臂上、腿上都猛然出现数次极不自然的抖动,像是被数股奇怪的力道给束缚住身体各部分了!

华明诧异地长大了嘴巴,我紧张地盯着他,心想他要是也和我一样中招,那接下来很可能就要上演一幕我们两个相互残杀的好戏了!

第一五九章 诡异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