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野见过他病发,除了自己扛过去,只有听那首歌才能稍微缓解头疼。

上次林茜把歌删除之后,他们想尽办法恢复了数据,现在张少言的各个设备上都备份的有,高野的手机上也有。

他把歌点出来,帮张少言戴上耳机,以为他会像平时那样慢慢冷静下来。

可是这样他却没有。

那首歌仿佛都对他起不了作用了。

这次张少言的头疼比往常都要剧烈,持续的时间也更长,高野看得心急,却帮不上任何的忙。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少言终于平静了下来。他全身的衣服再一次湿透了,仿佛刚才又去海里游了一圈一般。

“老板,你怎么样了?”高野走到他身边,关切地看着他。张少言心口剧烈地起伏着,他平复了好一阵的呼吸,才开了口:“去把跳海那个女生的全部资料调查清楚,马上去!”

“是的老板!”高野飞快地出去了。张少言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但他最擅长的就是喜怒不形于色,能让他这样直白地发火,说明真的触到他的逆鳞了。

只是高野不明白,这个女生跟他有什么关系?他确定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她。

很快,他就把杜友薇的资料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他把资料摆在张少言的面前时,张少言一言不发地看完了。

高野内心十分忐忑,虽然他把杜友薇的背景都调查清楚了,但他仍然不知道她和张少言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会这么让他上心。唯一清楚的是,杜家被逼到这一步,都是张圣泽一手策划的。

张少言的办公室里很安静,静到只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每一分每一秒对高野来说都是煎熬,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后,张少言终于说话了:“把张圣泽叫到我办公室来。”

“是的老板。”

张圣泽这会儿正跟朋友在外面嗨,高野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他的手机上。

高野是张少言的特助,是他的亲信,所以即使他姓张,在张氏集团内部还是拥有极高的地位。

他说的话甚至比张圣泽还要管用。

所以当看见他的名字出现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张圣泽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接着写前世篇orz

就,好像是有点虐。

男主:你再说一次好像?有点?

☆、前世篇(中)

张圣泽走到安静一点的地方, 才把电话接了起来:“高特助,今天吹的什么风啊,你竟然给我打电话?”

高野没有心思跟他寒暄, 直奔主题道:“老板要见你, 他在办公室等你。”

张圣泽愣了一下, 跟高野打听:“七叔找我什么事?”

“你去了自然就知道了。”高野没有给他说一句话的机会, 传到到张少言的意思后,就把电话挂断了。张圣泽皱着眉头,寻思着最近自己除了翘了翘班,也没犯什么错。就算犯了, 他七叔也不会亲自来教育他,知会他爸一声就行了。

“我先走了, 你们慢慢玩。”

这局是张圣泽组的,他现在要提前走,其他人自然不愿意:“什么事这么急啊?女朋友想你了?”

大家哄笑了起来,张圣泽没跟他们废话,拿起自己的大衣就朝门口走去:“这顿算我的,下次再聚。”

他出门以后, 发现外面的气温又低了几度。司机载着他往公司去, 他心里总是忐忑不安, 最后给他爸打了个电话。

“爸,你知道七叔找我什么事吗?”

张少扬眉头一皱,反问他:“你七叔找你?”

“对,高野亲自给我打的电话, 说七叔在办公室等我。”

张少扬也被他说得忐忑起来,张少言虽然是他的弟弟,但公司乃至整个张家都是张少言说了算。他性格阴晴不定,手腕强硬,他们平时都是能少跟他接触就尽量少跟他接触的。

他突然找张圣泽一个晚辈,是有什么事?

“你老实说,你最近是不是又闯什么祸了?”

“我没有啊。”张圣泽是没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这位七叔了,“我就翘了几次班,这事儿还不至于七叔亲自过问吧?”

“翘班你还有理了?你现在在哪儿?”

“……在外面和朋友聚会,正赶回公司。”

“现在是上班时间,你在外面鬼混!”张少扬气不打一处来,平时他混就算了,今天还被张少言抓个正着,“你赶紧的,到了公司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

和张少扬通完电话,张圣泽心里更没底了。连他爸爸都不知道,到死是什么事?

到了公司后,他先给张少扬发了消息,说自己到了。紧跟着就看见了站在公司门口的胡秘书。

胡秘书也是张少言的心腹之一,她跟高特助可以说是他的左右手。

“张总,老板已经等你很久了。”胡秘书看见张圣泽过来,也没像公司其他人一样殷勤地跟他问好,只是平淡地瞥了一眼他的车,“您是刚出外勤回来?”

“……是啊。”张圣泽反过来跟她赔笑,还忍不住跟她打听,“胡秘书,你看你人美心善的,就跟我透个底,七叔找我到底什么事?”

“我不知道。”胡秘书是真不知道,她只知道老板自从跟高野从三琴湾回来后,就变得很奇怪。以前他虽然也不苟言笑气势凛人,但这两天他的气压也太低了,低到她和高野都会害怕。

张圣泽以为她是故意不和自己说,便没有再度追文。走到张少言办公室前时,他不自觉地挺直了背脊,里面的人说出“进来”两个字后,胡秘书便打开门请他进去。

张圣泽在公司工作两年了,还是第一次进张少言的办公司,他好奇地张望了一眼,走了进去:“七叔,您找我什么事?”

张少言看着他,带着令人倍感压迫的审视。张圣泽的额头不自觉地渗出冷汗,要不是他在张少言的威压下动都不敢动一下,他现在一定会拔腿就跑。

“杜友薇,你认识吗?”张少言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但张圣泽的心里却是一惊。

他是真的做梦都没有想到,会从张少言的嘴里听到这三个字。

喉结紧张地上下滑动了一下,张圣泽张了张嘴,好不容易吐出两个字:“认识。”

张少言看着他道:“她死了,从三琴湾跳下去,淹死了。”

张圣泽又是一惊,他最近是打着张家的名号在打压杜家,但他没想要搞出人命来。张少言找他,是因为这件事?难道是警方介入调查了?

在他心里张少言是一手遮天的,就算警方真的介入调查,他也一定有办法摆平。

没必要这样跟他大动干戈吧?

“七叔……”

张圣泽才刚吐出两个字,张少言就“倏”的站起身,走到了他跟前。在他没有回过神之际,张少言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力气大得仿佛想将他的脖子生生拧断:“谁给你的胆子,在外面打着张家的旗帜为非作歹?”

张圣泽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腕,表情十分痛苦。张少言却没有就这样放过他,反而加大了手中的力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就是张家的一条寄生虫,你以为你名字里顶着一个‘张’字,你就能代表张家了是吗?”

“没、没有,我不敢……”张圣泽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已经有些翻白眼了。赶过来的张少扬听见里面的动静,不顾门外的人阻拦,直接闯了进来。

“七弟,你在做什么?他是你的侄子啊!”张少扬想上前把张圣泽救下来,却被张少言的保镖拦了下来。张少言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投向手里的张圣泽:“侄子?我没有他这个侄子。”

张少扬急道:“七弟,不管圣泽犯了什么错,也罪不至死吧!而且杀人是要偿命,你为了他这个狗.东西不值得!”

张少扬不知道张圣泽到底怎么得罪了他,但看他这个架势,是真准备把他掐死。

张少言听了他的话,忽然轻轻一挑眉梢:“你说的对,杀人就应该偿命。”

张圣泽:“……”

真特么的是亲爹!

“不要,七叔……”张圣泽无力地抠着他的手,“我真不知道,她会死……”

“你不知道?”张少言重复了一次这几个字,手又收紧了几分。高野见张圣泽真的快不行了,赶紧上前阻止他:“老板,再不松手他真的要死了。”

张少言眸色沉了沉,终于松开手,把张圣泽扔到了一边。

张圣泽跌坐在地上,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张少扬冲到他身边,轻轻抚着他的背帮他顺气:“你怎么样,没事吧?”

“放心吧,死不了。”张少言活动着自己的手腕,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这要是换了别人,张少扬跟定立刻发飙,把他往死里整,可面前的人是张少言,就算他心里再窝火,也不敢表现出来,还得跟他点头哈腰。

“七弟,你今天这样做,到底是因为什么?”

张少言冷哼一声,目光冰凉地看着他:“你的好儿子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你一点都不知道?”

张少扬的手微微捏紧,张圣泽平时是纨绔,他也不是不知道,但只要不是太过火,他通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张少言这么一问,他还真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

张少言松了松自己的领口,把杜友薇的资料扔到了他们脸上:“你自己看看,杜家还跟你们结过娃娃亲吧?”

张少扬看着手里的资料,瞳孔猛地一缩。张圣泽和杜友薇在学校里闹的那些事,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听过,只不过他觉得这就是小朋友小打小闹,没想到竟然逼得杜友薇自杀了。

他抿了抿嘴角,捏着手里的资料道:“这件事圣泽确实做得太过分了,回去以后我会好好教育他的,但是杜友薇是自杀的……”

他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张少言的眼神冻得收了回去。

张少言看了他们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他不用回去了,高野已经帮他订了机票,现在马上送他去非洲的项目。”

张少扬一愣:“非洲……这太突然了,至少让收拾一下东西。”

“我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要么现在立刻动身,要么滚出公司。”

张少扬抿着嘴角没说话,张圣泽咳嗽了几声,跟他道:“我去。”

他很快就被保镖提拧起来,架出了张少言的办公室,张少言走回自己的办公椅上坐下,对张少扬说:“公司派他过去,就是为了锻炼他,所以那边不会有任何人帮他,一切靠他自己。他身上的卡,也全给他停了。”

张少扬听出来了,他就是把张圣泽扔过去受折磨了。在那本条件艰苦就算了,身上还没有钱,要怎么活?“七弟,我觉得……”

“我觉得你还是先操心一下自己的事吧。”张少言不容置喙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手上现在负责的几个项目,我已经全都转交给了别人,之后会有人跟你对接。”

张少扬一愣,他不仅要收拾张圣泽,连他在公司的势力都要架空?

“七弟,为了一个外人,没必要和自家人闹得这么难看吧?”他就想不明白了,就算这件事真的是张圣泽做错,他们好歹也是一家人,有必要往死里整吗?

张少言道:“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是在和你们商量。”

他说完看了一眼身边的高野,对他吩咐道:“送张总出去。”

“是的老板。”高野走到张少扬面前,架着他就往外走,“请吧张总。”

“七弟!”

“以后在公司,不要叫我七弟。”张少言冷冰冰地看着他被拖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在他门身前关上,张少言捡起地上杜友薇的资料,一张照片顺势从里面掉了出来。

那是杜友薇在大学里照的照片,正值青春年华的小姑娘,显得那么美好,又那么脆弱。

张少言渐渐捏紧手里的照片,头又剧烈的疼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我竟然一章没有写完,明天收尾[捂脸]

☆、前世篇(下)

张少言把电脑里存的歌点了出来, 开到最大声。以往只要开始听杜友薇的歌,他的头疼就能明显得到缓解,但自从杜友薇死了以后, 她的歌对他的头痛也失去了作用。

张少言这两天犯病比以前都频繁,每次都只能靠自己硬忍过去,没有别的办法。

高野听到他办公室里隐隐传来的音乐声, 就想推门进去看一看,手搭到厚重的门板上时, 他又停了下来。

等到里面的音乐声停止之后,高野才抬手敲了敲门:“老板,你还好吗?”

里面过了一会儿才传来张少言的声音:“进来吧。”

高野推门走进去,看见张少言坐在椅子上, 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最近这几天, 他发病的次数越来越多,情况也比以往严重, 这让高野很担心。

而这一切, 可能都是因为杜友薇的死而起。

高野还没弄清楚杜友薇和张少言到底有什么关系,他也不敢问,就怕再刺激到张少言,加重他的病情。

“老板,需不需要帮你联系心理医生?你的病情最近很不稳定。”

张少言靠在椅子上,微微喘着气, 朝他摇了摇头:“不用, 杜友薇的家属那边怎么样了?”

高野道:“已经把人领走了, 是她哥哥来的医院。”

“嗯。”张少言抿着嘴角,半晌没有开口。过了一会儿,才对高野道:“就这样吧,你先出去忙。”

“老板……”

高野还想劝他去看心理医生,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出去吧。”

高野只好吞下接下来的话,转身走了出去。

几天后,杜家将杜友薇的骨灰下葬了。张圣泽被发配到非洲去以后,就没有人再打压杜家了,再加上张少言暗中帮忙,杜家已经有了起死回生的征兆。

杜奕橙站在杜友薇的墓前,神情悲痛又凝重:“你为什么这么傻呢?你再坚持一下,哥哥能重振杜家了。到时候,你又可以穿漂亮的衣服,吃好吃的东西。”

杜奕橙说到后面,自己也说不下去了。杜友薇从小过着优渥的生活,再加上她是女孩子,家里没让她吃过一点苦,没想到他去跟进国外的项目以后,竟然出了这么多事。

杜家破产后的日子,对杜友薇来说也许真的生不如死,她从小被宠坏了,吃不了这种苦,能坚持到现在,大概已经用了她所有的力气。

他没办法怪她,就是爸妈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纵然之后杜家能够东山再起,杜友薇也回不来了。

蒋曼琳在医院看到杜友薇的尸体后,就当场昏倒了,到现在还没缓过来。杜征庭在家照顾她,杜友薇的后事,基本上是杜奕橙一个人在操持。

墓地里很安静,一排排墓碑静静地矗立在那里。杜奕橙弯下腰,把杜友薇最爱的玫瑰花放到她的墓前。

张少言的车在墓地外停了下来,他从车里下来,往杜友薇的墓的方向走了过去。

杜奕橙一直站在杜友薇的墓前,微微抵着头,也看不出他的表情。听见有人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他才抬起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

来人是个身材颀长的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高定黑西装,头发讲究地梳成了背头。他的西装披着一件黑色大衣,随着他的走动轻微晃荡。

杜奕橙听过很多有关张少言的传闻,但他从来没有见过他本人。在医院的时候,跟他负责说明情况的就是张少言的人,所以现在看见面前的男人,他一眼就认定他是张少言了。

除了那位传说中的七爷,他想不出还有谁这么年轻就拥有这样强大的气场。

他紧抿着嘴唇,双手陡然捏紧,在张少言走过来之前,飞快地冲到他跟前,朝着他的右脸就是一拳。

这一拳打得十分结实,连张少言这样身高一米八几的男人都往后踉跄了几步。

高野见状,赶紧过来扶住他,身后的保镖们也一拥而上。

杜奕橙完全没有在意他们,一双眼睛直视死死地盯着张少言:“你来这里做什么?”

张少言抬手擦去嘴角的血丝,神情冷然:“我来看杜友薇。”

杜奕橙冷笑了一声:“我妹妹不会欢迎张家的人来看她的。”

张少言不为所动,仍是抬脚朝杜友薇墓碑的方向走去。杜奕橙还想阻止他,被他的保镖给拦住了。

“我们不欢迎张家人!”杜奕橙冲着张少言的背影,泄愤般地大喊。张少言就想没有听见一般,脚下的步子都没有乱一点。

高野站在杜奕橙的跟前,看着他道:“杜小姐的事情我们很遗憾,但这件事确实跟我们老板无关。”

杜奕橙恨声道:“我不相信张圣泽在外面做这么多事,他一点都不知道。”

“老板每天要处理的事情非常多,张圣泽的事还惊动不到他这里来。”事实上,如果不是那天他刚好在三琴湾遇到了杜友薇,现在这件事他恐怕仍然不知道,“那天三琴湾,老板看到杜小姐跳海,是他跳下去将她救了上来。不过很遗憾,最后医生还是没能救到杜小姐。”

这事杜奕橙听医生说过,那天确实是张少言送杜友薇去的医院,到医院的时候,他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这件事可能确实跟张少言没有关系,但人有时候并不是能做到你们理智,至少在杜奕橙这里,肯定会迁怒张家所有人。

但这些张少言并不关心,他根本不在意杜家人是怎么看待他的。

他站在杜友薇的墓前,垂眸看着她的照片。他就这样站了好久好久,最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之后杜家在杜奕橙的努力下,又渐渐活了过来,张少言和他们也再没有见过面。

只不过时不时,他就会到杜友薇的墓前,一个人站很久。

高野以为时间可以治愈一切,但张少言这个习惯,多年仍为改掉。也有几次,他们在墓地上遇到过杜友薇的家人,他们现在已经不像当初那样,见到他就激动得喊打喊杀,只是平静地跟他擦肩而过。

“老板,起风了,我们先回去吧。”高野走到张少言跟前,想劝他回车上。张少言没有回答,在下一次风经过的时候,他才开了口:“你知道,我手机里的那首歌,就是杜友薇唱的。”

高野一惊,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没有找到杜友薇和张少言的任何共通点,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自从她死了以后,那首歌也对我的头痛没有作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