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娘娘有何吩咐?”罗嬷嬷忙上前。

罗文秀贴耳道:“你使人去告知皇后娘娘,说皇上在养心殿私宠外臣之妇。”

罗嬷嬷吓一跳道:“这……”

罗文秀轻笑道:“皇后一听这消息,必要亲去探个究竟,这一探,必会扰了皇上的好事,皇上必然要恼她。皇后被发火,过后必要找借口为难罗文茵,而皇上心疼罗文茵,又会反过来为难皇后。”

罗嬷嬷一下听呆了,隔一会才回过神来道:“好个一石二鸟之计。帝后又闹僵了,正好方便贵妃娘娘办事,只可怜将军夫人要受点苦了。”

罗文秀弹了一下指甲套,幽幽道:“若能一世天真无忧,谁又不想呢?环境逼人,无奈何。”

这会儿皇帝张子畅把案前折子一推,站起来伸个懒腰,问在殿内当值的大太监林公公道:“林树,你觉得朕如何?”

林公公一愣,但还是赶紧答道:“在奴才眼中,皇上当然是千好万好,再无人能比得上。”

张子畅不满意这等笼统的回答,问道:“好在何处?具体说。”

林公公打小起就服侍张子畅,熟知张子畅性格,知道他这会想博得人夸奖,因打叠起精神,回答道:“第一个好,能力出众,开启太平盛世,是贤明君主。第二个好,相貌出众,貌若潘安,第三个好……”

张子畅打断他的话道:“总结起来,朕就是才貌双全是不是?”

“是。”林公公响亮回答。

张子畅点头,“朕既然如此出众,又有治世之能,又掌江山,还有哪个女子不喜欢朕的么?”

林公公当即道:“皇上如此出色,当世女子又没有瞎,怎么会不喜欢皇上?皇上没看后宫嫔妃们,全望眼欲穿,只等着皇上么?”

张子畅摇头,“嫔妃们除了朕,也没人可盼了。”

林公公马上奉承道:“皇上若私服出宫,走在宫外,也定然有一堆女子围绕爱慕,想要嫁给皇上。”

张子畅叹息道:“可惜呢,有一个姑娘,她就是对朕不假辞色。”

林公公心知张子畅是指罗文茵,偏要假做不知,气愤道:“是哪个姑娘如此不长眼?”

张子畅正要继续和林公公玩笑,却听得殿外有声音,一下便端正起脸色,恢复成那个不拘言笑,神情严肃的君主。

一时殿外进来一个太监,跪下道:“禀皇上,太后娘娘今日精神略好些,只双腿依然无力,不能下地。”

张子畅点头道:“朕知道了,晚间再过去看望母后。”

太监另又禀道:“太后娘娘说宫内这些御医和太医皆无用,因听得赵家的儿子赵灏然如今当了道长,在白马观挂单,擅长炼丹制药看病,早起便着人去召赵灏然进宫看病。现赵灏然已到宫外,正候着召见。”

张子畅一听,愕然道:“赵灏然消失了十年,竟去当了道士么?先前赵家以为他没了,还为他办了一个衣冠冢,给他在族中过继了一个儿子摔盆,每年祭拜他。他倒好,回京了,也不回家,也不进宫见朕,悄悄躲在什么白马观。”

太监道:“禀皇上,白马观现是京中除慈云庙之外,香火最鼎盛的道观了,飞尘子道长在白马观挂单才两个月,因其私制止咳膏和养血丸极灵验,已名满京城。”

张子畅晒笑道:“好好的赵家公子不当,当起道长制药来了。也罢,待他进宫给母后看完病,召他过来见朕。”

“是。”太监应一声,退了下去。

张子畅便负着手转向林公公道:“不是召了将军夫人过来么?因何迟迟不见?”

林公公忙猫着腰道:“待奴才出殿去瞧一瞧,没准已在殿外了呢!”

他话音一落,便见杨公公进来禀道:“皇上,将军夫人来了!”

张子畅“咳”一声,扯了扯龙袍腰带,又怀疑自己领口歪了,喊林公公道:“过来帮朕正一下衣冠!”

林公公忙上前帮着他扯了扯龙袍。

张子畅又瞧瞧殿内,嗯,此处无镜子,竟不能照照朕今日英俊到什么程度。

他有些遗憾,摇了摇头,这才吩咐杨公公道:“宣将军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好了,道长带着那只心爱的荷包进宫了~

☆、第 29 章

罗文茵候在殿外, 想着即将见皇帝,有些紧张,皇帝哎, 这个时代最大的BOSS, 一言不合就能拉人去砍头那种人。

不等她紧张完,杨公公就出来道:“将军夫人, 皇上宣您进去, 请随我来!”

张子畅此会已正襟端坐在案前, 神色淡淡, 眼睛却定在殿门口。

随着杨公公走进来, 殿门口一个女子款款提步,跨过门槛, 不慌不忙走进来。

张子畅甚至看得清楚, 女子一双剪水双瞳悄悄瞥过来, 又迅速垂下眼,睫毛黑鸦鸦如一排小扇子, 扑扇了一下,红唇微动, 欲语还休。

张子畅心内叹息:好长时间不见, 罗文茵非但没有变老,没有变丑,竟然变得更年轻,更美貌了!这叫朕如何能忘?如何能罢休?如何能割舍?

罗文茵一瞥间,见皇帝清长眉, 丹凤眼,鼻如悬胆,相貌明明极俊,但神情偏又带着一股贵气和威压,似乎一怒能吓破人胆,一笑又能勾人神魂。

罗文茵赶紧垂眼,心里念一声佛道:不要被色相所迷,眼前这个人可是大BOSS,分分钟要人命。

她努力按捺自己慌张的情绪,款款上前,拜下去道:“给皇上请安!”

“起吧!”张子畅见罗文茵近前行礼,眼睛贪恋看她一眼。

罗文茵直起身子道:“听闻皇上召臣妇过来,是有臣妇夫婿的消息了?

张子畅一愣,哦哦,是的,适才是跟臣下谈起李汝安的消息。

他一脸严肃道:“新的消息就是,现下依然没有李将军的消息,想来没有生还希望了。”

他继续补充:“李将军八年不归,你不应该再存希望!”

罗文茵:“……”

罗文茵先是愕然,接着松口气,妈呀,没有消息最好了。我是来养老的,要夫婿干什么?

张子畅见罗文茵似乎一脸失落,便安慰道:“李将军虽不归,但你若有难处,尽可以跟朕说,朕自必助你达成心愿。”

“谢过皇上!”罗文茵行个礼。

张子畅看定罗文茵,“私底下,不必跟朕这样多礼!”

杨公公和林公公站在一侧,状如透明人,各各心道:我们不是人,皇上和将军夫人,你们请便!

罗文茵直起身子道:“皇上,若没有其它事,臣妇就告辞了!”

张子畅站起来道:“且慢!”

罗文茵只好站定等待吩咐,谁叫对方是皇帝呢!

张子畅微叹口气道:“上两次召你进宫,说是病了?”

罗文茵点头道:“是的。”

张子畅便仔细看罗文茵的脸,怜惜道:“原来病了,怪道瞧着更加弱不禁风。”

罗文茵感觉这个皇帝说话太过暧昧,心下想要找借口溜走,却见对方走出案前,挪步到旁边案桌上,抽出一副画展开,招手道:“过来看看!”

罗文茵:这举止言行,怎么很亲昵似的?我跟你很熟么?

她心里嘀咕,却不敢违抗,乖乖走过去,顺着张子畅的手看向画作。

画中一个美人穿着一件红色披风,捧着一个美人瓶,正含笑踏雪向前行。

罗文茵:唔,这个美人有点眼熟!

张子畅突然回头,问道:“朕画得好不好,像不像?”

罗文茵赶紧点头:“皇上匠心妙手,画的这个美人栩栩如生,比画师还厉害。”

她话一出口,马上又反应过来,娘呀,皇上画的这个美人,其实是我呀!我这不是夸自己美么?

张子畅眼睛一下有了笑意,笑吟吟问道:“朕很厉害么?”

这个皇帝是需要别人夸奖?罗文茵迅速判断,别的我不是很在行,拍马屁这个还是有一手的。

她一下就眨着眼睛真诚夸道:“皇上确实很厉害!”

张子畅嘴角也翘了起来,抚抚手道:“你这么欣赏朕的画作,这幅画作就赏给你了!来人,包起来,待会儿送到李府。”

杨公公忙上前卷起画,小心包好。

张子畅示意罗文茵坐到对面,又道:“朕不单画画厉害,泡茶也很厉害的,来,你坐下,朕泡一杯给你尝尝。”

罗文茵:什么情况?这个皇帝要化身茶艺师么?

张子畅一说要泡茶,杨公公和林公公马上就着人捧了茶具进来,在案前摆开,一个扇炉子,一个清洗茶具,井井有条忙碌着。

一会儿,两位公公就退了出去,殿内只剩下张子畅和罗文茵。

张子畅提过茶炉上的提梁壶,执壶高举,壶嘴的滚水冲击着盖碗内的茶叶,茶叶在内翻滚,隔一会茶色碧绿,一股沁人茶香飘了出来。

张子畅搁下提梁壶,盖上碗盖,五指如金龙爪一般抓起盖碗,把茶倒到旁边的茶漏上过了茶渣,再倒向公道杯,接着分成两杯,推一杯给坐在对面正目瞪口呆的罗文茵道:“试试朕的手艺!”

罗文茵:这是特殊待遇,还是这位皇帝就喜欢泡茶给别人喝?

她见皇帝眼神殷切,忙端起茶,在鼻端嗅一口茶香,才凑近唇边,小小呷一口,待舌尖尝到茶味,茶入咽喉,满口茶香时,不禁夸道:“果然好喝!”

张子畅便表功道:“朕当年学会泡茶,只泡过给父皇和母后喝,你是第三个喝到朕亲手泡茶的人。”

罗文茵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忙道:“是臣妇的荣幸,臣妇受宠若惊!”

张子畅斜睥罗文茵一眼,“既然感觉荣幸,就该报答朕。”

罗文茵:……

她有点慌,忙在心内呼喊系统:系统君,我现在怎么办?

系统装死,一声不吭。

罗文茵无奈,只好道:“若不然,臣妇也给皇上泡一杯茶?”

张子畅摇摇头,突然把手伸到罗文茵跟前道:“适才水太烫,朕的手被烫伤了,你帮朕吹吹!”

罗文茵低头一看,皇帝的手白净修长,哪有烫伤的痕迹?

罗文茵是一个手控,别的犹可,当下见张子畅伸着这么一只好看的手,心头突然一跳,有一股想用手指戳一戳的冲动。

她这么一想,神使鬼差的,果然伸手指戳了一下,一下惊觉自己的举动不妥,慌张之下缩手,忙又朝张子畅的手吹了一吹,抬头道:“好了!”

张子畅的手被罗文茵这么一戳,就像心头一只泡泡被戳破了,“卜”一声脆响,涟漪圈圈层层荡开,荡呀荡呀,一直荡。

“茵儿!”张子畅声音突然带了沙哑,问道:“你还记得当年初次遇见朕的场景么?”

罗文茵很想说不记得,但又怕这样说会被掐死,便支支唔唔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也老了。”

“茵儿并不老。”张子畅带着回忆道:“当年你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如今是盛放的花儿,各有美景。”

罗文茵有点心焦,话说,皇帝召我过来,就是说这些闲话的?不是听说皇帝很忙,政事一堆么?

放下朝政跟我扯淡,不是太浪费时间么?

装死的系统这时候“复活”了,突然插话道:“皇帝这是在跟你谈情,跟你培养感情!”

罗文茵:“……”

她反应过来,在心内吼道:说好的安静退休生活呢?我不要跟皇帝谈情!

系统:我还是继续装死吧!

罗文茵吼了系统数声,见这货又不吭声了,不由暗暗叹气。

这会儿,张子畅已回忆到他当年在江南见到罗文茵,印象深刻,之后约在桥头相见时那番情景。

张子畅:“那时候朕着人约了你在桥头相见,一心以为你会跟朕走,没料到你一听完朕的话,一口回绝,说给个正妻当当也不要,还伸足狠踩朕一脚,兔子似的一蹿,迅速跑了。”

罗文茵:咱能不能别回忆当年了?挺没意思的不是么?

张子畅继续回忆:“朕当时只觉得脚背一痛,但并不当一回事,待到晚上脱下罗袜,下人要给朕洗脚时,方见着朕的脚背肿了起来,肿起的地方就如一只小小猪蹄。想来你当时穿的鞋子,是江南那种有鞋跟的硬底鞋。”

罗文茵想像着张子畅脚背上有一只猪蹄状肿起物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张子畅犹自道:“那只猪蹄,一直没消。”

“一真没消?”罗文茵吓一跳,踩得这样严重么?

“怎么,你不信?”张子畅幽幽道:“每次脱了罗袜洗脚,见着脚背上的猪蹄,朕便想起你,这些年一直想一直想,不能停止。”

罗文茵:“……”妈呀,听着怎么感觉情绪很复杂?

张子畅说着,突然喊一声道:“林公公!”

殿外的林公公似乎长着顺风耳,马上就应答一声,迅速进殿。

张子畅指挥道:“脱下朕左足的鞋子和罗袜。”

林公公一点不犹豫,一点不疑惑,马上跪地,脱下张子畅左脚的鞋子和袜子。

张子畅当即把左足伸到罗文茵跟前道:“你看!”

罗文茵心内全是问号脸,但还是依言看向张子畅的脚。

张子畅左足脚背上,有一只小小梅花状的东西,怎么看怎么不像是被人踩出来的什么猪蹄,而是像胎记。

张子畅指着梅花胎记道:“茵儿,这只猪蹄,便是你踩出来的。”

罗文茵:“……”

张子畅说着,眉心一蹙,“今儿感觉这只猪蹄有点痛,林公公,拿药油过来!”

林公公马上应了,在袖口一掏,就掏出一瓶手指粗小药油。

张子畅指指罗文茵,“这只猪蹄是茵儿踩出来的,理该茵儿帮我涂药油。”

罗文茵一听,差点跌下椅子,不是吧,让我涂药油?

我,我,我能拒绝么?

张子畅一见罗文茵的神情,不由叹口气道:“算了,让朕痛死吧!”

林公公却是大表心疼,跪地道:“皇上,让奴才帮你涂吧!”

张子畅摇头,“朕就希望茵儿帮朕涂!”

罗文茵大感头痛,终于狠狠心道:“皇上,臣妇是有夫婿的人。”

张子畅耍赖道:“纵然是你夫婿在这边,朕一伸足,他也会马上帮朕涂药油的,你为何就涂不得?”

罗文茵咬咬牙道:“因为男女有别。”

张子畅似乎这才想起这一茬,一下摆手道:“算了,朕好像又不痛了。”

林公公一听,忙帮他套好足袜,收走药油。

张子畅再朝林公公一摆手,“你退下!”

林公公迅速消失。

张子畅突然站起,凑近罗文茵,幽怨问道:“茵儿,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朕么?”

罗文茵见张子畅站着,自己身为臣妇,好像不能坐着,忙也站起来,躬身道:“臣妇惶恐!”

张子畅戏了罗文茵半天,见她依然端着,当下也绷不住了,一伸手,拉住她的手道:“何必一直跟朕见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