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畅捧着宿醉后沉重的脑袋,大声呻吟。

第八章

不是周末,不是假期,心里惦记着价值五位数的稿子,头再痛,也得撑着去上班。

安阳把奇瑞送在穆胜男的府上。舒畅起晚了,不想跑过去,几步路就是地铁口。

夏天的地铁简直是一种刑罚。密闭的空间里,风扇嗡嗡作响吃力劳作,奔忙的人互不理睬站稳自已的脚跟,空气中飘荡着汗味、体味各种混浊的气息。

终于到了报社,夹着一群文人中上电梯,舒畅头一直低着,生怕不小心与裴迪文遇上。

昨晚那个乱呀,想想都心悸。

胜男回来了,以为裴迪文是想吃舒畅豆腐,瞪着眼,一抬腿踹翻了一张桌子,对着裴迪文就是一拳头。

裴迪文抱着舒畅轻轻一闪,英勇的穆大队长扑了个空。

舒畅已经完全清醒了,慌忙喊住胜男,一个劲地向裴迪文赔不是。

他是她的衣食父母呀,是她的恩师呀,是她的伯乐呀,她却让他看到自已在夜店喝得醉醺醺的狼狈样,真是恨不得人间蒸发算了。

裴迪文得知穆胜男是舒畅最好的蜜友,是个以假乱真的假小子,淡淡地冲胜男点了下头,嘴角扯出一丝笑意。

“早说啊!”胜男潇洒地耸下肩,扶着舒畅,瞅着裴迪文胸前的污渍,“如果你不介意,脱下来,干洗后让唱唱带给你。”

“不,我很介意。”裴迪文拧了下眉,见舒畅一言不发,“都过午夜了,我送你回去。”

“不必。。。。。。”

“住口。”裴迪文打断了舒畅的拒绝,语气凌厉。

“唱唱有我呢!”胜男本能地不悦裴迪文不容别人插话的口气,“我会负责把她安全送回去的。”

“我去拿钥匙。”裴迪文好象没听到胜男的话。

拿钥匙的功夫,他在吧台结好了账,不着痕迹的周到。

“到也有几份绅士风范。”胜男凑在舒畅耳边低语,“不过,大男子主义很重。”

舒畅不是点头,就是摇头。她本来在他面前,就无处遁形,现在更好,形像俱毁。

这一阵子,真不是一般的逊。

明明舒畅家近些,裴迪文却先送了胜男回去。胜男下了车,舒畅窝在欧陆飞驰舒适尊贵的座椅中,瞟着自已胸前、裴迪文胸前的污渍,心虚得直吞气。

“裴总,再见!”车在她家的巷口停下,她低眉敛目,恭敬有加。

裴迪文没有立即掉头,跳下车,“你家是哪座小院?”他很惊奇在这么繁华的城市中,还有这么一个幽静的地方。巷子又深又长,路边花木扶蔬,晚风送来一阵阵月季的花香。

舒畅指了指二层小楼。“那是我家。”

“嗯,我看着你进去。”

舒畅把拒绝的话咽回去,又欠了欠身,“裴总,今天真的对不起,你的衣服。。。。。。”

“洗衣费会从你这月的薪水里扣。”

舒畅悻悻地赔着笑,转过身,觉得腿都僵硬着,就差同手同脚,好不容易走到院门前,回过头,裴迪文仍站在车边。

她摆了摆手。

裴迪文挥了挥手。

关上院门,她捂着一张脸,欲哭无泪。

“当”电梯门开了。

舒畅拖着沉重的双腿往办公室走去,“唱唱,快进来。”谢霖的声音从文体部的办公室传出来。

舒畅扭头看去,发现前天在电梯口遇到的时尚美女也在里面。

美女今天穿了身粉紫的职业装,另有一番逼人的青春气息,犹如艳阳下盛开的香水百合。

“我来替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法治部的舒畅,这是刚从《南方日报》重金聘过来的谈小可。”谢霖说道。

“霖姐,别笑我了,什么重金,人家是慕名投奔过来的。”谈小可娇俏可人地笑笑,左手不经意地掩了掩嘴,动人、可人。

“你好,舒姐,我一来就听说你的大名了,以后请多关照。”她笑吟吟地向舒畅伸出手。

舒畅直觉地不喜欢这女孩子的做作,半生不熟的,叫什么“姐”呀!

“你多大了?”她意思地碰下了谈小可的手,问道。

“舒姐多大?”谈小可歪着头笑问。

“二十六。”

“哪个月的生日?”

“二月!”

“哇,双鱼座。”

“你呢?”

“我比舒姐小呀!”

“小多少?”

谈小可抿着嘴咯咯地笑,“我不告诉你。”

舒畅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报社终于来了个和谢霖比拼的人了。

谢霖的年龄也是个谜,今年二十八,明年二十七的,实在被别人逼到不行,就娇嗔地说,“你猜呀!”

只有舒畅知道谢霖已经是过四十的人,但她会打扮,不显老,换男朋友如换裙子,什么时候见到,都是妩媚得不可芳物。

“唱唱,你看―――”谢霖推了舒畅一下,指着谈小可的电脑桌面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片白纱般的薄雾似在整幅画面中飘荡,迷茫的青山做远景,远处青翠欲滴的矮树丛层层叠叠,把谈小可裹在其中。谈小可浅粉的旗袍,对着镜头淡淡而笑,笑容优雅而古典,与周边的色彩和气氛融合得天衣无缝。

舒畅一时间真无法把照片中的女子与眼前的谈小可联系起来。

谈小可很得意,“好了啦,再看人家脸都红了。”

“这是哪儿?”舒畅问。

“杭州的西溪湿地。我辞职前,去杭州玩了几天,就在上月。”谈小可弯起嘴角,眼眸柔成了一汪水,“霖姐、舒姐,你们相信缘份吗?”

舒畅差点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我信呀!”谢霖是个人精,处变不惊,“怎么,在杭州,你遇到了许仙?”

“算是吧!”谈小可笑盈盈的。“那天下雨,我打车去西溪,路上司机捎带了另一个人,他也去西溪,我们就一块坐船游玩。我不小心淋湿了裙子,他向船娘帮我借了件旗袍,然后他给我拍了这张照片。”

“接着呢?”谢霖鼓励她说下去。

“接着我们一起吃了饭,去了龙井山庄,买茶叶,买丝绸。”

“没逛西湖?”舒畅问。

谈小可娇羞地一笑,“晚上逛西湖,才能感觉到她的幽美。我们沿着苏堤慢慢地走,边走边聊。虽然才相识了一天,却感觉象认识了很久。”

“就散步?没来点别的?”谢霖追问道。

谈小可吐吐舌头,“霖姐,人家难为情呢!我们。。。。。。牵手了,也接吻了,真是好浪漫哦,在西湖边,柳树下,对于我来说,他还是个一无所知的陌生人,他也不知我的名字,做什么工作,我们任凭心的吸引,自然地拥在一起。”

“我该回办公室了。”舒畅被谈小可说得浑身发麻,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舒姐,你知道吗?”谈小可双手合十,“当我们分别的时候,他告诉我他是滨江人,而我刚好被《华东晚报》招聘过来,不久也要来滨江,我突然觉得这一切是上帝的安排,是妙不可言的缘份。”

舒畅一怔,停下了脚步。

“我没有告诉他我要来滨江的事,我们留下了彼此的手机号。”谈小可笑得象朵花似的。

“于是你们见面了?”不知怎么,舒畅的心狠狠地撞了两下。

谈小可点头,“前天晚上,我给他打电话,他都不敢相信。我骗他说是特地赶过来看他的,他感动极了。不过,他的心情有点不好。”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