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竟然是打算将元婴整个吞进肚子里去!

元婴见势不妙,急往回撤,同时只听“啪”的一声轻响,整个身体爆破成碎碎点点,微尘似的四散而开,如烟似雾。

鬼面巨口扑空,复又合上,两眼盯着散的如同空气一样的元婴,冷笑道:“血鬼河童,你我之前同在血金乌宫中,彼此熟悉,你知道我的手段,我更知道你的底细!嘿嘿,就凭你这点微末伎俩,也敢在我猖狂!”

那些碎碎点点的“微尘”躲到远处,又重新聚拢起来,恢复了元婴之前的形状,它也恶狠狠的盯着鬼面,道:“只怕你还不是那么知道我的底细!”

鬼面厉声道:“那我今天就把你给吞了!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说罢,只见一道黑光掠过,鬼面已风驰电掣般朝元婴扑去,速度快的惊人!

元婴一边奋力游走,一边凄声大叫:“呜……呜……呜哇!”

那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仿佛是拿什么尖锐的东西在刺我的鼓膜一样,难受至极!

但是青冢生、曾子仲、老爸等人却毫无反应,只是怔怔的盯着在空中往来腾挪的元婴。

院子里的地面上,本来用朱砂、墨汁画着许多红色、黑色的符咒,也贴着许多玄色、白色、赤色、黄色、绿色的符纸,那原本是防备祟物从地下入侵招魂大阵的,但是,此时此刻,那些符咒的颜色却渐渐变淡了,那些符咒竟在缓缓皱起,仿佛被风刮动一般,但是,院子里明明没有风。

曾子仲是作法摆阵之人,他最先觉察出这些异动,当即面色一沉,伏地观望。

青冢生道:“怎么了?”

曾子仲道:“好像有祟物在攻击这些我防护招魂大阵的魇镇术!”

众人听见,都是一惊,奶奶道:“有一个就这么麻烦了,再多,怎么得了!”

曾子仲沉吟道:“不过,这些祟物似乎不是冲着招魂大阵来的,因为这魇镇术被攻击的形式十分温和,而且魇镇术本身也没有被激发出反抗法力……”

“沙沙……沙沙……”

曾子仲正说着话,一阵细微的声音突然传来,仿佛老鼠在轻声**人的脚趾甲一样,又仿佛是风吹动树叶子在黑夜里摇摆摩擦,诡异而恐怖!

就在这时,那地上所有的魇镇符纸在同一时间全部被揭起!

那些用朱砂、墨汁画出来的符咒也瞬间荡然无存!

曾子仲的额上顿时溢出了许多密密麻麻的汗水,口中喃喃道:“但愿我没有猜错……”

只片刻时间,我便瞥见地上冒出一层密密麻麻的东西,乍一看,如同一大片白生生的蘑菇,可一晃一晃便长得如刚出生的婴儿大小!

这些小脑袋一个个都咧开嘴,露着尖牙,邪恶而怨毒的狞笑着,全都跳了起来!

我心中一凛,它们是……土鬼素婴!

一阵阴风陡然卷起,呼呼作响!

所有人的脸色都是一紧,我也能感受到一种刺骨的阴冷!就连正在追击元婴的鬼面,也是行动一滞,仿佛预感到要大祸临头似的。

纯粹的祟物和魂魄,常人的肉眼根本无法看到,就比如完全脱离重瞳子而存在的鬼面,以及此时此刻的我,还有这些刚刚钻出来的土鬼素婴。

沾染上人的生气,或者是被人所操纵,或者是在特定的环境下,比如法术之中,人的肉眼才能看到那些东西,比如元婴。

所以,此时此刻,众人的眼中只有元婴。

地上冒出来的无数土鬼,在他们看来,什么都没有,只有一股平地而起的阴风!

青冢生和曾子仲毕竟是行家,他们的神情是所有人中最复杂也最不茫然的,青冢生耸动着鼻子道:“好大的幽冥鬼味……我知道了,是元婴召唤出了它的下属,在观音庙观音殿里收服的那些下属……”

曾子仲点点头道:“虽然咱们看不见,但是我知道,现在,就在我们身边,必定正在上演一场不同于阳世的生死搏杀!”

曾子仲说的一点也不错。

元婴召唤出无数的土鬼,甚至还有无穷无尽的其他祟物,涌在一起,仿佛一团无边无涯、浓郁至极的云层!

元婴已经融在云层中,凄声召唤着,那些祟物潮水般涌往鬼面,将鬼面挤在其中。

鬼面无处可躲,无处可避,对手实在是太多了!

那些祟物,各个邪恶怨毒,它们拥挤着,奋勇争先,争先恐后!它们挤到鬼面身前,便疯狂的上去噬咬!

鬼面的道行极其惊人,在这种可怖的攻势下,鬼面仍然是略微占据上风,那些攀到它身边的祟物,往往被它一挥手,一晃臂,一松膀就震成了齑粉!

但是很快,它那略微的优势便消失了。

潮水一样的祟物不顾一切的涌上去,根本不理会危不危险,只是冲,鬼面灭掉一个,很快就上来两个,灭掉两个,立时就补上来两对!

它甚至连手、脚都抽不出,只能张开大嘴,疯狂的蟒吞鲸吸!

元婴在笑,此时此刻,它已经完全抽身出来,盘旋在空中,幸灾乐祸的看着淹没在祟物军团中的鬼面。

“我看你究竟有多少道行,让你吞,让你吃,撑也撑死你!”

鬼面终于忍受不住了,它不再吞噬了,而是奋力往外抽身。

“吼!”

一声凄厉的叫声轰然而起,带着裂石碎金的效果,震碎了一大批围拢在鬼面身旁的祟物。

鬼面挣扎着冲天而起,怨恨的看了一眼元婴,又无比留恋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陈元方”,终于扭头而去,一闪身便钻进了屋子里。

这个恶魂,终于要回归重瞳子的身上。

这一次,它又败了!

那些祟物还要疯狂的往屋子里涌去,却被元婴一声尖锐的吼叫所止。

躁动的情绪被平复了,元婴喝道:“都给我挡在门前,防止敌人再出!同时,恭迎我主游魂附体!”

众祟物立即按照元婴的命令行事,一个个老老实实的排列整齐,挡在屋门之前,又眼巴巴的看着我。

打眼望去,就仿佛是云烟雾绕中,有数不清的恍惚人影在不停攒动。

壮观而诡异!

我正自感慨,却突觉身体一阵轻松!

四肢如释重负,口舌也恢复如常!

我知道,鬼面已经回到了重瞳子的身体里,它的鬼道力量消失了。

那么我,也是时候归去来兮了。

在元婴和无数祟物的注视下,我缓缓走向那床,那招魂幡。

最后一根蜡烛,最后一盏魂灯,还亮着。

我深深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陈元方”,心中出现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这感觉,从此以后,或许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我再不迟疑,伸出两手,抓住招魂幡的两只“耳朵”!

“呼!”

一道风声乍起,眼前忽然黯淡,所有的人、物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黑黢黢的惨云淡雾!

我的身体仿佛一直在往下坠落,坠落,脚下是看不到尽头的深不见底……

恍惚间,一道亮光刺入眼睛,下坠的势头戛然而止!

一处宅院,一道大门,正是我家!

我满心欢喜,推门而入,脚下却忽然被硬物绊住,登时一个踉跄栽到地上,待我晕乎乎的睁眼抬头时,听见身旁一阵欢呼声:“醒了!醒了!哈哈……”

☆、第三九六章 大梦方醒[vip]

我仿佛是做了一场大梦,大梦何时觉,飘渺无人知,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因为已经有些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但妙在何处,又无法说清。

我只知道睁开眼睛时,窗外的阳光正不遗余力的从窗口处渗进来,和它一起映入我视野的还有一颗颗挤在一起的脑袋。

每一颗脑袋上都是一张笑脸,笑意浓重的无法稀释。

“醒了!真醒了!”老舅叫道:“看他的眼珠子都在动!”

寡笑的老爸也咧开了嘴。

妈妈和江灵开始抹眼泪。

表哥用手指捅了我一下,道:“说话啊元方,你有意识没有?”

“咳咳……”我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众人全都一惊,纷纷对表哥怒目而视,妈妈道:“哎呀!咳嗽了!这是什么征兆?”

奶奶立时叫道:“二哥,东木先生,元方咳嗽了!你们快来!”

江灵愤愤的瞪着表哥,木仙也恼怒道:“他现在正虚弱,你捅他干嘛!”

老舅点着表哥的头,喷着吐沫星子骂道:“败家孩子,站一边儿去!”

表哥惊慌失措,灰头土脸,站也不是,退也不是,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众人见状,更是惶恐,老舅做张做智的喊道:“疯了!疯了!哎呀,这孩子醒过来也疯了!”

老爸登时吓得便如土色,怔怔的看着我。

曾子仲挤过来,惊疑不定道:“不应该疯啊,我的法术做的相当成功……”

青冢生的丑陋脑袋也探进来,蹙眉沉声道:“这气色、神态是正常的……”

众人神态各异,惹得我笑得更厉害,哆哆嗦嗦道:“我,我没疯……哈哈!我好了……哈哈哈!你看看你们的样子,哈哈哈……”

“嘶……”张熙岳挤进来,看见我的样子,眉头一皱,倒抽一口冷气,道:“这情形恐怕真有些不妙,似乎是疯魔症……”

我愈发不可抑制,这场笑剧直闹了好久才算打住。

是真不是幻。

只有真正的人,才有这许多实在的情感。

时间已经是白天了,距离我在李朝先家里晕倒那时候算起,到现在,过去了整整四天!

按照曾子仲的说法,我被重瞳子带回来的时候,魂魄离体,身子都僵硬了。

按照青冢生的说法,我被送回来的时候是假死状态,还剩下一丝生气闷在胸中。

张熙岳说我之所以伤得这么严重,是因为不但有外伤、内伤,还有强运内息作战而形成的二次伤害,而最最致命的就是我体内中的毒!

农皇子下的毒,正是那被重瞳子称作是“万禽一点香”的毒。

这毒的名字听起来并不怎么响亮出众,甚至隐隐还有些滑稽可笑,任谁也想不到它差点要了我的命,就连我也难以置信!

但是据重瞳子所说,此毒实乃农皇子平生得意之作,具体如何制法,重瞳子所知不多,只是了解其中一两道程序而已。

这毒乃是农皇子派门下众徒弟游走天下,从数万处穷山恶水谷底搜集数万种禽类粪便,集合万吨,精粹筛洗,却只取一两,再由农皇子亲自按方研制成毒!其品无味,入腹有香,因此号称“万禽一点香”!

这毒制的奇,其毒性更奇,在其寻常状态下,没有人能认定它为毒,因为它既无毒之状,又无毒之色,也无毒之味,还无毒之性。

人如果是刚中这毒,基本上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在体内发酵时才慢慢将其害酝酿出来,一旦爆发,便不可收拾!

所以,当日当时,自从我吐出第一口血后,很快便不省人事,其毒害体,以至于让我假死四天!

而后,张熙岳为我治疗内外伤,青冢生为我拔毒,曾子仲为我布下招魂大阵,重瞳子不惜以阴阳大执空术中的阴术至境探虚追魂,四位绝顶高手无日无夜、耗尽心神才挽回我这一命!

中途,老爸、老妈、奶奶、老舅、表哥、木仙、阿秀、三爷爷等人也是不分昼夜,坚守在旁,任谁也不愿意休息。

至于江灵,在被郑军强的警车送回来之后,便由张熙岳、青冢生医治,她的伤虽重,但却并非伤在要害,残存在其体内的子弹被张熙岳拔除后,又消毒缝合伤口,至此便无大碍。

她体内的毒也因为及时被我全数吸出,所以对她没有造成影响,她现在只是虚弱,早就没了性命之忧。

当问及十八路术界门派,我才知道,除了曾子仲、张熙岳、老舅、表哥之外,其余诸家都尽数离开了陈家村,木仙和阿秀虽然留下,但是木赐也已经先行一步。所以,很少人知道我几乎殒命的事情。当然,这种事情也不值得宣扬。

至于李朝先家中的后事,自有郑军强全权处理,邪祟既去,妖人逃溃,剩余的事情,郑军强处理起来绰绰有余。

而彩霞也在三天前的夜里来到陈家村,只是现在是白天,她不便出现而已。

说话间,我逡巡四顾,却没见重瞳子的身影,便问道:“重瞳子呢?”

众人都愣了一下,然后便都把目光投向了老爸,老舅道:“我感觉那小子神经兮兮、古里古怪的,我没注意他,弘道应该知道。”

老爸道:“在外面。”

我道:“他在外面干什么?”

老爸道:“晒太阳。”

我有些无语,老爸现在说话是能不多说就不多说,好像多说一个字就会累死似的。

我又道:“他为什么不进来?”

老爸默然的摇了摇头。

木仙笑道:“那个小帅哥脾气怪的很,对我们基本上谁都不搭理。还有,他眼睛里的眸子是正常人的两倍!看上去也挺吓人的。”

曾子仲道:“如果不是有四个眸子,当日也不能以奇术去追元方的游魂。说实在话,我当时布下招魂大阵,成功的可能还不足三成,若非重瞳子大力相助,元方今日也不能活过来了。”

木仙道:“就这样,元方还把人家差点给弄死。”

我吓了一跳,道:“怎么回事?他没事吧?”

木仙道:“没事。他用法术追魂,本来已经锁住了,但是却被你给强行挣开了,因此遭受反噬,晕死过去。”

我沉吟了一下,道:“说来也奇怪,如果当初身魂相离时,有意识的那个我,只是我的游魂,那么为什么一开始,我觉得自己能够施展三魂之力、混元之气,甚至能够开启四大目法,击溃重瞳子的大执空术之阴山锁魂轻而易举,但是当我与鬼面交锋的时候,却反而什么本事都施展不出来?”

青冢生道:“鬼面是谁?”

我道:“就是那个要抢夺我身体的厉祟。”

曾子仲道:“这个并不奇怪,你所感受到的自己能施展三魂之力,能施展混元之气,能开启四大目法,其实都是假想,毕竟你的身体僵死,不受调动,三魂之力、混元之气、四大目法都没有载体,你如何能施展?”

我诧异道:“都是假想?可我真的击溃了重瞳子的阴山锁魂啊,他不是还因此而遭受反噬了吗?”

曾子仲道:“这个也不奇怪。一言以蔽之,无论是你的游魂还是那个所谓的鬼面,其实都是一股品性属阴的精气神!简而言之乃是魂念!而魂念的力量,取决于其本身阴气的深重程度。这你可理解?”

一提及魂念,我立时便想起伏牛山中峭壁洞内名城老祖的事情来,当即便点了点头。

曾子仲继续道:“阴山锁魂,乃是重瞳子强行祭出自己的一道魂念,去禁锢你的游魂!此术为阴术,但既为人御使,必定要沾染上重瞳子自身的阳气,也就是说阴性不纯。因此这术无法抵挡你游魂的冲突,毕竟你的游魂已经完全离体,所沾染的阳气微乎其微。所以,你的魂念能够击溃重瞳子的阴山锁魂,他的魂念受到冲撞,造成魂魄震荡而昏死过去。但这只是力量上的高下而已,根本不涉及什么魂力、元气、目法等,而你浑然不知自己只是游魂,所以想当然的认为自己是靠着什么混元之气取胜的,其实不然。”

我恍然道:“原来如此,我打不过鬼面,也是因为鬼面的阴气比我那游魂的阴气要重,而且还修了鬼道。”

“不错!”

曾子仲点了点头,道:“天有天道,地有地道,人有人道,物有物道,祟有祟道。也即万灵有道!只是我特别好奇,我做招魂大阵之前,已经把院子内外所有的祟物都清洗掉了,地上空中四周也都以符箓、法器做镇,那个鬼面究竟是怎么进来的呢?”

说着,曾子仲的目光幽幽的投向了我,道:“元方,你可知道那鬼面的底细?”

我不想说那鬼面就是重瞳子的另一道恶魂,便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那就奇怪了。”

曾子仲皱眉道:“我知道厉祟虽然邪恶,也时有夺人躯体的事情发生,但是它们夺人躯体都讲求一个缘法。也就是说,它们不会随随便便去抢占一个人的身体,除非它与那人有因果机缘。要么你惹过它,要么它惹过你。”

“不错,那鬼面确实跟我师父有因果机缘。”

重瞳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进了屋子,淡淡道:“而且那鬼面就在我的身体里。”

☆、第三九七章 古门朔望[vip]

众人都脸色一变,吃惊的看着重瞳子,重瞳子还是一副淡淡然的表情,仿佛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曾子仲迷着的眼睛里迸出两道贼亮的光芒,死死的钉在重瞳子脸上,道:“是你?”

重瞳子道:“是我。”

奶奶厉声道:“你把元方带回来,就是为了夺占他的身体?”

我连忙道:“不是,不是,你们不要误会他了,这里面有所隐情,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重瞳子对我绝无恶意。”

青冢生看着我道:“元方,他刚才口中所称的师父,莫非是你?”

我点点头道:“正是,我们亦师亦友,绝非敌人。”

木仙道:“那个叫做彩霞的变尸也说是你徒弟,不知……”

我道:“她没有说谎。”

曾子仲道:“可是那鬼面又作何解释?”

我道:“这就是这其中的隐情了,重瞳子是一体双魂四瞳之奇人。他的本魂是善魂,另一个魂则是恶魂,也即那鬼面。重瞳子一旦被伤,魂力暗弱时,那鬼面就会出现,不但能取善魂而代之,操纵重瞳子的身体,甚至还能完全脱离重瞳子的身体而存在。我与那鬼面交过手,所以也算是有一场因果机缘。”

众人面面相觑,唯有青冢生叹息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重瞳子瞥了青冢生一眼,没有说话,我连忙道:“老前辈见过类似的人?”

青冢生道:“没有,只是听说过而已,我之前只以为是谣传,没想到今日得见真身。我十分好奇,这是先天而生的神奇造化,还是后天成就的诡异变故?”

重瞳子没有吭声,我道:“重瞳子,你是如何拥有两副魂魄的,能给我们讲讲吗?”

重瞳子道:“可以,师父。”

重瞳子原来不叫重瞳子,他有名有姓,在没有进入血金乌之宫论资排辈时,他的姓名叫做古望月。

农历每月十五的夜里,月亮都很圆,人称满月,满月时候的月亮很美,人们乐意观望,所以十五的月相又叫做望月,重瞳子便是农历八月十五夜里生的。

望月有个哥哥,他的哥哥比他大八岁,是农历八月初一夜里生的,初一的夜里往往看不到月亮,人称朔月,所以重瞳子的哥哥就叫做“古朔月”。

故事发生在三十年前的六月十五,在那个被群山环绕的小山村里,古望月还没有出生,他在他母亲的腹中已经被孕育了九个月整。

而古朔月从小顽劣,不到八岁就已经敢一个人上山抓野鸡,逮兔子。

他是村子里最勇敢的孩子。

这一天,古朔月再次独自上山。

尽管胆大,但是古朔月的活动范围也仅限于山林外围,至于植被浓密的大山老林深处,那里是所有人类的禁区!

古朔月很快就布置好了一个陷阱,这个陷阱至少能捕捉到两只野兔,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捉到山羊。

想象着野味追入彀中无法自拔的情形,隐藏在暗处的朔月得意而无声的笑了起来。

但是就在这时候,一阵模模糊糊的呢喃声隐隐约约传来。

古朔月猛然一愣,当他竖起耳朵仔细去辨认那声音时,才感觉那声音像极了是一个老和尚在念经。

他是听过和尚念经的。

只是朔月稍稍有些奇怪,怎么这山林中会有老和尚在念经?

他也有些恼怒,有个老和尚在附近念经,猎物们还会靠近自己布置的陷阱吗?

出于好奇,也出于反感,朔月便站起身子,循着那声音的起源处,悄然摸索而去。

声音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近,当朔月摸过几颗大石,绕过几棵树后,终于在一丛荒草中看到了一个人。

果然是个和尚。

老和尚。

而且还是一个穿着黑色袈裟的老和尚。

那老和尚盘着腿坐在草丛里,闭着眼睛,耷拉着眉毛,双手摆成一个古怪的姿势,掌中挂着一串玄色佛珠,嘴里咭咭哝哝,说的仿佛很慢很慢,但是朔月凑近了凝神去听,却也连一个字也听不懂。

朔月也没心情去弄懂那老和尚说的是什么,他现在就想赶走对方,或者让对方闭嘴。

于是他快步走到那个老和尚的跟前,停了下来,那个老和尚似乎一点也没有察觉,还是在闭着眼睛不停的念叨。

“喂!”

朔月喊了一声,可是对方完全没有听见。

“老和尚!”

朔月又大叫一声,对方还是没有对他做出任何反应。

朔月愤怒了,他举起手,用力在那老和尚的光头上敲了一把,叫道:“秃驴你给我停住!”

“梆!”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声音传出,那老和尚果然停住了。

但是,就在那老和尚声音停住的瞬间,他的眼睛猛然睁开了!

“呼!”

突然之间,狂风大作,草木尽皆披靡!

在这悴不及防的变故中,朔月一下子就看到了那老和尚的眼!

瞪着自己的那双眼!

那是一双何等凶恶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