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北冥分明觉察到眼前几个大良国人是训练有素的军士,而且极有可能是从事近卫一类的差事。
莫晓欢的心提到嗓子眼,她一直背对着御北冥。
幸好林慕霄派了侍卫来救助,解了燃眉之急。
一个侍卫小声对莫晓欢说:“莫公子,你先走,王爷在茶楼等你。”
“好。”莫晓欢迈开步子,离去的身影翩然如惊鸿。
侍卫的声音虽然小,可是以御北冥的功力,却捕捉到细微。
王爷?
大良国王爷——莫非是林慕霄?
御北冥心中的疑虑更重:“前面的女人,你站住!”
他大喝一声,越过侍卫就要来捉莫晓欢。
侍卫们一见御北冥想强行冲关,纷纷招架过来。
而原本随御北冥一同到多罗国来的随从见到状况,也纷纷靠过来。
两方剑弩拔走,一触即发。
此时却听得人群外,有多罗国的巡卫士兵官腔的喊道:“那边在干什么?”
多罗国是贸易大国,各国人口杂处,为了防止市场集市上出现混乱,官方会派出一队一队的士兵巡逻。
这种巡逻士兵非常冷血,与明朝锦衣卫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位公子好面熟(1)
听见巡逻士兵的问话声,街道两旁的采买者纷纷让开道路。
御北冥暗骂一声,一旦与巡逻士兵交上手,附近的巡逻士兵也会纷纷赶过来。
“走。”御北冥一声令下,王府的人顿时没入人群中。
林慕霄,你给我等着。
三个月后,东陵国凌王御北冥携侧妃林慕心回访大良国。
与凌王和凌王妃同行的,还有东陵国未出嫁的安宁公主。
民间纷纷议论,说这次是凌王御北冥是特意为了安宁公主,才出访大良国。
莫晓欢听说东陵国凌王一行人已经到达王府,她连忙折身回自己的别院去。
没想到走到半路,竟然被御北冥堵个正着。
“这位公子好面熟。”御北冥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戏谑。
莫晓欢看他忍着得意,一时有些踟躇。
该不该跟他说话。万一被他听出声音了怎么办。
好在一旁的女官帮莫晓欢解了围,替她答道:“这位是莫公子,是我们王爷的军师。”
“竟然是莫公子,久仰久仰。”御北冥的笑再藏不住,性感的嘴角裂开大大的弧度。
“不过,莫公子为什么一直不开口。”御北冥抛过来一个难题
莫晓欢看着眼前这个笑容张狂的家伙,忍不住又皱起眉。
好在女官机灵,连忙解释:“凌王莫怪,莫公子最近嗓子有些不舒服,不便开口说话。”
“哦——?”御北冥拖长了音,饶有兴趣的盯住莫晓欢。
这个女人,可真是让他惊讶连连。现在,她的身份,竟然是大良国王爷林慕霄的军师。
三个月前,她随林慕霄回大量,经过一个山谷时,竟然遭到伏击。
当时林慕霄与她被敌人冲散。幸亏莫晓欢在前世略微知道一些兵法,当即带领自己周围的一队侍卫占领了有利地形,与远方的林慕霄配合夹击,完美的粉碎了敌人的伏击。
山谷一战,倒让莫晓欢展示了自己的军事才华,林慕霄便常常邀她谈论战事布局问题,正式的拜她做了军师。
正在莫晓欢进退两难之时,御北冥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七哥”。
安宁公主雀跃的小跑到御北冥身边。
大半年不见,安宁公主出落得越发动人。
莫晓欢看安宁公主抱着御北冥的手臂,撒娇般的叫:“七哥,你怎么在这里。七哥你不是说要带安宁去出府游玩的吗。”
看来安宁缠御北冥正紧,莫晓欢抓住时机,朝御北冥做个辞别礼,折身就走了。
王府晚宴。
东陵凌王御北冥直言仰慕莫公子已久,希望林王爷的军师莫公子出席。
林慕霄只得请了莫晓欢也出席,并将她的座位安排在御北冥旁边。
而御北冥,竟然一定不避嫌,自从莫晓欢出现在宴会厅后,他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
莫晓欢如芒在背。原本她就不想来,但是不来又怕御北冥起疑心。
可是来了之后,他竟然会一直盯着自己看。
这位公子好面熟(2)
晚宴间,无论是林慕霄的敬酒,还是林慕心体贴的相伴,也没有能左右他的注意力。
该死,他这样瞧下去,迟早要发现问题的。
莫晓欢不由望向林慕霄,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办法没有。
然而林慕霄似乎也有点处境艰难——安宁公主似乎有点故意刁难他。
终于,御北冥还是发难莫晓欢了。他客套的问道:“莫公子似乎在哪里见过。与孤王印象中一位女子神似。”
莫晓欢早有准备,来前在声音这方面做了手脚,于是回答道:“在下与凌王曾经在集市上见过一面。”
她只回答了一半,并且尽量回答得简短。
御北冥的眸光却更紧了。他听出,她今日的声音与在集市那日,根本不同。
那日她在集市买剑柄时,他分明听到了她的声音,那个一直萦绕在他回忆里的声音。
“莫公子祖籍是哪里?”
御北冥端起酒杯,走到莫晓欢的面前。
“莫公子是苍山人。”林慕霄代替莫晓欢回答道,“多年前,林某北上苍山,误入奇门遁甲之中,幸得莫公子帮助。于是,林某便邀请了莫公子一共来大良国。”
这个身份和来由,是莫晓欢与林慕霄一同虚构的。
此刻,两人心有灵犀的对望了一眼。
“原来,莫公子竟然是苍山人。”御北冥嘴角扬起一个愉悦的笑,“听闻苍山有神人。不知道莫公子可见过神仙?”
林慕霄似乎已经料到御北冥会有追问,正欲回答。
御北冥却做个制止的手势,对着莫晓欢说道:“孤王对苍山一派倾慕已久,今日得以亲眼见到苍山传人,实在是三生有幸。孤王想听一听莫公子的亲身教诲。”
莫晓欢只好硬着头皮站起身,她客气的行李,然后缓缓道:“不敢当,凌王客气了。”
御北冥的问题其实也好回答,苍山有神仙在莽川大陆不过是个传说,就好比莫晓欢在前世也听说过蓬莱仙岛。
“莫某一直在苍山修习,并不曾见过神人。”
御北冥来了兴致:“不知莫公子在苍山都修习什么?”
御北冥这个问题实在宽泛。莫晓欢望了御北冥一眼,不知道他究竟是要使什么诡计。
御北冥却只是端着酒杯,兴趣浓厚的看着她。
他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她身上。这明显的举动,也引来的林慕心质疑的目光。
而在座的其他高官大臣,似乎也想知道苍山传人莫公子所学都有什么。
“莫某不过翻些杂书。”莫晓欢四两拨千斤的将御北冥的问题推了回去。
林慕霄原本为莫晓欢紧张着,现在听到她的回答,不由得露出些微赞许的微笑。
而林慕心越看莫晓欢,怀疑越重了。
对于莫晓欢的回答,御北冥也并不着急问个根底。
他看着莫晓欢的眼神中,似乎逐渐有火苗在上升。
“孤王已经听说过莫公子的军事才能。莫公子以为,在军事大家中,最应该谨记的,是什么?”
莽川大陆第一兵法家(1)
这个尖锐的问题抛出来,全场都似乎凝住了呼吸。
座下有诸多武将,原本是有战功的,但听说林王爷聘了一个没什么战功的人做了军师,多少也有点不服气。
此刻御北冥的问题,正是切中了大家的心声。
林慕心虽然不喜欢御北冥一直注视着那个神秘的莫公子,但是她听出御北冥刁难的意味,心里也期盼着这个什么莫公子马上出丑滚出宴会厅。
莫晓欢暗呼一口气,前世,她倒也翻过许多闲书,像《孙子兵法》、《东周列国志》也粗略的看过。
要回答御北冥的问题,并不难。
兵不厌诈,诡道也。
这个孙子兵法强调的重点。
但是倘若答这一句,御北冥接下来怕是又有一番刁难。
“怎么,莫公子吝于指教吗?”御北冥手里依旧端着酒杯,脸上的笑容,简直像一只狡诈的狐狸。
“那倒不是。”莫晓欢迎上御北冥的视线,平静的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御北冥的笑容一滞,眼睛中分明带上了惊讶的神色。
而莫晓欢已经展开了自己的观点:“兵者,着重在争利。两国之间起纷争,无非是因为利益磨蹭,协商不成,才会诉诸武力争斗。而用兵者,自然也要清楚,如何以最小利益损耗,赢得战争。
所以,在知己知彼的基础,攻敌弱点,赢得最大利益,当是兵家最应该谨记的。”
一席话说完,晚宴厅里霎时静寂下来。
在莽川大陆,并没有什么系统的军事理论,仅有的几本兵书也不过将历史上的战役做了全方位分析。
像莫晓欢这样直击要害,尖锐的指出战争的原因及要害,是绝无仅有的。
晚宴厅里,一众人,都以崇拜的眼神看着莫晓欢。
御北冥的眼眸,更是多了许多莫晓欢看不懂的神色,有震惊,有斗志,有后悔,有内疚,似乎还有挥不去的深情。
这真的是死里逃生的清欢吗?
那个柔媚又娇憨的女人,什么时候蜕变了。
“莫公子这一番讲得极好。”林慕霄率先打破了沉默,对莫晓欢多有赞许。
御北冥回过神,像莫晓欢举起酒杯:“莫公子的确别有见底,孤王也很是佩服。”
御北冥示意莫晓欢眼前的酒杯,莫晓欢之前已经让侍婢将自己面前的酒换成了白水。这时便也举起酒杯,与御北冥互敬之后,饮尽。
宴会不久,莫晓欢借口先离开了。
回到别院门口,身体有点发软。
莫晓欢匆忙走进寝室,才关上门,四肢已经冰凉,上身却如烈火灼烧一般滚烫。
后背已经沁出冷汗。莫晓欢咬着牙,不敢发出声。
她强压住身体里的绞痛。看来,蛊毒要发作了。
一个婢女刚好经过莫晓欢的寝室门前,见到莫晓欢的形态似乎有些不对劲,连忙跟了过来。
莫晓欢已经关上了门,她只好在门外叫到:“莫公子,你怎么啦。莫公子?”
莫晓欢在大良国一直以男装示人,从不让婢女服侍起居,因此,大家都不知道她其实是女人。
莽川大陆第一兵法家(2)
此刻,莫晓欢不得不强撑着支开婢女:“我没事。我想安静休息。”
蛊毒的发作来势凶猛,莫晓欢疼得流下眼泪。
外面婢女还算识眼色,听出莫晓欢话里的意思,作答道:“莫公子好好休息,奴婢先告退了。”
听到婢女的脚步声远去,莫晓欢这才申吟出声。
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莫晓欢渐渐的蜷曲起身体,紧紧的依靠着门扉。
上身渐渐变得冰凉,莫晓欢觉得自己将是被冰封在了南极。
意识渐渐陷入迷蒙状态。正个人仿佛是从冰面上掉下去,身体不断的往深海里下陷。
“醒醒。”
似乎有人在跟她说话。
好温暖的怀抱。
熟悉的气息。
“清欢。”
有人在叫她。
不,她不叫清欢。
“晓欢。”她在心底纠正那个人,“我叫,莫晓欢。”
清欢,是另外一个女人的名字。
晓欢。我的名字,叫莫晓欢。
“晓欢。”那人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醒醒。”
终于叫对了。
莫晓欢的潜意识里忽然赶到有些欣慰。
身体不知道怎么就放松了下来。
莫晓欢恢复意识时,身上竟然干爽无比,像是刚刚沐浴过。
咦,不对,她明明记得自己昏迷前,是蛊毒发作,浑身的衣衫被汗水浸湿。
难道是有人帮自己沐浴了吗?
莫晓欢豁然睁开眼睛,正对上头顶一双漆黑无底的眼眸。
惊恐之下,莫晓欢翻身就要逃开。然而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只盖着一张薄被,被子下的身体,光无一物。
“孤王可以理解为,你是在害羞吗。可惜,早已看光了。”
御北冥好整以暇的说道,话语中带着浓烈的调笑的色彩。
“请你马上出去!”莫晓欢一时气急,御北冥在林慕霄的王府里竟然也这么大胆。
他当这是他的凌王王府吗。
“我刚刚才帮你沐浴完,你就想赶我走。嗯?”
御北冥最后一个“嗯”字,带着愉悦的尾音。
莫晓欢听得一阵颤抖。以她对他的了解,通常他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就是那件事的开场白。
“你若再不出去,我可就叫人了!”莫晓欢挪开身体,瞪着床边的御北冥。
御北冥将她的话完全当作了耳边风,他倾身过来,渐渐的逼近莫晓欢。
莫晓欢急忙的往后退去,可惜蛊毒刚刚发作一阵,身体根本提不起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