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要上来抓我,我赶紧闪躲道:“德叔,邵薇跟你开玩笑的!邵薇,别开玩笑了,我哪里中邪了?”

德叔看看邵薇,又看看我,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俩别玩了!有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

“他!”邵薇指着我道:“德叔,你知道我过来的时候,他在干什么吗?”

“干什么?”德叔睁大了眼睛。

“邵薇!”我赶紧喊道:“别瞎说啊!”

“我不瞎说。”邵薇撇了撇嘴,道:“我实话实说,我来的时候,那个杨柳正在亲归尘哥,两个人还抱在一起,再过了一会儿,两个人……”

“邵薇!”我手足无措,结结巴巴道:“你,你,你小姑娘家家,说这些不害臊吗?”

“又不是我做的,我害什么臊?”邵薇笑嘻嘻道:“归尘哥说脸不疼,是因为被一个那么漂亮的女孩子搂搂抱抱,亲亲热热,心里舒坦吧?”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刚开始不让邵薇说就是个错误。

我现在才看出来,她是对我刚才的行为不满了,生气了。

一个生气的女孩子,你越不让她干什么,她就越要干什么,你越是不想让她说,她就越要说。

挖苦你,讽刺你。

最正确的做法就是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这样她就觉得没意思了。

以前在学校,跟女同学吵架也是这样。

所以,我决定从现在开始,闭嘴。

邵薇兀自在说:“归尘哥,你是不是不舍得德叔伤了杨柳?”

我不说话。

“杨柳很漂亮吧?”

我不说话。

“你是不是很喜欢人家?”

我还是不说话。

“脸红了?脖子根都红了?心里在想什么呢,也不说话?”

装傻充愣。

“哟,成哑巴了?”

我点点头。

“你!哼!”邵薇跺了跺脚,气鼓鼓地,使劲儿摸了一把潇潇,潇潇立即不满地叫了一声:“咕咕——喵!”

邵薇不说话了,德叔却语重心长地开口了,他满脸严肃道:“铮子,你跟那个妖女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德叔可不能什么话也不说,我道:“真没有什么事,就是我被那绿气引来,然后就遇上了她,她也确实对我动手动脚了,但是我不知道原因是什么,莫名其妙!可能是想勾引我,我没有上钩——”

我话还没有说完,邵薇就在一旁“呸”的啐了一口。

我翻了翻白眼,继续说道:“我没有上钩,她就恼羞成怒了吧,让我去死,我就不死,然后她就要亲自动手,把我活埋,说要慢慢折磨死我,我想她可能脑子有问题吧,或者就是像猫捉老鼠一样,想戏弄戏弄我,因为她要是真想杀我的话,一掌就可以拍死我了,为什么非要把我活埋呢?她要活埋我,我当然要反抗,无意中,我就碰到了她,嗯,她的身体……她就骂我是淫棍,然后封了我的穴道,打了我这么多巴掌,然后邵薇就来了,再然后你就来了,事情就是这样!”

我一口气把话说完,然后看看邵薇,她却只是笑笑,眼中还闪过一丝调皮的光芒。

这是明摆着要戏弄我。

我简直哭笑不得。

德叔愣了许久,然后谆谆教导道:“铮子啊,你还年轻,血气方刚,我理解,但是,你要知道,你是正,她是邪,就算她再漂亮,再齐整,你们也不是一路人,过不到一块去的,你可千万不要用错了心。这世上好女孩子多了去,又年轻又漂亮又本事好的,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就比如,眼前就是一个。”

“我知道,我知道。”我赶紧打断德叔道:“德叔,您放心,我还是能分得清是非对错的。”

邵薇已经笑成了一朵花,道:“德叔,你说的好女孩,又年轻又漂亮又本事好的,是我吗?”

“真聪明。”德叔道:“这你都猜到了。”

“谢谢德叔!”邵薇高兴地说。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两个人……

“哎唷……”

地上突然传来一声呻吟,然后我就看见了王贵华抱着脑袋,“吭哧吭哧”地坐了起来,然后四周瞧瞧,再看看我们几个,喊一声:“哎呀,我的头!”

“咚、咚、咚”用手使劲儿敲几下,然后又诧异道:“晕晕沉沉的,我怎么睡了?那个绿裙子姑娘呢?”

“走了!”我没好气道。

要不是他一上去就被杨柳药翻,也不至于杨柳会跑掉,更不至于我们现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对阴沉木棺之事,一无所知。

“对了,铮子,你为啥会跑到这里?”王贵华爬了起来:“那个绿裙子姑娘是谁?哎呀,你的脸怎么成这样了,跟狗熊似的?被蜜蜂蛰了?”

我更加难堪,道:“我为什么跑这里?你是不是头疼?头疼就对了!你半夜三更不好好睡觉,梦游了!梦游了还跑到这里,嘟嘟囔囔说自己看见了一个绿裙子姑娘钻到树下去了,非要去挖,结果挖出来一口棺材!我们三个都拉不住你,你还拼命打我,就把我的脸打成这样子了!德叔不得已,才把你给打晕了!你现在还问绿裙子姑娘去哪里了?你看看天,天都亮了,还做白日梦!快去把坑给填了吧!耽误事!”

王贵华目瞪口呆,看看我,又看看德叔,再看看邵薇,然后伸头看了看那边的土坑,嚅嗫道:“我,我错了……”

“去填了坑吧。”邵薇笑嘻嘻道:“天亮了,咱们该出发了。第一个要找的人,就在附近哦。”

第八十二章 乞丐土狗,前世今生

王贵华被我一顿说,完全不知所措,便顺从地去填那土坑,我们也过去帮忙,等我们把土坑填上之后,东方天际已经可以看见太阳的影子了。

德叔道:“走吧,回去跟刘村长交待一声,咱们这就走。”

我想了想,道:“德叔,我就不过去了,来回跑着说话麻烦。德叔记得把我的背包带走啊,还有盛放玉珠的黑冰,也在桌子上放着。”

德叔看了看我肿胀的脸,点了点头,道:“你也不是怕麻烦,是你现在这副尊荣,确实不要去见人的好。免得谁见了,都要问你是怎么回事。”

我惭愧地低下了头,而德叔已经去了。

我去那杨柳树下坐着歇息,邵薇和王贵华也都过去了,邵薇站着,王贵华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絮絮叨叨嘟囔起来,道:“怪啊,怪!我在全真教虽然睡相不好,总是被师兄弟们嘲笑,但是我可是从来都不梦游的……”

念叨了没几句,栖于邵薇肩头,闭着眼睛假寐的潇潇忽然睁开了圆溜溜的眼,一声怪叫飞了起来。

邵薇手指一动,微笑道:“来了!”

“什么来了?”王贵华不明所以,我也诧异地看着邵薇。

就在此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紧接着便是一声“嗷”的惨叫!

我循声去看时,只见一条瘦骨嶙峋的土狗正一瘸一拐地往我们这边跑来。

不远处,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叫花子,手里拿着棍子,砖头正在追赶。

那狗就是被那叫花子用砖头砸了一下,伤到了腿,才惨声而叫的。

土狗也怪,看见我们三人或坐或站在树下,便一瘸一拐地朝我们跑了过来。

那叫花子也追了过来。

土狗跑到我们跟前,突然跪倒前脚,匍匐在地,眼巴巴地看着我们,眼中竟然有泪花闪现。

潇潇从空中落下来,盯着那土狗,“咕咕喵”的叫了一声,然后拍打着翅膀,歪着脑袋,盯着它一动不动。

那土狗连连晃动脑袋,模样,像极了跪在地上磕头的人。

王贵华叫道:“咦!这狗通人性啊,你们看它这眼神,快跟人的一样了!这是求咱们救它呀!”

“各位行行好,给点钱花吧?”那叫花子跑到我们跟前,先朝我们仨团团作揖。

我看这叫花子,只二十多岁年纪,却形容枯槁,面黄肌瘦,身子上青一块,紫一块,也不知道是磕磕碰碰伤的,还是被人给打的,看上去也着实让人心生怜悯。

“我是道士,还没问你化缘,你还问我要钱?”王贵华说道:“还有,你砸这狗干啥?”

“这狗是我的。”那叫花子见我们三人没人有给钱的意思,又瞥了一眼胖大的王贵华,咽了一口吐沫道:“是我追了一路,追过来的。”

“我知道是你追来的。”王贵华道:“我就是问你,你追这狗干什么?”

“要吃了它,还能干啥?”叫花子咽了口吐沫,说道。

“吃的?”王贵华瞪大了眼睛:“它这么瘦,你吃个什么?”

“吃的!我比它还瘦!”叫花子笃定地说了一句,然后狐疑道:“你是道士,你不吃狗吧。”

“我当然不吃!就是吃,也不吃这么瘦的!”王贵华像是被侮辱了似的,愤愤道:“这狗没有主?”

“没主。”叫花子道:“我留意它好几天了,没人管它,到哪儿都吃屎,还有人打它,我不吃它,迟早也是个死。”

“它吃屎,你吃它?”王贵华道:“你就不嫌恶心?”

叫花子道:“我不嫌恶心,反正长得是肉。”

天天吃粪的狗,我却忽然心中一动,难道这狗是……

再看邵薇,也正在盯着那土狗,若有所思,嘴角慢慢多了一丝笑意。

那狗看着我们,眼中的乞怜之意更多了,眼泪也一直“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这年头真怪,狗也会哭了。”那叫花子说道:“老乡们不管它吧?我这就把它打死了。”

说着,那叫花子抡起棍子,就要朝狗头上砸去。

邵薇突然道:“这狗,你不能打死它。”

叫花子愣了一下,然后醒悟似的道:“哦,那我把它拉到别处去,我知道小姑娘心善,见不得这种事情……”

邵薇摇了摇头,道:“我的意思是你不能杀这狗,你走吧。”说着,邵薇从挎包里摸出来一张十元的纸币,递给那叫花子,道:“给你的,走吧,谢谢你带它过来。”

叫花子看看那钱,完全愣住了,半晌才接过去,捏了捏,又对着光看了看,然后才收起来,却还是不肯走,对邵薇道:“要饭儿要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遭见这么多钱,姑娘以后肯定是好人好报,大富大贵的命!就是你的心也太善了,这狗有什么可怜的?还不如我臭要饭的可怜。”

说来说去,他还是想要把狗给弄死吃了。

“你走吧。”邵薇道:“不是可怜它,而是为你好,你吃了这狗,会有报应。”

叫花子不屑道:“吃个土狗,能有什么报应?”

“这狗是个人托生成的。”邵薇道:“你吃了它,跟吃个人没什么区别。我是为你好。”

“啊?”叫花子怔怔地看着邵薇:“人托生的?”

“不错。”

“你咋知道?”

邵薇不再理会叫花子,却对狗说道:“你是纪秀才的转世,对不对?”

那狗猛然抬起头,两只狗眼不再流泪,而是直勾勾地盯着邵薇,这完全是人才能做出来的神情和动作!

这一刻,我竟有种悚然的惊悸!

“这狗,狗……”

王贵华也长大了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邵薇对叫花子笑道:“看吧,它自己也知道。”

“这,这狗,真的是纪秀才的转世?”王贵华惊叫道:“是他吗?”

“它就是纪秀才,如假包换!”邵薇笃定道。

“纪秀才?”

那叫花子猛然打了个冷颤,看看邵薇,又看看那狗,突然间,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之色,嘴里喃喃道:“这狗是人,这狗是人,那我是什么?我是什么?”

我和王贵华面面相觑,王贵华戳了那叫花子一指头,道:“老乡,你怎么了?”

“纪秀才,好熟悉,好熟悉的人!啊!我是谁?我究竟是谁!”那叫花子大叫一声,双手猛然抱住脑袋,拼命摇晃,又撕扯头发,喉咙深处嘶吼道:“我是谁!我是谁!纪秀才,纪秀才!”

“他,他……”王贵华指着那叫花子,惊诧道:“他好像得了失心疯!”

我冷眼旁观,看他面色,再听其声音,眼神涣散,命宫易色,声为浊音,竟是大凶之兆!

邵薇猛地抢上去一步,左手食指、中指捏着一枚压鬼钱,蓦地按在那叫花子额头上,娇叱一声道:“咄!”

那叫花子浑身一颤,刹那间,涣散的眼神,渐渐汇拢,人也平静了下来。

邵薇喝道:“说,你究竟是谁?”

“我记起来了,八世之前,我是清乾隆年间血金乌之宫的一名长老,唤作冥冥子。”

那叫花子语音颤抖道:“乾隆二十六年,一书生,也就是纪秀才找到我,愿以重金作为酬劳,让我将一唤作玉珠的女子躯体、魂魄禁锢在颍水河底,我情知那女子乃是冤死,却仍旧做了此事。数年后,纪秀才身患恶疾而亡,我也被正道追剿所杀,此后二百余年,转生八世,每一世,都是叫花子,都活不过三十岁。想是上天怒我昔年贪财好货,为非作歹,故令我受尽人间贫苦之灾。今日,我忽然想起前事,大彻大悟了。我有罪,甘受一切惩戒!”

第八十三章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我和邵薇都是一惊,面面相觑,半晌无语。

这叫花子居然就是昔年把玉珠的尸体和魂魄禁锢在颍水河底的血金乌之宫妖道!

今天居然又是他,追着这土狗跑到了我们面前。

这造化之奇妙,世道之轮转,真不可谓不神奇,不可谓不精妙,着实令人敬畏叹服!

“原来你就是把玉珠禁锢在颍水河底的邪教妖道!”王贵华指着叫花子,道:“你活该当臭要饭的!”

那叫花子喃喃道:“是,我活该,我活该。”

我道:“纪秀才是个穷书生,他从哪里给你找来的重金作为酬劳?”

叫花子道:“他有个朋友,叫做徐秀才,家中豪富,他们都怕那玉珠死后化作厉鬼,去寻他们的晦气,所以,是纪秀才找到的我,是徐秀才出的钱。”

我点点头,道:“原来如此,明白了,看来玉珠说的话,不是谎言。昔年纪秀才找上冥冥子作恶,冥冥子为了钱便答应了,伤天害理,为道不容,死后世世受苦,到了这辈子,该了结的时候了,冥冥子转世者,便将纪秀才转世者带到我们面前,这正是报仇。是纪秀才害了冥冥子,也是冥冥子自己害了自己啊。有道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是我自己害了自己,不管别人的事情。你说的不错,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那叫花子念叨着:“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不可活……”

念叨着,念叨着,那叫花子瞥了土狗一眼,那土狗眼中闪过一抹羞惭之色,垂下了狗头,叫花子苦笑一声:“你害的我好惨啊,你自己也惨,保重,保重,后会无期!”

说完这句话,那叫花子便丢了木棍,扔了砖头,转过头去,扭过身子,步履蹒跚着,一步一步往远处踽踽而行。

“哎,你干什么去,你——”王贵华喊了一声,道:“你就准备这么走了?”

那叫花子头也不回地道:“事情都弄明白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你——”王贵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想上前拉他回来。

邵薇却拦住王贵华,道:“不用拦他了,让他去吧。”

“为什么?”王贵华觑着怪眼问道。

“因为他活不长了。”我道:“面色生异,命宫突变,形衰而音竭,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恐怕超不过三天,这是是因为他已经想起了前世的事情,这一辈子便算是走完了。再一者,玉珠要找的人中,并无此人,留下他干什么?”

王贵华这才作罢,道:“便宜他了!”

说完,又将目光投向那土狗,道:“薇薇,你是怎么知道这条狗就是纪秀才的?真神了!确定不会弄错吗?”

“当然是他,卦象得自天意,不会有错。”邵薇道:“我不是说过了吗,等到天明,咱们会在附近遇到第一个要找的人,这个人,就是纪秀才。也就是这条狗,这条狗乃是他的第二百三十世转生所变。”

“看来玉珠当年发的毒誓都应验了啊。”王贵华道:“这就叫做,叫做,那啥天罗地网,下雨不漏!”

“咯咯……”邵薇被王贵华逗得笑了起来。

我翻了翻白眼,道:“那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王贵华混不在乎道:“反正就是这个意思,你们知道就行,玉珠死了也能合上眼睛了。”

我们正在说话,早看见德叔由远及近,快步而来。

那狗蓦然间扭头,看见德叔,鼻子一动,刹那间,眼中满是惊恐的神色,前身一弓,撒爪子就要跑。

“抓住它!”邵薇道:“不能让它跑了!”

土狗一瘸一拐地跑了两步,就被王贵华追上,一把抓住了脖子,提了起来,那狗挣扎在半空中,哀嚎不已。

王贵华骂道:“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跑什么跑?”

我道:“德叔身上装着盛放玉珠的黑冰,这狗必定是嗅到了仇人的气味,心里愧疚害怕,所以要跑。”

邵薇走过去,道:“纪秀才,我知道你还记得前世的事情,也能听得懂我们说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跑了。难道你还想生生世世在猪和狗之间轮回转生,或被宰,或吃粪吗?好好了结这一桩公案,才是正理!”

那狗听见邵薇这话,竟似真的听懂了一样,也不再挣扎,眼皮下垂,仿佛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邵薇见状,道:“王贵华,放下它吧,它不会再跑了。”

德叔已经走了过来,背着我的包,怀揣黑木盒子,腰上别着青木葫芦,见王贵华拿捏着那土狗,便诧异道:“你们从哪里弄来一条狗?要做什么?”

“这不是狗!”王贵华把狗放在地上,兴奋地说:“这是纪秀才!”

“纪秀才?嘶……”

德叔忽然倒抽一口冷气,慌忙从怀里掏出来黑木盒子,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我惊道:“德叔,你这是干什么?”

“这黑木盒子突然间变得冰冷刺骨!快把我冻着了!”德叔道:“不知道玉珠在里面捣什么鬼!”

说着,德叔敲了敲那黑木盒子,喊道:“玉珠,玉珠,你干什么?”

我道:“玉珠一定是觉察到了纪秀才的转世之人就在此处,故而发怒,想要出来,可是现在正是东方日上,阳盛阴衰,她又不敢出来,怨气无处发泄,阴气便集聚的更重了!来,把黑冰给我,我给她说。”

德叔把黑木盒子递给我,我拿在手中,也吓了一跳,真是奇寒彻骨,就像是一把刀刺在手上!

我也忍不住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口中叫道:“玉珠,玉珠,你听我说,我是陈铮!我们已经找到了纪秀才的转世,他现在是一条狗!一条吃粪的狗,你当年发下的诅咒,现如今已经应验了!最起码在纪秀才身上应验了!上天没有对你不公,你应该欣慰!不要再愤怒了,这冰可冷的吓人!”

“我现在就想看看那伪君子变成了什么样的狗!”

玉珠的声音陡然从黑木盒子里传出,吓了我一跳。

我道:“瘦骨嶙峋,气息奄奄的狗!你现在出不来,到了晚上再来看吧,再说一件事好叫你知道,昔年把你尸身禁锢在颍水河底的那个妖道冥冥子,也遭了天谴,已经做了八辈子的叫花子,每一世,都没活过三十岁!你先消消气吧,我们还要去找纪婆婆、徐秀才等人的转世。”

我的话说完,那黑木盒子的温度便在慢慢升高,玉珠终于是平静了下来,不再闹了。

没过多久,黑木盒子完全恢复了以前正常时候的温度,我这才松了口气,重新把盒子装进了衣内口袋,看看众人,道:“好了,咱们走吧。”

邵薇笑着对我说道:“我现在才算是知道,为什么元方哥哥要找你做他的结拜兄弟,你们有一点是很像的。”

我好奇道:“我们什么地方像?”

“都很能说。”邵薇道:“说起来滔滔不绝,长了一张好嘴。”

“好吧,谢谢夸奖。”我没好气道。

邵薇笑道:“确实是夸你的,走吧,走吧,接下来会遇着谁,我还很好奇呢。”

当下,邵薇引路,我们便跟着她走,一路上,我们问邵薇她和义兄、江灵姐姐等人在哪里生活,她只是笑而不语,没奈何,只好听德叔讲术界江湖里的奇闻异事,往东几十里的路,走走歇歇,遇见饭店便吃喝一阵,倒也不觉得累,不觉得闷。

等走到中午,便进了繁华的市区了。

第八十四章 街头摆摊,卧室讨债

路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我们走在从中,看在眼中,仿佛换了个世界,直觉有些不适应。

尤其是王贵华,从小到大几乎没下过山,看见这个也惊,发现那个也奇,一路上都咋咋呼呼。

我们问邵薇,到哪里去找人,邵薇却笑了笑,道:“这种事情,只能等冤家自动投上门来,咱们守株待兔即可。”

王贵华道:“怎么个守株待兔法?”

邵薇道:“咱们就扮作看相的先生或者算命的先生,等着有人来问咱们。”

王贵华拍手道:“好,好,好!我还没有玩过这个呢!”

我道:“咱们这么多人,都扮这个?你是个姑娘家,还有一条狗在身边跟着,会不会太引人注目?”

邵薇道:“所以不能全都扮,只要两个人,德叔和王贵华去扮,其实不用扮,他们本来就是,德叔一看就是个相士,王贵华本来就是道士,你们两个直接去摆个摊就行。我和归尘哥,看上去还都像是孩子,我们和狗就不参加了。”

德叔点点头,道:“邵姑娘说的不错,这样也好。不过摆摊子,还需要去买些东西。”

在德叔的指点下,我们去买了几个小马扎,一大块白布,一叠纸,几根常用的圆珠笔,一根毛笔,还有黑墨水。

德叔用毛笔在白布上头先题了四个大字:“麻衣相士”,接着又画出来一个人面十二宫的分布图,下面注上一溜小字:“正宗麻衣相术,看尽吉凶休咎,铁口金牙,言断生死灾喜。”

弄好之后,按照邵薇看好的地方,在护城河桥头十字路口处,人流热闹地,铺下白布,放下青木葫芦,德叔端坐在马扎上,目不斜视,渊渟岳峙,银发满头,面容严苛,看上去真有一副鹤骨仙风的高人风范。

王贵华也搬着小马扎,放在德叔身旁,兴致冲冲地一屁股坐上去,只听“咔嚓”一声响,马扎四分五裂,王贵华“哎唷”一声,坐在碎木之上。

我和邵薇都笑弯了腰,德叔也乐,王贵华面上不好看,吭哧吭哧地爬起来,骂了几句卖马扎的店家不厚道,然后把坏马扎拾掇起来,直接丢到护城河里去,惹得路上行人指指点点,王贵华也不在意,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仰着胖乎乎的大脸,开始四处张望。

我和邵薇笑了一会儿,便觉无聊,邵薇对德叔说道:“德叔,待会儿要是遇上有人来看相,要求去家里相,就让王贵华去叫我们,我们就往那边去转转。”

然后我们带着狗,在护城河旁边的小公园里溜达起来,累了就找个凉荫地儿坐下来,我去买了些糕点、零食、饮料,和邵薇一边吃喝,一边聊天,尽说些术界中有意思的事儿,只不过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邵薇在说,我在听,因为我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除了从德叔那里听来的,几乎就没有了。

其实,邵薇自己经历的也少,只不过,她从小都在邵如昕身边长大,又在我义兄和木仙、木秀、江灵等人身边呆了几年,这些人,包括义兄的父亲弘道伯父,都是见闻极其丰富,邵薇从他们那里听来的事情,远比术界江湖中一般人经历一辈子的事情都要多,所以在我面前,是有足够的谈资。

倒是那条土狗,或许是知道这桩公案到了要了结的时候了,也无生愿,一心求死,所以,无论我和邵薇喂它什么,它都不吃,也不喝,无精打采的,像晒蔫了的草,看上去颓废异常。

说话的时候,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到了要用晚饭的时候,这期间也没见王贵华来找我们,我和邵薇便带着狗去找他们,等到了桥头,又不见了两人,我和邵薇慌忙四处张望,却见德叔在拐过桥头河滨路上的林荫道里,正站在一棵大梧桐树下,朝我们伸手,示意我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