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蕙就把宋二太太叫人踩了,已经不太好,说给了大哥听。

大哥喊管事开库房,那些补药给阿蕙:“总不好空手去。你既然去了,就当代表咱们。倘若有事,回来和我再说一声。”

宋二太太不仅仅是阿蕙朋友的母亲,也是二嫂的婶娘,她和赵家是亲戚。

阿蕙就接了大哥的东西。拿着去了宋家。

宋欣怡听说阿蕙来了,急忙迎出来。她脸色不太好,眼底有浓浓的阴影,大概是没怎么阖眼。

自从城里封了。他们就都吓坏了,谁还记得睡觉?

然后枪炮声一响,简直把他们吓得魂飞魄散。

“你妈怎么样了?”阿蕙关切问道。

宋欣怡摇摇头,道:“不怎么好。喘气粗。我爸和二弟分别去了药铺,请大夫,还没回来。大夫现在不好请…”

“教会的医院呢?”阿蕙抱了一丝希望。

“派人去问了。挤满了人,没有床铺…”宋欣怡声音很轻。却不怎么见悲伤,“刚刚打过仗,哪里还请得了大夫?”

阿蕙叹了口气。

她跟着宋欣怡往宋二太太的屋子里去。

宋二太太躺在床上呻|吟。很痛苦。脸色紫乌。

宋欣怡上前,轻声喊了声妈:“阿蕙来看您了…”

宋二太太睁着眼睛,眼珠子却不怎么转了。她现在只会进气、出气。

阿蕙就轻轻握了宋欣怡的手。

宋欣怡倒没什么。

她请阿蕙到隔壁花厅坐。

没过半小时,宋二先生回来了,带了名老迈的中医。

宋欣怡连忙起身去看,阿蕙也跟着去了。

老中医替宋二太太诊断,然后说:“内有淤积。开几副化瘀的药就好了,无需担心。”

然后迈着颤巍巍的步子,出去开药了。

阿蕙见天色不早,一会儿可能又要关城门,她便起身告辞了。

她对宋欣怡说:“倘若有什么需要,派人告诉我们一声!”

宋欣怡点头说好。

她没什么精神。

阿蕙回到家,大嫂他们全部回来了,正满屋子人在说笑。

大家都有逃过一劫的欣喜。

看到阿蕙回来,又是一番说笑。

阿蕙见气氛很好,就没提宋二太太的事。

家里的侄儿侄女看到阿蕙,没什么感觉,只有小禹走到阿蕙身边,轻轻拉着阿蕙的衣角。

阿蕙就顺势把他抱在了怀里。

兆慎问阿蕙:“二婶,我二叔真的回来了吗?”离开武汉之后,这些孩子在杭州府住了不过一个月,就到了茂城。

比起杭州府,他们觉得茂城更好,像家。

所以,兆慎问二叔是否回来了。

只是那声二婶,让阿蕙脸上发讪。

“当然回来了,要不然谁去接你的?”阿蕙笑了笑。

兆慎大喜。

兆寅则往阿蕙脸上看。他想看看阿蕙此刻的表情。

倘若说其他人不知阿蕙和廖士尧到底何事,兆寅是明白一二的。那天阿蕙和孟子楠相互扇巴掌,还是兆寅一句二婶挑拨的。他很想知道,等二叔回来之后,阿蕙会怎样应对。

不知道为何,兆寅有些担心。

他二叔那人有点迂腐,对女人不太好。

从前在家的时候,兆寅也见父亲替二叔说过亲。太太请那女孩子到家里来吃饭,二叔就用冷眼使劲盯着人家,把那姑娘当场吓哭了。

那姑娘长得挺好看的,比阿蕙还要漂亮。

可二叔不喜欢她,就把她瞪哭了。

太太说,二叔是个木头,脑袋没开窍。

现在,二叔脑袋开窍了没?他会不会对阿蕙做的事不高兴,然后就把阿蕙给瞪哭了?

不过,转念一想,兆寅觉得阿蕙不会哭。

她脸皮那么厚。

****

当大家散了,阿蕙跟着二嫂回去,顺便把宋二太太的事,单独告诉了二嫂。

二嫂微骇,拉着阿蕙的手问:“你瞧着怎样?要紧不要紧?我要进城去看看。”

“刚刚打过仗,晚上入夜就要关城门。”阿蕙拦在了二嫂,“您明日再去。”

二嫂神色里有几分焦急。

她问阿蕙:“你看呢?欣怡她妈,瞧着还好吗?”

阿蕙就咬了咬唇。

“不太好。”她说,“不过,大夫说没事…”

“老迈昏聩的老郎中,顶什么用?”二太太直叹气。

阿蕙沉默着没有开口。

二太太神色里添了几分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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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 章应婚

当天晚上,廖士尧又来了赵家,拜访了阿蕙的哥哥和嫂子们之后,看到他的几个侄儿,惊讶不已。

他拉过兆寅打量:“你长高了!”

才四个月不见,兆寅居然长高了不少。

阿蕙却微讶。可能是天天在一起的缘故,阿蕙没有发觉兆寅有长高,他原本就不怎么矮。

她只是隐约记得大嫂说过一次。

兆寅就笑。

他的确长高了,裤脚都短了。赵家大太太替他们兄弟做了一次衣裳之后,然后他的裤脚又短了。

赵大太太又找裁缝替他做了一次。

可能是孩子长个子在兆寅这个年纪比较平常,所以大太太只是偶然跟阿蕙提了一次,就没有当新闻说给大家听。

“你也高了,还皮实了!”廖士尧又拉过兆慎瞧。

兆慎其实没怎么长个子,只是壮实了。

然后,变化最大的是小禹。

他胖了,也长个子了。

这孩子自从出世,就是一副单薄虚弱的模样,瘦的叫人心疼。如今,他居然长胖了。

一张小脸从前没有一点肉,如今居然有些鼓鼓的,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把。

三个孩子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眼睛里的快乐没有半点伪装,廖士尧就想起了他自己。

他和姐姐妹妹们小时候也这样快乐。那时候没有爹,大哥就像父亲一样疼爱他们,母亲又温柔慈祥,廖士尧的童年也无忧无虑。

而大哥的三个儿子,除了老二兆慎没心没肺,其他两个孩子总有些忧郁。

廖士尧从前以为,他们一向如此。兆寅内敛沉稳,喜怒不行于色;小禹身体不好。

可今日看来。他还是错了。

性格或身体,不是孩子闷闷不乐的原因。

他就想起了他的大嫂。

大嫂从前还好,后来就渐渐不喜欢大哥这三个儿子了。

心里顿了顿,廖士尧敛了心绪,对阿蕙说:“很不错,你把他们都养得很好!”

这态度,和之前的冷漠大相径庭。

阿蕙笑了笑:“不是我的功劳!他们在这里,我很少带他们。家里孩子多,总一块儿玩,吃饭也香。”

兆寅就撇撇嘴。

赵家没有和他一样大的孩子。他没有人玩,吃饭照样也香。

赵家的家庭氛围比较好。他们家女人都有做母亲的天赋,一个个温柔和蔼。不会阴阳怪气,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心情好,吃睡也好,自然长得好。

阿蕙的概括太片面了,兆寅忍不住鄙视她。

他冲阿蕙翻了个白眼。

阿蕙就瞪他。

廖士尧把他们俩的表情瞧在眼里。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要奖赏你!”他对阿蕙说。

阿蕙忙说不用:“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先前答应过督军,照顾他们的。没有讨奖赏的道理。”

廖士尧笑道:“不必推辞。”却不说奖赏什么给阿蕙。

于是,当晚他又在赵家住下了。

大嫂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招待廖士尧才合适。她让佣人连夜换了客房里的被褥和被单,又添了几样摆设。还是觉得轻待了廖士尧。

阿蕙笑着说:“从前那样就挺好的,太客气了,反而生疏。”

廖士尧也说:“不用麻烦的。我不挑剔吃住。”

大嫂笑了笑,然后又让佣人送了宵夜来。

还准备了阿蕙和三个孩子的份量。

阿蕙没吃,也不准兆慎吃,让他先回房去睡。兆慎晚餐的时候,吃了两大碗粳米饭。阿蕙很怕他积食。

结果,兆慎看到香喷喷的水晶饺子。又馋了,非要闹着吃。

他顽得厉害,总是容易饿。

大嫂送了很多来,廖士尧也吃不完,他说:“没关系,让他吃吧。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阿蕙就先走了。

大嫂却派了佣人在门口等她,说大哥要见阿蕙。

这么晚了,现在着急见阿蕙,肯定是问廖士尧的事。

阿蕙跟着佣人过去。

果不其然,大哥是问廖士尧的。

他开门见山:“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结婚的?嫁女儿有嫁女儿的风俗,偷偷摸摸算什么事?也太委屈你。虽说现在你们不论老祖宗的东西,一个简单的补办仪式该有吧?他如今过来了,我这个做大舅哥的,总得和他说道说道。”

他想替阿蕙补办一桌酒席。

阿蕙私定终身,若是前朝权贵人家,是很丢脸的。

可赵家做生意,本来就没那么多的条条框框,况且世道又大改变。

只是,阿蕙的名声有些糟糕。能嫁给廖士尧,是她翻身的资本,也是堵住悠悠众口的资本。

大哥想利用这个机会,替阿蕙声势浩大补办个婚礼,请了亲戚朋友们,广而告之。

让那些想看阿蕙笑话的人都瞧瞧,阿蕙嫁的男人,是一方权贵,比孟子楠还要厉害。

“…没有结婚。他向我求婚了,我从前没有答应。”阿蕙第一次谈起她和廖士尧的谣言。

大哥怔愣,继而大惊失色。

“没有结婚?”他猛然站起身,怒喝道,“你把婚姻当儿戏?如今茂城都传遍了,你到现在才告诉我,没有结婚!赵嘉蕙,你…”

说到最后,气血翻滚,脸涨得通红,说不下去了。

大嫂却愣在一旁,没有过来劝大哥。

她心里的震惊不比大哥少。

“大哥,我会和他谈。”阿蕙也站起身,静静说着,“他若是还愿意娶我,我就答应嫁给他。他若是不愿意,我就去南洋几年。等这个消息淡了些,我再回来。”

大嫂如梦初醒,上前扶住了气急的大哥。

“他要是不愿意,那…”大嫂也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形容阿蕙。“这话到底从哪里传开的?”

她很想知道谣言的起端。

阿蕙就把她和孟家的纠葛,说给了大哥大嫂听。

这些包袱,她没有必要自己背负。

她又不曾做错什么。

哪怕明知孟夫人会抖开她的谎言,只要能换得孟子楠的放手,阿蕙也愿意。

她声音平静,叙说着原委。

大哥和大嫂好不容易平静的心田,又被激牛“这孟家,忒可恶!”大哥声音又高了,然后又骂阿蕙,“你也是太傻!为了一个孟子楠。你有什么好处!女孩子家,名声比命都重要,你还不管不顾!”

世道已经这样。

再过几年就要战火纷飞。名声和命都会变得不重要。

阿蕙无奈笑了笑。

她和孟子楠的感情,已经成了她和孟夫人战争的起源。晚断不如早断,阿蕙并不后悔。

可见大哥这样骂她,她心里也挺愧疚的。她知道大哥是心疼她,她也知道她给赵家的名声抹黑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总得有个选择。

不过,不管什么理由,都不应该让家里人跟着自己受苦。

阿蕙沉默垂了头。

“少说一句吧!”大嫂心里很想骂孟家。见大哥骂了,她就没有开口。可大哥转头又骂阿蕙,让大嫂不快。

姑娘已经吃了这么大的亏,还骂什么?

特别是阿蕙垂首的模样。有点可怜兮兮的,把大嫂都差点惹哭了。姑娘心里指不定多么难受呢。

她和孟子楠是从小青梅竹马,分开了还要被孟子楠的母亲插一刀。不难受才怪。

阿蕙越是忍着,大嫂越是心疼,就越怪大哥语气重了。

大嫂上前,轻轻搂了阿蕙的肩头,道:“没事。小四,别难受。那孟家才配不上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