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自己得防备着,万一事情有变呢?

这一晚,张子畅回殿,见罗文茵有些心神不宁,便问道:“茵儿怎么了?”

罗文茵见着张子畅,热恋中的人,又有些憋不住话,一下便道:“我怕皇上不会一直对我这样好,心中忧虑。”

张子畅一怔,旋即笑了,揽了罗文茵入怀道:“茵儿放心,朕保证,一直对你好!”

罗文茵伸手指抚在张子畅唇上道:“且听着,若是做不到,我就……”

“你就如何?”张子畅含住罗文茵的手指,含糊问道。

罗文茵装出凶狠的模样道:“我就抛弃你!”

张子畅忙装出可怜样,求道:“茵儿不要抛弃朕!朕全听茵儿的!”

两人笑闹了一会,这才入帐。

第二日,张子畅领着罗文茵去寿春殿见赵太后。

赵太后等他们行礼毕,便抬眼道:“坐罢!”

张子畅拉罗文茵一道在赵太后床前坐了,一边问道:“母后这几日觉着如何?宫中御医的药吃着不好,可要召民间游医进宫一试?”

赵太后闻言点头道:“也好,说不定民间有高人呢!”

张子畅马上道:“朕待会就让人去访寻民间名医。”

说着话,赵太后才转向罗文茵,淡淡道:“听闻皇贵妃已有孕?”

罗文茵忙恭声道:“回太后娘娘,已有孕一月有余。”

赵太后便朝张子畅道:“皇上册封了她为皇贵妃,理当赐宫殿,让她领一殿主事,搬出去养胎。”

张子畅道:“茵儿体弱,又这个岁数了,现下有孕,儿子怕她有闪失,便特让她在养心殿住着,也可照应一二。”

赵太后冷笑了,“皇上是九五之尊,心思精力不放在家国大事上,倒要分心照料一个娘娘,说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张子畅应道:“母后,古语有云,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儿子若连妻儿都没能力照料,又有何能力照料天下百姓?”

赵太后一噎,心下道:哪怎么不见你这样照料皇后呢?

从寿春宫出来,张子畅抚抚罗文茵的头发,压着声音道:“寿春宫中药味重,茵儿以后不须来了,免得被药味薰得动胎气。”

罗文茵牵一下张子畅的袖角,轻轻摇了摇道:“谢谢皇上!”

张子畅知道罗文茵这是谢他在太后面前,为她说话,帮她挡了刀箭,一时笑道:“要谢,晚上再谢朕!”

罗文茵微微红了脸,这个皇帝真是的,无时无刻不撩啊!

两人说着,各自上肩辇,到了凤仪殿。

这会儿,一个太监正在凤仪殿内禀话,悄声道:“皇后娘娘,刚刚听到的消息,说皇贵妃娘娘,跟皇后娘娘一样,一年是一千两的俸禄银子。”

“什么?本宫领一千两,她也领一千两?她配么?”

赵慧茹一听大怒,当即气得摔了两只杯子。

太监听着杯子“咣当”一响,也不惊惧,继续禀道:“还听闻,皇贵妃娘娘令人从罗府搬进了许多嫁妆,据看到的公公说,那些嫁妆诸物,件件价格不菲。”

赵慧茹一张脸都狰狞了。

她一个皇后,一千两哪够用?要打赏上上下下,要买通一些人,要补贴儿子,每年都入不敷出。

若不是赵氏一族时不时孝敬些,简直快露出穷相来了。

现在赵氏一族倒了,没人孝敬银子,这些时日办事,内囊都尽了。

正在发愁年俸太少,猛然的,就有人告诉她,说罗文茵一年也是一千两的俸禄,还搬了许多嫁妆进宫,看着阔气得很。

怎么不令人愤怒?

赵慧茹咬牙,殿外却有人报进来道:“皇后娘娘,皇上来了!”

赵慧茹一听,脸上一喜,旋即一黯,皇上好久没来了,现下过来,难道还会是好事?

禀话的太监已悄悄缩到殿角,又有宫女上来收拾地下的杯子碎片。

赵慧茹却是领着嬷嬷和宫女出殿去迎张子畅。

肩辇在凤仪殿前停下,张子畅伸手去扶罗文茵,一边道:“小心些!”

赵慧茹正好出殿,见得这一幕,眼睛差点喷出火来,好容易才忍住火气,上前行礼道:“皇上来了!”

罗文茵待赵慧茹行了礼,也忙行礼道:“给皇后娘娘请安!”

赵慧茹理也不理她,只朝张子畅道:“皇上突然过来,有何要事么?”

张子畅领着罗文茵进殿,一边道:“朕册封茵儿为皇贵妃,按礼,茵儿该过来拜见你这个皇后,但朕刚好想起来,茵儿上次过来凤仪殿,差点被皇后仗杀,这会倒不放心她单独过来了。”

“即是说,茵儿是朕的心头肉,若有个闪失,朕定要剥了那人的皮。只是母后病着,朕剥皮又怕惊扰母后。为此,倒要陪着茵儿来一趟,以免出事。”

他的话说完,赵慧茹的脸不由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这是特意带了罗文茵过来自己面前说这番话的?

意思是,若是自己敢动罗文茵,就要剥自己的皮?

赵慧茹差点憋过气去,一时却不敢发作,只能咬牙血忍。

张子畅在凤仪殿落座,又让罗文茵坐在他身边,环顾一下殿内道:“皇后从前不是喜欢摆些花花草草么?如今怎么空荡荡的。”

赵慧菇心下冷笑:从前是知道你喜欢花花草草,天天摆着,就盼你过来一趟,这几年,你根本不踏足凤仪殿,我还摆什么花草呢?

张子畅说着,站起来朝罗文茵道:“好了,回养心殿罢!”

赵慧茹心下难受,但待见张子畅才落座,还没上茶又要走,不由脱口道:“皇上这么快就走了?”

张子畅觑一下她的脸道:“你一副别人欠了你银子的模样,朕怎么还坐得下去?”

赵慧茹:气煞我也!

罗文茵:哎,皇后气成这样,瞧着还真是……

赵慧茹直气了一晚,第二日一早起来,便吩咐严嬷嬷道:“去,让人告诉御史,说罗文茵骄奢,入宫自带了嬷嬷丫头并厨娘,越级享用一千两俸禄,不顾祖宗规矩住在养心殿,种种迹象瞧着,跟前朝一个误国妖姬一模一样。”

说罗文茵举止言行跟误国妖姬一样,不怕众人不警惕!

待御史参罗文茵一本,看皇上还敢这样肆无忌惮的宠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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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7 章

罗文茵这一晚, 却是睡了一个好觉,至第二日一早起来,神清气爽的, 就开始思考自己现下的身份和处境。

宫中形势复杂, 太后一股恶意,皇后虎视眈眈, 贵妃意图不明, 底下低品级的嫔妃虽龟缩着不出头, 也不知道何时突然就使阴招。

皇帝心系家国大事, 每日繁忙, 不可能时时照应到自己。

自己揣着娃,要想平安生下娃儿, 还得小心谨慎, 想法保护好自己。

现下宫外么, 两个弟弟并崔元舟自会给自己通些消息。

至于宫中诸事,反而一抹黑。

殿内用着诸人, 是原来就服侍着自己的,并不是宫中人, 安全是安全了, 可她们对宫中诸事,一无所知,跟宫中人,暂时也没有交情,想知道宫中各类消息也不容易。

罗文茵想了好一会, 便喊进吴妈妈和田妈妈道:“咱们不能光用自己的人手,还得用几个宫中的人,再笼两个公公当自己人,这样子,宫中各类消息,便能及早知道,若有什么事儿,也好最快做出应对。”

吴妈妈和田妈妈各各点头道:“娘娘忧虑的极是。”

正说着,宝珠进来禀道:“娘娘,尚绣局掌针钟嬷嬷求见!”

吴妈妈一听便道:“哟,钟嬷嬷啊,莫不是原先在府中教导过娘娘刺绣那个钟嬷嬷?我可记得,那时候宫中要找擅长刺绣的嬷嬷,是罗府举荐了钟嬷嬷进宫的。她刺绣功夫了得,进宫二十年,竟没当上总管,还只是尚绣局掌针嬷嬷么?”

罗文茵一听钟嬷嬷三个字,便想了起来,自己那回进宫,因为皇后诬陷飞尘子腰间所挂荷包是贵妃所绣,是钟嬷嬷出来分辨荷包,证实荷包是自己绣的。

当时瞧着情形,这位钟嬷嬷好像不是皇后的人,也不是贵妃的人。

她当下道:“请钟嬷嬷进来!”

钟嬷嬷很快进了殿内,行礼道:“见过皇贵妃娘娘!”

罗文茵忙道:“钟嬷嬷起来说话!来人,赐座!”

宝珠忙端了锦凳过来,请钟嬷嬷坐下。

钟嬷嬷道谢坐下,这才道:“这厢过来求见皇贵妃娘娘,却是因为尚绣局要给娘娘做新衣裳,待要刺绣图案,便得知娘娘有喜。我便想着娘娘有喜,给娘娘做的衣裳,针工便不能太过繁复,丝线颜色不能太过艳丽,一时又怕娘娘误解,说我们尚绣局不尽心,一味敷衍,因先过来说一声。”

吴妈妈随口问一句道:“因何有喜穿的衣裳针工就不能太过繁复,丝线颜色不能太过艳丽?娘娘先前也怀过,可没这么多讲究?”

钟嬷嬷“咳”了一声道:“吴妈妈,这是宫中,一切小心为好。一件衣裳针工太过繁复,表面好看,内里线头总难免有些扎皮肤,若是皮肤太过娇嫩的,被扎出红点也难说。”

“至于丝线,本是棉花土色的,还是经过多次染色,方才染成那些艳丽的色彩。丝线太过艳丽,就怕其中有毒性。那毒性极弱,平素倒没有影响,但有喜了,总还是避忌些才好。”

罗文茵听完,点头道:“钟嬷嬷说的有道理。”

钟嬷嬷禀完,便站起来准备告辞。

罗文茵却又道:“钟嬷嬷且坐下,本宫还有几句话要问你。”

钟嬷嬷便又坐下道:“娘娘只管问,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罗文茵点点头道:“嬷嬷刺绣功夫,当年就极为出色的,因此罗府才会举荐了你进宫。只是嬷嬷进宫也二十年了,因何还只是掌针嬷嬷?莫非贵妃娘娘没有照应你一二?”

钟嬷嬷闻得此言,不由长叹一声道:“当年进宫,上头还有老嬷嬷压着,自是难以出头。待得皇上登基,封了侧妃为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她……”

钟嬷嬷看一眼罗文茵,索性说了实话,“那时罗府着人到江南聘请我至京,进了罗府当刺绣嬷嬷,教导罗府诸位姑娘刺绣。记得那时,皇贵妃娘娘喜刺绣,我自也尽心教导,时不时赞赏。贵妃娘娘却因不喜刺绣,时时偷懒,我总忍不住要斥几句,又在老夫人跟前斥过她不尽心学功夫。为此,贵妃娘娘一直记仇。”

钟嬷嬷顿一下,接着道:“尚绣局呈上的衣裳,贵妃娘娘若有一回不挑剔,我便松口气了,哪还敢想望她照应一二呢?”

罗文茵听到这里,叹道:“想不到嬷嬷一手刺绣好功夫,却在宫中受这些委屈!”

钟嬷嬷听着罗文茵这话,苦笑一下道:“非但贵妃娘娘不给尚绣局好脸色看,就是太后娘娘并皇后娘娘,因我是罗府举荐进宫的,也是时时防备着,不肯给个好眼色。这些年,在宫中委实难过,只想再熬几年,到了年纪好出宫。”

罗文茵是听闻 ,宫中这些老嬷嬷,年五十便可出宫。

钟嬷嬷看着也就四十几岁,想要出宫,除非有主子特意放行,否则便要熬至五十才行。

吴妈妈倒是知道,钟嬷嬷当年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却进了宫,其实有个大原故的。

钟嬷嬷自小父母双亡,是兄长并一位姐姐,一起抚养她长大。

那时候兄长从军,在战场亡了,留下嫂子并一位侄儿。

姐妹俩帮着嫂子一起抚养侄儿,日子太过艰难,钟姐姐为了生计,只好跟人进宫当针线娘,攒下银子,每年托人带出宫给嫂子并妹妹用。

过得几年,钟姐姐便音讯全无。

钟嬷嬷疑心姐姐在宫中出事,只是无处打听。

待得到了罗府教导罗家姑娘做刺绣,便托了罗家夫人,求着帮忙打听姐姐消息。

罗家夫人倒是帮着打听了,却没有打听出什么来。

后来宫中缺少针线娘,钟嬷嬷便求罗家夫人举荐她进宫,想着自己进去了,总能探问到姐姐消息。

吴妈妈想起这桩往事,便问道:“钟嬷嬷,你进宫后,可有查到姐姐下落?”

钟嬷嬷脸上现出怒色来,一瞬间又遮盖了,淡淡道:“我进宫后打听,方知道姐姐已死了几年。”

吴妈妈觑着她神色,心道:这是死于非命了?

一时便不再问了。

罗文茵却是对吴妈妈使了一个眼色。

吴妈妈会意,朝钟嬷嬷道:“嬷嬷在宫中没有依仗,才会受委屈。不知道嬷嬷肯不肯投效我们娘娘?若肯,以后再有委屈,我们娘娘自会为嬷嬷做主。”

钟嬷嬷想着姐姐之死,一直求告无门,当下听得吴妈妈的话,眼睛大亮,马上跪至罗文茵跟前道:“若皇贵妃娘娘不嫌弃,愿听差遣!”

罗文茵笑道:“快起来!”

吴妈妈便扶了钟嬷嬷起来,笑着道:“嬷嬷何必大礼?我们娘娘可是极宽厚的。”

罗文茵便让宝珠上茶,一边道:“嬷嬷不必拘礼,本宫还有事要请教嬷嬷呢!”

钟嬷嬷道:“娘娘只管说。”

罗文茵便问及各宫情形。

钟嬷嬷在宫中二十年,为各宫主子做衣裳,时不时进出各宫,且因为要查姐姐之死,也着力摸着各方情况,当下便把所知的,一一说给罗文茵听。

罗文茵越听越惊心,原来宫中除了皇后和贵妃,还有几位极为厉害的主子,只是平时低调,不肯出头。

钟嬷嬷压着声音道:“娘娘当知道,本朝之前是赵氏坐位,至皇上登基,宫中至朝中,总还有许多赵氏之人把权。就算皇上之前清算了赵氏一族,但那只是清算了大人物,至于角落的小人物,哪清算得尽?这些人中,还有很多忠心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如今太后娘娘尚在,余威也犹在。”

“再说了,宫中除了皇后娘娘,还有两位嫔妃,一个是梅嫔,一个是杨昭仪,这两人虽不姓赵,但父母娘家却深受赵氏之恩,也不得不防。”

钟嬷嬷又说了片刻功夫,眼看时间不早了,便站起来告辞道:“娘娘 ,这趟出来时间太长,怕人嘀咕,我且先回去。”

罗文茵便让吴妈妈送她出殿。

吴妈妈隔一会才回来,跟罗文茵耳语道:“娘娘,我悄悄问了钟嬷嬷,她姐姐是怎么回事?钟嬷嬷说她姐姐当年在宫中被人当枪使了,当了替罪羊,被杖责而死,死前极惨。”

罗文茵叹气道:“适才你问她一句,看她神色,也知道是死得极惨的。对了,可有问及,她姐姐死于何人之手?”

吴妈妈道:“问了,她不肯说,道此事已无可作为,不想再说。”

罗文茵一听道:“如此说,那极可能害她姐姐之人,位高权贵,她扳不得。”

吴妈妈道:“瞧她神色,她甚至不认为娘娘能帮她做主。”

罗文茵一听,沉吟道:“这么说,害她姐姐的,不是太后,就是皇后。”

说着又道:“她既投效本宫,若还想为姐姐讨个公道,本宫异日自会帮她。”

吴妈妈一听便道:“娘娘既有此心,我若见着钟嬷嬷,便将此话传达了,也好让她更安心为娘娘效力。”

说着话,人报张子畅来了,罗文茵忙去相迎。

张子畅一进殿,不待罗文茵行礼,又是一把揽住,笑问道:“在干什么?整天待在殿内,可闷了?正好今日阳光好,可要朕陪你到御花园走走?”

罗文茵也正想出殿逛逛的,有张子畅陪着,那自然是安全的,当下点头。

稍迟,两人便坐了肩辇到御花园中。

正值冬日,园子里百花已肃杀,但两人志不在赏花,只不过找个地方随便走走,谈谈情说说爱而已。

冬日暖暖照在身上,罗文茵心情也极好,朝张子畅道:“皇上,我想跟你讨两个人用。”

张子畅闻言,笑道:“茵儿想讨谁?这般郑重,莫非想讨朕身边的林公公和杨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