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道:“对谁说过吗?”

二叔道:“说那个干嘛?爹生前就交代过,咱们家所有人的生辰八字一概不准往外透露,我记得呢!娘,你问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奶奶沉声道:“元方遭了小人毒手,被禁术给暗算了!那禁术施展的必备条件之一就是要知道元方的生辰八字。”

“啊?”二叔愣了一下,继而脸色猛地变得通红,一跳老高,喊道:“娘!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出卖了元方?你怀疑我对元方下了毒手?”

奶奶面无表情道:“你是娘的儿子,娘难道不了解你?但是这事情太过蹊跷,元方的生辰八字,只有咱们自家人知道,你爹去世之后,知道的人就是你大哥、大嫂、我还有你,你说我该不该问问你?”

二叔红着脸呆了片刻,继而长吐一口气,平静道:“该问。但我确实没有说出去过。”

曾子仲看着元化道:“我听说元化割腕了?年纪轻轻的怎么做出这种事情?到底是因为什么,能跟舅姥爷说说吗?”

陈元化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道:“舅姥爷,我不想说,您别问了。”

曾子仲语气一沉,道:“要是与你大哥有关呢?”

陈元化看了我一眼,道:“我绝不会害我大哥,这个您放心。”

二叔冷冷道:“好了,咱们爷儿俩来这里好心看看病人,却被人家挨个盘问,像对待奸细一样,看来这里不是咱们待的地方,咱们还是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说罢,二叔拉着元化就走,我瞧着他们的背影,一时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老爸、老妈、奶奶也是什么都没说。

直到二叔和元化的背影彻底消失,奶奶才叹了一口气,道:“这可真是搅得家族不宁!造孽!”

我心里也有股说不出的滋味,敌人还未知,家里已经先乱了,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睡着的时候,时间过得很快,一醒来不是天亮就是天黑,但是醒着的时候,尤其是无事可做,干等时间时,却觉得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盼到日薄西山,傍晚来临,曾子仲终于可以作法了!

期间,奶奶外出了一趟,回来时,手里多了个东西,我看着有些熟悉,顷刻间便想起来,是之前在老公馆下面夺取法眼之后,奶奶从地府里挖走的那个东西。

奶奶将它递给曾子仲,道:“二哥,这是阴阳罗盘,十年前汉生为了困住风水奇兽貔貅而做地狱之牢时用的法器,是咱爹交给他的。现在给你,或许有用处。”

曾子仲将那个直径在半尺左右的圆盘拿到手里,点头道:“好。这个宝贝留着给我压阵,今晚作法的胜算又多了一成!”

我盯着那个阴阳罗盘,想要看个仔细,曾子仲见状,将罗盘递到我手上,我一接过来,便觉得那罗盘超乎寻常的沉重,又冰凉凉的,摸上去舒服而奇怪。

曾子仲道:“这罗盘的钵体是乌金打造,上面还镀了一层不知名的材料,制的不会被水、气所腐蚀,留存千百年而不锈。”

我吃了一惊,曾子仲却道:“这还算是小可,这个罗盘最珍贵的地方其实是天池中的那根银灰色的指阴针,据说是存聚了我曾家先祖的山术法力,最能感应阴阳之气,灵验无比。”

我愈发惊诧,把阴阳罗盘拿在手里,反复地摩挲着观看。

罗盘在术界又被称为罗经,即包罗万象、经天纬地之意,其主要作用就是风水师用来观风望水、测穴定位。

一般来说,罗盘由地盘和天盘组成,罗盘上的针有正针、缝针和中针之分;罗盘的盘有金盘、银盘之分,有内盘、外盘之分,有天盘、地盘、人盘之分。

而罗盘的种类之繁多更是令人叹为观止,仅以层数为例,最多的就有五十二层,最少的也有五层。

我手中的阴阳罗盘则有十六层:第一层即居于罗盘最中心的天池。通常的罗盘,天池中只有一个磁针,红头指南,黑头指北,是起着指南针的作用,但我手中的阴阳罗盘的天池中除了有一根红黑指南针外,还另有一根银色的半截磁针,这根磁针就是整个阴阳罗盘中最具神秘意义的指阴针了。

罗盘的第二层是后天八卦图层;第三层是根据洛书九数与北斗七星加辅佐二星即九星相对应形成的九星盘;第四层是刻着“天皇”、“天厩”、“天魁”、“天乙”、“天微”、“天汉”、“天市”等二十四个天星的天星盘;第五层是内盘(地盘)正针二十四山;第六层是穿山七十二龙;第七层是位于内盘正针二十四山之下的分金;第八层是人盘中针二十四山,人盘居于天地盘之中,其子午对准地盘的壬子和丙午之间;第九层是与第七层稍稍错开的第二道分金层;第十层是相对于穿山七十二龙而设的透地六十四龙;第十一层是配合透地六十四龙解释吉凶的口诀;第十二层是周天十二次盘;第十三层是天地十二分野;第十四层是天盘缝针一百二十龙;第十五层是浑天星度五行;第十六层是周天二十八宿度。

整个罗盘层面上密密麻麻,图形、汉字、表格纵横交错,乍看之下,目眩头晕,拿在手中,沉甸甸的犹如一块砖头,而其价值更是无法估计,单单以古董的价格来推算,就足能连城!

在我细看阴阳罗盘的时候,曾子仲已经收拾停当,但见他精神抖擞、道袍齐整,头戴雷巾、脚蹬云鞋、腰插拂尘、长袖飞动、衣带飘飘,端的是威风凛凛,好一派仙风鹤骨!

“时辰要到了!”

曾子仲大喝一声,似乎是给自己提神,又似乎是提醒大家做好准备。

我忙把手里的阴阳罗盘递了过去,曾子仲接过罗盘,然后仰头去看夜空,凝视片刻后,曾子仲在地上用脚虚画出一片方圆丈余大小的地方,居中站定,将罗盘放在脚下,然后看着众人道:“此时阴阳交会,阴将盛,阳已衰!除了老三、弘道、蒋梦白,其余女眷一律回到屋里去!”

奶奶、老妈、江灵、木仙纷纷依言往屋子里快步走去。

曾子仲一边踩着禹步踏天罡蹑纪,一边看着我道:“元方,放轻松,不要紧张不要害怕!”

我道:“我就当自己睡着了,没什么可怕的!”

“好!”

曾子仲大吼一声,手掌一翻,一道黄表纸已然在手,曾子仲用手指沾着唾液,在纸上连画数道,然后一擦火柴,点燃了那黄表纸,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只见那巴掌大小的黄表纸竟然燃起偌大的火苗,随着风一颤一颤,半晌仍未燃尽,火苗的颜色也变得发红!

正自惊诧,只见曾子仲又“嗖”的从腰间拔出那柄白毛拂尘,仰天一指,嘴里急急念叨,似乎是:“五雷猛将,火车将军,腾天倒地,驱雷奔云,队仗千万,统领神兵,开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

说罢,将那黄表纸一抖,火苗立时熄灭,纸落成灰。

“呼!”

一阵狂风卷地而起,吹得我脸色骤变,院子里的树也咔咔嚓嚓乱响,一道黑影倏忽间盖到头顶,三爷爷、老爸、表哥纷纷仰天观望,我抬头看时,只见一片无边无涯的黑云迫在低空,云中烟尘雾霭,滚滚翻搅,如沉沉死气,压得我竟有些透不过气来!

狂风中,黑云下,曾子仲的脸苍白而狰狞,似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又似乎是兴奋的忘了形骸,他咬着牙嘶声念道:“吾为天地除万殃,手持噼磨戴镬汤,动雷发电回天光,星辰失度月惨黄,颠风泄地日收光,草木焦枯树摧藏,崩山裂石断河梁,车载铁锁桔银铛,一月三榜六咒章,募求百鬼勤豪强,得便斩杀除凶殃,吾持神咒谁敢当,急去千里勿当殃,急急如律令!”

咒语中,曾子仲早又连连焚烧了两道黄纸,那风越来越狂躁,云压得也越来越低,一种莫名的恐慌已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升起,蔓延全身!

曾子仲的脸愈发白的一点血丝都没有,握着拂尘的手指也在微微发颤,长白的胡须一抖一抖,仿佛要从下巴上脱落!

又一道黄纸燃起:“若一时之内,电闪雷鸣,是天之灵,亦人之幸!礼无不报,神其听之!急急如律令!”

“咔嚓嚓!”

一道霹雳猛然从天而降,爆豆似的巨响声中,电闪如蛟龙,灼灼而舞!

“好道行!哈哈!给我破!”曾子仲狞笑着,戟指朝天,另一只手疯魔似的挥动着拂尘!

“咔嚓!”

一道闪电骤然劈下,直奔曾子仲!

曾子仲却躲都不躲,似乎也根本躲不及,我看的都傻了,只见那道耀眼的亮光快落地时,却分成两股,一股被地上的阴阳罗盘吸了去,另一股却精准无比地击在曾子仲心口,曾子仲“哇”地狂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两三丈远!

☆、第二九九章 幕后元凶[vip]

刹那间,三爷爷、老爸、表哥各个都呆如木鸡,我也忍不住有些瑟瑟颤抖,额上的汗一滴滴溢出,顷刻间便将整张脸都浸湿!

“二哥!”

奶奶在屋里大叫一声,就准备冲出来,曾子仲却颤抖着声音喝道:“别出来!我没事!”

老爸要跑过去时,曾子仲也摆了摆手,然后笑了起来:“嘿嘿……哈哈!”

曾子仲胸前的衣服已全被焚毁,哆哆嗦嗦站起来时,两截东西“啪”的掉在地上,我看的分明,乃是两截被雷击的发黑的玉!

曾子仲阴笑着,道:“好一记破釜沉舟!你想要弄死我,却料不到我有阴阳罗盘,更有玉俑!它们救了我一命!”

“哒、哒、哒!”

豆大的雨滴疯狂地坠下,打在脸上,生疼!

曾子仲仰面望天,道:“凄风苦雨,夜黑风高,好对头!能让我曾子仲如此狼狈的,除了我父亲,你是第二个!我是低估你们了——不过,我赢定了!”

曾子仲捡起拂尘,颤颤巍巍地重新走了回来,手掌翻动,又是一片黄表纸,这次曾子仲却将手指伸进嘴里,沾着嘴角的鲜血,一边在黄表纸上血淋淋的画着,一边嘶声说道:“咱们都已经激怒上天,但我有玉俑已替我遭天谴,看你又有什么能耐!”

黄纸燃着,雨打而不灭,火焰反而一窜一窜,烧的更旺,曾子仲咬牙念诵道:“吾为天地师,驱逐如风雨,左手执青龙,右手据白虎,胸前有朱雀,背上有玄武,头上有仙人,足下有玉女,手中三将军,十指为司马,功曹令束缚,送到魁罡下,徘徊三台间,五星皆捉把,浮游华盖宫,径过闾阖下,勑诰太山府,并及行使者,收捕奸邪鬼,祆魅耗乱者,及时诛邪伪,露尸于道左!上神听命,急急如律令!”

狂风卷着烧尽了的纸灰,只眨眼间,便消散如无!

“轰!”

又是一声焦雷诈降,整个地都似乎震颤了!

我看见走廊深处的角落里,老黑把脑袋、尾巴、四肢全都缩了起来,像一大团黑色的毛线球,在瑟瑟发抖。

曾子仲在电闪雷鸣中傲然而立,仰天叫道:“诸神听禀!我非好杀,乃是要替天行道!诛杀邪魔!以正山门!太上老君,五雷正神,急急如律令!”

曾子仲吼得声音都嘶哑了,闪电照耀下,他的脸如魔似鬼,诡异而可怕!

“轰隆隆!”

天炸地裂、山崩海啸似的声音传来,夜空里,黑云中一团闪电如同一颗巨大的火球,在云间跳跃着,投奔地上而来!

落下云巅那一刻,火球似乎是分成了五道,朝着一个地方,如流星般落下!

“哈哈!你再狂,也逃不过这一劫了!”

在曾子仲似哭似笑的声音里,那五道闪电轰然落地,霎时间,狂风立止,暴雨骤停,天上的黑云如被一只看不见的无形大手拨动着一般,层层分开,顷刻间,烟消雾散,星月重现,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被雨打湿的地面还依稀证明,刚才的恐怖景象确实曾经存在过。

“噗!”

曾子仲本来直挺挺地站着,忽然仰面躺倒,嘴角又有鲜血溢出。

三爷爷、老爸和表哥却像是看傻了一样,竟无动于衷,我连忙站起来,跑过去将曾子仲搀起来,道:“舅姥爷,您没事吧?”

曾子仲“嘿嘿”笑着,虚弱道:“放心,死不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不瞌睡了吧?”

我一愣,这时候才如梦方醒般感觉到自己精神已如往常,不但抖擞得很,大脑里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混沌!

“好了!”我大喜道。

曾子仲也十分兴奋道:“当然好了,贼子已经伏诛!”

三爷爷、老爸和蒋梦白都围了上来,搬来一把椅子,将曾子仲扶了上去。

三爷爷对曾子仲竖起大拇指,赞叹道:“曾掌门不愧是山门泰斗!这一场斗法看的我辈是心动神驰!唯此也方知术界博大精深,山门不愧为首!”

曾子仲捻须微笑道:“老三太过誉了!五门各有千秋,只侧重不同而已,我山门就是修功练法的,这一点倘若不精熟,也不用再混了。”

奶奶在屋里叫道:“二哥,现在我们能不能出去?”

曾子仲道:“出来吧!结束了!”

奶奶、老妈、江灵、木仙一涌而出,先是问了问我的情况,然后又对曾子仲称谢,奶奶道:“二哥,刚才斗法耗费你不少功力吧?”

曾子仲道:“岂止是不少?已经完全耗尽了!不休息个三五天,是决计恢复不了的。”

木仙骇然道:“那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表哥道:“是啊,能与曾掌门拼到这个程度,也不算俗人了。”

曾子仲摇头道:“现在连我也猜不出对方到底是谁了。从刚才斗法的情况来看,对方的功力至少也在七十年以上,而且还精通山术,这样的人物,我都知道,术界也不过屈指可数的几人而已,但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名门中的名门,都不会做出这等龌龊事的。”

我忽然想起一事,连忙问曾子仲道:“舅姥爷,您那玉俑碎了,没事吧?我听奶奶说,你们山门中人,每个修炼功法的人,都会做一个玉俑做天谴替身?替身若是毁了,本人也会……”

我想起曾子伯功力尽散时的情形,再想起刚才曾子仲被雷击中那一幕,不禁有些悚然心悸。

不料曾子仲却“哈哈”笑道:“刚才毁掉的那个玉俑,是我心血来潮,在慈元阁为你请青牛时,特意一并请来的,为作法用的替身,没想到今夜竟派上了大用处!至于天谴替身,我去年已经渡过大劫,功法与天道合一,已经不需要再用天谴替身代为受过了。”

听了这话,我愣愣的有些不明所以,奶奶却大喜道:“恭喜二哥到了天人合一之境!”

三爷爷也笑道:“可喜可贺!”

曾子仲摆摆手,道:“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借助了不少同道的力量。”

奶奶道:“二哥,你就在陈家村修养几天,等身体好了,再回去。”

老爸也道:“二舅,你是陈家的恩人!”

曾子仲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客气什么!”

众人都喜气洋洋,之前的阴郁一扫而光,我们几个男人刚才在作法时,衣服全都被雨水打湿,这时候都重新换了新的。

雨过天晴之后,月亮甚是明朗,星斗也分外清晰,老妈、奶奶她们忙着去做晚饭,我们几个男人索性都搬了椅子,坐在院子里畅谈。

正说着怎么找出对我下毒手的人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啪啪”地传来,似乎还践踏着存有积水的地面。

我听得清楚,道:“二叔来了。”

话音刚落,二叔一把推开院大门,慌慌张张地抢进来,我们愣愣地看着他走近,只觉得他脸色白得吓人。

老爸惊诧道:“你怎么了?”

二叔嘴唇有些哆嗦:“大哥,我……”

话还没说出来,竟有两行泪淌了下来。

我慌张道:“二叔,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难事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还有咱们爷们儿解决不了的事情吗?”

奶奶也从厨房里走出来,道:“怎么回事?”

二叔愈发泪如雨下,嘶声道:“元成他,他疯了!”

“啊?”

众人齐声惊呼,我心里似乎有些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但却又不是那么清晰,奶奶急道:“他之前不是好好的吗?到底怎么回事!”

二叔涕泪交加,道:“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天气忽然变得奇怪,又是打雷,又是下雨,更奇怪的是,一道焦雷竟然打到我家里,当场把薛横眉给劈死了!”

“什么!”

我顿时呆如木鸡,傻傻地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们脸上的表情也怪的吓人,仿佛是庙里木雕泥塑的青面鬼脸,木然而可怕。

难道害我的人竟是薛横眉?

她在二叔家里设了金台,扎了草人,点了魂灯,扎了心锥,下了诅咒?

元成是帮凶?

这样也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可她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会有七十年的功力?

再说,我们之间又有什么深仇大恨?

只听二叔絮絮叨叨地说:“元成见薛横眉突然间被雷劈死了,一下子就失心疯了!就连元化也吓得痴痴呆呆的,话都说不出来……”

曾子仲忽然冷冷道:“弘德,你可知道刚才那雷是怎么回事?薛横眉为什么会被劈死?”

二叔惊诧道:“怎么回事?”

曾子仲道:“那雷是我作法引来的!薛横眉害元方,因此被雷劈死!”

二叔猛地张大了嘴,目光呆滞地扫过我们每一个人,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四周静的可怕时,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陈汉明、陈汉礼跑了进来,看见我们便道:“三哥,原来你在这里——族长,刚才族里的消息机关传来一个怪信儿,张家被雷击中一处房子,房子里有五个人,竟然全都被劈死了!其中有一个人,还是张熙岳弟弟张熙麓的亲孙子,叫张国世!”

☆、第三零零章 真正凶手[vip]

陈汉明的话像敲鼓似的,一字一响,鼓鼓都震得我心惊胆战!

薛横眉被雷击毙,就万分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张家居然还有五人被击毙,其中更有仇人张国世!

老爸和三爷爷他们已经听呆了。

奶奶先是一愣,继而勃然大怒道:“好个张家!亏了我们两家数百年的交情!”

陈汉明、陈汉礼听得有些发懵,两人面面相觑,然后异口同声道:“咱们是不是该去张家慰问一番?”

奶奶骂道:“慰问狗屁!要去也是兴师问罪!张熙岳那老匹夫,居然敢暗中残害我孙!真是欺我陈家太甚!害元方,薛横眉有份,张家也有份,偏偏都是医门世家,嘿嘿,难道医门要挑起术界医、相两脉的大战吗?”

陈汉明、陈汉礼越发摸不着头脑,三爷爷在一旁将我中锥心丧魂术的事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不但是陈汉明、陈汉礼听得仔细,二叔也听得认真,而我也把近些天来的事情又都反复想了一遍。

江灵去屋里又搬出来几把椅子,让二叔、明、礼三人也都坐下来听。

三爷爷说完,明、礼二人都各自骇然,他们看看我,再看看坐在椅子上的曾子仲,脸上的神色愈发沉重。

陈汉明道:“怪不得今夜天气诡异的厉害,我以相形术观天却不知意,原来是曾掌门在与人斗法!您对陈家有恩!汉明铭记五内!”

曾子仲摆手自谦了几句,陈汉礼已抽起了烟,因吐着烟圈,缓缓说道:“如此说来,张家果然有害元方的嫌疑。”

江灵恨恨道:“不只是嫌疑,都已经坐实了!弄这邪法害人,结果被雷击死,真是天道好还!”

木仙笑道:“某人还与那姓薛的交情甚好呢。”

江灵闻言,狠狠地瞪了木仙一眼,木仙撇撇嘴,毫不以为意。

陈汉礼却没有理会她们俩的斗口,而是道:“我是在想,如果真是张家在捣鬼,那这里面就还有隐情。张家是医门,他们怎么会懂锥心丧魂术的法门?”

曾子仲插言道:“这话说的入木三分!与我拼斗那对头,功力不弱于我,至少在一甲子以上!他一定是山门中人,而且还是不世出的高手!至于薛横眉为什么会被劈死,还有张家被劈死的五个人都是怎么回事,我就有些摸不透了。”

陈汉礼幽幽道:“张家就已经是大敌,薛家也不容小觑,再加上那个暗中操纵锥心丧魂术的山门高手……”说着,陈汉礼便开始摇头吐烟圈,话说一半,就自行咽进肚子里去了。

奶奶眉头一皱,道:“老七,你说话吞吞吐吐是什么意思?一听到与咱们作对的有这么大的来头,是不是想认怂了?”

陈汉礼道:“大嫂,不是认怂,是老成之言。在座的除了小辈之外,应该都知道,自七十年前嵩山封禅台上,山、医、命、相、卜一场大混战之后,术界就再没有发生过大的战事了,为什么?因为当今不允许!时代也变了,不是侠义无犯禁的时候了。”

老爸冷冷道:“那要怎样?”

表哥也道:“若是在蒋家,早开打了。难道堂堂陈家,要忍气吞声,装聋作哑吃哑巴亏?”

陈汉礼瞥了一眼表哥,道:“莽夫行为不足取。咱们现在能与张家、薛家为难地理由无非是元方遭他们暗算,但是证据呢?”

奶奶道:“证据?我二哥不是证据?这么多人都知道内情,难道还不是证据?”

陈汉礼摇头道:“首先,张、薛两家都是医门,根本不懂山术法门,你说他们联合起来以邪术害元方,说服力不强,他人难以置信;其次,胀、薛两家本是宿怨,而张家又与陈家世代通好,薛家与陈家远无仇近无怨,他们两家忽然联合起来对方陈家,清理不通;再次,锥心丧魂术只是传说中的先秦禁术,世上闻之者甚少,睹之者更是罕有,现在元方好端端的,咱们如何证明元方曾受其残害?还有,那个操纵此术的高手又没有被我们捉到,纵然是死了,也死无对证!曾掌门与陈家有亲,在座的所有人与陈家非亲即友,哪一个人的话,都不能做有力的证据!”

这一番话说出来,众人哑口无言,半晌,老妈忽然冷笑道:“七叔,我倒是小瞧你了,你不该做相士,该去做律师!我蒋明瑶是什么样人?你们去大蒋寨打听打听!我才不管你说的那些,害我儿子,天地为证!我去讨伐,名正而言顺!再不然,我与他们赌咒发誓,看谁敢在神明之下,将举族身价性命都堵上,与我开腹剖心,共请鉴于皇天后土!”

奶奶大声道:“明瑶说的好,就是这样!他们有帮手,陈家没有吗?曾家、蒋家岂会作壁上观?”

江灵道:“还有茅山!”

木仙抿嘴一笑,却不说话。

陈汉礼忽然来了一句:“你元成的事情怎么说?是谁把元方的生辰八字透露出去的?”

二叔的脸一下子又涨得通红,呼哧呼哧地只管出气,死瞪眼不说话。

众人也都纷纷闭了嘴,陈汉礼用一句话就堵住了悠悠之口,这是一层疤,丑陋,但是却不能猝揭。

我站起身子,在院子里来回走动,夜风微微地吹着,身上越来越惬意,心也越来越静谧。

月光穿过树的枝杈,斑斑驳驳地洒在地上,一片疏影,我不禁仰头望去,心底又回想起不久前那令人心悸的一幕:雷电交加,大雨倾盆!

雷电……

分成五股,击落下来,打死了张家一所房子里的五个人……

忽然间,我心中灵光一闪,恍惚间,竟似是想通了所有的问题!

我连忙问曾子仲道:“舅姥爷,如果有人以实施锥心丧魂术的目的,不择手段获取我的生辰八字,然后告知施术人,他本身却不参与此术的运行,那么他有没有可能被雷击死?”

曾子仲道:“当然!其心可诛,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我明白了。全都明白了。这件事,与张家无关,与薛家应该也无关。真正要害我的只有一个人。”

“啊?”

“怎么说?”

“是谁?”

……

我一字一顿道:“五大队,邵如昕!”

见过邵如昕的老爸、表哥、木仙、江灵都是脸色骤变,其他人则有些茫然。

我道:“我还是先说一些别的事情吧,从谁呢?就从薛横眉开始吧——之前,薛横眉突然出现在陈家村,而且就在我们和御灵子大战之后,这时间赶得太巧,也太妙,因为那时候就是陈元化服毒待死之际,此事可疑;带回二叔家里之后,她不但能治好陈元化的病,更身怀治病的成药,此事更可疑;大家还记不记得陈元化被救醒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江灵道:“他说,我这不是做梦吧?”

我道:“对。如果是你,你生命垂危之际,被救醒后,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

江灵道:“那要看身边是什么人了,如果是陌生人,我会说,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如果是亲人、朋友,我会说,我还活着吗?谁救了我……”

江灵话未说完,脸色一变,她愣愣地看着我,道:“你是怀疑薛横眉和元化……”

我幽幽道:“如果他们不认识,元化骤然醒来,见到一个陌生女子在身旁,怎么会说‘我这不是做梦吧’的话来?他们不但认识,以我看来,或许还有更深的关系!”

“不可能!”二叔显然已经猜到我要说什么,脸色顿时惨白,道:“他们就没有见过面,怎么可能会认识?还说什么更深的关系!”

我看了二叔一眼,道:“三爷爷曾经带回来一些薛横眉的消息,她在武汉上学,而元化也在武汉。既然元成和薛横眉能在淮北相识,元化和薛横眉在武汉怎么就不能?”

二叔一下子呆住了。

我又道:“元成为什么会落水?元化为什么会自杀?魇魅血局的血是谁提供的?我的生辰八字又是谁透露的?如果明白了元化和薛横眉的关系,一切都迎刃而解。薛横眉先与元成好,然后又接近元化,让元化喜欢上她。元化不知道薛横眉和元成的关系,元成也不知道薛横眉会暗中接近自己的亲弟弟,于是,兄弟俩全都坠入爱河,难以自拔!”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唯有木仙,眼中却放着异彩。

我继续道:“某天,薛横眉悄悄溜进陈家村,有陈元化的接应,她自然能在陈家村隐藏的很好。”

“不久,陈家村便开始发生诡异的溺亡事件。而又在某天,陈元成突然发现,薛横眉不和自己联系了,既没有电话联系,也没有书信来往,他心情郁闷至极,就和元化一起到河边散步。”

“散步的时候,元成把自己心里压抑半年之久的感情对弟弟和盘托出,元化这次惊诧的发现,自己居然和自己的准嫂子谈起恋爱来了……”

☆、第三零一章 情痴之误[v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