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额头上满是冷汗,但我努力克制自己,既不回头,也不说话,更不去摸自己的肩膀、后背,而是找准路,回自己家去。

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了,夜色苍茫,月光照的大地发白,我看见自己的背影映在地上,忽然觉得有说不出的孤独。

但心中一泛起这个念头,身后竟立即响起了脚步声,仿佛有许多人在跑,在跳,在笑,那声音很熟悉,熟悉的让我的头皮有些炸,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年少时一起玩耍的伙伴们。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喊:“吴用,吴用,等等我!”

我心头一震,许久没有人叫我这个名字了,更何况,这声音听起来竟如此熟悉……

十多岁时,经常和自己一起去下河洗澡,一起偷竹子做钓竿,一起去摸泥鳅,一起偷瓜摸豆,这声音我当然再熟悉不过!

“吴用,吴用,等等我,我是刘乐!”

我听得分明,那就是我年少时除了二娃子之外,最好的伙伴--刘乐的声音!

我几乎立即要扭头去看了,但我微微一动,肩上更觉阴寒,我立即警觉,暗暗提醒自己,不管听见什么,前往不要回头!

我额头的汗珠一点一点溢出来,强忍住回头的愿望,继续一步一步缓慢而踏实地走着。

我走的不快,如果背后真有刘乐在跑,他应该追的上,我这样想着,心情便有些放松了。

但是这时候,我身后刘乐的声音已经没有了,突然消失,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这情形有说不出的诡异,反倒是惹得我极想回头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我终究是没有回头,继续吃力地走着。

“归尘哥!”

这次的声音……是邵薇!

“我回来了!你不看看我吗?”

我咬了咬牙,不看。

“陈归尘!”

又是一道柔媚的声音骤然响起,我只觉浑身都是一紧,这声音不是别个,竟是杨柳的。

“你躲了一年多,还没躲够吗?你就怕我怕到这种地步?”

听见这话,我差点就要回过头辩解道:“我没有躲,我只是回到了陈家村而已。我怕你作甚?”

一年多没有见过的杨柳,我极想回头看看,但是在刚要回头的那一刹那,我幡然醒悟。

先前是刘乐,这次是杨柳,他们怎么会相继出现?

不能回头,绝对不能回头!

我几乎是煎熬般地走到了家,全身出满了冷汗,像刚刚洗过澡一样。

家门口就在眼前,我走到门前,推了一把,准备入内,但当我刚刚一脚踏进门时,背后忽然一声喊:“铮子……”

是德叔的声音。

听到这亲切而熟悉的声音,我不由得心中一颤,再也忍不住扭头往后去看,但这一看,我赫然发现一个面容发青、两眼空洞、两腮无肉的男人与自己面贴面站着!

“啊!”

我大叫一声,那男人对着我张口便吹,就在此时,院门上挂着的一个八卦铜镜忽然发出一阵光亮的异彩,那男人吹出的一口气竟全被那八卦铜镜吸附,那男人一口阴气尽失,转身便走,走了几步,已然消散成一团黑黄色的气,径直朝我而来,又是自我手中劳宫穴而入,片刻间便完全钻了进去,消失的干干净净,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而我身子僵直了片刻,然后陡然一松,仰面倒在地上,脑子里一片混沌,如同被人重击了脑袋一样,许久,才幽幽苏醒过来。

我长吸一口气,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门外,哪里还有什么人的身影?

我暗想:“刚才看到的男人究竟是幻觉还是真的鬼祟?那一团钻入我体内的黑黄色气又是什么?这绝非是水之气,难道是那祟物被打散后化作的土之气?现在连土之气都开始钻入我体内了……”

我瞥了一眼门口的八卦铜镜,然后惊骇的发现,原本黄灿发亮的铜镜竟然已经全部变黑!

这八卦铜镜是德叔生前挂在门口的,大门上悬挂镜子本来就能辟邪,而我们家这个铜镜本身就是个古物,听德叔说是明朝皇室用的老东西,镜身雕着龙纹,镜面光洁泛黄,分量沉重,很有灵性,白天吸收太阳之菁华,夜里散发罡气以辟邪驱祟。

但这珍贵的铜镜一下子就被喷黑了!

我又气又心疼,立即将铜镜取下来,使劲地擦拭了一番,却发现那瘆人的黑色如同漆上去似的,怎么擦都擦不掉。

我只好作罢,骂了几句,关上院门,把铜镜拿进屋子里。

家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电了,我回到屋里,找来一瓶老酒,又把德叔生前的葫芦拿过来,里面的银杏树叶泡制的驱邪药水还没用完,我拿了个碗,兑了些白酒和银杏树叶药水,然后用棉花蘸着去擦镜子,这一擦,还真把那黑色的东西给擦掉了。

我顿时心情大好,把八卦铜镜里外都擦了一遍,又把它挂到门内上方了。

忙了一阵后,我先去洗了个澡,然后躺倒在床上。

我没有心思睡觉,不管是谁有了这么一番遭遇,都不会轻易睡着的。

我睁着眼睛发了一会儿呆,想想与成哥遭遇的事情,又好笑又激动,我也不知道成哥什么时候回来,只是期望他不要出事。

我看见自己脱下里的衣服脏兮兮的,便去端来一盆水,把衣服扔进去,准备第二天起来洗洗,但扔进去之前,我摸了摸衣服口袋,把里面的钥匙、钱等都掏了出来,这时候我发现,我多了一个宝贵的东西。

第七章 多出铁片,遗落相笔

口袋里莫名其妙多了一件东西!

那东西是一张纸包着的小铁片,半张扑克牌大小,三四毫米厚,正面画着一个人像,长发长须长眉,相貌古奇,我也不认得是何方神圣,背面写着一个篆体字--令。

这是什么东西?

我琢磨了半天,也没弄明白个所以然来。

纸上写了一行字:“此物珍贵,勿要遗失,危急时候,当可保命!”

这字迹是谁写的,我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来。

因为这字跟德叔的字有些相像,却又写的十分潦草,像是在特别着急时写出来的。

但是我又从来没有见过德叔拿出过这铁片,也没听德叔跟我提过这铁片的事情。

更奇怪的是,这铁片是什么时候到我口袋中的,我竟然一无所知!

我可以肯定的是,在今晚之前,我翻口袋的时候,绝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东西!

难道是刚才在回来的路上,真的是德叔显灵了,把这东西塞进了我的口袋里?

而且就是因为这样,我刚才虽然被鬼扒身了,也大难不死?

这样说似乎也说得通,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鬼祟写字,要是德叔显灵写的字,估计就会和平时不一样,有些潦草了吧。

我不知道这小小的一枚铁片能救什么命,但既然有极大的可能是德叔显灵给我留下的东西,我自然要好好保存。

但是这时候,我突然又发现,口袋里多了个铁牌牌,身上却好像又少了些什么!

是相笔、生死符纸!

那都是德叔留下来的遗物,德叔生前的时候,就常常让我练习这一攻击性相术,我练了许久,都不怎么上心,直到德叔去世后,我才悔恨不已,将那相笔和符纸都贴身带着,已经刻苦训练了将近一个月,现在居然不见了!

我顿时急躁懊恼起来,心慌意乱地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没有找到。

我想了想,或许是在房顶上睡觉时掉在房上了,我又去房顶上找,结果还是没有找到。

我仔细想想,暗道:“房上如果没有的话,难道是我和成哥拉拉扯扯的时候掉在路上了?

转念又一想,不可能啊,那个相笔分量很重,符纸也很显眼,如果是掉在地上,以我的听觉、视力肯定能听见声响,看见什么东西。可是,那一路上我没听见什么动静,也没看见什么东西,所以说,肯定不是掉在路上了。

如果不是掉在路上,那便是落在那个坟坑里了!

对了,肯定是落在坟坑里了。

当时我掉进坟坑,摔了一跤,跌坐在地上,如果那时候,相笔和符纸从我口袋里滑落到地上,我肯定发现不了。

符纸还是小可,相笔是一定要找到的,那是汉生老爷子用过的东西,又让德叔祭练了多年,两届主人都对我有再生之恩,不能不找回来。

想通此节,我稍稍心安,但是大半夜里,邪魅横行,我刚才又遭了暗算,身子虚弱,再出去,恐怕祸不单行。

而且东西要是遗落在坟坑中,也不会有人去捡走,还是等到明天天明了以后,再去找找。

我想睡觉,开始的时候,怎么睡都睡不着,脑袋里翻来覆去出现的都是各种各样的事情,后来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等我恍恍惚惚又醒来时,居然已经到了第二天中午。

而成哥依旧没有回来。

不会出事吧?

我心中微微有些不安。

呆了片刻,我从床上爬起来,洗了一把脸,随便吃了些东西,便打算去墓地寻那相笔符纸。

那墓地就在陈家村村北庄稼地尽头以外,我一路小跑到了那里,走到坟地头,就准备去寻那个坟坑。

忽然间,我看见地上有一片浅浅的脚印,十分凌乱,明显是人留下的,而且一路延伸,往坟地中央而去,我也没仔细看,只是心中暗想道:“这应该是昨天夜里我和成哥留下的。”

但是看样子,又不像是只有两个人的脚印,我转念又一想,或许是我和成哥出坟地的时候,又踩了一片。

说不定,还有那个趴在我身上的东西留下的脚印。

我打了个寒噤,自言自语地笑骂道:“它都趴身上了,还留个屁脚印!”

我沿着那脚印一直走,果然找到了我昨天夜里掉进去的那个坟坑。

我探头探脑地往下看,想看看怎么跳下去,但下面忽然伸出一条胳膊,猛地将我拽了进去!

我被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惊叫了一声之后,跌落进了棺材里,我急忙爬起来,地下有些黑暗,我只瞥见眼前隐隐约约似乎蹲着一人,粗看之下,那体型竟有几分像是陈成,我心中微微诧异,疑惑道:“陈成大哥?”

那人影劈手抓住我,恶狠狠地喝道:“陈成在哪儿?快说!”

我大吃一惊,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根本不是陈成,而是一个面貌凶恶的中年男人。

只见那人双眉一头粗黑,一头细,活像两把砍刀,这正是典型的尖刀眉,《义山公录;相篇;相形章》里说:“恶眉如刀性凶残,拗意枭心蔑人寰。”意思是说生有这种眉毛的人性极其凶残,再看他的眼睛,白眼浑浊,眼球朦胧,眼皮又大又厚。

《义山公录;相篇;相形章》里说:“眼白混沌眼黑朦,双帘厚重死分尸。”意思便是说这种眼睛是凶眼,不但容易横死,而且死状会很惨。

单看这两条,我已经知道此人绝非好人,我挣扎了一下,却挣不动,对方力气非常大,勒的我脖子生疼,而且我瞥见他腰里鼓鼓囊囊的,不是刀就是枪,我心中暗想:“这是个亡命之徒,不能力敌,我得见机行事。”

我当即闭了嘴,不吭声。

“小兔崽子!快说!陈成在哪儿?”尖刀眉又骂道。

这人认识陈成,难道是陈成的仇家?

可是陈成在监狱里待了差不多十一年,刚刚放出来,怎么会有仇家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而且陈成昨天夜里才回来,他们怎么就知道的如此之快?

我一时想不通,也不敢接话。

忽然又有一个声音道:“老蔡,放开他,不要吓到人家了。”

尖刀眉瞪了我一眼,放开了手,我回头一看,原来自己背后还站着一人,身形瘦削,面上似笑非笑,看起来十分斯文。

我吃了一惊,刚才由于紧张,竟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动静。

我现在也暗自埋怨,刚才看到地上的脚印时,就应该仔细看看,那到底是不是我和成哥留下的,居然大眼一瞟,就糊弄过去了,身为相士,耳目口鼻身心六意不明,这落难,实属活该!

我打量着这第二个说话的人,只见他别的地方倒还不突出,只是那鼻子,又小又尖,虽然高高挺起,但是准头如刀刃,两翼还耸立明显,露出鼻孔,隐隐可见鼻毛,《义山公录;相篇;相形章》说:“嵩小准刃两灶凸,兰台廷尉内崩缠,獐形显露坏祖业,此状最是无情义!”

意思就是生有这种鼻子的人,一般无情无义,需要小心交往。

忽然间,我瞥见这獐形鼻兰台、廷尉处都隐隐有暗黑之色滋生,自肉里发于皮肉之上,有阴毒浸染的迹象,我再一嗅,隐隐能闻到一股极重的土腥味从他身上传出来,但是那土腥味与这个坟坑格格不入,甚至相冲!

我恍然间明白过来,这两人是盗墓贼!

怪不得要找陈成,或许昨天晚上他们已经和陈成打过照面,但不知为何,这两人却跑到这里来了,而陈成却不见踪影。

他见我怔怔地看他,不知道我是在给他相形,还以为我害怕地说不出话来,便笑眯眯地道:“小兄弟,不要害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只问你一个问题就放你走,你知不知道陈成去哪儿了?”

我说:“我不认识什么陈成啊,我怎么知道他去哪儿了?”

尖刀眉大骂一声,道:“你看这小鬼,睁着大眼说瞎话,刚才我还听见他叫陈成大哥!”

獐形鼻道:“对呀,小兄弟,你怎么能说谎呢?快告诉我们,陈成在哪儿?”

我只好说:“我只见过他一次,但他去哪儿了我却不知道,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他了。”

獐形鼻沉吟了一下,道:“我信你的话,那我问你,你是怎么见到他的?”

我说:“我夜里瞎跑,走到这墓地里,掉进这个坟坑,就看见他了。”

“你怎么认识他?”

“他自己说的他叫陈成,我以前不认识她。”

獐形鼻又问道:“那他都对你说了什么话?”

我说:“他让我快出去,不要打扰他。”

“然后呢?”

“然后我就跑出去了。”

獐形鼻死死地盯着我,问道:“就这么简单?没有别的话了?他没有给你什么东西?”

我说:“我当时害怕的很,很快就跑回家了,我们本来就不认识,也没有多说话,他也没有给我什么东西。”

獐形鼻忽然笑了起来,道:“小兄弟,你又说谎。”

“我没有。”我辩解道。

獐形鼻说:“好,我来揭穿你。首先,你说他没有跟你说什么话,还让你快些出去,那你怎么知道他叫什么名字?难道不是他告诉你的?其次,如果你很害怕,那么你今天为什么又跑来?”

第八章 盗墓贼,偷葬人

尖刀眉笑道:“妙啊!老贾,还是你聪明!我就没听出来这小子话里的问题。”

我暗自后悔,后悔地只想打自己的嘴,也暗恨这厮如此奸猾惫赖!

自己说话没有考虑周全,被对方看出了破绽,我不知道他们找陈成到底是要干什么,但十有八九是跟《义山公录》有关,但是我绝对不能说出《义山公录》的真实消息,更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也学过《义山公录》,不然可就太危险了!

于是我说:“哦,我想起来了,是我要出去,他怕我遇到突发情况,便告诉我如果遇到怪事该怎么处理,我感激他,就问了他的名字。后来,我真的遇到了怪事,幸好,我按照他说的方法才没有发生意外,所以我更加感激他,今天就跑过来看看他还在不在。”

獐形鼻“哦”了一声,道:“他说你会遇到什么怪事?”

我说:“鬼扒身。”

想起昨晚的遭遇,我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獐形鼻见状,知道我所说不假,当即点了点头,道:“不错,是可能会遇到这种情况。看来他想的还真是周到。”

说罢,他又对我说道:“小兄弟,看来是我们错怪你了,你走吧。”

尖刀眉惊道:“这就放他走?”

獐形鼻冷冷地看了尖刀眉一眼,道:“从现在起,你闭嘴!”

尖刀眉果然不敢再说话。

我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看獐形鼻,问道:“你真的放我走?”

他点了点头,道:“不过你要保证,你出去以后,不对任何人说起遇见我们的事情。”

我按捺住心中喜悦,连连点头道:“好!我一定不说。”

“那你快走吧。”獐形鼻笑眯眯地说。

我虽然感觉事情有些不对,这獐形鼻也是一脸奸猾,但我还是不能不走,就在我准备望外爬的时候,獐形鼻忽然说道:“小兄弟,你看过《义山公录》了吧?”

果然是跟《义山公录》有关!

我心中一惊,回转身,故作镇静道:“没有。”

獐形鼻笑了,问道:“小兄弟,你怎么知道世上有一本书叫《义山公录》呢?”

我慌张道:“我,我不知道啊。”

獐形鼻笑道:“那我问你看过《义山公录》没有,你应该反问我什么是《义山公录》,而不是回答没有。你既然回答没有,那就说明你知道有这本书,可你为什么要说自己不知道呢?”

我惊呆了,我万万想不到这个獐形鼻会如此狡猾,故意说放我走,让我放松了警惕,然后他再出其不意地问我那样一个问题,而我说谎的惯性思维已经打破,根本没办法顺着原来的思路去回答,只好重新说谎,但这时候,已经没有时间考虑所说出来的谎话,是否具有逻辑性了。

尖刀眉大笑道:“老贾,我真服了你!怪不得你不让我说话呢。”

獐形鼻盯着我,道:“实话告诉你吧,我们知道陈成的底细,他是陈家村有名的毒手相尊陈德的儿子,自小是武痴,据说得到过昔年天下第一高手陈弘道的真传!在道上的名头着实不小,只是十一年前失手打死人下了大狱,但是昨天晚上我们又遇见他了,他报了名头,还伤了我们四个兄弟,最后打不过跑了,我们两个一路找他,快到天亮时走到这片坟地,在地头看见了脚印,其中有一个就是陈成的,我们一路跟着脚印走来,下到这个坟坑,没见到人……但是天亮了,我们不好出去乱逛,就在这里呆着,寻思着他可能还会再来,不巧碰上你了!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说出陈成的下落;第二把《义山公录》交给我们。如果你不答应的话,呵呵,这里刚好是个坟墓,外面又刚好没人,你如果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在这里,你说,你的家人会不会很着急呢?”

原来是这样,我心中登时了然。

到了现在这种万分危急的情况下,我反而安静了下来,心中暗道:“第一,我不知道成哥的下落;第二,《义山公录》在我脑子里,我哪里能拿得出?就算能拿得出来,等我把书给他们之后,他们肯定还会杀我灭口,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现在我只要继续骗他们,看能不能将他们引到村子里,村子里人多,看见我和两个陌生人在一起,一定会问,到时候说不定有救。但我不能说带他们去找成哥的下落,因为我刚才已经说了我也不知道成哥的下落。”

想到这些,我说:“我真的不知道成哥的下落,我把《义山公录》交给你们吧。”

尖刀眉的眼睛亮了,道:“果然在你那里!”

獐形鼻却神色不变地道:“你的书从哪里弄来的?”

我说:“陈德临死前给我爸的,他家里没人,我爸是他的好友,是我爸帮他办的后事,所以他就把书给我爸了。”

我不能说实话,因为我要说出来我是德叔的养子,这两人肯定会到德叔家里去搜书,搜不到就悲剧了。我告诉他们一个不存在的人物,他们怎么找也找不到。

獐形鼻“哦”了一声,说:“你告诉我们书在哪里,我们去拿,拿了之后,我们就放你走。”

我说:“不行,你们拿了书,不放我走怎么办?我必须跟你们一块。”

獐形鼻沉吟一番,道:“那就等到半夜吧。”

我的心凉了半截,如果等到半夜,他们和我一起出去,即便是进了村子,只要没有发出什么警报,也遇不到六叔陈弘义的人,即便遇到人,这两个盗墓贼也肯定会以我我人质。

这个獐形鼻什么都能算计好,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我正在沮丧,獐形鼻忽然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差点就说出来了,但话都嘴边,忽然想道:“他知道了我的名字,如果出去打听,肯定能打听到我是德叔的养子,那样就穿帮了。”

念及此,我说:“张旭。”

“哦,那你是哪个村子的?”

“就是附近的张庄村。”

“你不是陈家村的?”

“不是。”

“哦。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你问这个干吗?”

“呵呵,我看看我们认不认识,说不定是故交好友。”

“我爸爸是农民,你肯定不认识。”

獐形鼻干笑两声,过了片刻,道:“老蔡,你陪着小兄弟坐一会,我出去一下,你可千万不要睡着或者走开,不能冷落了小兄弟。”

尖刀眉拍着胸脯道:“你放心!”

獐形鼻伸着头钻出坟坑,望外四顾了一下,然后一跃而出,往远处去了,身手十分敏捷。

就在獐形鼻跳出去的那一刻,我忽然发现他原本站着的地方,有一根白毛黑管相笔静静地躺着,我心中一动,知道是德叔的遗物,但我没有去捡。

我坐在烂棺材里,与尖刀眉脸对脸,眼对眼,静待天黑。

一个多少小时后,獐形鼻回来了,他跳进棺材里,盯着我道:“张庄根本就没有跟你这般大小,并且叫张旭的人!”

我说:“你想打听我家在哪儿,然后去我家里找书,我怎么会告诉你真名?”

獐形鼻一愣,随即点头笑道:“好,好个小伙子,我居然被你耍了!”

说罢,他往地上一坐,不再说话,半晌方道:“我还真想收你做个徒弟。”

我哼了一声,然后道:“我知道你们是盗墓贼,我做你徒弟跟你学什么?学挖洞?”

他笑了起来,道:“好小子,居然能看破我们的身份!不过有句话你却是说错了,盗墓贼也分好多种,有句话叫做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们是盗墓这行当里的翘楚,你跟着我能学很多东西,比如武术,当然,你如果对相术感兴趣的话,我也可以教你相术,《义山公录》太深奥,你小小年纪,看不懂,我来教你多好。”

我说:“我很奇怪,你们这些盗墓贼非要抢一本相书干什么?要转行去给人看相吗?”

听见我这么说,坐在一旁的尖刀眉不干了,他立即嚷道:“你这笨蛋!现在的富人、大官都相信命理,学会了天下第一的相术,就有赚不完的钱,谁还去挖洞倒斗?再说,我们看了《义山公录》,学会了里面的相形之术,这世上还有我们盗不了的墓吗?还有……”

尖刀眉还要继续往下说,獐形鼻早拿眼去瞪他,尖刀眉舌头伸出半截,只好又缩了回去。

三人一时不再说话,各怀心事,天很快便黑了,又等了许久,看看将至半夜,獐形鼻道:“走吧。”

他正要望外跳,忽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远远传来,他赶紧俯下身子,低声道:“有人来了!把这小子的嘴给堵住!”

尖刀眉立即从怀里摸出来一条脏兮兮的手巾,塞到我嘴里,我又恶心又难受,却不敢动。

尖刀眉低声道:“外面的人干什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