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简直有点哭笑不得,道:“那我跟谁学本事,跟谁修道去?”

“跟我。”陈元方道。

“跟你?”我又惊又喜道:“你要教我?你不是说自己不能在人间长时间待着吗?”

“短时间还是可以的。”陈元方道:“等禹都国医世家的张熙岳老爷子帮五叔下了鬼门十三针之后,我就带他离开了。所以我只能在这期间教你。”

我道:“多长时间?”

陈元方道:“大概三天。”

“三天!”我惊叫道:“三天我能学到什么?”

“能学到全部麻衣陈家相法的精髓。”陈元方道:“但是想要悟透,所需的时日绝非三天。我只负责教你精髓,不负责帮你领悟。”

“明白了。”我点点头,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正是此理。”陈元方道。

我沉默了片刻,道:“我既然改姓陈了,你再帮我想个名字吧?”

陈元方笑道:“我要做你的兄长,帮你想个名字也不算为过。”

说罢,陈元方环顾四方,道:“此处是陈家祖坟之地,你更姓改名,等同重生,倒也正合了这墓园氛围。人逝之后,无非是化作一掊土而已,正所谓,尘归尘,土归土,你不如就叫陈归尘吧。”

“陈归尘?”我愣了一下。

江灵已经赞叹道:“好名字,听起来顺口,也正合了道家之意。”

陈元方笑谓我道:“你觉得怎样?”

我道:“挺好。”

陈元方想了想,道:“陈归尘,尘归尘,出尘之味太浓,过于阴柔,还需再补一下。不如这样,姓陈,名铮,字归尘。怎么样?”

“陈铮?铁骨铮铮!好!”我大声道:“从今往后,世上少一吴用,多一陈铮陈归尘了!”

“好!”陈元方也大声道:“那咱们就今日在此结拜了吧,也好让陈家的列祖列宗做个见证!”

当下,我与陈元方跪倒在汉白玉牌坊之下,撮土焚香,祷告天地,报了生辰四柱,八拜为交,义结金兰!

闲聊数语,我义兄对我说道:“归尘啊,有件事情要跟你说清楚,你可不要难受。”

我道:“大哥只管说吧。”

义兄道:“你以后不能经常在自己家里呆着了,既然改换门庭,就要真有个样子,否则跟没改是一样的。”

“哦。”

我沉默了片刻,虽然觉得难过,但是为了爸爸、妈妈着想,却也无可奈何,不得不如此。

“这是爷爷十四年前的一个心愿,直到今夜,咱们才算是了结了他老人家的这桩心事,他若有知,该高兴了。”义兄看上去兴致很好。

想起陈汉生,不,现在也算是我的爷爷了。想起他老人家来,我也觉安慰,当年他为了用讨亡术救我,为了在刘伟厉祟面前有理有据,自己发下毒誓,说若十五年内,我成不了他的孙男,他无论是死是活都会遭天打雷劈……十四年过去了,我终究也算是稍稍对得起他老人家了。

只是,他老人家到底还在不在人世,我还觉的有所疑惑。

义兄的骨灰盒都摆出来了,人却还活的好好的,这一家人的事情,似乎不能以常理揣度。

第三十章 改换门庭,前尘归尘

义兄高兴了一阵,道:“好兄弟,今夜的时间已经不早了,你快些回去,我也得把五叔送到张家去。明天上午,用过早餐之后,你到陈家村爷爷家里来找我。”

“好。”

我应过之后,赶紧又问道:“大哥,爷爷到底去世了没?”

义兄笑着看了我一眼,高深莫测,道:“怎么突然问这个了?”

“不能问吗?”

“可以……”义兄转过身,负手而立,淡淡道:“你就当去世好了。”

我翻了翻白眼,什么叫“就当”啊!

他还是那个态度和说法,我根本分不清是真是假,只好无可奈何作罢。

“大哥,这个人怎么办?”我又指了指在宝鉴之下发疯的土大师,问道。

义兄瞥了他一眼,将手一招,轩辕八宝鉴飘然落了下来,不偏不倚,恰恰落在陈元方掌中。

“他已经真疯了。”义兄道:“邪道折磨人心,厉害如此。镜花水月只是幻象,疯不疯全凭本心。”

“哈哈!我是土大师!嘻嘻,我会吸走你的魂魄!嘿嘿,你怕不怕?”土大师絮絮叨叨,疯疯癫癫地说。

元方义兄走到土先生那两个晕死过去的徒弟跟前,踢了两脚,道:“醒来,醒来!”

过了片刻,那两人缓缓蠕动起来,爬起了身子,迷迷糊糊地看着我们,义兄道:“别看了,再看杀了你们!”

说着,义兄劈手抓住土大师,提起来跟提个小鸡儿似的,转身又把土先生的尸体抓了起来,丢到了那俩徒弟面前。

那俩徒弟一看土先生死了,土大师疯了,登时吓得魂不附体,磕头如捣蒜,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活神仙,活菩萨,饶了我们,饶了我们!再也不敢作恶了,回去一辈子做好事!”

这话说的我都想笑,怎么跟土大师的话快一模一样了。

元方义兄道:“别磕了,饶了你们,把这两个人背走吧。”

那两个徒弟如蒙大赦,赶紧一人一个,背了土先生和土大师就跑。

义兄盯着两人的背影,叹息道:“回去,也是个死啊。”

江灵却站了起来,道:“好好的祖坟,让妖人进来后,都糟蹋的有点脏了。”

说着,她右手忽的伸出,一张青色符咒飘然而出,缓缓落在了地上。

刹那间,我只觉周身的空气一阵波动,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被我如实地感受到!

那青色的纸符缓缓隐没在土里,也像是化成了土一样。

我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

我义兄是神相,他厉害倒也罢了,这个江灵,那么娇滴滴的一个姑娘,居然也有这么大的能耐!

真是出人意料!

江灵却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似的,道:“这下好多了。”

“归尘,你先回去吧,你父母也该担心你了。”我义兄道:“我和灵儿先去把九叔、十二叔、十五叔救治一下,然后就带五叔去张家。”

我道:“大哥,有件事我一直担心,我母亲落了水,救上来以后,一直昏迷不醒,脚踝上还有爪痕,后来被那个土先生用土灵傀吸出了些黑气,我母亲就醒了。但土先生是妖人,我怕我母亲再出什么事情。你说,他那个土灵傀吸走的黑气,会不会是我母亲的魂魄?”

“不会。”义兄道:“人的魂魄不会是黑气状。放心吧,那个土灵傀只能吸食死人的残魂余念。我看你面相十二宫上,父母宫全无异样,断定你母亲不会有事。土先生是想利用你,救你母亲时是真心实意的。你母亲的身子可能会比较虚弱,其余的不会有大碍。”

“哦。”听见这话,我心安多了。

江灵道:“我这里有一枚命丹,回去之后用清水化开,然后给婶婶服下,邪气就可以完全祛除了。”

说着,江灵递给我一枚鹌鹑蛋大小的蜡封丹药,我赶紧伸手接过,连连称谢。

义兄道:“咱们明天见。”

“好!”

我跟他们执手告别,随即大踏步往墓园外奔去。

这一天,连带着一夜,就好像做了一场光挂陆离的梦一样,直到我奔回家里,还是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家里的院大门没有上锁,显然是给我留着的。

屋门也没有上闩,只是虚掩着。

爸爸、妈妈都还没有睡,他们卧室的灯亮着,我还听见他们在说话。

妈妈说:“看看都几点了?用用这么长时间都不回来,会不会有事?”

“怎么会!”爸爸说:“你就安心躺着吧!他去的是陈家村,陈家村里怎么会出事?”

正说之际,看见我推门而入,都先是一惊,继而喜道:“用用回来了!”

爸爸说:“看我说的没事吧!”

妈妈道:“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见到陈老先生了没?他到底是走了还是没走?”

我笑了笑,道:“有点事情耽搁了。妈,我从陈家村里带回来了一丸药,你服用之后,就全好了!”

“真的?”妈妈惊奇道:“不用那个土人儿了?”

“不用了。爸,你给我端一碗清水。”

“好,我还是信陈家村的人。”爸爸道:“那个小土人我一看都感觉有点瘆的慌。”

等爸爸把水端过来以后,我把江灵给我的命丹拿出来,捏碎蜡封,里面是一枚赤红的丹丸,我丢进碗里,那丹丸如水即溶,很快便完全化进去了。

我把水递给妈妈,妈妈毫不迟疑地将一碗水全部喝完。

只过了片刻功夫,妈妈的脸上便溢出了一层的汗水,再看脖子上、手背上,也全都是汗。

妈妈喜道:“果然好多了!我这一身汗一出,就感觉神清气爽的!这药太灵了!”

我笑了笑,道:“爸,妈,有件事我得跟你们说一下。”

“什么事情,看你严肃的。”

我沉默了片刻,还是把白天、夜里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全都说了一遍。

爸爸、妈妈从一开始,就听呆了。

直到我说完,爸妈还是毫无反应,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我晃了晃爸爸,爸爸才醒过神来,喃喃道:“你不姓吴了?”

“是。”我说着,两行热泪就滚落下来。

“好孩子,难为你了。”妈妈也哭了起来。

“唉,这真是命啊!咱们一家三口的命,几次三番都是人家给的,也该姓陈了。”爸爸叹息着,眼圈红润,道:“睡吧,睡吧,明天你还要去见陈元方。”

我点了点头,自去回我的卧室不提。

可是这一夜,又如何睡得着?

明天,谁知道又是什么光景?

第二天,爸爸、妈妈都知道我要走了,从今往后可能很少再回来,再踏进这个家门了。

妈妈已经哭了一夜,到天明时候,眼睛肿的像个核桃,但还是在流泪。

爸爸一直在吸鼻子,虽然没怎么哭,但看起来也够呛。

我也很难受,但还是勉强笑着,劝慰爸爸、妈妈,还开玩笑道:“妈,你再生个孩子,等我哪天回来,多了个弟弟,或者妹妹多好。”

“去你的吧。”妈妈破涕为笑,擦着眼泪,道:“生一个孩子我都这么费心,才不生第二个!”

爸爸搓着手,道:“用用,你这一走,就不再回来了是吗?”

我道:“我肯定会回来看你们的,你们是我的亲爹、亲娘,就算我改了姓,改了名字,也改不了这血缘关系。”

“为什么非要用这个法子啊。”爸爸道:“都是我这当爹的不好,保护不了儿子……”

“爸,您不要这么说。”我难受道:“是我这个儿子不好,自己命衰,还连累你们。”

“好了,好了,既然改不了,那就都别难过了,儿大不由娘了。”妈妈起身道:“妈给你去做顿家常便饭,以后,谁知道你哪天才能再回来吃一次。”

“好!”

第三十一章 入我相门,谨守根本

妈妈去做饭了,爸爸给我收拾东西,我没要被褥什么的,只拿了些可以替换穿的衣服、鞋袜,装进了背包里。

早饭吃完,我伤感着离开了家门。

妈妈没有送我,一扭头就哭着回了屋,爸爸也只红着眼站到院门口,冲我摆手:“走吧,走吧!好好学,保护好自己!记住,别学坏,做人一定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有空了……回来看看爹娘……”

我大踏步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哭。

快要出村口的时候,遇见二娃子摇摇摆摆地晃荡出来,看见我,惊奇道:“吴用,你咋哭了?”

“滚你的蛋吧!”我骂了二娃子一句,道:“老子这是给沙眯了眼睛,没看见风大吗?”

“哎呀,哪儿有风啊,我都快热死了。”二娃子发憨道:“你就是哭了吧!”

我上前踹了二娃子一脚,道:“老子要出远门了!”

“你要去哪儿混?带上我吧!”二娃子立即兴奋道:“怪不得你背个包。”

我要走了,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感觉二娃子也算是我的亲人,虽然小时候不讲义气了一次,但是到底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打打闹闹,感情能不深厚吗?所以,我也想多跟他说会儿话。

我说:“我这是要干玩命的事儿,你个信球敢去吗?”

“我不信球!”二娃子肃容道:“我敢去!玩命有什么不敢的!”

“行了,行了!”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只能我自己去,去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照看不了我爸妈了,你在村子里,我爸妈有什么事情,你去帮忙,听见了吗?不要再不讲义气!”

“别再拿以前的说事儿,那次是真冤枉,我以为你一直跟着我跑呢,谁知道你没跑。还叨叨我十几年。”二娃子信誓旦旦道:“放心吧,你爸妈,那就是我爸妈,你能做的事情,我都能做!”

“好!”

我又拍了二娃子一下肩膀,扭头走了。

“真不带我去啊?”二娃子恋恋不舍地又喊了一声。

“滚回家里去吧,你爹妈还等着你娶媳妇生孙子呢!”我一边笑,一边走,走着走着,眼泪又出来了,还好二娃子没跟上来,不然又该说我了,这个傻缺。

出了村子以后,我反而好了些,既然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改变不了了,那就不要再磨磨唧唧了。

男子汉大丈夫,不能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甩开膀子,大步流星,走了!

我一路疾行,直奔陈家村。

入了村子径直往爷爷家里去。

门上的锁开了,门是虚掩着的,这就表明我义兄已经到了。

我赶紧推门入内,等进去的时候,发现院子里已经被收拾地干干净净,义兄陈元方正在擦屋里的桌子。

江灵没在。

要是没有亲眼看见,谁也不会相信,堂堂的神相陈元方居然在擦桌子。

“归尘来了啊?”义兄笑道:“没少哭啊。”

“大哥早!”我有些难为情地打了个招呼,道:“是哭了,让大哥见笑了。”

“不见笑。”义兄道:“这说明你重感情,是个男子汉。不过你要知道,这世上往往只有寂寞孤独的人才能成功,你已经成年了,不能还在父母的庇护下活着,因此你也不用过分伤心。”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心结确实打开了一些,略略舒畅,我道:“五叔怎么样了?”

“他没有大碍,昨天夜里已经送到了张熙岳那里,张熙岳亲自给他下针,灵儿也在守护,三天之后跟我走,道行和功力都会恢复过来。”

义兄擦了擦手,从衣内口袋里一抹,拿出来一本书,走过来递给我道:“去,把这书从头到尾读一遍。”

我接过来一看,不由得浑身一震,因为这是一本手抄书,书皮上面写着四个字:《义山公录》。

相术界的不二神作啊!

“只是半部。”义兄笑道:“快点去读一遍。你没有相术的基础,但你要自行去悟,有什么读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我就在这里。”

“我……”我抓耳挠腮,想要说一些话,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人梦寐以求的书,我就这么容易得到了,而且还会得到神相的亲自教授,这实在是命好的有点说不过去了。

“去看吧,看完了,我还要带走,不会给你复习的。”义兄笑着又去擦桌子了。

“大哥,我……我不太聪明啊……”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竟然不由自主地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义兄又笑了,看着我说:“你人不错,从你的面相,还有昨天的所作所为我就看出来了,不但勇敢,而且善良,更懂得知恩图报,这些品质远远比聪明更重要。况且,你也不算太笨。”

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赶紧拿着《义山公录》去看。

《义山公录•开篇》第一段话是:“相有天定,世无预作,人之生也,未可知也。形貌皮肤,质行神心,骨骼气色声音,乃至天命地势人力,焉山翁嗟夫,世人无有能预知者。非神异以秘授,岂尘凡之解推?医、相二术,同源而出,医者有神农尝百草,相者有伏羲辨万人,于是乎,二术各得其道。而欲知相之前定者,非禀赋异常之士不能知,然后秘授以此书者,又岂世俗等下之人所能推解哉?”

我到底是上过高中,而且古文底子还不错,能明白这些话的意思。

这一段话讲的就是世间万物包括人的相,都是天定的,没有一个人的相是他自己预定预知的,所以,万物之相都存在一定的玄机,这里面的玄机,只有那些学识过人、最够聪慧的人才能参悟出来。古时候的医学和相术同源同出,神农尝百草然后才验证了各种草药的功效。而伏羲分辨无数的人,才有了对相术的理解。

我看到这里,义兄忽然走过来道:“这世上的人,没有哪两个有完全相同的外表,包括面相、手相、肉相、骨相等,就连双胞胎也会有细微的差别,所以这世上的人,也没有哪两个会有完全相同的命运。所以说,不要对照别人的命来看自己的命,你的命,就在你的相里!相逐心生,心恶则相恶,心善则相善!这是我相门的根本!入我相门,谨守根本!”

我受教地点了点头,继续往后面看了下去。

《义山公录•开篇》中还讲了一件事,说古时候的相术大家,为了研究出人的手纹的奥秘,曾经对数以万计的早死之人的尸体做过研究,然后发现了他们一个最大的共同点,那就是他们手上有一条纹路短而浅,杂而乱。

相术大家同样对数以万计的长寿之人、贫寒之人、富贵之人进行面相研究,然后发现他们也各有各的共同点,比如他们的牙齿数目,他们的三停比例,他们的眉相,他们的鼻相,他们走路的态势,他们的精气神等等,经过数千年的不断研究和经验总结,才有了许许多多的经验、结论和著述。

看到这里,我才明白,原来相术和中医一样,都是经过前人无数的研究和验证才得来的,有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将相术完全归结为封建迷信,实在是不对的。

书中还提到,世上的相术派别有两大流派和一大家族,即江湖派、学士派和麻衣陈家。

也有人将麻衣陈家称为麻衣道派。

但准确来说,麻衣道派并非是一个派别,而是一个家族,因为它直传一家一姓,千年不变,只在陈家。

第三十二章 一门一姓,传承之因

这一段话的下面,我看见有爷爷陈汉生的批注,道:“江湖派重实用,学士派重著述,麻衣派取两者之长,自成一脉。江湖派有陈希夷、袁柳庄、范文、陈钊;学士派有刘邵、管辂、司马光、曾国藩;麻衣派仅有一家,乃我陈家。”

我恍惚了一阵,再往下看,只见这书之《开篇》的末尾写着:“老祖陈抟,号希夷,又号扶摇子。师麻衣道者,麻衣道者于华山石室中授陈抟以相论。两人对坐,麻衣道者不以言语,但用火箸画字于炉灰中,以传老祖。希夷悟,尽其学焉。其后六十年,老祖以此道复传陈公义山,遂开麻衣道派之滥觞。”

“义山公面壁十载,混沌形骸,三累回光。糠秕世界,念彼此三千大千,人我空相色相。遂成此书,其谓后人曰:黄河之水天上来,根深不怕夭同摆。吾得老祖真传,参悟相术道法一理,衣钵尽传于汝辈,今日得而吾事宁矣,他年毋授愚夫,不然是逆天也,戒之慎之……”

我一路读下来,但凡有不懂的就去问我义兄,期间,不但不觉得枯燥无味,反而有越读越入迷的感觉,其中,《理篇》主要讲了五件事,乃是:阴阳合剂、五行生克、相逐心生、天道有改、天人感应。

至于《谋篇》,开篇第一句话是“七窍皆通,六感全明者方可入我麻衣之道。”再看下面,便都是些讲如何看相的方法。

《相篇》占据的篇幅很大,从“相形”开始写起,一直到“相道”,洋洋洒洒,我快速地翻阅着,跳到下一篇。

《邪篇》讲了各种各样的魑魅魍魉、精灵兽怪以及禳祸纳福、辟邪驱凶的方法,其中还杂合了一下治疗疑难怪病的方子……

就这样读下来,从早上读到中午,我浑然不觉得累,义兄已经弄来了午饭,让我歇歇,跟他一起吃饭。

坐到饭桌前,义兄笑道:“这书怎么样?”

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道:“很好!很好很好的一本书!”说完,我看了看他,有一些话想说,但却不好意思说出口。

义兄笑道:“你是不是感觉我很年轻,心中一定在想,这么好的一本书,为什么非要陈家自己拿着,而不传扬到天下去?”

我一惊,诧异道:“大哥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义兄道:“这就是相术,你不用说,我已经知道;你不用问,我已经回答。”

我惊奇地叹了一口气,道:“相术居然这么神奇?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只因为你以前所见所闻的都是小相术,换而言之,是相术的皮毛,有的甚至就不是相术,而是骗人欺人的把戏。而我所用所学的都是大相术。”

我信服地点了点头,道:“那这些一定很难学了。”

义兄说:“这也不一定。大而神奇的东西并非都是难以理解、难以捉摸的东西,正相反,越是有道理的话说的就越通俗易懂,越是有本事的人,看起来就越是平凡。所谓大智如愚,大巧如拙,大象无形,大音希声,正是如此。”

我恍然道:“我知道了,越是有道理、有用处的东西,反而越是存在于普普通通的生活中。”

义兄笑道:“你说的对极了,好的东西都是来源于普普通通的生活,又用在普普通通的生活里,就好比我现在用相术里的知识,就能知道你今天早上都吃了什么东西。”

我没有说话,但心中却微微不信。

“你可能心情不好,早餐用的食物并不多,只吃了两个蒸馍,一些白菜豆腐,一个煎鸡蛋,还喝了一碗玉米糁汤。”

我傻了,能知道我吃了什么东西就足够神奇了,关键是竟然还能知道我吃的量!

神仙啊!还是那种不用掐指一算的神仙!

我呆了半晌才问道:“大哥,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相味。”义兄道:“如果你已经看了《义山公录》,就会发现《义山公录·相篇》里有相味之术的介绍,我就是通过相味之术,嗅到你身上的残留气息,然后判断出来的。”

我诧异地道:“可是我吃过饭以后已经刷过牙了啊。”

义兄笑道:“味道可不是仅仅从牙上传出来的,你的体表,你的嘴唇,你的舌头,你的口腔,你的喉咙,你的食道,你的胃,你的肠,都有食物的气息。”

我惊诧万分地道:“这些你都能嗅出来?”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