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樱惊讶:“…你在给十九铺路?”

“若不是我这半妖血脉当不了妖王,怎么轮得到他?”他轻慢傲然地说道,见她眼中讶色仍在,他不由轻笑,“不,我只是拿走我也有份得到的东西,杀了我想杀的人。”

“那东西是指内丹?至于想杀的人…”她不由想起他记忆中,那些自小欺辱他的人,如她所想,他果然是去报复的吗?

然而就在她陷入思绪之时,手蓦地被身旁的男人扣住,只听他嗓音低沉地道:“我现在没有了厌憎的人,你若对我好,就不再只是为了借我修道。”

闻樱蓦地一怔。

长久的沉默过去,封离却也并不准备迫使她说些什么,他转开了话题。

“还有一个消息,魔道其余两派不知不觉联合了起来,想要趁正道剿灭妖兽时,攻占正道的地盘。”他蹙眉道,“玉霄门首当其冲。”

闻樱微一惊,也顾不得想别的,只问他:“那你呢?”

“赤霄宫当然没有参与,我也是听了线报才知道。”他摇了摇头,冷哼道,“他们之所以联合,恐怕就是想吞下正道以后,将剑直指我赤霄宫魔道第一的宝座罢,又岂会找我分一杯羹。”

他本是借这信息打个岔,却发现她情态不对,不禁问:“怎么了?”

“…没什么。”

话虽如此,却掩不住她眉眼间的焦灼。

*

魔道大军压境正道,玉霄门首当其冲,纵然开启了护山大阵,但在魔道气势汹汹的攻击下,大阵必不能支撑太久。

玉霄门的人并不是不敢出面,然而他们又怎会料到魔道不顾道义,在妖兽战线尚未撤离之时,突然“反水内讧”!

因此玉霄门的人多还在妖兽战场上没能回来。他们发出紧急诏令,又求助其他的名门正派前来协助,然而其他门派生恐魔道久攻不下,转而改路换道,去攻击其他的门派,到时候自家门派的人都来助了玉霄门,门派内哪怕唱起“空城计”,只怕也唬不住这些人!

玉霄门孤军奋战,没有人支援,单凭门内寥寥数人,又怎么敢出面应战?那些听了魔修挑衅,冒然出面的弟子都已经死在了对方手中,反被拿去祭旗挑衅,引得人心惶惶。

门内少数的高阶修士则要操控护山大阵,进行变阵,从守转攻,以攻代守,攻守兼备,几经变化,能杀死无数硬闯的魔修,倒也暂时吓住了他们,令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只可惜魔修大军在无法突破之时,想出了一个惨无人道的主意。

——他们抓来了数以万计的普通凡人,将他们推入了护山大阵。护山大阵便如一把刀,刀切多了必钝,纵然凡人没有灵力,对大阵毫无威胁,但当人数积攒到了成千上万,乃至以亿计数,当大阵内堆满了尸体,腥血挥之不去,久而久之,大阵不攻自破。

魔修只管在山门外哈哈大笑,百般挑衅,只说:“枉费玉霄门自称名门正派,没想到面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也是杀人如麻!”

“不错,既然如此,不如归了我们魔道,从此亲亲热热自成一家!”

那些弟子在门内闻言急红了眼,却不敢踏出一步来。

议事堂内,掌门紧急召来众人讨论。

“这样下去不行。”魔修这一招太过狠毒,不但会影响正派的形象,大阵也迟早会破。

众人纷纷赞同,随之各抒起见。倒有人问起,“解颐呢,还没回来吗?”

无论何时,丁解颐都能逢凶化吉,门派对她自有一份信任,当然,他们也不是要将所有希望放到一个结丹后期的弟子身上,之所以提到她,是因为最先抽调了她那一组的弟子回门派救援,但眼下却迟迟未见她归来。

见负责传讯的人摇了摇头,掌门叹了口气。

便在这时,忽而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即刻安排弟子去门外杀敌。”

“这…”掌门犹豫,有资格历练的弟子大都安排去了前线战场,这一批弟子若出面,恐怕只有折损的份,有去无回。

清玄道君已经站起了身,他长身玉立,气质如雪山之巅,高不可攀。

“今日若不出面,我玉霄门弟子再无锐气,与灭门何异?”

此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凛。

*

正如掌门所预料的那样,玉霄门仅剩的这批弟子面对魔修时退缩不前,纵然鼓足勇气冲出去,也没有任何章法,被魔修轻易截获,或者当场灭杀。

他们不是刚入门不久,等阶不高,不具备胆魄,就是寿元所剩无多,思虑过甚,早已被磨尽了棱角。

要不是护山大阵未破,一旦力有未逮即能退入阵内,只怕早就被杀光了。

高阶修士纵然日以继夜地训练,令他们稍有长进,要想应对这场压倒性的对战,却也是束手无策。时日一久,

就在护山大阵被魔修破开了一处,几乎占满了山门的魔修们鼓噪欢呼,磨刀霍霍,即将攻破玉霄门之时,突然间,有一座如宫殿般巍峨的天鼎从天而降!

那天鼎飞旋到他们的头顶,近乎遮天蔽日,在魔修们措手不及之下,那天鼎倾斜,热流滚滚地火岩浆流泻而出,浇在了他们身上!

冲在最前方的那一批魔修哀嚎惨叫,满地打滚。

这还没完,紧接着,天鼎中又有滔天之水如水龙腾飞,陡然向他们俯冲!水火威力相冲,竟引发了爆炸之声,浓烈的血液腥气霎时溢满了山门。

不仅是魔修,便是等死的玉霄门弟子,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怔了。

魔修统领大军之人大喝一声,“是谁?胆敢犯我魔道联军!”

便在他话落的一瞬间,有一道黑影自他们头顶跃过,落在了山门前。那黑影转过头来,却是一只身披赤金鳞甲的赤炎金猊,此刻目露凶光,咆哮声令人闻之丧胆。

众所周知,如今妖族之王便是赤炎金猊的血脉,然而在他背上,却坐着一位窈窕纤细的女子。

一人一兽,以犹如天险一般威不可犯的姿态,挡在了玉霄门的山门前。

“魔道联军?”女子一声轻笑,却令人后背寒毛直竖,“区区几个魔修小儿,也敢犯我玉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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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的flag又一次倒了…不要提醒我,让我独自沉思一会儿。

第211章 天下美男皆炉鼎(二十九)

清玄道君顶着满面倦容, 走入小书房。

自门派决定组织弟子杀敌,能够主持护山大阵的高阶修士便又一次减少了, 此刻轮值, 他也只有一刻的时间停歇。

从那一回他在小徒弟的房间里发现了她留下来的神识后,他便会时常挑一两本她昔日所看的书籍翻阅, 偶尔也会碰到她割裂下的一缕缕神识, 她仿佛极喜欢这种“□□”游戏,总会留藏下不同的自己。

因割裂的神识不能留下太久,被发现之后, 就会在与他说话的过程中消散,他便要再找新的。

他心里有了章程, 挑书时, 挑的便是她学会神识割裂之术以后的, 渐渐地,书一本本少掉,距离她坠崖的那一天仿佛越来越近。

或许有一天, 所有的神识都被他寻找出来,她就真正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散了。

这样的感觉总是让人心里生出恐慌感, 有很长一段时间, 清玄道君都没有再去翻找书页。他自认从前虽关注她,却心知她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要走, 因此态度只是淡淡的,不很在意,但当她陡然离去, 他才发觉自己过去对于这个小徒弟的关心,也许真的是太少了。

这一次魔道围攻玉霄门,他与众元婴道君一同操控护山大阵,心力交瘁,不知不觉就在休息时来到了她的小书房。

偏生这么巧,他刚翻开一页,就有少女的身形从书页中闪现。

但她却不复以往古灵精怪的模样,姣好的面容沉默着,目光似有郁郁之色,双手在身前紧绞。“师父…”

他从一次次与她神识的交流中,了解到了她的每一处细微变化,此刻一见她这模样,不知怎么,就立刻回想起她在去竞仙会之前的状态。

——极有可能,这就是她在知道自己并非命运之子的那一段时间。

然而她最先问起的竟是,“师父怎么了,看起来很是疲累,是在为什么事情伤神苦恼吗?”

清玄道君微微一怔。

她还在时,他不常施与关怀,但这个小徒弟在自身烦恼的同时,却也不忘关怀他的情形。

见他不说话,闻樱又道:“不若与我说说,或许我能替师父出谋划策呢?”

“我无事,不过是为门中杂务心烦罢了。”他轻摇头,反问:“倒是你,可有话要与师父说?”

她轻咬住下唇。

她很少在他面前作小女儿忸怩之态,因为知他不喜,但这次许是心里恐慌,竟没有忍住。

他见了心生不忍。

若然眼下所发生的是真实的,他必定要她吐露实情,替她化解心结,但——

“别怕。”清玄道君叹了口气,微倦的脸容竟短暂地笑,“无论发生了什么,都有师父在。”

“真的吗?”她的表情松懈下来,似惊喜又仍旧迟疑。

“自然,师父何曾对你说过谎?”

她不觉安心,紧接着,她表情一顿,似承诺般凝重,无比认真地道,“我也是,不管师父在忧心何事,弟子永远都愿为师父分忧解劳,倘若师门有难,我亦拼死守护,万死不辞!”

清玄道君面色动容,心里却忽而生出悲戚之感。

他心知她已死,虽并非他们本意,她亦有错,但追根究底,却是被她最依赖的师门逼得跳了崖。

回到职责岗位,他仍是面上无波无澜,平静得令人安心的清玄道君。然而就在护山大阵于他们手中轰隆作响时,忽有门中弟子来报。

那弟子一路行来跌跌撞撞,面容惊骇,在他们心中骤沉时,却喊道:“闻、闻师姐回来了,挡在了山门前!”

清玄道君一贯清冷的姿态□□,倏然站起,“你说谁!?”

*

闻樱敢孤身一人挡在千万魔道大军面前,说出“区区魔道小儿”这样的话,将魔道统领激得哈哈大笑,竟忽略了她口中“我玉霄门”几个字眼。

他目中划过一丝狠厉之色,也不与她废话,招手便指挥众高阶魔修进行攻击,要杀她的威风!

想凭一己之力守住玉霄门?笑话!

闻樱如今虽是元婴后期,此界最高的等阶,又身怀通灵法宝,但对方人数众多,也不乏元后修士,不能轻易小视。小鼎能灭杀元婴期以下的修士,却也只能用于阻拦大军前进,这无疑消耗了她大量的灵力。每一分灵力都变得尤为重要。

但虽然闻樱自认小心谨慎,在其他人眼里,却早已瞠目结舌,头皮发麻。

双方交战激烈,令人目不暇接,而这场景的可怕之处在于,闻樱只有一人,面对的却是千军万马!

天鼎所降的火岩浆和水龙便如倾天之灾,连结丹修士都毫无抵抗之力,直将魔道大军逼得人仰马翻,血流成河。而另一边,她一人与诸魔道赫赫威名的魔君厮杀,却不落下风,反而显得轻描淡写,游刃有余。

最令人胆战心惊的是四位元后修士合阵杀来,那威力远超元婴后期,乃是真正的杀招,然而就在她被法术泛起的白芒淹没的一刹那——玉霄门弟子额间冷汗,只当她要被轰为灰烬——却不想,那四位元后修士竟是突然口喷鲜血,随即神情变得呆滞,动作亦显迟缓,显然神识遭到了重创。

但他们也不是徒劳无功。

——闻樱脸上的面纱毁了,露出了她的面容。

而看见了她半面姣好侧脸的玉霄门弟子,其中有一人忽然倒吸了口凉气,“这不是…闻师姐吗?”

“什么?!”

“就是坠入悬崖的那位闻樱闻师姐,师祖曾说她的本命灯已经灭了,闻师姐应该已经死了,怎么会…成了魔修?”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不可能!闻师姐当年被称为琉璃仙子,门中有大半弟子倾慕于她,我曾有幸一睹她的风采,绝不会忘!”

“难道坠崖是假,背叛师门才是真?当初师祖不是说她与魔道勾结吗,如今看来果然没有说错,她真的成了魔修!”

那一头魔修统领又岂会听不到这番议论,他神色阴沉的似能滴下水来,却是皮笑肉不笑道:“竟然是琉璃仙子,久仰久仰,原来仙子入了我魔道。你看你,仙子早说看上了这玉霄门,我们也不必动这一番干戈,玉霄门内珍宝无数,仙子一人也享用不了,我答应你,攻下之后由你先挑如何?”

他早知对方是魔修,但无论道修魔修,对他来说都是杀了最干脆,如今杀不了,反而使得自己损兵折将,才不得不出言谈一谈“交情”。

那边玉霄门弟子一听就炸了锅,嗡嗡直响。

“原来是蛇鼠一窝!”

“滚开,我们名门正派,不需要魔修的假惺惺!”

他们早就被魔道的心狠手辣、卑鄙无耻吓怕了,经历过欣喜与绝望的变化,又焉知这不是魔修另一个陷阱?

闻樱不言不语,仿佛无所谓似的,随手包扎了伤口,就再一次握紧了日月扇。

十九怒气冲冲地转头发出低吼,令他们脸色发白,不敢吭声,脸上的表情却也更认定了她的意图,只不过是魔修利益分配不均罢了。

就在这时,有一人忽而在山门前出现,他风采卓然,众弟子见之无不欣喜又恭敬地口称“清玄师祖”。

众人只见听到这个名字,那女魔修蓦地回过头,与他久久凝视的目光一触时,“…师父。”

清玄道君直到此刻才确认眼前之人当真是自己的小徒弟,她气质已经变得成熟,脸上有一半受了伤,不知因何之故,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又受了很多委屈。能在短短时间内晋入元婴后期,足可见她的天赋,也能窥知她的经历曲折。

她本命元神灯灭绝非无缘无故,当时必遭大劫,只是她挺了过来。

想来她久不出现,便是不愿再回师门,可当师门有难,她仍然愿意回护,她那一句“倘若师门有难,我亦拼死守护,万死不辞”从来就不是好听的空话。

清玄道君凝望她许久,眼中生出如许温柔之色,“回来就好。”

万般委屈在瞬间涌上心头,所有的执着与狡辩都仿佛在顷刻之间烟消云散,她声音似是想哭却克制着:“徒弟有愧师父的教导。”

“人皆会犯错,一时受心魔所困罢了。”他轻声道,“是师门给了你太沉的重担,便是这重担,也由不得你来挑选,你又怎会不恼?”

“可是徒儿如今成了魔修…”

“你今天能来就很好,魔修道修又有何差异,只要不违背本心即可。”他神识在她身上扫过,神色微凝,叹道,“虽成了元后修士,做事却还是如此毛躁,可是神识受了伤?”

”是…“

“神识之伤岂如儿戏,百日内都不可动用神识攻击,你强行出手,伤便难愈了。先退到大阵里来,师父替你疗伤。”

众弟子听到此处,当即齐声道:“师祖!”

“师祖,切不可如此糊涂啊!魔道阴毒,你不要轻易听信那女魔修之言。”

魔修又怎么会白白放过这样的机会,刻意制造混乱,扬言要与闻樱联合破“敌”,令众弟子怀疑深甚。

“魔修休得胡言!谁与你为伍!”

天空之中,突然传来惊破云层之喝,引人注目,有飞行法宝呈宝船之状,停留在玉霄门上空,众弟子之中忽而爆发出惊喜的欢呼声,“是师兄、师姐回来了!”

从宝船上下来的人饱受战火洗礼,个个锐不可当,一言一行皆出鞘宝剑,寒芒毕露。正是玉霄门从战场的历练而归的弟子。

然而超出门中弟子的预料,那些人一下来,就站到了闻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