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茵没有拒绝,两人并肩出殿。

这一晚月色极好,张子畅佳人在侧,禁不住来了诗兴,站定道:“茵儿,朕得诗一首,要吟给你听。”

罗文茵惊奇道:“皇上还会做诗?”

张子畅失笑道:“茵儿难道以为朕只会批折子么?朕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的。”

罗文茵忙做洗耳恭听状道:“臣妇等皇上的诗。”

待张子畅吟了诗,罗文茵怔一怔,这诗听着很普通啊,并没有什么惊艳感。

隔一会却又反应过来,哎,怎么能拿皇帝的诗去跟李杜相比呢?他这水平,其实算不错了。

罗文茵这么一想,忙抚掌道:“皇上真是才貌双全,臣妇回了殿,定当抄录下这首诗,好好珍藏。”

张子畅笑吟吟道:“茵儿喜欢就好。”

只一会,就到了侧殿,吴妈妈和宝珠听得声响,忙忙出来相迎。

张子畅吩咐道:“好好服侍你们夫人,万勿使人再惊扰了。”

吴妈妈和宝珠赶紧应了,扶了罗文茵进殿。

张子畅一回到正殿,即刻就召见护卫和林公公,再次询问毒蛇之事,又道:“召三皇子来见,海儿是他的近侍,他脱不了干系。”

不多会儿,三皇子张景阳便来了。

张景阳今儿十七岁,乍眼一看,却是俊俏少年,气度高华,只神色之间,却有一股阴郁,令人不欲亲近。

他一进殿,跪下道:“父皇相召,有何吩咐?”

张子畅下巴朝林公公一抬道:“你告诉他。”

林公公便说了海儿承认出宫买蛇之事,且房内搜出蛇药诸物。

张景阳一下喊冤道:“父皇,此事跟儿子没有关系,不知道海儿因何要这么做,且喊海儿来对质。”

张子畅冷冷道:“海儿撞墙死了。”

张景阳一惊,跌坐在地下道:“死了?”

张子畅道:“是的,死无对证了。”

张景阳便又嚷起来道:“父皇莫非疑心是儿子指使的?儿子放蛇有何好处?”

张子畅看着他道:“海儿到底是你的人,这件事,你很难洗脱嫌疑。这样罢,给你一个洗脱的机会,你跟着杨公公和林公公一起查找线索,若能查清,朕自会封赏你。”

张景阳没有犹豫,马上应下道:“儿子遵命!”

待张景阳下去,张子畅面无表情喊过林公公道:“着人看定皇后那边的动静。”

林公公小声道:“皇上认为此事跟三皇子无关,却极可能跟皇后有关?”

张子畅摆手道:“查一查再说。只怕一切,其实是冲着茵儿来的。”

张子畅叹息,后宫争斗,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如今越来越大胆,手段越来越下作了。

皇后那儿,只怕是想赶在太后病亡之前,扶得儿子当上太子,为此,不惜走险步。

贵妃这儿则想趁机诈皇后一把,让皇后完全失宠。

这两个女人,越来越让人头痛了。

罗文茵这一晚,自然睡得不甚安稳,天一亮就起来了,一边洗漱一边跟吴妈妈道:“待用了早膳,咱们便过去朝霞殿跟贵妃娘娘说一声,赶紧告辞出宫罢!”

她话音一落,一个声音问道:“这么早就想谋算出宫?”

罗文茵一抬头,见是张子畅,不禁一愣,“皇上,臣妇还没换衣裳,这……”

张子畅心里感叹:朕的茵儿,晨起未梳妆,也这般美貌惹人怜!

他思想着,笑道:“是朕唐突了。”说着退出房门外。

吴妈妈和宝珠赶紧帮罗文茵换上正装,给她梳了头,打扮妥当,这才出殿朝张子畅道:“皇上,夫人打扮好了。”

张子畅复又进殿,笑着喊人传早膳,一边跟罗文茵道:“朕是特意过来陪茵儿用早膳的,待用完,再去上早朝。”

罗文茵道:“臣妇用完早膳,便要告辞出宫了。”

张子畅低声道:“待朕上完早朝回来,你再出宫好么?”

他晨起嗓音低沉磁性,又带着一点恳求的口吻,罗文茵一时竟无法拒绝,只好点头道:“好,臣妇等皇上。”

张子畅这才眉开眼笑,看着罗文茵道:“茵儿,朕之前一直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和你一起用早膳,待朕下了早朝,一回宫殿,又见着你含笑相迎,则不负一生。”

罗文茵:咦咦,听着这样的土味情话,竟有点受用呢!

系统出声道:“你对皇帝的好感度大大提升中。”

罗文茵:经过相处,感觉这个皇帝还不错呢!

系统:“既然不错,今日不要出宫,今晚再相处相处,多培养一番感情,早些动心。”

罗文茵沉吟一下道:这几日宫中事情太多,我还是先出宫吧,免得又惹上什么事。

系统着急道:“你以为出宫就安全了,天真!出了宫,有你哭的。”

罗文茵:好了,系统君,你不要一味吓唬我。

系统哼一声,不再说话。

待张子畅去上早朝,罗文茵便带着吴妈妈和宝珠过去朝霞殿见罗文秀。

罗文秀问道:“姐姐昨晚睡得可好?”

罗文茵答道:“不是自己睡惯的床,总有些难以入眠。”

罗文秀看一眼罗文茵的眼睛道:“怪道眼皮有点浮,原来是睡不好。”

罗文茵便用手去揉了揉眼皮,一边问罗文秀道:“贵妃娘娘可知道那蛇是谁放的?”

罗文秀道:“听闻是三皇子身边的近侍放的,你放心,皇上会彻查的。”

罗文茵抚抚罗文秀的手道:“贵妃娘娘在宫内一切须小心,别叫人害了。”

罗文秀一时垂眼,反过来抚住罗文茵的手道:“我知道。”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殿外有人进来禀道:“贵妃娘娘,皇后娘娘召见罗夫人。”

罗文秀诧异一下,却又不便帮罗文茵推拒,只好道:“且稍等!”

罗文茵听得皇后要见她,也是愕然。

罗文秀安抚道:“这般公然召见,料着不会为难你,你且过去,本宫这儿也会令人禀了皇上,皇上自会派人过去接你。”

罗文茵一听,这才稍稍放心。

罗文秀又吩咐人备下肩辇,让罗文茵坐上去,一边道:“若有什么不妥,你尽可以自己坐了肩辇,作速回朝霞殿。”

罗文茵点头。

皇后所住的凤仪殿,离朝霞殿其实并不远,肩辇走了一刻钟左右,便到了。

罗文茵才下肩辇,猛地里一只手过来相扶,笑道:“原来夫人也进宫了!”

罗文茵抬头一看,见是一个方头大耳油腻中年男子,不禁愣了愣,这是谁?

吴妈妈和宝珠已是行礼道:“见过赵大人!”

罗文茵这才反应过来,哦,此人便是皇后的弟弟赵嘉普。

她忙忙要避开赵嘉普的手,右足绕向左足后面,一时绕得急,身子一晃,向后就跌。

系统的声音响起来道:“好了,随机不可抗力,赵嘉普在后面了,你只管跌,正好入他怀中!”

罗文茵瞬间双腿一劈,狠狠道:跌什么跌?老娘就一字马劈个叉给你们瞧瞧?

作者有话要说:小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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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罗文茵为了不想跌入赵嘉普怀中, 瞬间伸开双腿,一字马坐到地下。

系统啧啧道:“你这是逆天而行啊!”

罗文茵:呼,这回逆天, 没被锤头哟!

众人见罗文茵突然一滑, 劈坐在地下,都是大惊, 忙忙去扶。

赵嘉普更是伸手过来, 想要扶罗文茵。

罗文茵忙紧紧抓着吴妈妈的手, 奋力站了起来, 一时只觉双腿内侧抽痛, 心知是适才劈得太猛,恐怕是拉伤了筋, 只咬牙忍着, 朝吴妈妈和宝珠道:“我的腿恐怕伤了, 你们紧紧扶着我,片刻不能离手。”

我就不信吴妈妈和宝珠这样子扶着我, 还能再跌入赵嘉普怀中。

吴妈妈和宝珠听得罗文茵的话,却是忧心, 一再问道:“夫人还能走得动么?”

赵嘉普在旁边道:“夫人拉伤了腿么?可要我抱夫人进殿?”

罗文茵定定神, 悄声跟吴妈妈道:“快进殿!”

吴妈妈看一眼赵嘉普,忙忙和宝珠架着罗文茵进了凤仪殿。

她们一进殿,便见皇后赵慧茹已端坐在殿内正中的交背大椅上。

罗文茵忙带着吴妈妈和宝珠行礼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赵慧茹还没说什么,她身边的孔嬷嬷先喝道:“罗夫人,皇后娘娘召见你, 你为何衣裳不整,钗发散乱?这可是殿前失仪之罪。”

罗文茵忙告罪道:“皇后娘娘恕罪,则才要进殿,在殿外滑了一脚,跌了一跤,这才失仪的。”

孔嬷嬷又斥道:“你自己举止不端,言行轻浮,倒要怪凤仪殿地下路滑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罗文茵心内轻叹一声,又告罪道:“不敢!”

赵嘉普立在皇后身边,这会开腔道:“嬷嬷不须咄咄逼人,凤仪殿前的路确实有些滑,我刚走过来,也差点滑一脚,莫说是罗夫人了。”

孔嬷嬷见赵嘉普为罗文茵说话,便看赵慧茹一眼,不再出声。

罗文茵不想和孔嬷嬷在言语上太多纠缠,忙忙朝皇后道:“不知道皇后娘娘召臣妇过来,有何吩咐?”

赵慧茹冷冷一哼道:“本宫听闻你昨儿进宫,在御花园遇了蛇,过后却在皇上跟前诬告,说那蛇是三皇儿令人放到御花园的,可有此事?”

罗文茵一惊,答道:“皇后娘娘,臣妇确是遇了蛇,还落了水,但是诬告一事,从何说起?再说了,皇上英明,岂能听信无证无据之词?”

赵慧茹一挑眉道:“这么说,你是指本宫冤枉你了?”

罗文茵听着皇后这番话,悚然而惊。

本来以为自己既有皇帝和贵妃撑腰,皇后召她过来,当是循例问问话,不会太为难她,没料到皇后言语带着恶意,似乎要安自己一个罪名。

她恭身道:“皇后娘娘掌着一宫之事,凡事当讲证据,若没有证据,凭借几句言辞,便要定臣妇之罪,那臣妇确然是冤枉的。”

赵慧茹见罗文茵不惊不惧,随口反驳,一时更是大怒,拍椅背道:“好一张利嘴,怪道皇上被你迷惑了。”

罗文茵忙又道:“皇后娘娘息怒,皇上如此英明,岂会被人随意迷惑?”

孔嬷嬷当即道:“罗夫人,皇后娘娘训话,你句句顶撞,是为不敬。”

赵慧茹便喝道:“罗夫人,你殿前失仪,言语冲撞本宫,可知罪?”

赵嘉普见罗文茵要见亏,忙道:“姐姐息怒,罗夫人也是无心之失,且饶她一次罢!”

赵慧茹要处罚罗文茵,见自家弟弟反去帮着对方,心头更是火起,冷声道:“怎么,你也被她迷惑了?”

赵嘉普见赵慧茹满脸怒容,不敢再火上浇油,一下止了声气。

赵慧茹瞧着罗文茵俏生生站立的身姿,那股厌憎厌恶嫉恨在心头绞成团,瞬间理智丧失,喊道:“来人,把这个冲撞本宫的贱妇拉下去,杖责三十。”

她一言既出,满殿皆惊,罗夫人这样娇怯怯,不要说杖责三十了,杖责二十,只怕也没命了。

皇后娘娘这是想弄死罗夫人?

吴妈妈和宝珠已是吓得跪下去求饶道:“皇后娘娘息怒,我们夫人身子不好,当不得三十杖责,求皇后娘娘饶我们夫人一回。”

说着又双双去扯罗文茵的裙角,求道:“夫人跪下求皇后娘娘饶过这回罢!”

罗文茵心内暗叹:今儿之事,岂是求饶就能幸免的?

自己果然太天真了!闻得皇后召见,不曾思谋前后,就这样过来了。

至于贵妃娘娘……

她在宫内日久,难道不知道皇后心性?

皇后相召,所为何来,她会一慨不知?

既然知道,却任由自己过凤仪殿,没有一字提醒,没有喊人相护,其心……

可叹自己还怕贵妃在宫中吃亏呢!

到最后吃亏的,原来是自己。

随着赵慧茹的喊声,已进来几个孔武有力的嬷嬷,上前就反剪了罗文茵双手,正待拖下去。

罗文茵忙喊道:“且慢!”

几个嬷嬷手间动作稍松,看向赵慧茹,等着指示。

赵嘉普不忍罗文茵当殿丧命,忙帮着道:“姐姐,且听罗夫人还有何话说?”

赵慧茹此刻倒有一种猫戏老鼠的快.感,也不忙让人拖罗文茵下去了,瞥着她道:“你有何话说?要说自己冤枉吗?你们罗家女,最擅哄诱男人,可惜本宫不是男人,不吃你那一套。”

罗文茵听着这话,心知皇后这是极度厌憎罗文秀,厌憎罗家女了。

她心知,若是皇后之子立了太子,不说贵妃罗文秀之后没有好下场,就是罗家人并自己这个罗家女,也会一并被踩踏成泥。

她念头急转,嘴里已是道:“皇后娘娘,你今儿杖杀了臣妇,贵妃娘娘自要向皇上哭诉,求一个公道,皇上会如何做,皇后娘娘当心知。适才皇后娘娘令人召臣妇过凤仪殿,贵妃娘娘并不拦阻,想来这回正去求见皇上呢!待会皇上过来,正正好看见臣妇咽下气……”

她话锋一转,“打杀了臣妇,皇后娘娘固然消了一口气,然而有何益?倒是贵妃娘娘,失了臣妇这个堂姐,皇上自会厚厚补偿她。”

“皇后娘娘要杖杀臣妇,请三思!”

赵慧茹听得这番话,理智稍稍回复,是的,今日杖杀了罗文茵,得利的,只怕是罗文秀。

她心念一转,冷笑道:“你以为如此说,本宫便不会罚你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