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设绝不能崩/思慕》作者:花日绯
第1章 美梦成真
阳春三月,正是万物复苏,桃花盛开的好时节。
白璃记得自己是腊月底被追杀跳下了悬崖,悬崖底下乱石林立,荆棘遍布。她肋骨断了,血从嘴里喷溅而出,染红了她的眼,身上又冷、又疼,天上还下起了雪,冰凉冰凉的,脑中最后想的是两个时辰前路过金石镇一家羊肉铺子时,应该毫不犹豫进去喝一壶酒,吃一锅羊肉的。
而此刻,她从睡梦中醒来,身上盖的是绵密细腻的绫罗暖被,眼里看到的是色彩华美的层层纱帐,鼻间闻到的是舒神沁脾的雅致馨香,这样美好的环境,在白璃印象中,似乎有那么一回,却待了连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就离开了。
她是一个死士。
所谓死士,就是王侯府邸专门培养出来送死的人。而她是宁王府的死士,从小市井长大,十岁进的宁王府,宁王府养了她七年,七年间她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主子指东她绝不打西,特别听话,可听话的结果似乎也不太好,主子最终还是决定让她去送死。
一个死士到了该送死的时候却不想死,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所以不想死的白璃,在执行任务前夕,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老王爷的行踪泄露了出去,使得老王爷遇刺身亡,而她则是趁乱潜回宁王府拿自己行李,准备神不知鬼不觉离开的时候,被宁王府的人发现了,主子亲自带人,一路将她追杀到悬崖,白璃在心里估算着被抓回去生还的机会有多少,想来想去很绝望,左右是个死,回去还得折腾,不如跳崖来的痛快。
身子稍微动了动,身边就有略显激动的声音传来:“大小姐醒了,大小姐醒了,快去告诉夫人。”
大小姐?白璃觉得脑子里混混屯屯,不知身在何处,努力调整呼吸,不过片刻的功夫,耳中又听见一阵急急腾腾的脚步声,循着声音缓缓回头,眼睛猛地瞪大,就见一张肉嘟嘟的大脸朝她扑过来,泰山一般重重压在她身上,哭的肝肠寸断:
“我的珠珠儿啊,你终于醒了,吓死为娘了。”
白璃只觉得自己本来就气短,被这么一压,差点翻白眼归西,被压了一会儿,整个人又给人直接拎了起来,紧紧抱在怀中,勒的半死,尽管没什么力气,但求生欲旺盛的她还是奋力伸手在紧抱她那妇人胳膊上拍了两下。
那妇人惊觉自己下手太重,慌忙放开怀抱,白璃才得以躺下缓过气来,而经由这么一折腾,混混屯屯的脑子渐渐清明起来。
“珠珠儿,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不疼啊?让娘看看。”
那胖妇人慈眉善目,眉宇神态似乎有点熟悉,哭起来别有风韵,身上的气味也十分好闻,可白璃眉头却蹙起,因为她是孤儿,从小市井长大,十岁就进宁王府,哪来的爹娘。
若说此时有个市井赖妇人说是她娘,白璃还可能相信些,眼前这妇人,华服美钗,妆容精致,保养得宜,手上的珠宝戒指晃的她眼疼,这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夫人,怎么可能是她娘?
有这样的娘,她还至于到宁王府当死士?
胖妇人将白璃胳膊上的衣袖掀开,顿时又嚎哭起来:“我可怜的珠珠儿啊,被烫伤成这样,为娘恨不得代你受苦啊。”
白璃看了一眼被抬起的胳膊,整条前臂都被缠着绷带,根本看不到什么,纱布下面肯定有伤口,不过跟她以往受的那些伤相比,倒也不觉得有多疼。再说她不是跳崖了吗?难道悬崖不高,跳下来没事儿?
那妇人哭的情真意切,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旁边的两个娇俏丫鬟也跟着掉眼泪,其中一个瘦高个儿的水灵丫头还过来心疼的劝:
“夫人,您别碰着小姐的手,小姐该疼了。”
丫鬟一劝,胖妇人就吓得连连点头,赶忙放手,将白璃的衣袖拉下,轻轻的放到绸缎被面上,眼泪还是不住往下掉。
不管怎么说,很少有人为白璃哭,她也最受不了这个,遂开口劝了一句:
“我没事,不疼。”
声音很轻,嗓子干的发不出声音,也不知昏迷了多久。
“怎么能没事呢。我的珠珠儿从小哪受过此等伤害,便是破皮都没有过,今次竟遭受这无妄之灾,珠珠儿放心,那放火的恶人已然抓到了,娘定要将他绳之以法,让他牢底坐穿,替珠珠儿报仇雪恨。”胖妇人一边接过旁边丫鬟递来的帕子擦眼泪,一边义愤填膺的说。
这妇人到底在说什么啊?白璃略微呻、吟了一声,胖妇人立刻便凑上来关切的问:
“珠珠儿可是累了?是娘不好,与你说这些杂事作甚。既已醒来,便吃些东西吧,娘让厨房给你熬了燕窝粥,太医说这些天要吃的清淡点,你将就吃些,可好?”
白璃肚子正饿,听到燕窝粥眼前一亮:“燕窝粥好。”可不算将就了。
胖妇人听女儿开口愿意吃些东西,心里高兴,边起身边卷衣袖:“娘亲自给你做两道佐粥的小菜去。”
说完胖妇人就离开了房间,见女儿醒了,一路脚步都轻快不少。
白璃从床上掀被子坐起来,立刻有丫鬟上前搀扶,白璃坐在床沿上左看右看,心中惊叹,还真是个雅致讲究的绣房,屏风、花架、秋千、梳妆台,每一样摆设都能看出设计之人匠心独到,是用了心的。
问旁边丫鬟:“这是哪儿?”
旁边那圆脸丫鬟一愣,轻声回答:“这是小姐您的闺房呀,小姐您怎么了?”
白璃惊愕,指着自己鼻子:“我的…闺房?”
白璃的闺房在宁王府西跨院儿通汇渠旁南边第二间,门前有棵十来年的杨柳树。宁王府的护卫、护院、丫鬟、小厮全都住那片儿。
搀扶着白璃的两个小丫鬟不解的看着白璃,白璃眼角一瞥,目光落在自己伸出来的手上,白璃的手一直生的就很不错,灵活修长,眼前这双手也挺好看的,就是太白嫩了些,可…这也不是她的手啊。
白璃试探般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感觉依旧不对,看见旁边梳妆台,摆脱两个丫鬟的搀扶,缓缓走过去,镜子里出现一个妙龄少女,十六七的样子,乌发披肩,瓜子脸,大眼睛,唇红齿白,端庄美貌。镜中的‘她’眉头正拧着看着自己,白璃揉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在镜子前的凳子上坐下,细细观看起来。
从眉毛眼睛,看到手脚头发,全身上下没受什么重伤,也就右手前臂缠着绷带,手腕处有些许疼痛的感觉,白璃目光凝重盯着缠着绷带的手臂,有种想把绷带拆了看看的冲动,这么想就这么做,谁知手刚伸到绷带绳结处就被身后的圆脸丫鬟制止了。
“小姐,不能拆,刚换了药呢。”
白璃手顿住,从镜子里看那圆脸丫鬟,见她一脸关切,不像作假,白璃忍下情绪,镇定问:
“我是怎么受伤的?”
两个丫鬟不敢隐瞒:“小姐您忘了?药房失火了。就是那个被您医治过,还送过药的牛大放的火,您当时都被熏晕过去了,手臂烧伤,可把老爷夫人吓坏了。”
“药房?很大吗?”
白璃目光看向梳妆台上的首饰盒,伸手将盒子打开,拿出一根芙蓉金簪看了又看,放下簪子又拿起一条小手指指甲盖大小的珍珠项链看了又看。
圆脸丫鬟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啊,大呀。整个京城除了仁恩堂之外,就咱家这个最大。”
白璃放下簪子,抬眼看向镜中的自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她这是…借尸还魂了?
这家小姐在火场上死了,不知怎的被白璃附身,现在白璃就成了这家小姐。看样子这家是在京城开药铺的大户人家,瞧房里的摆设和这位小姐用的东西,家境很是不错呢。
白璃当死士这么些年,做梦都想过平安富贵的日子,没想到这个愿望生前没有达成,死后还魂达成了。
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再不用寄人篱下,受人指使,看人脸色,再不用过那种朝不保夕,刀口舔血,毫无尊严的日子…
“呵呵呵。”
白璃忍不住内心愿望达成后激动又澎湃的心情,忽的干笑出声,把旁边两个丫鬟吓的对望一眼。
瘦高个儿的丫鬟不放心凑过来喊了声:“小姐,您笑什么?”
白璃回神,文雅的摆摆手,一语双关:“没什么,就是…死里逃生,开心。”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终于轮到她过好日子了。
此时,胖妇人去而复返,身后跟了一溜儿小丫鬟,将手里食盒中的东西一一摆放上桌,见白璃已经起来,对她招手:
“珠珠儿快来,瞧娘给你做了什么。”
两丫鬟扶白璃过去坐下,端起面前晶莹剔透的燕窝粥,美滋滋的喝了一口,然后忍不住打量她接下来要过‘好日子’的地方。
嚯,紫檀木镶玉石屏风;嚯,翡翠琉璃貔貅辟邪兽;嚯,紫檀折枝桃花贵妃榻…真是个好地方啊。这年头开药房的都这么挣钱吗?
“珠珠儿你可不知道,那天听小顺子回来说药房失火了,娘有多着急,你爹守了你大半夜,今儿早上才去衙门办公,走的时候还叮嘱我,也是不放心你。”
白璃在那一边喝燕窝粥,一边打量房间摆设,胖妇人坐在旁边给她布菜,口中念念叨叨,白璃其他没怎么听,倒是听到了‘衙门’两个字,微微一愣,转向胖妇人问:
“咱家不是开药房的吗?我爹去衙门作甚?”
胖妇人布菜的动作停下,伸手在白璃额头上探了探,纳闷的自言自语:
“太医说没什么大碍了,怎的还糊里糊涂的?”
白璃不解:“不是吗?”那俩丫鬟明明这么说的呀。
“当然不是。药房是你开的,挂在咱们言家名下。”胖妇人放下手里布菜的筷子,看着白璃。
言家…白璃先前还火热的心,瞬间凉了一半儿,颤巍巍问:“言,言家?我,我爹是…”
“你爹是言豫章,哎哟,这糊涂劲儿。藿香啊,再去请一请刘太医,就说小姐还没怎么好,让他再来一趟。”胖妇人一边答话一边招呼丫鬟们过来。
白璃手里的勺子掉回碗里,艰难的说:
“我爹是…言相?”
言豫章,萧国第一权相,夫人柴氏出身安国公府,其嫡姐大柴氏远嫁潭州府做了宁王妃,而白璃就是宁王府的死士,老王爷虽不是她亲手杀的,却是被她泄露了行踪遇刺身亡,而她正是被宁王府的人追杀跳崖…
“嗯,还不算太糊涂。”胖妇人柴氏颔首肯定。
白璃却再没有喝粥吃菜的心情,可以说食难下咽。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期间走亲访友,吃喝长肉,大家也一样吗?惯例本章发红包。截止明天10点。
第2章 第 2 章
第2章
白璃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借尸还魂会借到言家大小姐言芷蘅的身上。
言芷蘅是何许人?
祖父为上任尚书令,隐退后仍为帝师,滕渊阁八大阁老之一,外祖为安国公,父亲为当朝丞相,母亲出身安国公府,大姨母为皇后,二姨母为宁王妃,亲舅舅是安国公世子…
放眼京城,除了皇家公主之外,还真没几位家世比得上这位的,怎么就借到她身上来了呢?
“小姐,您都坐半天了,喝点香茶吧。”
言芷蘅身边有两个丫鬟,圆脸胖丫鬟叫豆蔻,瘦高丫鬟叫藿香,两个都是贴身伺候言芷蘅起居的。
要说言家对这位大小姐是真宠,白璃还在宁王府当死士的时候就有耳闻。但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老宁王算是白璃间接害死的,宁王府跟白璃有生死大仇,要是被宁王府知道了白璃借尸还魂到言芷蘅的身上,那后果…想想都绝望。
白璃失神中,没有接过藿香手里的茶杯,跟豆蔻两人对望一眼,藿香把茶水撤了放到一边,来到白璃面前,蹲下身子问道:
“小姐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再让太医来瞧瞧。”
太医才刚走没多久,再喊回来人非当他们有病不可。收了心神叹了口气,白璃将眸子转向半蹲在自己面前的藿香身上,没精打采的问:
“我娘呢?”
柴氏让太医来给白璃复诊,太医确定白璃没有大碍之后,柴氏也回去休息了。
“夫人去歇着了。小姐有什么吩咐只管让奴婢和豆蔻去做就好。”藿香这般说,见白璃一脸不解,赶忙解释:“昨儿小姐在火场晕倒被送回家,老爷和夫人守了您大半宿,老爷早早就去了军机处,夫人又给管家请起来忙了一阵子二少爷的事儿,一直忙到现在才得空歇着。”
藿香的言下之意就是别去打扰夫人了。白璃也不是一定要找柴氏,意兴阑珊的问:
“二少爷什么事儿?”
据白璃所知,言相只有柴氏一个妻子,两人生了两个孩子,据说是龙凤胎,言芷蘅和言宇修,白璃记得言家二少爷言宇修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藿香低头不语,只是叹息,也是操心的样子,白璃往豆蔻看去一眼,豆蔻小圆脸一抖,犹豫着回禀:
“二少爷的事儿,无非就那几种嘛,小姐您该知道的。”
纨绔子弟能惹的事儿确实就那么几种,不务正业,吃喝嫖赌,仗势欺人,恃强凌弱等等。言宇修这小子年纪不大,名声却不小,怎么说呢,虎父犬子的典型,让即便远在潭州的宁王府上下都知道他的纨绔之名,也是不简单。
白璃现在很烦,也懒得管这些,脑中不由自主想起当年在潭州时,老王爷对言家的评价…想着想着,白璃的眼睛就亮了…
等等,她白璃借尸还魂到了言芷蘅身上,白璃跟宁王府有仇不假,可言芷蘅没有啊,不仅没有仇,还沾着亲,真要论起来,言芷蘅跟主子是表兄妹,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宁王府远在潭州!千里之外!
主子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想到白璃借尸还魂到他千里之外的表妹身上吧。
一扫先前阴霾抑郁,白璃又重新高兴起来。
花园外头几个婆子快速跑了过去,从垂花门前一闪而过,过了会儿又有几个婆子经过,豆蔻纳闷:“怎的都往前院去?小姐,奴婢去看看可好?”
白璃点了点头,豆蔻便出去了,打听清楚后回来禀告:
“小姐,没什么大事,还是那个牛大,从柴房押出来交给京兆府时出了些乱子,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哪容得他撒野,现已被京兆府的官兵抓起来了。”
白璃没什么感觉,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豆蔻说的是什么意思,一旁藿香却很惊讶,掩唇问:
“他又做什么了?”
豆蔻摆摆手里的绢子:“柴房押出来的时候,不知从哪儿藏了块碎瓷,差点把刘管家给划了,也是作的。”
藿香明白过来:“哦。”顿了顿又问:“那进了京兆府,他牛家就算是绝后了呗。”
“嗯,可不嘛。”
两个丫鬟在白璃面前说话,白璃也不能当做没听到,遂问:“牛大是谁?”
豆蔻指了指白璃右手缠着绷带的小胳膊:“就是在药房外泼油放火烧您的人,小姐您胳膊上的伤便是拜他所赐。”
白璃疑惑:“他为什么要放火烧我?”
以言芷蘅的出身,不可能跟贩夫走卒有仇怨,难道那人是受人指使?但接下来豆蔻的话打消了白璃的猜想:
“他良心被狗吃了,小姐您给他家里看病,没收诊费不说,见他家贫,连药钱都没收,他却反过来想要小姐您的性命,好在是白日里,火势控制的快,若是夜里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豆蔻说的义愤填膺。
“我给他家里看病,还送药给他,他却想放火烧我?为什么?”白璃不仅没明白,反而越来越困惑。
人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把事情做绝,就拿她自己来说,也是生死攸关的时候,才会豁出去跟宁王府闹得那般僵。
白璃的这个问题,豆蔻和藿香似乎很难回答,全都不约而同低下了头,豆蔻支支吾吾:
“他…就是坏呗。”
白璃好整以暇扫过豆蔻,看向藿香,藿香犹豫片刻后对白璃道出实情:
“大约一个月前,这人带他媳妇去咱家药房抓药,他媳妇怀孕六个月时摔了一跤,肩上有些肿,您给把脉开药方,还送了药给他,谁知他媳妇当天夜里就血崩小产了,生下个没气儿的男胎,他媳妇又没止住血没两天也跟着死了,牛家就剩他夫妻俩还有一老娘在,日盼夜盼的孙子没了,儿媳妇也没了,牛家老娘接连遭受打击,想不开吊死在梁上了。这不牛大就把这笔账算到了小姐头上,说是…说是…”
“说是我害的?”白璃总算听明白了。
“可不嘛,自家的倒霉事儿自己不去解决,倒怪在别人身上,这人就是活该。”豆蔻接着藿香的话说,被藿香瞪了一眼。
白璃下意识把大拇指指甲放到唇边轻咬,她想事情的时候习惯这样。她想着言芷蘅跟自己差不多大,虽然都是十七八岁,但白璃是悬崖外长的野草,这位却是温室里的娇花,白璃自从十岁进了宁王府之后,就一直跟着毒师,日夜苦练丝毫不懈怠,仍不敢说什么毒都敢用,言芷蘅这样好的出身,总不可能自小吃苦耐劳抛头露面去学医的,而且两个丫鬟说话时吞吞吐吐,分明就是有所隐瞒。
“我竟有些忘了,当时给他开的什么药方,去拿来我瞧瞧。”毒医不分家,若有药方白璃应该能看出点什么。
两个丫鬟不敢忤逆,藿香就让豆蔻去屋里拿了,片刻后,白璃将药方拿在手里,映入眼帘的字迹隽秀雅致,颇有大家闺秀风范。
字是正经的好字,可这药方就不是什么正经药方了。
血竭、牛膝这些都是活血化瘀的,普通人跌打损伤用了有好处,可这怎么能出现在一个怀了孕的女人的药方里呢。
白璃指着自己,啼笑皆非:“这方子…我开的?”
如果是言芷蘅这姑娘开的方子,那她死的不冤,一尸两命把人媳妇和孩子害死了,再搭上个老娘,人家可不得找她赔命嘛,这才让白璃借尸还魂占了身子。
两个丫鬟的表情已经告诉了白璃答案。
“其实…也不能全算小姐开的。”豆蔻的声音低若蚊蝇。
“怎么说?”
“小姐您都是照着姬大夫撰写那本药典开的方子。”藿香似乎说到了重点,正要继续往下说的时候,院子垂花门前传出喧闹声:
“让我进去,小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没人知会我,你们这些人还把我放在眼里吗?”
藿香眉头一蹙:“真是白天不说人晚上不说鬼。”
门边的婆子阻拦:“姬大夫,你不能进去,小姐刚醒正休息呢。”
“滚开,是不是想要我跟小姐说把你们这些拦路狗一个一个都撵出去啊?”那声音尖锐刻薄,让白璃有一瞬间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相府。
“小姐,姬大夫来了。”藿香见白璃一动不动坐在那儿,弯下身来提醒。
“那药典就是她撰写的?”门外还在争执,白璃对藿香问。
藿香点了点头,目光不时往外看,似乎对那姬大夫也有所畏惧:“她一个妇道人家流落街头,食不果腹,小姐见她可怜就收留了她,她就把自己那本祖传的药典赠与小姐,说是神医华佗传世之作,小姐您信任她,让府里下人好好对她,可您瞧她是怎么对我们的?”
垂花门外的争吵越发激烈,用词也越发粗鄙,不堪入耳,白璃真没想到,言相之女言芷蘅居然是这样的性子,偏听偏信,一派天真,谁的话都信,一个食不果腹、流落街头的妇道人家给的药典她也相信,居然还一本正经用来做参照救人,闹出人命是早晚的事。
得亏她出生在言家,要是普通人家这种性子,都不知死多少回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是轻松搞笑谈恋爱的文文,不是医女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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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第3章
垂花门外的争吵声越发激烈,若按照从前白璃的暴脾气,这时候应该已经冲上去胖揍一顿那劳什子大夫了,可她今后还想借言芷蘅的身份活下去,自然不能再用暴力解决问题。
站起身来整理了一番衣袖,转身往房里走去,藿香和豆蔻对看一眼,不知道白璃是什么意思,直到白璃跨进门槛之后回头说了一句:
“好吵,我想休息。”
两个丫鬟眼前一亮,立刻明白自家小姐的意思。
在白璃进房之后,藿香跟进去伺候,豆蔻趾高气昂走到垂花门前,拿出了相府小姐身边第一丫鬟的派头怒斥道:
“吵吵什么呢?不知道小姐在休息啊?谁人敢硬闯,打出去便是,废什么话?”
说完也不多留,对被两个婆子拦着不让进门正恼羞成怒的妇人翻了个天大的白眼,然后腰肢一扭,得意洋洋的回院子去了。
婆子们得了吩咐,便不再客气,三两下就把那个在院外吵闹的妇人堵着嘴,架着赶走了。
傍晚时,柴氏派人来问白璃晚上想吃点什么,她做了送过来,白璃不知道从前言芷蘅吃饭时的习性,遂对藿香言:
“睡了一天一夜,感觉都像好久没跟爹娘一起吃饭似的。”
白璃坐在梳妆台前,藿香在她身后给她梳头,闻言笑道:“小姐这是错觉,您向来只要身体康健都会跟老爷夫人一同用饭的。”
这个答案白璃很满意:“嗯。帮我梳平日里的发髻就好。”
所幸言芷蘅是这般贵重出身,身边任何事情都有人专门打理,无需她亲自动手,只需延续从前便能让白璃大体知道言芷蘅的生活习惯。
饭厅在主院里,虽然言家人口简单,但每一餐饭柴氏都不会敷衍,看见白璃出现,柴氏笑吟吟的迎上来将白璃的手挽在自己胳膊上。
“怎的就过来了,该当好生歇着才是。”柴氏边说边替女儿扶正了一下发髻上的珠花。
白璃浅笑以话答话:“太医说无大碍,不想一个人在房里。”
柴氏抚了抚女儿的脸颊,心疼之意不予言表。柴氏对女儿真不是一般的好,白璃不相信柴氏不知道牛大放火的根本原因,不说不过是护着女儿罢了,柴氏对子女的行径绝对算得上溺爱,这种溺爱式的感情让没有父母的白璃感到陌生。
偌大的圆桌上摆满了丰盛菜肴,荤素各半,色香味皆有讲究。
外头传来回禀:“相爷回来了。”一声一声,自影壁到前院到花园,每过一处门都会有人传讯。
柴氏和白璃站到饭厅门外等候,没过多会儿便见一个中年文士打扮的人缓步走来,儒雅沉稳,气度不凡。白璃心上一虚,她在宁王府的时候,见过言相几面,印象中的言相为人正直,虽不苟言笑却不迂腐,老王爷曾说他是个精明的,本来嘛,要是不精明,怎么会稳坐丞相之位,引领朝臣呢。
走到妻女面前,将白璃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伸手在白璃头顶摸了摸:
“昨儿可把你娘吓坏了,今儿倒像个没事人。”
言芷蘅醒来并无大碍的事情自然已经有人先一步禀告,所以言豫章回家后看见女儿出现在饭厅前并不觉得惊讶。
“叫爹娘担心了。”白璃把头低下做忏悔状,其实是还没有勇气跟言相对视。
柴氏打趣言豫章:“哪里就是我一人吓坏了,珠珠儿送回家的时候面白如纸,爷当时不也吓得手发抖嘛。”
对于妻子毫不留情的揭穿,言豫章也很无奈,干咳一声进了饭厅,柴氏跟白璃挑了挑眉后才拉着她进去。
三人入座后,柴氏便亲自给父女俩布菜,言豫章往门外看去一眼,低沉声音问:
“那小子又不回来?”
柴氏和白璃对视一眼,心虚的眨了眨眼,将盛好的汤送到言豫章面前:“端哥儿约他去真定拜访先生,还有几个书院里的朋友一起,不好推辞,他派人回来与我说过了,我许他去的。”
听了柴氏之言,言豫章并没有宽心,反而眉心越发紧蹙:
“拜访先生,哼,也就你还信他的鬼话。成天跑的不见人影,惹是生非,这次等他回来,非打断他一条腿不可。”
言豫章咬牙说,仿佛要打断的是仇人的腿而不是亲生儿子的,白璃兀自小口吃饭,心中感慨原来读书人私下也是这么训儿子的,还以为读书人训子都是文绉绉的呢。
柴氏暗自在言豫章手臂上轻敲了下,小声埋怨了句:“老爷。”
见妻子不高兴,言豫章深叹口气,将手边的酒一饮而尽,俨然一副为子女操碎了心的父亲模样。
白璃瞅准时机,将筷子放下,抬起头正色面对因为子女不成器而独自喝闷酒的老父亲,怯生生的喊了声:
“爹,娘,我…有话想说。”
对面夫妻看向白璃,柴氏笑吟吟问她:“竟这般正经,何事?”
白璃愧疚的低下头:“就是那个放火的牛大,能不能让京兆府放过他。”
夫妻俩知道女儿是什么性子,柴氏以为女儿是老毛病犯了,劝道:
“他差点害你丢了性命。爹娘知道你素来心善,见不得人可怜,但有的时候…”留着就是个祸害,将来还会千方百计来寻仇。
不等柴氏把后面的话说完,白璃便接过话头:
“这回我不是可怜他,而是女儿真的错了。”白璃愧疚低头嗫嚅,做足了知道真相后备受打击的柔弱悔恨姿态:
“爹娘无需瞒我,我知道怎么回事,是我不该给牛大媳妇开那害人的药,牛大放火烧我是应当的。我今后再也不给人看病开方子了,药房也不开了。”
在牛大昨日放火之后,言家其实就调查盘问出他这么做的原因,还没来得及说,没想到女儿倒先提出来了。
“你既已知晓,便应该明白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严重。”言豫章严肃的看着低头忏悔的女儿。一身散花素底衣裙,小脸苍白,本就生的惹人怜爱,再加上这副委屈懊悔的神情,让人如何能对她狠下心来责备呢。
柴氏不忍,从旁劝慰:“不能全怪珠珠儿,是我没看好她,那天也是巧了,坐馆大夫们相继出诊,馆里就她一人在,牛大夫妻偏偏这个时候去瞧病,事情都赶在一块儿了。”
白璃低着头,并不妨碍她偷瞄柴氏,看来她估算的一点没错,柴氏对子女完全就是溺爱,不谙世事的女儿说要开药房,她还真就开了,也怕女儿惹出事,就雇了坐馆大夫每天像模像样的陪女儿看诊,而做这一切,竟都只是为了让女儿高兴,这样的娘亲,能教出好孩子才怪了。
言家虎父犬子,后继无人…一点都不冤。
“总而言之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还算有救,下回做事前需得想清楚,不可再任性妄为。”言豫章做最后训言,白璃慌忙点头,不敢忤逆。
女儿犯下大错,但知错能改,总比儿子屡教不改要强些,言豫章暗自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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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如意的东西全都被从丞相府厢房拖出来扔到了大街上,她自从踏进丞相府的那天开始,就没有受过这样的窝囊气,相府小姐尊敬她简直像尊敬神仙似的,这些人怎么敢这样对她。
“你们疯了不成?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们大小姐的师父,你们这么对我,大小姐知道吗?”姬如意泼妇似的与人喊叫,拉拉扯扯间发髻松动,宛如疯婆。
相府里的人早就受够这疯婆的气,好不容易等到大小姐醒悟的时候,自然不会对她有多客气。
姬如意哪里甘心被人就这么从雕梁画栋的宅子里赶走,既然闯不进去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相府门前滚地撒泼,引得周围路人驻足观望,动静闹得不小。
门房那边派人来问了两回,豆蔻实在敷衍不过去才进屋回禀:
“小姐,姬大夫跟疯了似的赖在相府门前不走,大吵大闹的撒泼,说不见到您的话,就是杀了她她也不走。”
白璃把手里随意翻动的册子合上,册子封皮赫然写着‘华佗药典’四个字。
“既如此,便去见吧。”
藿香和豆蔻忧心忡忡的跟在白璃身后,生怕小姐突然又善心大发,同情起那个骗子。
相府门外一片混乱,姬如意也豁出去了,完全一副市井泼皮的模样,驻足观望的行人们都在指点,不知道堂堂相府怎会招惹上这种不计形象的疯女人。
豆蔻开路,白璃来到姬如意面前,姬如意就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冲白璃扑过来,吓得藿香和豆蔻赶紧拦在白璃身前,不让姬如意接近自家小姐。
“芷蘅,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你怎么能由着他们这般对我?府上可还有点规矩了?”
姬如意收起先前撒泼的架势,在言芷蘅面前,她还是愿意维持一点形象的,毕竟这姑娘傻,特别好骗。
白璃将手里的书册举起来问她:“这是你给我的?”
姬如意瞧清楚书册后有些心虚,但还是很快镇定下来:“不错。”
白璃勾唇一笑:“我大萧律例中明文规定,凡胡乱撰写、传播药典者,棍责二十,处以刑责五年,闹出人命者,棍责八十,待秋后问斩。”
白璃发现言芷蘅的声音很好听,便慢慢的说,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务必使人听清楚。
云山雾罩之际,白璃好整以暇的追问:
“所以现在你再告诉我一遍,这书是你给我的吗?”
姬如意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总觉得一场大火让眼前这姑娘变了个人似的,尽管形容不变,脸上也挂着微笑,可感觉就是不太一样了。
她在相府逍遥的靠山就是大小姐言芷蘅,如今大小姐都亲自出来赶她,姬如意只怕想继续留在相府享福是不可能了,既然不可能,那干脆破罐子破摔,总得再捞一笔走才不亏。
知道小姑娘胆子小,姬如意故意恶狠狠的盯着石阶上那小姑娘的眼睛,凶恶威胁道:
“玩儿我是吧?我可告诉你,请神容易送神难,老娘道上有的是人,你是大小姐又如何,除非你这辈子别出门,只要你出门就决计逃不出我的手心。这个仇我总是要报的。我也不是不讲情面,你喊了我这么长时间的师父,如今师父要走,问你要个万儿八千的路费总说得过去吧,你给的多,我走的远,咱们今后井水不犯河水。”
姬如意这番话说出来,就连周围围观的路人都很愤怒,只有白璃面上表情丝毫未变,甚至笑的比先前还要灿烂了,只见她从两个丫鬟身后走下台阶,来到那个胆敢在相府门前撒泼耍狠的疯女人面前,站在两层石阶上弯腰凑近疯女人耳边说了几句话,只见刚才还横的不得了的女人脸色骤变,目光惊恐的看着石阶上漂亮可爱,笑容满面的小姑娘。
白璃伸手扫过姬如意的肩头与喉头,像是最后送别般,面上笑意不减,但反观那凶狠的疯女人,却像是见了鬼似的转身就跑了,一边跑还一边重重咳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更的不多,明天开始稳定更新!本章继续发红包。
第4章 第 4 章
第4章
事情的转变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那个满地打滚撒泼的泼妇怎么突然就跑了呢?
藿香和豆蔻,还有一众相府家丁也觉得莫名其妙,那疯婆子闹了半天不就是想把小姐逼出来然后讹诈点钱财嘛,现在小姐出来了,她居然跑了。
“小姐,您与她说了什么?”藿香和豆蔻与白璃靠的最近都没听见,更别说其他人了。
白璃抿唇一笑,清新优雅:“我说京兆府的官差马上就来。”
说完不等俩丫鬟反应过来,白璃便把手中的‘华佗药典’递到豆蔻手里,交给她们收拾残局,自己提着裙摆轻轻松松的反身入内。
慢悠悠走在相府的后花园里,亭台楼阁中鸟语花香,白璃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美美的衣裙,又一次难以抑制的暗喜于心,觉得呼吸的空气都清新许多。
老天爷一定是觉得她上辈子太可怜了,在宁王府寄人篱下担惊受怕,还得小心翼翼伺候主子高兴,在没事发之前,人人羡慕她摸清了主子喜好,能对症下药在主子身边伺候,殊不知伴君如伴虎,主子脾气又岂是那么好琢磨的,没人知道她在背后忍受了多少心酸泪。
现在好了,终于…终于…解脱了。
白璃窃喜在心,实在忍不住发笑,怕发出声音惹人怀疑还很机智的捂住了嘴,抖动的肩膀充分表达了她此刻的心情。
开心笑了一会儿过把瘾,白璃直起身子,抿唇收敛起笑意,干咳一声转身,却猛地对上一张与自己长得十分相似的小白脸,几乎没怎么犹豫白璃就确定了他的身份,不为别的,只因为长得太像了。
言宇修,言芷蘅的双生弟弟。
白璃心上一虚,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只见言宇修眼神迷糊,脸颊略带可疑霞光,外衫脱了直接挂在肩上,发髻也略有松动,腰间上好的羊脂玉佩摇摇欲坠,明显一副宿醉归家的样子。
此刻言宇修正用他略感迟钝的目光疑惑的盯着白璃,姐弟俩对视片刻,言宇修眨巴眨巴眼睛,忽的眉头一蹙,反胃似的趴到一旁亭子边上狂吐起来,狂风暴雨般的呕吐架势,就跟要把心肝脾肺肾全吐出来似的。
终于吐爽了,言宇修依靠着凉亭柱子站起来,也不嫌邋遢,直接用肩上挂着的外衫擦了擦嘴,花园里伺候的人赶忙上前清扫,言宇修避开下人们七嘴八舌的嘘寒问暖,居然人模狗样往白璃这里走过来,在她面前站定,白璃细细观察言宇修的长相,发现两姐弟五官轮廓确实很像,但近看还是相差很多,言宇修比言芷蘅高一头,五官略硬朗些,只不过明明是出身显贵的富家公子,却站无站相,跟个痞子似的。
两姐弟面对面,总要有一个人先开口,言宇修那颓废的样子显然不想开口,只好白璃明知故问的开口:
“又去喝酒了?”
言宇修纹丝不动,面无表情盯着她,白璃想象着平常姐弟的样子,弟弟喝醉酒,做姐姐的这时候应该是要表达关切之情的吧,思量一番后,语重心长的追加一句:
“唉,喝酒伤身啊。”
言宇修眉峰微动,下一刻便对白璃翻了个傲慢的白眼,神情不耐的做了个‘让开’的手势,白璃这才发觉原来两人站在花园往后院的唯一一条路上,言宇修盯着她看,不为别的,只因为她挡路了。
哈哈,真是个让人不愉快的…小瘪犊子。
脸上笑意不变,白璃往旁边退让了两步,只见那小子就大摇大摆从她身边走过去。
藿香和豆蔻从那头看见言宇修靠近白璃,就慌忙跑过来,到身前后,藿香紧张的将白璃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小姐您没事吧?”
白璃摇头:“没事。”
“二少爷肯定又跟表少爷一起喝酒去了,醉醺醺的,咱可不能惹他。”豆蔻也忍不住嘀咕了两句。
两个丫头轮流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话,说了几句之后才发现自家小姐正若有所思的看着二少爷消失的方向,出神的很,豆蔻伸手在白璃眼前挥了挥,让白璃回神。
“小姐,您想什么呢?”豆蔻有些不解。
白璃深深叹了口气,颇有感触:“他变成今天这样,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有一定责任。”
“小姐千万别自责,是二少爷自己…”不争气三个字,藿香还没胆子光明正大说出来,还得安慰自家小姐:“您别气坏了身子。”
白璃遗憾的点点头,负手踱步:“所以,往常遇到这种情况时我都是怎么做的?”
俩丫鬟有点跟不上白璃的步调,愣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白璃只好问的更明确一点:
“你们说我要不要以姐姐的身份,亲自去教导他一番?”
亲自教导?小姐疯了吗?两个丫鬟神情纠结的看着白璃,还是藿香率先反应过来,慌忙摇头:“呃不,不需要。二少爷的品行自有老爷夫人教导。”
“很好。”白璃仿佛就等着藿香这句话似的,满意的在藿香肩上拍了拍,然后便转身往主院的方向走去。
“小姐您去哪儿?”
“告状。”
“…”
**
白璃坐在言芷蘅院子里的秋千上晒太阳,一边吃着相府特供的水果,一边喝着极品雀舌,一边优哉游哉听豆蔻绘声绘色讲故事。
讲的什么故事呢,讲的正是那日白璃去主院告状之后的故事。
也是赶巧了,言宇修宿醉归来那一天正好是言相的休沐日,虽然柴氏溺爱子女,但言相不溺爱呀,听闻言宇修宿醉归来,言相二话不说,抡起了家法藤鞭,一路怒气冲冲的去了言宇修的院子,还让人把院门封住,据说那天言宇修的院子里鬼哭狼嚎,闻者伤心,见者流泪,那叫一个惨啊。
“我听扫地的阿祥说,二少爷都给打吐了,最后是爬着上床的。”
啧啧啧啧,太惨了。白璃将所有同情都倾注在手中的葡萄上,一口咬下去,鲜甜多汁。
“小姐。”藿香坐在旁边给白璃剥葡萄,见白璃一颗接一颗的吃,不禁问道:“您从前吃葡萄从不敢超过三颗,今日是不是吃的多了些。”
刚才没注意,一串双掌一捧大小的葡萄,不知不觉吃了一半。
白璃有点不明白:“我…为什么不敢来着?”
藿香没回答,一旁给白璃添茶的豆蔻道出原因:“您说葡萄甜,多食生赘,不利于身形。”
唉,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有些地方的人没饭吃,这些人有饭不吃,白璃暗自感慨。
“我这不是受伤了嘛,先不管那些。”白璃扬了扬自己的胳膊,提醒两个丫鬟她是伤患的事实。
藿香果真想起来什么,用一旁帕子擦了擦手,说道:
“对了小姐,上回太医说今儿要来换药的,我去瞧瞧来了没。”
看藿香离开,白璃伸手撩开衣袖,右前臂上包着柔软棉纱,动的时候有一点痛感,豆蔻见她盯着棉纱看,以为她在担心会不会留疤痕的事情,安慰道:
“小姐放心,王太医说等到伤口结痂之后勤抹朱颜霜,不会留什么疤痕的。”
白璃将衣袖拉下来,就听见藿香的声音自垂花门后传来:
“小姐就在园子里,王太医请。”
藿香带着个年过半百老先生进门,老先生穿着便服,后头背药箱的小子唇红齿白,有些女气,定是出自宫里。
白璃起身相迎,王太医老远就停下作揖。
“王太医,里边请。”藿香客客气气请王太医进门去,这是礼数。
“无妨,今日天气好,在园子里亦可。”
王太医随遇而安,并不在意那些刻板规矩。在石桌旁坐下后,便让身后小太监将药箱中的药一一取出,当场配比出涂抹的药膏,然后才请白璃伸手,替她解下手臂上的棉纱布。
白璃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自己胳膊上的伤,伤在靠近手腕的地方,伤口大概四五寸的样子,表面被火烧脱了皮,仍有些清血水流出,将表面那层皮肉泡的烂烂的,看着还挺严重的样子。
一座山,一块地,一片树林都有特定的一块地方是风水宝地,白璃觉得自己这条右前臂也许就是她身上的风水宝地吧。
在宁王府的时候,为了让每个死士忠心臣服,在效忠主子之前,都要种下毒蛊,每年配发解药,服下后能暂缓一年发作,若不服用解药,过时后一个月内必然暴毙身亡。而右前臂就是宁王府死士显示出中蛊毒的地方,从手腕处到手肘,一条红色血脉线,当血脉线延伸到手肘以内时,就是要服解药的时候。
每年为了这解药,白璃可没少操心。幸好从今往后,再也不用担心这些了。
想到这里不禁发出一声轻笑,王太医正给白璃上药,以为弄疼了白璃,赶忙停下动作问道:
“小姐觉得疼吗?”
白璃下意识摆了摆左手,这种程度的伤还不至于让她觉得有多疼,随口回道:“没…”
没事两个字刚要说出口,白璃便警觉的住了口,抬眼扫过面前几张紧张担忧的脸,硬生生的把想说的话给憋了回去,柔下嗓音,我见犹怜,娇滴滴的蹙眉:
“没…没想到还挺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弟弟也是小鲜肉一枚,流哈喇子。
第5章 第 5 章
第5章
王太医小心翼翼的替白璃上药包扎伤口,交代藿香和豆蔻今后每两日换一次药,不出一个月伤口就能痊愈了,藿香谢了又谢,亲自送王太医出去。
豆蔻将白璃的衣袖拉下,扶着她的手轻轻动了动,确定白璃不疼才放开手。白璃将王太医留下的药膏拿起来闻了闻,被里面的用药惊讶到,自言自语:
“太医院出手就是大方。用的全是好东西。”
普通药铺中卖的烫伤药膏一般都是选药效好又便宜的药材,虽然对火伤有奇效,却用药太猛,很难保证药后不留疤痕。太医院开的这药膏就非常精致了,里面光是白璃闻出来的好东西就不下十余种,这种药膏若是拿到市面上卖,少说一罐也得一二百两,一二百两对于一个普通人家来说,用十年都够了。
豆蔻整理散落在桌上用过的棉纱布,听到白璃这句话,不禁笑了:“小姐。您怎么跟姬大夫似的故弄玄虚,闻一闻就知道用的全是好东西了?”
白璃将药罐子放下,将双手拢进袖中,故作神秘一抖肩:“谁说不是呢,那大夫看着不靠谱,却也教了些辨药的本事。”
“那您还赶她走。”豆蔻满脸不信,主仆俩正说笑,垂花门外看守的张婆子身后带了个仆妇进来,在远处等着不敢近前,张婆子自己过来通传:“小姐,马房家的有事求见。”
豆蔻看了看白璃,白璃虽不知她们想做什么,但见一见人也无妨,便点点头,张婆子得令去将那等候的仆妇带到白璃面前,跪地给白璃请安后急忙回禀:
“小姐,小兔这两天有些闹腾,东西都不好好吃,奴婢怕出事儿,便想着来回小姐一声。”
白璃一愣,小兔又是谁?心里正疑惑,豆蔻倒赶忙放下手里的活计,一惊一乍责备起来:
“小兔怎么不好好吃东西?可是你们伺候不周?小兔可是小姐的心头肉,要把它给饿坏了你们担待的起吗?”
原来是只兔子,白璃明白过来,大户人家的小姐就喜欢养些可爱的小动物玩耍,没什么稀奇,看豆蔻和那仆妇紧张的神色,看来言芷蘅确实很喜欢吧。
被豆蔻训斥了,那仆妇焦急辩解:“奴婢们好生伺候来着,可自从小姐受伤以后,小兔就没见着小姐,小兔从前那般喜欢小姐,如今多日不见,难免有些闹腾。”
白璃不想听她们继续吵下去,多大点事儿,既然是言芷蘅喜欢的,那带过来抱抱也成。
“行了,去把小兔抱过来吧,多日不见,我也怪想它的。”白璃如是吩咐。
那仆妇闻言立刻点头起身,匆匆离了院子。
“小兔现在长得可胖可胖了,谁抱得动它。”豆蔻给白璃送来一杯香茶:“小姐还受着伤,待会儿可不能跟小兔玩的太疯。”
一只兔子,有什么可玩儿疯的,顶多喂喂萝卜青菜,到花园里去蹦两下吧。
半刻钟后,白璃端着手中茶杯,呆呆的看着从那头走来的‘庞然巨兽’,一只通体雪白,威风凛凛,足有半人高的…狗?
直到此刻白璃才意识到她们口中说的‘小兔’并不是一只小兔子,而是一只名字叫‘小兔’的大狗,狗有多大,像狮子似的那么大。
“呀,不过几日的功夫,小兔就瘦了呢。”豆蔻从里屋抱着个装满毛球的大篮子出来,看见仆妇牵进来的那只狗,心疼的说。
白璃:…哪里瘦!
小兔似乎也看到了愣愣站在园子里的主人,兴奋的在原地撒欢,巨大白毛团一般,身后牵着它的仆妇许是感受到了小兔的热切之情,又或者从前在言芷蘅面前就是这么做的,那仆妇忽的松了手,白璃就看见一团雪白的庞然大物往自己的方向猛地冲过来。
白璃不喜欢狗,所有的动物里面,最不喜欢的就是狗,因为她小时候流落市井,三不五时就被狗追着咬,那时候给咬怕了,以至于即便长大之后,对狗也喜欢不起来。
神情凝重,下意识往后退了一小步,寻思着这狗要是敢扑过来,要不要一掌毙了他。最终理智战胜了冲动,刹那间的功夫,白璃一百次告诫自己,这是言芷蘅的狗,是她自己的狗,不、能、毙!
就在白璃用尽全身力气忍住毙狗冲动的时候,小兔却忽然急刹车停在了离白璃两步远的地方坐下来,歪着它毛茸茸的大脑袋看着白璃,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对眼前的这个‘主人’很是疑惑。
白璃眉峰一挑,不懂这狗子什么意思,都说狗敏感,它不会感觉到杀气了吧?
豆蔻走过去蹲下身子轻抚小兔的大脑袋,一边揉一边与旁边伺候的仆妇说:
“小兔今天怎么突然矜持了。往常可是早扑上去了。莫不是生小姐气了吧。”
小兔在豆蔻手底下倒是很乖,由着豆蔻抚、摸,身后伺候的仆妇笑言:“许是有些吧,这些天可把马房闹的厉害,我们都猜想定是想小姐想的,往常也没分过这么些时候啊。”
白璃眉心一抽一抽的,怎么从这些人嘴里说出来,活脱一出情意绵绵的感情戏啊。
“小姐,您听见没有,小兔生您气呢,您唤它一声呀。”豆蔻回头跟白璃来了这么一句。
白璃从心理上拒绝把狗子喊到身边来,可周围的眼睛都盯着她,不喊太可疑了,硬着头皮对那狗子招手喊了一声:“小兔,过来。”
喊完跟那狗子对视了一眼,接下来可就失控了,小兔充分发挥了它身为狗子的灵敏,察觉出眼前这个主人已经换了芯子,不是原来那个疼它爱它的主人了,汪汪汪的冲着白璃狂吠起来,怎么制止都不停,白璃给它吓得跌坐到凳子上,最后没办法,豆蔻只好从篮子里拿出两只彩色的毛团从小兔眼前扔过,才终于把小兔的注意力给吸引过去,停止狂吠,高高兴兴的追着毛团跑了。
白璃惊魂未定坐在凳子上,看着豆蔻在那边草地上跟那庞然大狗玩的高兴,暗自舒了一口气。
豆蔻跟小兔玩耍的时候,白璃就让伺候小兔的仆妇将小兔的情况大致与她说一遍,仆妇一开始还不太明白白璃的意思,问:“小姐,从什么时候开始说?”
“就从出生开始吧。”
仆妇:…
白璃从那仆妇口中得知原来小兔是有血统的胡狗,它妈是从胡国进贡来的,性情温顺,但身材极其高大,是普通狗的两倍大小,它爹却是柴皇后身边自小悉心照养的美貌松狮犬,有一日胡犬进了柴皇后的宫,跟美貌松狮犬玩耍了半天,回去以后,高大胡犬就怀孕了,柴皇后宫里的美貌松狮犬做了什么好事,不需言说。
两三个月后,高大胡犬生下了几只混血犬,小兔就是其中一只,刚生下来言芷蘅就从宫里抱回来了,因为是御犬,言芷蘅自己又属兔,就给它取名叫‘言小兔’,不过一年半的功夫,言小兔就从小不点长成了庞然大物。
**
言宇修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无聊的要爆炸,正好端哥儿派人来约他,言二少爷带病坚持前往,坐在门房的条凳上等马房套马车过来,都快冻出哈喇子,马车仍久等不来,小厮旺财去探过回禀:
“二少爷,马房没人在,说是都给大小姐喊到院儿里去陪狗玩儿了。”
提起大小姐,言宇修就一肚子气,从小到大因为这大小姐告状,他不知道挨了父亲多少打,偏偏她又惯会装可怜,父亲又吃她那套。
“合着本少爷在府里,连她的狗都不如吗?”
言宇修猛地起身,暴怒跺脚,谁知道牵动了屁股上的伤,痛的在那儿哀嚎不断。
旺财觉得自家少爷太二,就算心里这么想的也不能说出来啊,多跌份儿。
架着言宇修问:“少爷,那咱还出门吗?”
言宇修露出森森獠牙:“你说呢?”
旺财吓得赶紧把他撂下,火急火燎再去马房,也是命苦,马房里没人,他这个尊贵的少爷跟班儿只好自己套马套车,好不容易忙活完把二少爷伺候上了马车,还得客串马夫,抡鞭子往城里鼎丰楼去。
一帮纨绔公子聚会,除了吃喝玩乐,也整不出什么新花样。尤其今天请客的人,言宇修还不太待见,抚远侯府庶出二公子慕钟,不待见他不是因为他庶子的身份,而是单纯跟他说不到一块儿去,要不是实在无聊憋闷,今儿这宴席言宇修压根儿不会来。
“这小子近来得了个肥缺,张扬起来了,纳个外室都敢光明正大了。”
跟来敬酒的慕钟喝了一杯后,柴端坐在言宇修身旁,目光往言宇修腰间瞥一瞥就知道怎么回事,也不多问,反正两兄弟从小一起挨的打多了去了,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瞧他那样儿就想揍他。”言宇修没好气的看着坐回自己位置的慕钟,就气不打一处来。
柴端怕他言出必行,闹出事端,安慰一句:“算了算了,就当给他爹和他兄长一个面子,打狗还得看主人不是。”
言宇修原本蔫儿巴唧唧的趴在桌子上,听到柴端这句话以后,忽然就精神了起来。
对啊,打狗看主人!反过来,主人打不得,他还不能打狗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ps:小兔是一只蠢萌蠢萌的大狗狗~~~~~
第6章 第 6 章
第6章
白璃斜斜倚靠在紫檀木镂雕荷花半圆窗前,姿态优雅的单手托腮,精致的矮案上放着一套素雅精致的汝窑天青釉茶具,茶叶是上好的碧螺春,色泽翠碧,卷曲成螺,不用泡开就能使人闻见其沁脾清香,茶案右侧放着一只紫砂小炉,炉子燃着,上乘琉璃水壶,壶中清澈的山泉水正在翻滚。
用竹签子挑起两签茶叶放入茶壶,烧开的山泉水注入,看着茶叶在茶壶中上下翻滚,腾跃出优美形态,盖上茶壶使其微闷,一套茶艺下来,终于将那泡好的茶倒进了五只小小的天青釉杯中,杯中茶水碧绿清澈,清香入鼻。
白璃用两只纤细的手指捏起一杯,扶袖浅浅将茶尝了一口,呼出一口满足的气息。
她早就想这么做了,穿着美美的衣服,妆容精致,在同样优雅的环境中泡上一杯极品贡茶,当时觉得没有再比这更惬意的生活,今天终于得偿所愿,白璃此刻的内心是不平静的。
猛地将杯中茶一口饮尽,放下杯子,又迅速将其他四杯茶水一并饮下,粗糙的抹了抹唇边的茶渍。
有些事情非要等尝试过以后才知道有多无聊。
费这么多流程泡出来几杯茶,这种感觉在白璃看来就像是,用淘金的力气,淘出来铁块,付出与回报根本就不相等嘛。
这么想着,下意识就直接把茶壶拿起,对着壶嘴又喝了两口茶,还是这样豪放的喝水方式适合她,正要再来第二壶的时候,就听见外面豆蔻咋咋呼呼的声音传来,吓得白璃差点把手里的茶壶给摔了。
“小姐,小姐,不好了小姐。”
豆蔻跑到白璃房门前正要伸手敲,就见房门已经从里面被打开,自家小姐面无表情,双手抱胸走出来,好整以暇看着豆蔻,心情似乎不太美好的样子。
豆蔻咽了下喉头,镇定下心神后才想起来自己要来说什么的。
“小姐不好了,二少爷拿着棍子去马房,说是要捆了小兔的腿,打它二十大板,马房的婆子们快拦不住了,您快些去瞧瞧吧。”豆蔻声泪俱下,急的不行。
白璃眉目一挑:“他为什么要打小兔?”
“说是小兔惊着了二少爷的马,可小兔在马房都养了一年多了,是单独一个小院儿,跟马栏就不是一处,怎么可能惊着马呢,二少爷分明就是报私仇。”
至于报什么私仇,豆蔻虽然没有说,但也已经很明显了,不就是报白璃上回告他状的仇嘛。
这小瘪犊子心眼儿还挺小。白璃心说。
“小姐,您还等什么呢,快些去救小兔吧,它还那么小…”
白璃:…哪里小。
***
言宇修坐在马栏上,一脚高高翘起,肩上扛着根手臂粗的棍子,吊儿郎当,一副恶少做派,得意洋洋的等待某人的到来。
小厮旺财忧心忡忡,急的原地踱步,忍不住再上前劝阻:
“少爷,这狗是大小姐的心头肉,咱可打不得。”
言宇修嗤笑一声:“我还是我娘的心头肉呢,她说告状就告状。”
有这么个幼稚的主子,旺财很心累:“可这狗是御赐的,皇后娘娘还要问起的。”
言宇修不以为意,悠闲在在:“问起就问起,大丈夫敢作敢当,我就不信姨母会因为一条狗跟我为难。行了行了,别在旁边叨叨,去看看她来了没?”
打狗看主人,打狗主人看。要是主人没看见,那这狗不就白打了?
言宇修看了一眼被抬到马房的空地上的大笼子,大笼子放在太阳底下,里面铺着厚厚的缎子棉被,一只硕大的狗正趴在里面舒舒服服的睡觉,未免言芷蘅来之前狗就吵闹起来,言宇修特意让人小心说话都压低了声儿,千万别把它给吵醒了。
想到一会儿他要打狗,言芷蘅心急如焚求他不要打的画面,言宇修忍不住捂嘴大笑起来。
“来了来了。”
旺财到门口打探情况,看见豆蔻领着大小姐往马房这里走来,赶紧回来报讯。
言宇修精神一振,抡着棍子就从马栏上跳下来,肩上棍子凌空呼了两下,压抑住兴奋来到狗笼子旁,深吸一口气,将棍子高高举起,重重的打在狗笼子上,发出一声巨响,笼子里的言小兔却只是翻了个身,并没有转醒的意思。
言宇修有点尴尬,于是接连在狗笼子上敲击起来,口中还振振有词:“起来起来,睡什么睡,要打你了还睡。”
在言宇修不间断的持续吵闹之下,小兔终于醒来,从软垫上慢慢爬起,歪着脑袋,瞪着大大的黑眼珠子看着言宇修,言宇修盯着小兔的眼睛,就在它面前的笼子前又重重敲了一下:
“看着我干什么,叫啊!你不叫别人怎么知道我在打你。叫!”
言小兔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怎么的,对于言宇修的行为它只是很淡定的低头舔了舔他厚厚的爪子,然后坐下,乖巧的看着言宇修,不吵也不闹,倒是言宇修为了让它快点叫出来,不住在狗笼子周围敲打晃动,小兔的眼神跟着他的动作移动,那表情就跟在看什么热闹似的,眼睛里透出一种‘这傻子在干什么’的眼神。
言宇修敲打笼子都有些累了,小兔还是淡定自若,歪着大脑袋好奇的盯着言宇修看,看着看着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把言宇修给气的七窍生烟。
白璃赶到马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的画面。
言宇修尴尬的转头,跟言芷蘅对视一眼后,忽的大喊一声:“旺财,把这狗给本少爷拖出来,敢惊了本少爷的马,非得好好教训教训它不可。”
旺财被点名,硬着头皮上前,看着笼子里硕大的狗,估算着进去能不能把它给拖出来,旺财刚把手伸到狗笼子的锁链处,就听小兔一声雄壮威武的汪,吓得旺财赶忙退后两步。
言宇修眉头一皱,心道老子刚才那样你都不叫,现在又没打你,叫什么叫。
可接下来的情况就有点失控了,小兔在狗笼子里发出‘汪汪汪’的狂吠,还不时咬住笼子,仿佛想从笼子里夺笼而出似的,激动的样子,仿佛看见了它狗生宿敌一般,言宇修放下抗在肩上的棍子,顺着小兔的狗眼往它激动的方向看去,怎么感觉这狗是对着言芷蘅在叫呢?
白璃打从心底里不想靠近那只狗,暗骂言宇修雷声大雨点小,说要打狗,闹半天就打了狗笼子。
“你狗…怎么冲你叫唤?”不会是条傻狗吧。言宇修对白璃递去浓浓疑惑。
白璃强忍被狗威胁的不爽,上前两步,故作镇定回了句:“你要在外面被恶人打了,回来见着亲人不也得告状啊?”
言宇修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暴跳如雷:“你骂我是恶人,还拿我跟狗比!言芷蘅你别太过分了。”
白璃不置可否的耸耸肩,言宇修觉得自己心肝脾肺肾都给气的发疼,濒临爆发之际,柴氏身边的管家刘嬷嬷赶了过来,见两姐弟剑拔弩张的对视,狗在笼子里叫唤的厉害,赶紧上前劝说:
“哎哟,这又是怎么了?我的好少爷,可千万别再惹事了。”
言宇修纳闷刘嬷嬷怎么会突然过来,还一口断定自己惹事,往一旁的言芷蘅看去一眼,还没有笨到家的他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手里棍子一扔,有这么个爱告状的姐姐,言宇修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做错了什么。
“哎,这就对了,两姐弟什么仇什么怨,至于棍棒相向吗?走吧,饭都摆好了,夫人等小姐和少爷去吃饭呢。”
刘嬷嬷是府里的老人儿,自小看着两姐弟长大,又是柴氏身边顶用的嬷嬷,便是言宇修也不敢对她不敬,刘嬷嬷一手勾住一个,将两姐弟拉着离开马房,往饭厅去。
一路上言宇修还在跟白璃嘀咕:“有本事下回别告状,咱堂堂正正较量。”
白璃回了他一记眼神——你做梦。
柴氏在饭厅里指挥摆碗筷,见两姐弟进来,招手让他们过去坐下。
一般言家中午的饭都是他们母子三人,言豫章中午不回家,一般就在中书省或者衙内解决。
“你说说你们,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不怪你们爹总跟我唠叨,你们就是不省心嘛。”
柴氏一边给儿子盛汤,一边给女儿布菜,嘴里一边嘀咕,却也只是嘀咕,连一句责备的话都没说出来,言宇修只顾着扒饭,习以为常般根本不理会柴氏,还是白璃看不过眼,给柴氏夹了一筷子菜,柔声劝:
“娘,我们知道错了,您也快吃饭吧,饭菜都要凉了。”
就你会装好人,言宇修听着白璃柔声细气的说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柴氏对子女向来溺爱,女儿的劝自然听得进,端起饭碗前还瞪了一眼不成器的儿子。
白璃把柴氏劝好之后,饭桌上就安静下来,她终于可以端起面前那碗浓香的鸡汤喝了。
“对了,半个月后宁王殿下携太妃回京长居,皇后娘娘已经跟皇上说了,那日出城迎接的人算修儿一个,可不许再胡闹了。”
白璃手里的勺子一松,掉进香浓的鸡汤碗里,只见她愣愣的抬头,看向柴氏:
“娘,您说…谁要回京?”白璃觉得自己喉头紧张的连声音都不怎么发的出来。
柴氏不以为意的重复:“宁王殿下呀。”
白璃的眉头抑制不住蹙起:“宁王…殿下。不是…死了吗?”
柴氏忽的一笑,用一句话将白璃击打的粉碎。
“傻孩子,老宁王去世了,如今的宁王是你的沐阳表兄啊。”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打狗看主人…这下主人真来了!!!心疼白妹妹三秒钟。
第7章 第 7 章
第7章
齐炤,齐沐阳。
这个名字曾经像一把玄铁黑金锻造的铁链将白璃锁的寸步难行。
她十岁入宁王府,那时正逢宁王府小王爷齐炤身边挑选新人近卫,白璃不知怎么的竟入选了,在主子齐炤身边伺候了七年,春蚕吐丝,尽心尽力,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捞着,落得跳崖自尽的下场,也是惨烈。
自从以言芷蘅的身份醒过来之后,因为距离太远,白璃就没怎么操心过宁王府的问题,如今想不操心只怕都不行了。
刚享了几天的福,齐炤就要回京了,白璃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得罪了老天爷,就没有这么玩儿的。
老宁王与今上乃一母同胞的兄弟,老王爷遇刺身亡,小王爷齐炤继位,成了新宁王,原本应该继续镇守潭州,做个悠闲自在,雄霸一方的藩王,谁料新宁王竟主动交上隶属宁王府的二十万潭州军虎符,将手中兵权尽数释放。
没有了兵权的藩王也就没有继续留在封地镇守的意义,皇上特命宁王携母回京,为表君臣之义,叔侄信任,竟破天荒将巡防营与兵部交由宁王主理,这是无论哪一代藩王都未曾有过的殊荣。
宁王齐炤用二十万潭州军换了掌管兵部的机会,也不知老宁王泉下有知会不会气的从棺材里跳出来。
四月初六那天,天晴无雨,杏花飘香,距离白璃跳崖已经过去四个多月,真正意义上的物是人非。
从半夜开始,德胜门就开始封锁,官兵开道长安街,两边守卫林立,抚远侯慕远、安国公世子柴忠、荣威将军陆啸等携十几位京中贵胄豪门子弟于德胜门外迎接宁王齐炤回京队伍。
众人翘首以盼,终于在辰时三刻时看到官道那头飞扬的旗帜。
宁王府的车队浩浩汤汤来到德胜门前,两队府卫勒马退至两边,让出一条道让齐炤策马上前,缓缓走来的马背上有一年轻男子,生的高朗俊逸,五官如刀斧雕刻般深邃英朗,身着玄衣软甲,有种与生俱来的雍容之气,这样的人即便穿着最普通的衣裳,亦难掩其周身尊荣贵气,马鞍左侧配一柄银制长剑,右侧则挂着弯弓,在一众宁王府卫间,更加显得气势逼人。
齐炤已经多年未曾回京,对于他的长相众人还停留在他少年时期,竟未想到长成这般英武男子,但不管怎么说,轮廓还是少年轮廓,只是更加成熟稳重,喜行不于色。
奉命迎接的抚远侯和安国公世子率先下马,其他人亦不敢怠慢,抚远侯等来到齐炤驾前,拱手笑道:
“参见宁王殿下。”
齐炤颔首,还未出声寒暄,便听马队中段的马车中传来一道中年女声:
“劳慕侯与诸位亲自迎接我母子二人,多谢。”
抚远侯认出声音,往源头望去,果真看见一名紫衣丫鬟已然下车,站在车窗旁,将华美马车一侧的帘子略微掀开,露出马车里宁太妃的半张脸孔。
“太妃与王爷舟车劳顿辛苦了,皇上命我等在此等候,泰和殿中皇上早已吩咐备下美酒佳肴,就等着为您二位接风洗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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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远侯说完这些之后,便不再多言,待随行之人一一上前与齐炤见礼,言宇修跟在抚远侯世子慕连身后,学着慕连的动作,对这位宁王殿下恭敬行礼,却在称呼的时候,略显放纵。
“沐阳表兄,别来无恙。”在一众称呼齐炤为宁王的人之间,言宇修的行为无疑引起了齐炤的注意,特意抬眼看了他几眼,很快认出,对言宇修勾起一抹浅笑,瞬间如冰山消融般晴朗。
“修弟长高不少,姨母和姨夫身体可好?”齐炤顺着言宇修的话,直接将言相和柴氏称呼为姨母姨夫,以示亲近。
言宇修心里欢喜,笑的没心没肺:“都好着呢,我娘这些天总念叨你。”
抚远侯和安国公世子原还担心言宇修这小痞子没大没小的样子会惹齐炤不高兴,没想到齐炤竟与他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
城门前一团和气,距离城门颇远的一段城墙上,白璃双手抱胸看着城门前的身影,目光灼灼盯着齐炤的背影,不可否认,主子那通身的气派,可不是言宇修那等小瘪犊子可以比拟的。
越过那群正在寒暄的人,白璃将目光落在宁王府的队伍上,队伍前列的两匹马白璃认识,一匹是主子的墨云,很有脾气个性的一匹马,跟白璃不太对付,私下里白璃费了老大的劲儿都没爬上过它的背;而墨云旁边是元宝,一匹红棕色,性格十分温顺,跟墨云完全不同的马。
元宝算是白璃从小养到大的,不是什么名贵品种,却胜在性子温顺,吃苦耐劳,是白璃在宁王府时骑的,如今物是人非,元宝易主,新主人站在另一边牵着两匹马的缰绳,虽然看不见脸,但从他的身量和穿衣打扮来看,白璃也认出那是除她之外,齐炤身边另一个贴身护卫宋羽,比白璃幸运的是,宋羽后入宁王府,是单纯做护卫来的,不是死士。
看来白璃走了之后,宋羽就接替了白璃所有事务,就连马也都成了宋羽的。
不过要是别人用了白璃的东西,白璃可能会生气,但若是宋羽,冲他对人那甜到心,酥到骨的可爱笑容,白璃就觉得没什么好气的。
还记得两年前,白璃曾借着醉酒时,跟宋羽当众表过白,当时就把宋羽给吓懵了,连着一个多月都避着她,后来还自请到山庄去练了半年的兵,最后是被老王爷提溜回来的。
想到从前一些事,白璃会心一笑,目光转向宁王府的队伍,一眼便被太妃马车后头的一辆马车吸引,一个人的身份,从他坐什么马车就能窥知一二,太妃马车后面那辆,青篷黑辕,白璃记得以前老王爷的两个侧妃就是坐这样的马车。
齐炤尚未娶妻,也没有侧妃妾侍,难道马车里是老宁王的两个太侧妃?
城门前的人群寒暄完,似乎准备动弹了,齐炤与抚远侯等行过礼后便要转身上马,原本背对白璃的齐炤转过身来,那张俊逸出尘的脸孔映入白璃眼帘,过往的画面不断在脑中滑过,走马灯般迅疾有影,身体不由自主发生了一些连白璃都难以解释的变化,秀气的眉峰忍不住蹙起,目光却好似站在齐炤身上般难以移动分毫。
齐炤翻身上马,像是察觉到什么,顺着感觉回头望去,却见入目所及的那片城墙上空无一物,只有几段古旧的城墙和迎风烈烈飘扬的旗帜。
言宇修是自来熟,见齐炤端坐马背一动不动,便上前问询:“沐阳表兄,你看什么呢?”
齐炤收回目光,敛下疑惑心神,摇头浅笑算是回答,夹着马腹上前,宁王府的队伍跟随在后,浩浩汤汤进了德胜门。
白璃倚靠在城墙上,心口像是突然被人用手紧紧攥住般,不过一瞬间的功夫,就让白璃痛的五官挤在一起,脸色惨白,待疼痛过后,额头沁出喊住,后背冷汗涔涔,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好像还是第一次发生,并且只持续一会会,如果这种疼痛再来几回,或者再多一些时候的话,白璃可能当场就死过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
白璃努力深呼吸平复,说也奇怪,那种要生要死的疼痛只有一瞬间,过了那一瞬间,就好像没什么了,唯有一处略微奇怪。
白璃将右手抬起,稍稍旋转两下,果真发现了不同处,原本受伤的胳膊最多有点痛感和麻痒的感觉,但是现在却在渐渐发烫,这种发烫的感觉白璃还是很熟悉的,毕竟陪伴了她六七年之久。
意识到脑中在想的问题,白璃脸色大变,匆匆忙忙自从墙头翻下,用最快的速度从原路返回到自己的闺房之中。
她跟藿香和豆蔻说自己要睡一会儿,让她们谁都不许打扰,白璃从后窗翻入,来不及关窗便迫不及待的坐到梳妆台前,将袖口撩开,从针线篮子里取出一把银制小剪刀,将缠绕在胳膊上的纱布剪开。
原本的烧伤已然结痂,黑黢黢的一块硬皮,白璃将目光凑近了看,越看心越凉,那黑黢黢的硬皮之下,居然透出了隐隐红点,白璃把心一横,干脆用指甲把那块刚刚结痂的硬皮给抠了下来,身体上的疼痛还不足她看见硬皮之下景象时心疼的一成。
结痂硬皮之下的肌肤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就算揭开硬皮也不再化脓水,可是在那一块刚长出来的新皮之下,赫然一条小指长短的红线映入眼帘。
宁王府的死士之约,怎么会跟着她一起借尸还魂到言芷蘅的身上?开玩笑嘛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隔空相遇,嘿嘿。
第8章 第 8 章(改错字)
第8章
如果说知道齐炤回京时,白璃的心在滴血,那么现在知道自己的死士之约竟也如影随形跟来,白璃的心简直是在血崩,止不住那种。
顶着一张睡眠不足苍白憔悴的脸到饭厅吃早饭,言豫章一眼便看出女儿脸色不对。
“怎的身子越养越差,药都好好喝了吗?”
白璃夹起一块花卷,有气无力的点头:“喝了的。”
柴氏伸手过来轻抚白璃额头:“这回魇的不轻,明儿让王太医再来一趟,换个调理的方子试试。”
白璃听到要请太医,猛地坐直,摇头拒绝:“不用了。原来那方子就挺好的,我不过是昨儿白日里睡多了,夜里反而睡不着,自己折腾的。再说我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不用烦太医上门了。”
之前白璃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蛊毒跟了过来,便放任太医诊脉,虽说她身上这种蛊毒厉害就厉害在,吃了解药以后,就跟常人无异,单凭诊脉诊不出异常,但白璃还是不想冒险。
“太医院救死扶伤,别有事没事总消遣人家,我瞧她挺精神的嘛。”
言宇修就看不惯言芷蘅有意无意装柔弱,故意这么说,谁知道话音刚落,脑袋上就肿起了一个包,被他在朝堂上以温文尔雅著称的老爹用筷子敲的。
“今日去国公府,你若敢放肆,看我回来怎么教训你。”言豫章看儿子一百个不顺眼,出言警告。
白璃看向柴氏:“今日修弟要去国公府吗?”
“不止他,是除了你爹之外,咱们仨都去,昨儿不是与你说了。”柴氏亲切的给女儿盛了一碗热腾腾的梗米粥。
白璃有些懵,昨天她从外头回来,知道自己身上还有宁王府的死士之约,整个人都是崩溃的,哪还记得谁跟她说了什么。
要是柴氏早个十几天说要带她去国公府,白璃还有点兴趣,当时想着总有一天要去美轮美奂的国公府串门,还特意忽悠豆蔻将国公府的情况都跟她说了一遍,可是现在嘛,白璃心中五味陈杂,只想吃饱喝足然后埋头被窝哀叹命运不公。
“你二姨母昨日回京,今日国公府宴客,为她与宁王殿下接风,咱们家肯定要去的,待会儿吃完了早饭,你回房梳洗一番,别教你二姨母与沐阳表兄见笑。”
柴氏喋喋不休,白璃越听越没有胃口,蔫蔫儿的放下碗筷,失魂落魄起身,柴氏以为她要去梳妆,还不放心的叮嘱:
“就穿娘过年前给你做的那身红色缂丝牡丹裙,让桂嬷嬷给你梳个单螺髻,配恒顺堂的那支米粒珠花,上头有只小燕子那个。”
白璃想死的心都有了。
人果然不能太得意,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得意过后等待你的将会是什么。
安国公府与丞相府都在东城区,只隔着两条街,白璃感觉自己上马车没多久,刚给自己做完心理准备,安国公府居然就到了。
跟着珠圆玉润的柴氏身后,由丫鬟扶着下马车,今日的白璃绝对可以说是盛装出席,奈何她却提不起任何兴趣欣赏。
算了,不要想太多,尽管接连发生了一系列让她没有想到的事情,但值得庆幸的是,齐炤就算想破他那聪明的脑袋,也不可能知道如今在他表妹体内的会是那个被他追杀跳崖的白璃。
想到这里,白璃的心里才稍微觉得好过一点。只要她不行差踏错,不让齐炤对她产生怀疑,白璃这个假冒的相府千金还是可以混下去的,只要她保持言芷蘅平日的形象就好。
深呼吸一口气,白璃用自己强大的精神力控制住了情绪,不断告诉自己:我就是言芷蘅。
安国公府气象巍峨,门前仆婢成群,知道今日姑奶奶和姑爷回来,老夫人早早就让人守着了,簇拥着言家一家进门,柴氏问迎接的老嬷嬷:
“二姐姐可到了?”
老嬷嬷和气点头:“到了到了,与三姑奶奶前后脚的事儿,要是再晚片刻,约莫还能遇上呢。现在该是与宁王殿下在老夫人那儿,咱们去了便能见到。”
白璃走着走着就落在最后头,连言宇修都觉得她很奇怪,斜着眼睛将她打量一圈后嗤笑道:
“莫不是因为马上要见到沐阳表兄,你就如此扭捏吧。”
不得不说,有的时候蠢材的感觉就是准。尽管猜测的性质完全不同,但白璃现在没心思跟他斗嘴,白一眼算了事。
跟着柴氏和迎客嬷嬷到了一处以松鹤为主要装饰的院子,这里便是国公与国公夫人所居之处,柴氏听见厅堂中的声音,忍不住回头对两个孩子催促了声:
“走快些。”
柴氏是家中三女,与皇后大姐姐倒是能时常相聚,入宫便是,唯有二姐姐远嫁潭州,出嫁后几年才能见一回,柴氏自然心焦,便不顾礼数小跑了进去。
柴家已出嫁的三个姑奶奶中,当属三姑奶奶最为心宽体胖,其他两位,宫中皇后娘娘自不必说,保养的竟比做姑娘时还要纤细,而二姑奶奶,也就是宁太妃,亦是苗条。若不是柴氏五官很像柴家人,白璃简直要怀疑柴氏是不是柴家的人。
宁太妃穿着一身绛色宽袖长衫,端庄严肃,白璃印象中,宁太妃就不曾穿过颜色鲜亮的衣裳,总喜欢那些暮气沉沉的色调,一成不变的发髻,总说自己是半个佛门弟子,除了不曾剃发之外,清规戒律皆以佛门计,暮鼓晨钟,茹素念佛,手里总喜欢转动一条一百零八颗千年香檀木制成的佛珠,而做这佛珠的香檀木,还是三年前白璃奉命赴楚地寻得,为了寻这块香檀木,她唯一一次错过了解药期,差点搭上小命。
“二姐,你终于回来了。”
此刻的柴氏仿若回到了姐妹间未出嫁之时,暂时忘却自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一头扎进宁太妃的怀里。
柴氏是姐妹中最小的姑娘,出嫁也最晚,家里人都疼她,嫁了个温文尔雅的丈夫,官阶一品,既有学问,还不会在外沾花惹草,十足模范丈夫,生下一儿一女凑成个好字,人生没有比她更顺遂的了,所以才一把年纪还保留少女天真。
宁太妃也很喜欢这个妹妹,仍像小时候那般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柴氏笑的香甜,左右看看后问道:
“殿下一同来了没?”
“来了。”宁太妃指了指外面:“刚给母亲请了安,便给大哥喊去书房了,说是要看什么珊瑚礁,待会儿还过来呢。”
白璃进门后便悄悄环顾一圈,发现齐炤不在,暗自松了口气,跟言宇修一同上前给国公夫人唐氏请安,国公夫人年近古稀之年,慈眉善目,见了儿孙便高兴的年纪。
“蘅姐儿与修哥儿都这么大了。”宁太妃指着言家姐弟问。
“光长了个子不长记性,成天要人操心呢。”柴氏将两人扯到宁太妃面前,让两人行礼,宁太妃抬手叫两人起来,看着两人不住微笑点头。
“蘅姐儿出落的越发伶俐,过来我瞧瞧。”宁太妃对白璃招招手。
白璃觉得自己被宁太妃注视时,整块头皮都是麻的,因为在宁王府里,宁太妃并不喜欢白璃,因为她觉得自己儿子身边不该用一个女人做护卫,担心万一白璃是个有野心的,背地里跟主子闹一出不明不白的风流韵事,伤了主子元气不说,还可能搅乱王府秩序。
白璃当年就想跟宁太妃说的,就算她真是个有野心的,可也不看看她儿子齐炤是什么人,洁身自好的跟皂角精似的,怎么可能放纵自己跟个女护卫搞在一起呢?要是齐炤是个色令智昏之辈,白璃倒是不介意走条成功捷径的。
孩子们行完礼,再说几句客套话基本上就没什么事了,老夫人还把他们当小孩子,让嬷嬷拿了好些糖粽子过来给他们,姐弟俩看着手里的糖,难得统一战线,异口同声说想要去园子里看看。
能够脱离大人们的视线,白璃求之不得,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得赶紧离开,防止齐炤折返。
姐弟俩出来之后,言宇修怎么可能会真的跟姐姐一起逛园子呢,径直右转,往西苑的方向去找柴端玩耍,把白璃直接丢在回廊,扬长而去。
幸好白璃虽然是第一次来安国公府,但是她在齐炤的书房里看到过京城好些贵重府邸的布局平面图,言家和安国公府的平面地图她都看到过,凭着过目不忘的本事,白璃用她专业的认路水准,很快就找到了花园的入口。
老远就看见园子里假山林立,似乎还从山上引了山泉,聚积为塘,塘上有一水车,车水向上,再从假山顶倾泻而下,是为园中一活动景致,画龙点睛般的存在。
白璃提着裙摆正要前往,却听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蘅儿,你去何处?”
白璃的心猛然一揪,秀眉微颦,暗自在心中骂了声,迅速调整好心情,缓缓转过身去,对上一双古井无波般的黑眸,这双眸子看似风平浪静,无欲无求,但实则藏着叫人无法估量的暗涛。
齐炤一身玄色暗金纹直缀,镂花银冠,身无其他配饰,简洁中透出贵气,昂首挺胸,双手背在身后,秀颀如松,挺拔萧肃,容貌俊逸,如琢如磨,气韵如海如山,快要压得白璃喘不过气来。
白璃双手拢入袖中,左手掌按着不住发烫的右手前臂,好不容易稳定下心神,极其困难的对眼前这俊美男子问出一句:
“沐,沐阳…表…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表兄妹,呵呵哒。
第9章 第 9 章(改错字)
第9章
一句‘沐阳表兄’让白璃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强忍住不适,面上还得漾出甜美的微笑。
齐炤见面前的小姑娘打扮华美鲜亮,还是印象中的形象,所以齐炤一眼便人了出来。
“你手怎么了?”
白璃双手拢在袖子里,左手捏着右臂,没想到竟给齐炤察觉了。赶忙将手从袖口放下,支支吾吾解释道:
“我,受伤了,给烧的。”庆幸言芷蘅火场上受的伤也在同一部位,这样至少解释的时候有正当理由,白璃打起精神,决定岔开这个危险的话题:
“那什么…表兄是昨日回京的?听我娘说,此番便在京中常住了是吗?”
白璃从前没见过言芷蘅,不知道言芷蘅在齐炤面前是什么样子,但客气些总没错吧。
可是白璃的问题齐炤却是不答,忽的弯下腰,将那张魅惑众生的俊脸凑到白璃面前,目光与她平视,似乎在探究着什么,白璃心虚的厉害,强忍住想要转身逃跑的冲动,硬着头皮迎上齐炤的目光:
“表兄为何这般看我,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白璃将一句完整的话说出来之后就觉得,好像在齐炤面前冷静说话也不是什么难事嘛。她从前便是如此,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对于齐炤她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与之对应才行。
齐炤眉峰一挑,俊逸的脸庞上漾出一丝笑意:
“没说错,我这般看你只是觉得多年不见,蘅儿变的更漂亮了。”
这个回答也是让白璃没有想到,愣了好半晌都没反应过来,齐炤在…夸她漂亮?再没有比这更惊悚的事情了。
这种时候,她是不是应该表现的羞赧一点?说一句,呵呵呵,表兄真讨厌?
然而齐炤并没有给白璃表现的机会,说完之后就伸手揉了揉白璃的头顶,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往花园去。
直到齐炤离开之后,白璃才僵硬的伸手摸了摸先前被齐炤揉过的头顶,心中感慨万千,原来平日里对她不苟言笑的主子,在面对表妹的时候是这个样子的。
又一次感觉到了人和人的差距。
既然齐炤去了花园,那白璃就肯定不会再去,遗憾转身却见两个少年急急走来,其中一个是小瘪犊子言宇修,另一个是安国公府大公子柴端,安国公世子柴忠之子,跟言宇修臭味相投,经常混在一起。
两人见白璃站在回廊出口,停下脚步,柴端问:“蘅儿你瞧见宁王殿下了吗?”
白璃指了指花园的方向,两人便马不停蹄要过去,见他们这般着急,白璃有些好奇,言宇修从身边经过的时候,果断伸手拉住他,问道:
“你们找他干什么?”
言宇修抽回自己手臂,不耐的说道:“关你什么事,一个人瞎转悠什么?”
柴端知道这两姐弟素来不对付,怕他们在府里吵起来,打圆场道:“蘅儿,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就是找殿下说说话去。”
说完之后,柴端就拉着言宇修往花园去了。两人转角过后才开始说话,白璃耳力很好,就听见柴端在劝言宇修:怎么说都是两姐弟,至于这样剑拔弩张吗?
言宇修的回答却很欠揍:不是我要剑拔弩张,她最近太奇怪了,自从在药房被烧了之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白璃扒在回廊的木柱上,惊险的听到了言宇修的话,指甲忍不住在柱子上抓了几下,没看出来,那小瘪犊子还是个祸害,他要是在齐炤面前胡说八道一通,惹了齐炤的怀疑怎么办?
对着柴端和言宇修离开的方向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扑过去杀人灭口。
“蘅表姐,你抱着柱子做什么?”
身后一道甜美的声音,吓得白璃差点摔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身旁还跟着个与她一般大的丫鬟,白璃不言不语,将她打量一遍,那小姑娘居然就挽了过来,语气撒娇道:
“看什么?连我都不认识了?静怡表姐她们都在西厢玩耍,正说你怎么还不到,没成想在这里遇见了,快跟我走吧。”
白璃被这姑娘拖着往前,脑中思索着她的身份,她口中的静怡表姐,难道是静怡公主?皇后娘娘出身安国公府,静怡公主确实是国公府小姐的表姐,看这位的年纪,应该是柴端的小妹妹柴娇了。
往西厢去的一路上,柴娇不时打量白璃:
“蘅表姐,你穿的这身衣裳真好看。是江南那边产的缂丝吧。”
“呃,啊。”白璃笼统点了点头。
“还有这手钏,是碧玺吗?墨绿色的碧玺可不多见呢。”柴娇继续夸赞。
“哦,是吗?”白璃一头雾水。
“呀,表姐你头上这根珠钗也好看…”
柴娇惊呼一声,便要伸手去摘白璃头上的珠钗,被白璃眼明手快的躲了过去,柴娇没摘到,似乎有点意外,颇为受伤的反过来质问白璃:
“蘅表姐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想瞧瞧罢了,你若不肯就直说好了,何必如此伤人。”
你那扑过来的样子,可不像是只想瞧瞧,柴娇这样的人,白璃从前不是没见过,只是没想到一个国公府的小姐居然也有这样占小便宜的嗜好。
不过早就听说,安国公世子妃出身平凡,是国公夫人娘家表亲,父母双亡以后寄养在国公夫人身边的,后来不知怎的被世子看上,从此便飞上枝头,跌破大家眼镜,成了安国公世子夫人,嫁过来之后相夫教子,肚子很是争气,年头一个,年尾一个,至今已经为安国公世子生下四个孩子了,一儿三女,柴端是大公子,柴娇是最小的,今年应当才十五岁吧。
“那珠钗不能摘,摘了发髻就掉了,你若喜欢,我回去之后再让人送来给你瞧。”
如果是言芷蘅,应该会这么说吧。
柴娇眼前一亮:“那这能送给我吗?”
白璃暗笑在心,这姑娘还真不知道客气两个字怎么写。这就打蛇随上棍的爬上来了。
如果是白璃遇到这种摆明了是想占自己便宜的人,肯定会毫不留情的给骂回去,然而她现在不能,不仅不能骂,还得笑容满面的把这亏给心甘情愿的吃下去。
“当然…是可以的。”
白璃从后槽牙吐出这么一句违心的话。
柴娇倒是不介意对方用什么语气说话,她只知道又给她要到了一件宝贝,对白璃继续亲热腻歪起来,一路上表姐长,表姐短,表姐长得真好看…的奉承。
好不容易到了西厢房,刚进院子就听见姑娘们在园子里的娇笑声,似乎正玩闹着什么。
“静怡表姐提议掷壶玩儿,有好些彩头呢,我特意回去换了身衣裳,咱们快去吧。”柴娇跟白璃说了之后,自己便迫不及待的跑过去了。
白璃原本还想慢悠悠的晃过去,可柴娇去了之后,就告诉姑娘们蘅表姐也来了,姑娘们纷纷回头对她招手,让白璃想慢都不好意思了。
众女众星拱月般站在中间的便是静怡公主了,这位白璃从前倒是有幸见过一面,还是随老王爷和主子入宫时偶然遇见过的,此刻静怡公主正热情的对她招手:
“蘅姐儿快来,咱们都玩儿过一轮了,就等你呢。”
白璃硬着头皮钻进姑娘们之间,静怡公主见她动作慢,干脆放下手里的羽箭,亲自过来将她拉到正中间,从桌上拿了一支羽箭送到白璃手中,说道:
“咱们掷壶,赢的人可以拿走全部彩头。我都输了一轮了,眼看又要垫底,现在你来了,我也就放心了。”
静怡公主的话很有意思,让白璃立刻明白了言芷蘅的掷壶技艺如何,周围姑娘们的哄笑声更加确定了白璃的想法。
低头看着手里的羽箭,白璃真想大声的告诉这些富贵小姐们,她白璃当初可是得过空手掷壶三百根,例无虚发,百步穿杨,掷壶大国手称号的,可以说掷遍潭州无敌手,就连齐炤也不是她的对手。
可这些光荣历史又有什么用呢。
惆怅的叹了口气,白璃将羽箭软绵绵的抛了出去,羽箭连壶口的一半路程都没有到,周围的姑娘们发出一阵哄笑,静怡公主更是笑的弯下了腰。
“等等等等,蘅表姐都还没下彩头呢。”
柴娇忽的喊了一声。
静怡公主愣了愣,然后摆手:“算了算了,就你蘅表姐这水平让她下彩头就是欺负她,咱们玩一玩便好了。”
白璃其实也不想跟她们纠缠,想随便射那么几回不中的,然后就到旁边去休息,谁知柴娇那小丫头不依不饶,指着白璃手腕上的墨玉色碧玺手钏道:
“又不是什么重彩头,我看蘅表姐的这副手钏就挺好的,我年纪小,要不我跟蘅表姐比试比试,若是我赢了,蘅表姐就把这手钏输给我可好?”
还真是个不知道客气的姑娘,刚才要了她头上的珠钗,现在又盯上她手上的手钏,之前还夸她衣服漂亮,待会儿她不会还要她身上的衣服吧?
生可忍孰也不可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放了一章,今天果然快了很多!!感觉手速有点回来了。
第10章 第 10 章
第10章
“我输了这手钏给你,那你输了呢?”白璃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说出这句话来。
话音落下,周围的姑娘就笑了,对柴娇起哄:
“是啊娇娇,蘅姐儿用手钏做彩头,你用什么做彩头?”
柴娇脑中觉得自己肯定能赢,不是她掷壶的技术有多好,而是蘅表姐掷壶的技术太差,就没见她掷准过几回,故而大方道:
“那蘅表姐看上我身上什么,尽管说好了。”
说完,柴娇还体贴的在白璃面前转了两圈,展示自己的衣服和配饰,一副任君选择的样子。
白璃摆摆手,一语双关:“我可没有要人身上东西的习惯。”语毕,有些姑娘也跟着笑起来,看来柴娇这习惯大多数人都领教过。
柴娇眉头一蹙,正要辩解,白璃又接着说了句:“身上有银子吗?”
“我还当你要什么彩头,她身上的东西可比银子值钱多了。”静怡公主过来打趣。
白璃笑了笑,对柴娇催促:“怎么样?有没有银子啊?”
柴娇垂目思考片刻,让丫鬟拿来一只荷包,一边从里面拿银票,一边问白璃:“要多少啊?”
白璃竖起一根手指:“就一百两吧。一百两一回。怎么样?”
一百两对于普通人家而言是比大数目,但对于公府小姐来说,还不至于拿不出来,更何况柴娇觉得自己不会输,于是果断将一百两银子拍下。
两人约定各掷出十根羽箭,入壶多的便算赢,很简单的规则,柴娇自告奋勇率先掷去。
其他姑娘们全都饶有兴致围在旁边观看,柴娇掷壶的水平还可以,一般十根羽箭,可以掷入六七根,但今日也不知怎么了,许是周围看的人太多,影响了她发挥,十根掷出之后居然只入壶三根,遗憾下场。
白璃接过羽箭,站到投掷台上,那边丫鬟们将地上的羽箭收拾干净,将壶口摆正后退下,白璃一根接一根的掷出六根羽箭,竟无一根没入壶口,柴娇已经忍不住激动起来,脸上笑意正浓,旁边的姐姐妹妹也都觉得这回柴娇赢定了。
谁知道,从第七根开始,白璃放慢了动作,居然接二连三掷进去三根羽箭,这一逆袭是边上姑娘们没有想到的,先前那些以为结局已定的姑娘们不禁又来了兴致,目不转睛的盯着白璃手中最后一根羽箭。
柴娇脸上的笑容渐渐被紧迫感代替,只见白璃把最后一支箭放在手上比了又比,就是不掷出去,最后还是柴娇忍不住催促:
“蘅表姐你到底掷不掷?”
柴娇一声娇斥,白璃手中羽箭掷出,正中壶心。
周围姑娘们都沸腾了,全都围到白璃身边叫好,越是出人意料的情况,越是能鼓动人心。
白璃走下投掷台,来到柴娇身旁,当着她的面儿将那一百两银票拿在手里:“娇娇,这一百两,表姐就收下了。”
“等等。”柴娇一声娇喝,一旁二姐柴媛以为她要反悔,未免她失了仪态,遂提醒道:“娇娇,愿赌服输,别输不起。”
“谁说我输不起。这回是我没有发挥好,有本事咱们再来一回。”柴娇是家中老幺,难免娇惯的。
白璃看着手中银票,伸手抚过,听见柴娇的话之后,白璃忍不住嘴角上扬,抬头假意推辞:
“还是别了,一家子姐妹,何必争个输赢呢。”
“不行,一定要比,这回我肯定能发挥好。”柴娇打定主意,又从荷包里拍下一张百两银票,气呼呼的站上投掷台。
第二轮,柴娇其实心里上就已经虚了,所以发挥的比上一轮还不好,只中了两根,以为输定了,直到她的蘅表姐连掷七根不中后,又燃起了希望。
齐炤被柴端和言宇修两个小子请到西厢,说是要请他鉴赏一把据说是东胡将领用过的弯刀,经过西厢回廊时,听见园子里姑娘们叫好连连,便扭头看了一眼,只见投掷台上一抹鲜红,像一根新抽条的柳,纤细挺俏,掷出羽箭时的动作行云流水,飒爽英气,便是这动作,使她看起来不像大家闺秀,倒像一个肆意飞扬的侠客。
让齐炤有这种感觉的女子,曾经也有一个,只是如今…
投掷台上,白璃十根羽箭尽数抛出,后三根尽数掷入,不多不少的比柴娇又只多了一根。
周围姑娘们的不住拍手叫好,白璃走下投掷台,拿起第二张银票对柴娇扬了扬:“不好意思了,娇娇。”
柴娇眉头紧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银票到了别人的口袋中,有心再跟她较量几回,但蘅表姐今日超常发挥,连赢两次后,让柴娇心里没底了,不禁担心要是再输几百两,就算最后把那碧玺手钏赢过来,她也是亏的。
想到这里,柴娇今日只得作罢。
言宇修和柴端见齐炤在回廊上站着不走了,便也停下来观望,看到自家姐姐居然掷壶赢了柴娇,言宇修和柴端都觉得有些奇怪:
“蘅儿是不是在家苦练技艺了,往常十根羽箭,她可是一根都掷不进壶口的。”
言宇修想了想后纳闷摇头:“没见她练啊。而且她今儿居然不做好人了?往常她可不是这样的人啊。”
这边言宇修正嘀咕着,只见那边白璃就把自己手腕上墨绿色的碧玺手钏给取了下来,送到气呼呼的柴娇面前,温柔和善的说道:
“既然娇娇喜欢这副手钏,姐姐送给你便是,别生气了好不好?”
柴娇颇感意外,原本都已经酝酿到眼眶的委屈眼泪又给生生的憋了回去,疑惑的接过白璃的手钏:“真给我吗?”
到底还是年纪小,没什么坏心眼儿,稍微哄一哄就好,直到看见表姐点头表示手钏真的送给她之后,柴娇又毫无芥蒂破涕而笑了。
“谢谢蘅表姐。蘅表姐最好了。”完全忘记刚才输给人家两轮的不快。
而回廊上的言宇修这才发出一声嗤笑,翻了一记白眼:“我就说她怎么突然转了性子,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什么时候性子不软了就奇了怪了!”
“小声点,别给她听见。”虽然柴端知道离这么远,园子里又那般吵闹,言宇修就算说的再大声些,那些姑娘们也不可能听见,但他们身边不是还有个宁王殿下嘛。
柴端见齐炤仍站在回廊那头看着园中,不禁走来轻唤:
“殿下,剑房还在前头。”
齐炤敛下一道精光,回身点了点头:“走吧。”
直到三人完全走出回廊,白璃才敢稍稍松了口气。齐炤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赢钱的时候来,这下好了,虽然赚了两百两银子,可损失了一对碧玺手钏。
先前收了柴娇银票之后,白璃本想继续激一激柴娇,再赢她几百两的,谁知道齐炤突然来了,她为了不惹人怀疑,愣是忍疼咬牙把手钏送给柴娇了,白白便宜了那个爱占便宜的小丫头。
跟姑娘们在园子里玩了半日,白璃觉得并不比在齐炤身边伺候半日舒服。
齐炤这人吧,不怎么爱说话,又喜欢板着一张脸,独处的时候,自己能解决的事情绝不麻烦他人,所以让白璃有更多的时间观察他,以至于后来只要齐炤一个眼神,白璃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知道他想要什么,可能就是因为她的这份机灵劲儿,才得以在齐炤身边伺候六七年吧。
到了中午,白璃跟姑娘们一同回了松鹤主院,今日来的都是家中近亲,所以宴席便设在主院,院子里开始搭桌,姑娘们欢声笑语的进了厅,发现厅中叔父、表兄们都来了,便不敢再吵,静怡公主直接去了国公夫人身边坐,其他姑娘也都各自坐到亲眷身边。
宁太妃旁边坐的是宁王齐炤,悠闲自然的喝着茶,举止优雅,从容不迫,他容貌本就生的好,郎朗如林间清风,如月下谪仙,举手投足皆是一股贵气,再加上那显赫身份,他这个年纪便已是王爵加身,也是罕见,不免叫人多瞧几眼。
白璃尽量控制步伐,端着千金小姐的仪态,走到了柴氏身边,柴氏低头问了几句院子里她跟柴娇比试掷壶的事情,显然消息早就有人来回过了。
白璃尴尬的把手腕伸出去,让柴氏看到她手腕上的空空如也。
“你就那么给她了?你知道那手钏值多少银子吗?”柴氏压低了声音质问。
白璃左右看了两眼,顺便扫了一眼齐炤,本来是想看看他在不在看自己的,没想到这一看吓了一跳,他还真在看自己,白璃吓得慌忙收回目光,整理好心绪之后再抬眼,齐炤已然调转目光看向别处了。
白璃松了口气,迎上柴氏紧蹙的眉头,秉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对愤怒的柴氏露出一脸狗腿的笑容,柴氏是个溺爱子女的人,对于子女讨好哀求的目光完全没有抵抗力,果然白璃一笑柴氏就心软了,只得接受有个败家女儿的事实。
“婉婉,先前那事儿可说定了?”
宁太妃跟国公夫人说完了话,又转过话头来与柴氏说。
柴氏收回投递在女儿身上恨铁不成钢的目光,转过身子,换上和善的笑脸,热情的开口说了一句让白璃喷饭的话:
“自然说定了,宁王府整合完全之前,姐姐和殿下便住在我府上,这点主我还是能做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违章35分,驾照被扣,要重新学习受教育。桑心。
【ps:作者伤心过度,决定发红包给大家攒攒人品。本章发红包,截止2018.3.10】
第11章 第 11 章(加了几百字内容)
第11章
齐炤要住到相府去?那日子真没法过了。
从国公府回去的路上,白璃经过一番挣扎,终于鼓起勇气对柴氏问:
“娘,为什么宁太妃和宁王殿下要住到相府去?京里不是有宁王府的嘛。”
从前白璃跟齐炤回京过一回,便是住在宁王府的,跟相府离得也不远,就在朱雀街最东头。
“的确有宁王府,但是年前皇上命人翻新修建了,新宅里还有些乱,我便邀请他们到相府来住一阵,蘅儿觉得不好吗?”
不好!当然不好!大大的不好!
这是白璃的心声,嘴上却只能说:“好,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我就说你也不会不同意。你沐阳表兄住进咱们家,最高兴的不还是你嘛。”柴氏一副‘我懂你’的样子对白璃使了个眼色。
白璃顿时尴尬到极致:“娘,您说什么呢?”
柴氏不以为然:“我可没忘两三年前你见过一回他,回来神不守舍好几天呢。”
“…”白璃无言以对。
言芷蘅这个小姑娘还是太肤浅了。齐炤的模样长的确实还成,但架不住他心黑啊。白璃之所以会落得如今的下场,自己贪生怕死是个原因,但归根结底还是齐炤的问题。
要不是他把自己逼上绝路,白璃也不会铤而走险。
怀着复杂且无奈的心情,白璃和柴氏下了马车。
进门的时候,正好遇见马房的人将小兔拉出去遛弯儿,这条狗每天的生活比白璃都安逸,吃饱喝足以后,还有专门的人带它出去玩耍。
白璃本来是没打算理会的,谁知道原本被牵着十分欢腾的小兔在看见白璃之后,就突然停下脚步,对着白璃的方向汪汪汪的狂吠起来,吓了柴氏一跳。
“哎哟,我的天爷。”柴氏轻抚着心口,看样子的确是被吓到了,白璃赶忙趁势扶住柴氏,对出来遛狗的马房的人说:
“快把小兔带走,别惊着夫人。”
马房的人也吓坏了,连声称是,把不住欢腾的小兔连拉带扯的带走了。
“娘,没事了。”白璃反过来安慰柴氏。
柴氏惊魂未定,语气略有埋怨:“你养的那条狗不知怎么回事,从前也没这般冲我叫唤过啊。”
白璃心虚的赔笑,扶着柴氏进门,心里却是捏了一把冷汗。
之前齐炤没有回京的时候,言芷蘅从前的狗冲着自己叫,白璃还不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不一样了,齐炤不仅回了京城,马上还要住到言家来,跟白璃抬头不见低头见,到时候要是那狗还冲着自己叫唤,岂非惹人怀疑?
要不…宰了?
可这狗在言家受万千宠爱,身边有好几个人伺候着,白璃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就算悄悄下手了,一条狗就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似乎也很可疑。
白璃将柴氏送回院子,自己走在花园的小径上努力思索,齐炤和宁太妃三日后过来,白璃的时间相当紧迫,务必要在齐炤住进相府之前,对这件事找到一个合理的解决方法。
一般的狗,随便给点肉和骨头,就能围着你摇半天尾巴,但小兔是娇生惯养长在丞相府的,生来吃的是就是狗厨精心烹制的东西,不精致的东西恐怕都不愿意入口,所以食诱肯定不行。
要不试试下…色、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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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璃将马房里两个专门负责养狗的人喊到面前,开门见山的问道:
“小兔已经这么大了,好没好找媳妇儿?”那狗每回看见她就叫唤,还十分狂躁,要是给它找个媳妇儿,每天就只记得跟媳妇甜甜蜜蜜,性子也许能就此温顺下来。
白璃心里打的是这个如意算盘。
那两人对望一眼,左首边那人恭敬回道:
“回小姐,按道理说是可以的。一般的狗八、九个月就能,小兔是胡犬,就算比普通的狗晚一点,如今也是可以了的。”
这个回答白璃很满意,当即给予肯定:
“很好,那你们就去准备吧。”
两人却是不解:“小姐,我们该准备什么?”
“当然是给小兔去准备几个媳妇儿啊,今天就去,去狗场找那种长得特别漂亮的,比较受欢迎的雌狗,多买几条,回来让小兔挑选挑选。”白璃毫不含糊的吩咐下去。
两人被白璃这个命令整懵了:“小姐,上回您不是答应陈家小姐等小兔再大些,就跟陈尚书家的松狮犬小雅配成对吗?怎的如今要去外面找呢?”
白璃也很惊讶,言芷蘅给狗找媳妇居然也讲究门当户对吗?陈尚书家的小雅…那两只狗成亲的时候,是不是还得三媒六娉,八抬花轿把那什么小雅给抬进门啊?
“你们尽管去,将来小雅要是嫌弃它,我再重新给他找门当户对的人家。”
好说歹说,终于把两人打发走了。两人办事倒也算勤快,第二天豆蔻就进来回话,说是按吩咐,从马场买了三条倍儿漂亮的雌狗回来,问白璃要不要去看一眼。
白璃哪懂这些,只说让人把这三条狗跟小兔关一个笼子里去。
就这么过了一夜,这样那样的事情没有发生,倒是发生了点其他。
小兔以为那三条雌狗要侵占它的领地,直接把人家给咬伤了,威武雄壮的给人家赶了出去。
真是条不解风情的傻狗。
油盐不进,白璃遗憾惆怅的去了马场,正值小兔出笼子溜,看见她,依旧汪声震天,白璃耐着性子,拿着一篮子绣球走过去,随手抛出一颗,从小兔面前滑过,狗头急速调转,跑过去捡球。
只剩下半天了,明天就是齐炤和宁太妃来相府小住的时候,白璃只想在最后关头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陪它好好玩半天,只要能让它别冲她吼就可以,如果还不行,就真没办法了。
一颗一颗绣球抛在草坪上,傻大狗每一颗都会去捡,但是捡回来之后,依旧冲白璃狂吠。
白璃内心是绝望的,脑中开始酝酿危险的想法。
草坪边上一声哨子响,跑出去捡球的小兔忽的一个急转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狂奔而来,从白璃身边咻的经过,开始围着先前吹哨子的人转悠,那人手里拎着一只硕大的木桶。
白璃走过去看了一眼,木桶里有菜有饭有肉,原来是到了吃饭的时候。小兔亟不可待的蹦跳着,舌头伸的老长,口水滴滴答答。
“这里面怎么没骨头?”白璃问。
喂饭的人回:“回小姐,咱们家小兔养的精贵,肉管饱吃,不用它费劲啃骨头。”
白璃脑中灵光一闪:“把剃掉肉的大腿骨都取过来。”
狗啃骨头,猫吃鱼,兔子吃萝卜,天经地义,没啃过骨头的狗,算什么狗!
喂饭那人虽然不知道小姐想做什么,但既然吩咐了,便没什么疑议下去做了,没一会儿就用一只大盆装了几只刚剔下肉的大骨头放到食盆旁。
白璃蹲下身子,在盆子里挑了一根最粗的拿起来敲了一下小兔面前的饭盆,吸引了小兔注意,小兔抬头看是白璃,喉咙里又发出凶狠的吼声,但很快就看见鼻子有东西,张开狗嘴咬了下去,那一瞬间,言小兔仿佛升华了它的狗生,找到狗生目标似的,大口咬住了骨头,拔腿就跑,跑的离他们很远的草地上,才把骨头放下,趴在地上慢慢啃了起来,偶尔还抬头看一眼站在草坪边上的白璃,发出的竟是呜呜呜的声音。
谁能想到,一只被精心饲养的狗居然用一根骨头就给搞定了?
指望它看家护院?不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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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璃赶在齐炤来小住的最后一天把小兔的事情解决,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第四天早上,宁王府的车驾如期而至,齐炤搀着宁太妃自马车下来,言豫章得知后,便晚了些去中书省处理公文,与柴氏及一双儿女亲自迎到门前。
齐炤如今为宁王,见了言豫章可以不行礼,两人互相拱了拱手,柴氏见了宁太妃就凑过去,接替了齐炤抚着她,白璃和言宇修两人上前给宁太妃和齐炤行礼,宁太妃似乎特别喜欢白璃,也就是言芷蘅,待她行礼过后,便让她到身边来。
“王爷何时前往兵部?”言豫章对齐炤问。
齐炤拱手作答:“便是今日,在去兵部之前,还需去一趟中书,将来不少事务都要麻烦到言相。”
“王爷客气,哪里的话。既去中书,那便同去如何?”
言豫章想要,齐炤自然相随,干脆在门前辞了柴氏,直接跟言豫章走了。
听到齐炤要走,白璃整个人就轻松不少,悄悄呼出一口气,这表情被宁太妃和柴氏看在眼里,相视一笑,宁太妃忽的伸手牵过白璃的手,难得亲热的说道:
“蘅姐儿这丫头真是越看越喜欢,恨不得立刻便讨回去做儿媳才好呢。”
柴氏立刻接言:“那敢情好,我正愁这丫头嫁不掉,姐姐肯要她,再好不过呢。”
白璃扶着宁太妃跨门槛的时候,差点因为这俩人的话绊倒在门槛上。
嫁给齐炤?
哈哈哈,那可真是个让人害怕的鬼故事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继续发红包,明天一早我就去图书馆,争取明天多更点。
加了几百字内容。么么哒。
第12章 第 12 章
第12章
齐炤住进丞相府,给白璃带来的不仅是心理上的威胁,还有生理上的。
就好比现在,齐炤自回廊那头走来,如沐风而行,全身上下无一不在诉说着飘逸俊美,白璃毫不犹豫调转方向,准备落跑,谁想齐炤却出声将她喊住:
“蘅儿。”
白璃身子一僵,无声叹了口气,认命的转身,脸上漾出一抹违心的笑:
“表兄早。”
齐炤穿着织锦华贵的亲王紫袍,衣袂飘扬,容光焕发,若非目光深沉,光射寒星,便活脱一个陌上有情郎的纯良模样,齐炤生就一副好皮囊,在他这般出色的容貌之下,谁能注意到他刻意包裹起来的野心呢。
右手胳膊像是被铁烙了一下似的,烫的厉害,白璃忍不住按在上面,努力维持表面平静。
“蘅儿为何见了我便躲?”齐炤爽朗君子般的问题让白璃有点不知道如何回答,硬着头皮解释:
“怎么会呢。我刚才…突然想起来没拿帕子,准备回房拿来着。”
齐炤唇边噙着一抹似笑非笑,很显然不相信白璃的话,也没指望他相信,白璃觉得再继续这么尬聊下去,她会忍不住现原形,得想个法子脚底抹油才行。
正思索之际,齐炤对身后追随的宋羽伸手,宋羽从腰间拿出一只小瓷瓶,齐炤让其递到白璃面前。
“这是雪域松香,对烫伤有奇效。”
白璃的注意力倒是没放在那什么雪玉松香上,倒是目不转睛盯着恭敬递来东西的宋羽,把宋羽这个薄面皮都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言小姐,这是王爷一片心意,请收下。”
宋羽一句‘言小姐’把白璃的思绪给扯了回来,伸手接过瓷瓶,将之打开放在鼻间闻了闻,确实是出自宁王府的雪域松香,这东西丝毫不逊大内,很是珍贵。
“闻出什么了?”齐炤问。
白璃将瓶盖塞好,回了句很安全的话:“不太香。”
齐炤果然笑了:“这是药,如何会香。但对烫伤确实很好,蘅儿不妨试试。”
“多谢表兄。”白璃装模作样对齐炤福了福身。
齐炤让宋羽送了药,主仆二人便从白璃身边经过,看方向应该是要出门,白璃拿着药瓶边走边思索,从前怎么没发现,齐炤竟这般体贴,体贴的都不像他了。
一路迟疑走到饭厅,柴氏和宁太妃也刚到,问白璃:
“手里攥着什么,看的那般入神?”
白璃将瓷瓶大方展示:“知我烫伤了,表兄给了我一瓶药。”
柴氏和宁太妃闻言皆莞尔,两个老姐妹神情暧昧的相携走入饭厅,她们跨过门槛的时候,白璃听见宁太妃说了一句:
“他难得将人和事放在心上的。”
看着她们暧昧的样子,白璃又低头看了一眼小瓷瓶,脑中产生升起一个不太好的预感——她们不会真想把言芷蘅嫁给齐炤吧?
怪不得齐炤对她的态度那么可疑…思及此,白璃忍不住心上一抖,那天在城墙上心被箍紧的感觉似乎又要来了,右手臂也疼的厉害,此情此景,白璃哪里还吃的下饭,急匆匆的回自己院子去了,连柴氏在后面喊她吃早饭都没听见。
直接进房间把门闩落下,不理豆蔻和藿香在门外询问,白璃直奔梳妆台,用小剪子把手臂上的纱布剪开,手臂上的烧伤其实差不多已经愈合了,就是那伤痕之下那一道血脉刺痛着白璃的眼。
心里纳闷极了,虽然看起来跟从前蛊毒的样子差不多,但为什么发作的这般频繁,而且每回都是看见或者想到齐炤的时候才发作,难道借尸还魂之后,药性发生了改变?
不管怎么说,这事儿还真有点棘手,得想法子拿到解药才行。
白璃死之前,之所以要折回宁王府拿行李,就是因为行李中藏着她刚得手的死士蛊毒解药的方子,然天意弄人,没等到她把解药研制出来,就被齐炤追杀跳了悬崖。
如今距离她跳崖已经有四个多月,就算找到她的尸身,那药方也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去了,所以‘原路寻回’这个法子是肯定行不通的。
那她又该怎么解毒呢?
找齐炤去要?找死!
去偷?不知道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