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畅推开门,好一会没办法把优雅地摸牌、落牌的这个男人与高高在上的裴迪文联系起来。

“坐呀!”裴迪文拉了把椅子,放在自已身边,清淡的目光了扫了下舒畅咀嚼个不停的嘴巴,“晚上吃太多糖,当心蛀牙。”

舒畅脸一红,摸着椅子坐下。

围着桌子的几个男人,看上去非富即贵,年纪和裴迪文差不多,说话间时不时飘几句英文。

“迪文,介绍下啊,这位妹妹是哪块天空掉下来的?”长着一双桃花眼的坐在西边的男人看了看舒畅。

“你看象哪块天空的?”裴迪文眼都不抬,专注地排着麻将。

舒畅怕他们乱说一气,主动交待道,“我是裴总的职员,《华东晚报》法治版的记者,我叫舒畅。”

“傻瓜,出来玩又不是采访,这么正儿八经的。”裴迪文顺手把桌上的一盘水果端给她。

“看来还留有几份天真呢,嗯嗯,迪文把你保护得不错。”桃花眼的男人笑着说。

众人都笑了,舒畅也跟着讪讪地笑,抬眼看裴迪文摸牌的手,手指细长,修得圆润的指甲骨文,性感特起的指节,一下子就入了神。他眼神慵懒地扫了一圈,甩了一张牌出来,说:“杠”,整个动作一派儒雅之气。

于芬也经常爱和街坊邻居们打打麻将,夏天就在葡萄架下搭张桌子,一玩就是四将,从中午直到天黑,小院里又是果皮,又是瓜子壳,脏兮兮的,舒畅看到就会嘀咕,说这样坐下去对肩脊不好,其实她是嫌吵,乌烟瘴气的,糊了闹腾给钱,输了骂骂咧咧。

但怪了,这四人玩起这国粹,她却丝毫没有这种感觉。

四人正斗得正欢,裴迪文的电话响了,其他三个不让他接。

“我爷爷的电话,不能不接。来,舒畅,你替我代一把。”

“我。。。。。。不会。。。。。。”舒畅愣了。

“学工程的能写新闻,写新闻的还怕学不会麻将。”裴迪文一把把她按坐到他的位置上,低头说道,“输了算我的,赢了给你买奶糖。我业绩不错,你给我争气点。”

舒畅哭丧着脸,看着半敞的抽屉里一叠厚厚的人民币,估计很快就要随风飘远了。

裴迪文拿着手机就出门了。

舒畅硬着头皮坐下,她记得麻将的规则是三个边,两个双,小鸟不叫鸟,叫一条,红中是当花。

刚把牌码好,正准备出牌时,桃花眼的男人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喝点酒吧!”

其他两人点点头。

男人从里面的房间拿来四个杯子、一瓶香槟,舒畅看那酒瓶写着“CHATEAULAFITE”。

男人给杯子各倒了半杯,一一递给其他人,自已端了杯子浅浅地抿着。

舒畅很有自知之明,没有碰酒。

“你怎么不喝?”男人不解地看着她。

“我一会还要开车。”舒畅笑笑。

“没事,这酒度数不高的。这可是迪文好不容易托人找过来的,世界上顶级的美酒―――拉菲,市面上想买都很难的。看过刘德华和郑秀文演的《龙凤斗》吗?他们偷的就是一瓶价值不菲的拉菲酒。和迪文一起,你可要学会品酒哦!”

舒畅接过话,“我没和他一起。”

三个男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到底是做新闻的,这么敏感。”

“不是敏感,而是有些话要说清楚。”舒畅也不知哪里动了气,口气更硬了,这更加挑起了三个男人的兴趣。

“其实这写文字的和外面做三陪工作的差不多,干的都是袒露的工作,只不过,一个袒露的是思想,而另一个,袒露的是身体。能说一种袒露能比另一种袒露更高尚吗?只不过,写文字的袒露思想时,从来不是光秃秃的,是用了讲故事,打比方,是集中了一个人多少年的学识来变着花样袒露的,很矫情。”

舒畅抬起头,一字一句回道:“写新闻是写文字,但是以事实出发,把一件事情阐述清楚就好,发表看法的是读者,不需要半点矫情。”

桃花眼的男子邪邪一笑,“所以我才说迪文无趣呀,连个小妹妹都摆不平。”

“这不是摆得平摆不平的事,他是我的总编,我很尊重他。”

“就尊重?没有一点点的暗恋?”桃花眼的男子笑得分外妖娆。

“他和我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我又不是傻傻的小女生,还玩暗恋游戏。”舒畅秀眉一扬,清清楚楚地说道,看着桃花眼的男人眼风一直朝外面瞟着。

她回过头,暗暗的门影里,裴迪文站在那儿不知有多久了。

桃花眼的男子哈哈大笑,“迪文,很受打击吧!”

裴迪文没事人似的走进来,拍拍舒畅的肩,端起她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咱们继续。”

舒畅窘得脸象火烧似的,不知裴迪文听去了多少,装作去拿水果,一对红通通的耳朵却出卖了她。

几个人又打了几圈,裴迪文的手气很好,几把都是他赢,桃花眼的男人输得极惨,苦笑地连抽屉都端给了裴迪文。

舒畅看着他们,不好提出先走,又没见裴迪文把《落日悲歌》的样版放在哪,只得如坐针毡地坐着,吃了一肚子水果,跑了几趟卫生间。

晚上十一点,几个人终于起身了,嚷着去吃夜宵。裴迪文说明早还要开晨会,不宜晚睡,几人散场,各自回家。

舒畅拘谨地站在奇瑞旁边,想等裴迪文先上车,自已再走。

“我喝了点酒,你送我吧!”裴迪文看也不看欧陆飞驰,拉开奇瑞的车门,钻了进去,系好安全带,然后闭上了眼。

舒畅摸摸鼻子,乖乖上车,战战兢兢地把车开上车道。

在去憩园的十字路口,裴迪文突然说道:“我头有点晕,去江边吹吹风。”

“哪个江边?”舒畅小心翼翼地问。

“如果我说想逛逛跨江大桥,你会拒绝吗?”裴迪文温和地看着她。

舒畅笑笑,认命地方向盘一拐,车出了市区,往跨江大桥方向驶去。

车刚上大桥,便听到“呜―――”的一声汽笛长鸣,这是不远处的夜渡起航了。从车窗看过去,只见夜色中一艘轮渡缓缓驶离码头航向江心。

虽然跨江大桥通车有半年多了,但仍有许多车辆坚持过轮渡,滨江市交通部门也没有下令取消,渐渐的,这轮渡到成了江边一道怀旧的风景。

“停车。”车开上大桥,裴迪文坐直了身子。

舒畅以为他要吐,慌忙把车靠边,急急地找水和纸巾。

裴迪文推开车门,直接走向桥栏,夜风呼呼地从耳边吹过,脚下江水,犹如千军万马向东翻腾着。

舒畅不安地站在他的身后,腿控制不住地发抖。

此时,桥上的车已经很少了,过很久,才有一辆车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

“不是抛锚了吧?”有一辆装货的卡车在他们身边停下,司机热心地问。

舒畅回过身,摇摇头,“没有。”

“两口子吵架了?能有什么天大的事不能解决,跑这来生闷气,别想不开呀!男人包容点,回家哄哄,事情就过去了。”

“我们不是。。。。。。唔。。。。。。”

裴迪文突然回过身,一把拉过舒畅。“谢谢,我们只是在这儿散散步。”

“哦,玩浪漫呀,早说啊!”司机理解地一笑,按了声喇叭,扬长而去。

“裴总,我们该回去了。”舒畅尽力让自已不慌乱,对着裴迪文笑笑。

“舒畅,你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和我有什么不同?”他不回答她的话,咄咄地看着她。

“你。。。。。。你是裴总。。。。。。”舒畅被他的表情吓得结巴,扭头看看滔滔江水,瑟缩地往前倾了倾身,差不多整个人都要埋在他的怀里。

“继续!”裴迪文鼓励地看着她。

她瞪大了眼,借着月光,看到他浓密的睫毛轻轻地扇动着,像染上的蜜一样泛着晶莹的水光。

“我会做个好记者,不。。。。。。让你失望。。。。。。”她吓得脑中一片空白,象背书似的说道。

“上帝。。。。。。”裴迪文闭了闭眼,“我在这句话的后面一句是什么?”

“舒畅,我很珍惜你。”她根本没办法思考,只得按着他的思绪往下走。

“原来你记得。”他轻轻笑了一声,搂住她肩头的手臂将她圈到自已的腰前,不容她反应过来,开始吻她。

他的嘴唇先轻轻触上她的唇,随即覆上来,火热地辗转厮磨,一点点深入。她本能地向后闪避,可是他一只手搂住她的腰,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头,丝毫没有容她躲避的意思。

舒畅一团混沌的脑子里跳出一个词“荒唐”,疯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和裴迪文又亲吻了,这现象怎么解释?酒后乱情?夜色迷情?以吻报恩?

根本没机会让她分析清楚,裴迪文的吻越来越热烈了,他吮吸着她的舌头,搅拌着,急切的样子,让人觉得他忍耐得太久、等待得很久了。

两束锃亮的车灯从远处驶来,灯光扫射到他们,有人开了车窗对着他们吹一声口哨,同时恶作剧鸣了下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