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怒刚生,冉闵便吸了一口气。他负着双手蹁出两步,来到陈容背后时,他已恢复了平静。

  便这般负着手,俯视着夕光照耀下,云雾弥漫的山头,冉闵低沉沙哑的声音在陈容的身后徐徐传来,“你为什么会出家?”

  为什么出家?

  陈容嘴角微扬,转过头来。

  她对上了冉闵俊美的,轮廓分明而立体的侧面。

  这张脸,俊美,冷硬,这般侧看时,那高而挺的鼻梁,那紧抿成一线的薄唇,在夕阳照耀中,仿佛是雕刻出,染了色的石像。

  此刻的他,负着双手,额头上系着一根红色抹带,长长的墨发在身后飘扬…看着看头,陈容有点恍惚了,在**遥远的时空中,她曾经把这个面孔铭刻于心。可那明明刻骨铭心的记忆,此刻想来,已是模糊,已是恍然。仿佛,那些令得她疯狂的往事,只是一场从不存在的幻境。

  她久久不答,冉闵转过头来。

  他沉沉地盯着陈容。

  只是一眼,便把陈容从恍惚中惊醒过来。在他这样的目光下,陈容有点窒闷,当下,她悄悄向后退出一步。

  堪堪退出一步,她便瞟到了冉闵嘴角浮出的冷笑,陈容连忙止步。

  “回答我!”

  冉闵的命令声再次传来。他昂起头,沉冷的,威严地瞪着陈容,以一种木然的语气说道:“我千里迢迢来到建康,便是想把事情弄清楚!”

  他用一种干涩的语气说完这句话后,俊脸上的肌肉,猛然跳动了几下。似乎,有一种痛苦,正如毒蛇一样潜伏在他心口,似乎,有一种执念,逼得他日夜不曾安宁。

  因此,他选择说出来。在他看来,只要说出来了,只要得到了答案,那毒蛇也罢,执念也罢,便会烟消云散去。

  他必须让这执念和毒蛇从他的心中消失!

  …

  如果说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了解冉闵,那这个人,必是陈容无疑。

  现在,陈容听出了他的痛苦。

  她呆呆地抬起头来。

  怔怔地看着冉闵,看着他俊美的脸,看着他阴烈沉郁的双眸,看着他挺得笔直如松的身躯!

  直过了好久,陈容才垂下双眸…几乎是突然的,她吃吃笑了起来。

  这笑声,惊动了冉闵,他朝她狠狠一瞪,低喝道:“你笑什么?”

  这喝声,如往常一样威严,煞气沉沉。

  可是,陈容却似是没有听到,她还在吃吃笑着,吃吃笑着…

  只是笑着笑着,两行泪水沁出了眼眶。

  沉怒的冉闵,刚朝她走出一步,一眼瞟到了她的泪水,不由呆了呆。

  这时,陈容慢慢地收住了笑容。

  她伸袖胡乱地拭了拭泪水,嘴角微扬,自言自语道:“积了两世…终于舒服了!”

  她擦拭眼泪的动作很粗鲁,直把小脸给擦红了,陈容才抬起头看向冉闵。

  这一刻,她的眸中没有嘲笑,也没有苦涩,有的,只是清亮如星的眸光。

  对上冉闵狐疑中透着郁怒的眼神,陈容嫣然一笑。这一笑,云淡风轻。

  冉闵的浓眉锁得更紧了,他忍不住低喝道:“你刚才笑什么?”

  他突是不明白,无法明白。

  陈容没有回答他,她只是走上两步。

  她来到他身侧,与他刚才一样,看着那夕阳染红的云山雾峰。就在冉闵伸手扣向她的手臂,准备问个明白时,陈容的声音传来,“我恨陈微。”

  只有四个字,却是咬牙切齿!显然这恨,已是入骨。冉闵一怔,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陈容吐出这四个字后,却是自嘲的一笑,她低声说道:“在南阳陈府时,陈微的父亲陈元,几次想把我送人。不对,我已被他送出过一次,被他送给了南阳王!”冉闵却是第一次听到这事,不由一怔。

  陈容说到这里,转头看向他,“那次他的粮食被扣,我奉令前来向将军求情,将军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便是那时候,他以为,他这一生将会圆满,因为,他找到了他的虞姬…

  陈容却是不知道冉闵在想什么,她看向他的目光,明亮而坦然。

  “那次,陈元是从囚室中把我弄出的!我本已被他们秘密关押了,他的夫人因为我不听话,准备把我处死。”

  说到这里,她惨然一笑,“那晚,在那木屋里,我听着外面的护卫说着,怎么在处死我之前,把我玩个够…”她说到这里,冉闵眉心剧烈地跳了跳。

  提起旧事,陈容的声音依然有点暗哑,她不想让冉闵看到自己的脆弱,笑了笑后,转头看向前方。

  睁大双眼,任由晚风吹干了湿润的眼眶后,陈容才接着说道:“因此,阿容才会一见将军,便求将军出手惩戒他们。”说到这里,她低哑的一笑,喃喃说道:“可惜,将军还是喜欢上了阿微…我这个有仇报仇,没能让陈微走投无路,实是平生之撼!”

  她说得很坦然,很坦然。似乎,她一点也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便是陈微的丈夫,一点也不在乎,她想陷害的对象,是这个男人宠了两辈子的女人。

  安静,久久的安静。

  她不知过了多久,陈容再次看向冉闵。

  媚公卿 第149章 冉闵的情

  冉闵正皱着眉盯着她。

  见她眸光明澈,冉闵缓缓说道:“你与她…”顿了顿,他的声音放低,放软,喃喃说道:“我却是不知的。”他长叹一声,解释起来,“那一日,本是暗地潜入南阳,不欲人知。可那陈微只是一眼,便从人群中认出了我。她扑到我面前,我见她哭得可怜,神色中爱我如痴,便顺口答应了纳她为妾,还派人护送她归家。”

  他说的,应该是他与她回到南阳城,暗中与王弘见面,决定了共同对付慕容恪的那次吧?

  是啊,那一次,他与她,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她都已经想明白了,既然这一世对他无爱,不会再因妒忌而致自己于万劫不复的地步,嫁给他也无妨了…偏就是这时,她听到了陈微被冉闵纳为妾室的消息。便是那个消息,让她失落了,茫然了,不知去从了,她在浑浑噩噩中,随着王家仆人去了王弘的家里,并失身给王弘。

  原来,陈微只是一眼,只是流了泪,他便纳了她啊?哈哈,世事当真可笑,绕来绕去,转来转去,还是回到了原点。

  陈容回过头来,她嘴唇动了动,终是什么话也没有说。

  好一会,她低声问道:“那日大战时,阿微出城找到你,可是走的密道?”她说是,是她失身后,狂冲入大军,染了一身血却不曾死去时,再遇到冉闵和陈微,那时,陈微是做妇人打扮的。

  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当是的南阳城中防范森严,草木皆兵,陈微本在城中,却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冉闵身侧,只能走的是密道他连密道也肯泄露给陈微,明显已是对她上了心啊

  看吧看吧,不管她做出多少努力,不管这一世她如何改变命运,命运也会顽固地走向同一个轨道

  冉闵一怔,他望着陈容,随口说道:“不错,那妇人担心我的安危,不食不睡,成日跪在神明之前祈求我安康。我那亲卫感动了,便把她从密道带出,送到我身边。”

  冉闵说到这里,蹙了蹙眉,盯着陈容沉声说道:“陈元可恨,可陈微不过一弱质女流,没必要迁怒于她。再则,不管如何,她也只是一个妾,动不了你的地位。”

  他重提旧事,火气腾腾直上,声音一压,缓了一口气,好一会才说道:“我当时都已许你为妻了陈氏阿容,我纳阿微不值一提,你休得以它为借口”

  说到这里,他上前一步,双眼如狼一样狠狠地瞪着她,沉沉说道:“陈氏阿容,你说说罢,当时你我已然定了终身,你为何不自珍爱,失身于他人?”

  他这话,是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吐出的。因此,每一个字都很沉重,每一个字,都是潜伏在他心口的毒蛇。每一个字,都让他在无数个日夜中,突然变得暴怒,突然郁结于胸,突然气恨无比。

  他抛下一切军务,千里追来,只是想说出这一句话。

  他,一定要得到她地答案

  陈容慢慢回头看向他。

  虽是看他,她的眼神却有点空洞。

  慢慢的,她哑然一笑:这个男人,还真是不明白啊。抛去与王弘的种种纠缠,只要他纳了陈微,她这一世,便不可能再与他在一起…前世那场噩梦,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去重复

  冉闵还在沉沉地盯着她,他眼神专注阴沉,不容得陈容退缩或沉默。

  陈容却不知道,除了笑,自己还给跟他说些什么?难道要说出前世他们三人经历的种种纠葛?

  暗叹一声,陈容迎上冉闵的目光。

  长长的睫毛扑闪了一下,陈容慢慢说道:“将军,你与我是同一类人。难道你到现在还不相信,我与陈微,真是不共戴天吗?何况,你纳了她后,我们已不是共天,而是共夫”

  嘴唇一咬,陈容冷笑起来,“你说得不错,你许我的是妻位,而她,仅是一个妾。我这个在家族中身份卑微之人,在你的府中,地位却在她之上。”

  她嗖地抬头,盯着他说道:“可将军你忘记了,陈微的背后,有父兄,有家族我陈氏阿容,什么也没有。我就算是妻,也斗不过她”

  陈容说到这里,便是哧地一笑,她嘲讽地瞪着冉闵,慢腾腾地说道:“再说,将军凭什么以为,我陈氏阿容会愿意与她共夫,会愿意与她斗上一辈子?”她的嘴角越扬越上,脸上的嘲讽之意越来越浓,“注定了痛苦和失败的人生,注定了不得安宁的生活,我为什么还要去争夺?我为什么要让自己陷入那种困境之中?这次的我可不是陈微,可没有爱你爱到看不清方向”

  她一边串的热嘲冷讽,毫不留情地砸向冉闵。

  冉闵呆住了。

  他是阅历极广,见识不凡的男人,自是明白,陈容所说的话,每一个字都是发自心腹,每一个字,都是内心所出。

  他僵住了,被砸得晕头转向的冉闵,便没有注意到,陈容的那句‘这次的我可不是陈微’中,那个‘这次’用词不妥。

  一动不能动地望着她,慢慢的,冉闵低哑地说道:“我明白了。”

  他沉沉地盯着陈容,干涩地说道:“你是不爱我啊,所以,一见到势头不对,你马上抽身。”

  他喃喃说道:“原来,你说的是真的。你不爱我了,你中意的人,真的变成王弘了。”说到这里,他的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几下,双颊的肌肉,也剧烈地跳动起来。

  这时的他,还在喃喃说着话,“不过纳了一个妾而已,就算她不是你欢喜的,可为了这么一件小事,你就抛弃我给你的名份,你便不管不顾地跟王弘睡在一起…”

  他嗖地瞪向陈容,狠狠的,恨恨地冷嘶道:“陈氏阿容,你,你当真贱得可以”以一种极为厌恶,极为憎恨的语气说到这里,他右手一伸,重重扯向陈容的手臂,把她拖到了身边。

  就在他无法自制地掐向她的咽喉时,正准备用力收紧时,冉闵僵住了

  他瞪着陈容艳美冷漠的面容,平静清亮的双眼,僵住了。

  他伸出的手力道转缓,轻轻扣在她的颈项上,冉闵哑声一笑,沧凉地说道:“差点又被你这妇人激怒了。”

  他手指抬向她的下巴,在逼着陈容抬起头来,他盯着她的双眸,声音放缓,一字一句地问道:“不对都不对你所说的都是借口”

  他瞪着陈容,冷冷的,缓慢地说道:“如果王弘是你真心想攀附的,是比我更好的对象,是你真心爱着的,你为什么会在失身于他之后选择冲入战场?”

  他望着她,语气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变得温柔,变得低哑,那扣着她下巴的手,也变得温柔。

  他温柔地抚着她的下唇,低低问道:“阿容,告诉我,是不是他用了强?你原本还是爱我,想嫁我的对不对?是他用了强得了你的身子对不对?”

  此时此刻,他那阴烈的双眸中,闪耀着温柔,闪耀着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期待,闪耀着一缕渴望。

  可这种种情绪中,陈容还是能看到他的不安,他的不自信。

  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被自己的行为弄糊涂了。他本能的相信自己刚才所说的每一个字,是发自内心的,可是,他又无法理解,既然陈容真心喜欢王弘,为什么在失身于他之后选择自绝?世上的妇人,不是都应该如陈微一样,为了所爱的人,甘心伏低做小的么?就算她陈容性子再刚烈,再眼中容不下砂子,她也应该妥协于王弘地安排,也应该在入了王弘的内宅后,再去争取什么。毕竟琅琊王七的贵妾之位,还是很有份量的。

  所以,他宁愿相信,陈容是因为爱他,是因为不能嫁给自己而绝望地想要自尽是因为他而绝望地选择了出家…

  冉闵低声说到这里,大手伸出,他轻轻地抚上她的道姑发髻,望着望着,他的眼中流出一抹悲伤。

  慢慢的,冉闵双唇抿紧,他嘶哑地说道:“阿容,我…我已想明白,也不会再介意了…待我安排一番,你就离开建康,随我离去。”

  他望着陈容,抚着她白嫩的小脸,认真地说道:“你仍然会是我的妻”

  在吐出这一句话后,他如释重负。他望向陈容的眼神中,弥漫着温柔。他双臂一伸,把陈容重重地搂入怀中。

  他紧紧地抱着她,闭上双眼,低哑地说道:“阿容,与我在一起吧。”求你了

  这一次,他吐出的话中,带了一丝请求,一丝隐藏的脆弱。甚至,他闭上双眼的俊脸,还流露出了一抹害怕。

  他在害怕陈容的拒绝,在害怕陈容会毫不留情地吐出让他心寒的残酷事实。

  陈容哪曾见过这样的冉闵?她哪里想得到,有一天,这个骄傲的,不可一世的,这个强悍的,杀人如麻的男人,会用这样温柔中带着请求的语气跟她说话?她哪里想得到,有一天,这个上一世看着她死去的男人,会求她嫁给他?

  陈容呆住了。

  她完完全全呆住了。

  纵是两世为人,纵使曾经梦呓过无数次,她也万万不曾想到,有一天,冉闵会真地爱上她…在她带着记忆,带着刺,带着恶毒和痛苦来到他身边时,会真地中了她的毒

  她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因此,直到被这个男人搂在怀中,她还是呆若木鸡着。

  陈容哪里知道,便是上一世,这个男人决绝地看着她死去后,开始时还没有感觉,可在他称了帝后,在那段风雨飘摇,高处不胜寒的岁月中,他曾无数次梦到了她,他曾无数次从那场大火中惊醒,他曾无数次看到她那双充满了爱意和渴望的眼神,在他身边的女人,如走马灯一样换了一个又一个后,他会不自由主地望着那些撒娇献媚的妇人,暗暗想着:这世上,怕是不会再有那么一个愚蠢的,毫无保留地去爱他的女人了…在他走投无路,像条狗一样被鲜卑胡人拖着游街时,他曾闪过一抹那样的念头:这一世,他让天下的晋人和胡人都记住了他,他让史册丹青上书下了自己的名字,他也得到过那么一个妇人毫不保留地爱慕,也算是值了。

  这世上的事从来如此,年轻时,你漫不经心错过的人,漫不经心厌弃的人,却在年老时,在经历了世事沧桑后,一再地出现在你的记忆中。它时刻提醒着你的愚蠢,告诉你曾经错过什么。

  更何况,被一个人深深爱着,如痴如狂地爱着,是那么的可遇不可求…也许年轻时,春风得意时会厌恶这种厮缠,可年老了,或失败了,经历太多了,有一天四下环顾,发现身边再也没有一个可以亲近,再也没有一个愿意爱你,为你牺牲奉献的人时,那种悔恨和记忆,会日日夜夜的吞噬你的心灵,会日日夜夜进入你的梦乡,让你重温那段记忆,让你在梦中或怒或笑,醒后泪流满面。

  正因为如此,千百年来,那些智者们总是告诉世人,老年人能做到不要悔就够了。

  冉闵抱着陈容,下意识中,他把她的脸压在自己的胸口上,他没有低头看她的脸,也不让她抬头看他的表情。

  明明来的时候,他只是想弄清当日发生的事,只是想把心头的那条毒蛇拔去后,再挥挥衣袖离开的。

  可是,他自己也想不到,明明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明明话也才说了那么几句,他便向这个妇人提出了这样的要求。他就什么也不想知道了,什么也不想再问了。他就只想让以前的事彻底过去,只想这么带着她离开。

  …他只是想与那次在军营时一样,他一个眼神,她就明白他的心思,他一个动作,她就已经跟上。她能在紧急时策着马,一步不落地跟在他身边,仿佛本是他身边的铁血亲卫。她更能在他疲惫时,为他软语解愁,在他豪情万千时,卧在他的怀中,与他放马遨游,纵啸风云。

  那样的相处,虽然短暂,可他第一次感觉到,有一个人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地伴着,有一个人这么了解着自己,关爱着自己,会是这般踏实满足。

  她,是他的虞姬啊

 

  媚公卿 第150章 冉闵的情(二)

  久久久久,被冉闵紧紧搂在怀中的陈容,摇了摇头。

  她是在对自己摇头。

  陈容摇着头,低低,轻轻地问道:“那陈微呢?”其实她不问也知道他的回答,可她还是想问一问。

  冉闵伸手扯下她的道姑髻,任她秀发披满肩膀。抚着这黑缎一般的乌发,他回答道:“陈微?”冉闵忍不住蹙了蹙眉,耐心地劝道:“她不过是一个妾室,妨碍不到你什么,再说,她一个弱质女子,依赖我信任我爱慕我,若是无端见弃,会活不下去的。”顿了顿,他终是为她让了些步,“如果你实在不喜,以后我只把你带在身边。”

  这便是这个男人最大的让步。

  陈容冷冷一笑,慢慢扯开了他抱着他的双臂。

  两世为人,她真的了解这个男人,他永远会屈服于弱女子的眼泪之下。就算他说他爱她,他也不会舍弃会眼泪汪汪地望着他,乞怜地爱着他的陈微。

  更何况,除了陈微,还会有越来越多的李微吴微出现…那些女人,有的真软弱,有的是伪装的软弱,她们前仆后继的来,前一世时,她们因为陈容的出身和不被宠爱而蔑视她,算计她。这一世,她已失身于他人,她们会牢牢抓住这一点,不厌其烦地在后院中制造烽火,制造流言,直到她忍不住出手。

  虽然陈容不会输,可她真是厌倦了那种生活。如果嫁过去,是一个人被扔有老屋旧巷里度日,那还可以忍受。可看他现在这样子,必定会把自己带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