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入秋了,顾连州竟然还是用席子。

白苏蜷成一团,又将身上的大氅紧了紧。

沙漏中的沙子一点点漏下去,殿中的光线越来越暗,白苏身子还很虚弱,又经过一天的劳顿,瞌睡渐渐涌了上来。

正在她半睡半醒之间,殿门被推开,方无的声音传来,“公子,可要沐浴?”

顾连州清贵的声线嗯了一声,“退吧。”

殿门被关上后,开始传来窸窸窣窣的脱衣声。

白苏顿时精神百倍,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顾连州所在的方向。

顾连州站在床榻旁,外袍放在榻上,他此刻身上只着一件中衣,并且正在解着中衣的衣带。

白苏蹲着的地方甚好,案几上书简堆成了小山,她蜷缩成团,恰好被遮了严实,只露出一双堪比夜明珠光亮的眼眸,一瞬不眨的盯着他看。

只差一点,再一点,便能瞧见他光裸上身的模样…

殿中未曾点灯,只有塌边一颗夜明珠散发着萤火一般光芒,借着月光,也看不仔细,白苏不由得伸长了脖子。

顾连州六识敏锐,即便从几到塌处隔了几丈远,他依旧能够清清楚楚的感觉到白苏细微的动作。

他回过头,看见白苏藏在书简之后,伸长脖子张望,脸色一沉,冷冷道,“出来。”

白苏乖巧的迈着小碎步,飞快的跑到他面前跪下来,心里却在思量,究竟如何解释她出现在殿中一事,眼下连这件事都摆不平,又谈何要抱着人家睡觉啊“夫主。”白苏声音低微。

“说罢。”顾连州坐上塌沿,那架势,摆明是说:你最好给我想个完美的解释,否则便等着领罚吧“妾…偷偷前来,是想问夫主求点东西…难以启齿…所以…”白苏胡乱说了一通,却也不敢抬眼去看顾连州的表情。

顾连州垂眸盯着她的头顶,清贵的声音丝毫听不出情绪,“所求何物?”

“夫主。”白苏一咬牙,跪伏下来,“求夫主借妾些许阳气吧”

妫芷不曾说过究竟是要用什么外力中和,不是说阴阳调和吗?白苏就暂且理解为阳气吧。

顾连州实在想看看,她厚着脸皮说出这句话时,究竟是何表情,“抬起头来。”

白苏满面尴尬的抬起头,还未曾看见顾连州的脸,便听外面方无的声音急急道,“公子公子张丞相来了说是有要事相商,正在清风殿等候”

顾连州微微蹙起眉头。

白苏见他站起身来,极有眼力的拿起床上的外袍帮他穿上,好在他也不曾拒绝。

外袍方才披上,顾连州便不耐等她系好,只道,“你在我榻上歇着是一样的。”便出了云安殿。

听他话中意思,是允了她住在这里?

白苏心下一喜,她倒是没有急于求成,本已经做好了被他赶回去,甚至惩罚的准备,得了他这句话,反倒是惊喜了。

白苏脱下大氅和外袍,爬进被子里。

暖暖的,有顾连州身上苦涩的茶香味,闻着十分舒心。心微微定下之后,便想到刚才方无说张丞相有要事相商。

这张丞相大晚上急慌慌的找顾连州作甚?

难不成,太子出事了?白苏一个激灵,猛的坐了起来,越想越有可能,张丞相力保太子刘熙,而顾连州又是太子少师,下一任的丞相,两朝丞相深夜聚头,若不是太子出事,那便是雍国发生了大事啊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对于顾连州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

第一零七章散步

白苏强支着精神等顾连州,但是困倦袭来,她还是很快入睡了。

直到天快亮的时候,白苏睁开眼,便看见了身边空空的床榻,根本没有睡过的痕迹。

穿上衣服,白苏径自回了清园,守门的侍卫看见她从殿中出来,纷纷惊讶的盯着她,直到她纤细的背影消失在林荫道中。

该知足了,他都不曾允其他姬妾在云安殿过夜呢白苏强压下自己心中小小的失落,回到清园,也顾不得吃饭,便用食盒拎着清粥小菜往清风殿去了。

秋高气爽,空气微凉,白苏顺着林道慢慢走着,心情大好。

即使到了清风殿时,被侍卫拦在了外面,白苏脸上仍旧笑盈盈的,那些侍卫见这么个孱弱清丽的少女天才微亮便来送早膳,心中怜悯,竟是破例去帮忙通传了。

“公子令姬进去。”那侍卫不禁多看了白苏一眼,能让公子屡屡破例的姬妾,究竟有什么不同呢?

白苏笑呵呵的从袖袋中取出六金,“侍卫大哥,妾身出身低微,仅有些资财,几位大哥拿去买酒吃,莫要嫌弃啊”

这些侍卫都是顾连州的亲卫,但见白苏出手如此阔绰,也还是略有些吃惊,为首的侍卫却也不曾推辞,将六金接了过去,“属下便代兄弟们多谢姬美意了。”

白苏冲他们欠了欠身,便拎着食盒上了石阶。

方无正在门外,见白苏来了,一边给她推开殿门,一边小声道,“丞相才走呢,公子昨晚食的就少,姬送的极是时候呢”

白苏点了点头,进入殿中。

一堆竹简之中,顾连州一只手支几上,掌握成拳状撑着额头,虽是一夜未睡,墨发还是一丝不苟的在头顶挽着一个发髻,丝毫不减凌乱。

从白苏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头顶和光洁的额头,然而,饶是如此,白苏心跳还是加快了几拍。

“夫主?”白苏轻声唤道。

顾连州“嗯”了一声,清贵的声音中带着微微的沙哑,宛若柳絮一般轻轻挠过人的心底。他抬起头来,羽睫缓缓张开,露出底下那双还带着少许迷蒙的墨玉眼,只是淡淡的扫过,白苏便呆怔住。

“公子,先净面吧。”方无领着四个侍婢端水进来。

白苏回过神来,立刻把食盒中的粥和菜摆上旁边空的几。粥是用特制的砂锅熬制,因砂锅不大,她便连锅一起端了过来,一路上歇了几歇才弄到这里。

摆好饭菜,白苏偷偷抬眼,顾连州刚刚用盐拭了牙齿,接过一名侍婢递过来的帕子擦脸。他的动作随意自然,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优雅。

顾连州将帕子丢进盆中,转过身来,正对上白苏飞快收起的眼神,“你平素胆大妄为,此刻怎么目光躲闪似贼?”

“妾见夫主仪容高华,不敢直视。”白苏说的是实话,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没顾连州的姿容所迷,若仅仅如此,算不算爱慕呢?

顾风华在桌旁跪坐下来,白苏掀开砂锅盖子,香气顿时逸散满屋,连那几个侍婢都不禁偷眼瞧过来。

这是白苏最爱吃的鸡丝百合粥,香而不腻,百合清火润肺,顾连州一夜未睡,吃这个粥倒也恰好。

第一回同顾连州一起用餐时,白苏还不知道要伺候夫主先用,现在她不会那么没有自觉了,更何况,之前惹怒了他,现在要好好表现才是,于是甚贤惠的把粥盛好,又双手将勺子递了过去,细声细气的道,“夫主,这是鸡丝百合粥,清火润肺,您试试?”

顾连州淡淡瞥了她低垂的头,伸手接过勺子,心中却是实在纳罕,昨晚惊世骇俗的说出“借阳气”的女人,怎么今早便成礼仪规范的淑女了。

“一起吃吧。”顾连州道。

“是。”白苏乖巧的应了一声,给自己盛了一碗。

顾连州用餐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对事物也没有特殊的偏好,几乎每个盘子里的菜都会夹一些,却也都不会夹许多。他平素便是对任何事情都很淡漠的模样,想从日常生活中看出他的喜好,实在很不容易。

纵然顾氏也算是比较有名望的氏族,白苏也很难想象,政阳王是武将出身,怎么会教养出如此优雅清贵的儿子。

大殿中静静的,只有白苏偶尔碗筷相撞的声响,白苏放下碗时,便看见了几名侍婢眼中一闪而过的鄙夷。

白苏却也不甚在意,吃个饭而已,既然没有那么良好的教养,何必装着让自己浑身不自在呢若不是她想讨好顾连州,怕是根本不愿做出一副贤淑模样的。

几名侍婢服侍完两人漱口,便收拾东西退了出去。

“出去走走吧。”顾连州起身。

白苏应了声,“是。”然后乖乖跟着他身后出门。

十三说,不可以与夫主比肩而走,更不能走在他前面。虽则这是因为身份等级的差别,可白苏却觉得十分惬意,走在身后,便能肆无忌惮的看着前面那个风姿翩然的身影,而不会慌乱。

往花园去的林荫道上,青石板砖铺就,十分规整,白苏也不必担心脚下磕绊,可以放心的欣赏眼前美景。

道旁的古银杏叶子变成的漂亮的黄色,落叶如蝶儿一般扑簌簌的旋转飘落,顾连州一袭青衣落拓,颀长挺拔,身材是漂亮的倒三角,肩膀宽厚,宽衣带系住的腰部并不粗壮,却显得极为结实。

白苏目光落在他背在身后的手上,修长,白皙,指甲修剪的很干净,白苏忽然很有冲动上去握住这双手。

不能,不能啊白苏强压下内心的叫嚣,把目光移向别处。

他们已经走了很远一段距离,前面百余步之处便是少师府花园中心的小湖,岸旁栽植了许多红枫,碧绿的湖水映着火红的枫叶,清风徐徐,晨光大好。

顾连州在湖边止住脚步,静静看着眼前的一株红枫。

白苏忍不住去看他的侧脸,山岳河川的俊朗,在阳光下愈发显现出无可企及的魅力。

“很久不曾到此处了。”顾连州回过头,看见白苏的模样,忽然忍俊不禁。

顾连州本就极少露出笑颜,这一笑,濯濯如春月柳,耀眼如日光逼人,清俊如月晖皎皎,白苏的形容越发呆滞,心脏却跳的极是欢快。

白苏方才经过林道之事,只顾着看他,扇形的黄色杏叶落了满头,却不自知,又加上她眼下这番呆呆傻傻的模样,着实好笑。

顾连州上前几步,抬手帮她把头上的落叶一一摘下。

他身形高大,纵然白苏也有一米六左右,却依旧只能平视他的心口。他身上淡淡的茶香混合着晨露的清新,十分好闻,白苏的腿脚几乎要发软。

她一边告诫自己,不要如此没出息,却一边止不住陶醉。

“当初,我便是被你这副形容给骗了。”顾连州忽然俯下身,在她耳边低语,气息若有若无的喷洒在耳廓,白苏倏地红了脸。原本只是清秀的容颜,却因为这一层血色,变得明艳起来。

顾连州声音略带笑意,“明明是只狐狸,却总学兔子。”

第一零八章访陆府

第一零八章

他这般明朗的笑容,温和的语气,白苏不禁想对以往的作为忏悔了。

“这些日,我不会再进宫了,你从今日开始便到清风殿伴读吧。”顾连州道。

白苏怔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果然是太子出事了她的每一个表情变化都丝毫不落的落进了顾连州眼中,他道,“想必你昨晚便猜到了吧。”

白苏老实的点点头。

“昨日传来消息,七王遇刺,生死未卜,倒是射杀了一个刺客,那刺客是太子府上剑客。”顾连州声音淡淡。

白苏倒是不曾被这个消息惊到,反而有点奇怪,顾连州怎么会对她一个姬妾说起这些。

太子刘熙素有贤名,又如何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刺杀正奔赴战场的七王就算他怕七王历经此战之后名声会胜过他去,但事情有轻重缓急,刘熙毕竟不是个蠢人,否则,顾连州也不会选择扶持他。

“夫主这是在试探妾?”白苏道。

试探她还有没有别的隐瞒身份?奸细或者别有图谋?

顾连州侧过头,看见她苍白的小脸上满是肃然,唇角微微勾起。

这个女姬啊,在认真的时候,任何事情都入不了她眼了,即便方才还是被他容貌所惑,此刻却丝毫没有迷茫,一双隔花掩雾的眸子,也能显得极认真。

此刻顾连州算是明白了,当初为何她执意用计,却连他也骗了。她专注去做某件事情的时候,恐怕很难被分心吧,更何况是被仇恨充斥的心。

得到这个结果,顾连州心中的郁结稍稍纾解一星半点。

“回吧,今日约了陆离,你也一并去吧。”顾连州说完,便转身往回走。

白苏瞪着眼,看着顾连州从容优雅的背影,越发肯定他是在故意捉弄能不能不去啊?白苏苦着脸,她早先连番捅下篓子,从今日开始,便要开始收拾了吗?

自作孽不可活…真真是一句至理名言

顾连州令人将马车驶进来,两人这便即刻去了陆府。

白苏好不容易让顾连州的心里舒服点,也不想因此事拂逆他,更何况,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早晚都是要面对的,便也就默默的跟着他去了。

下了马车,白苏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个比成妆院也大不了多少的府邸,进了大门便能看见主屋,主屋两侧有几间低矮的房舍,整个院子中只有方才看门的那个佝偻老人,除此之外,没有一个侍婢仆从。

不大的院子中,还开辟出一块小菜园,种植的东西都已经收了,只凌乱的堆了几堆萝卜叶子。

“顾少师”偏房中走出一名少年,一袭墨紫色的华服锦袍,显得与这个院子极不合衬。

那少年目光落在白苏身上时,陡然变了颜色,却因顾连州在场,不便发作,但那一口牙齿都要咬碎了。

白苏目光淡淡,她也早就认出了陆扬,这厮如今见了她恨不得抽筋剥骨的形容,怕是上回在景春楼花园与珍女私会的时候,已经得知城外劫车之事是她所为。

“德均来了?”陆离的声音从主厅中传出,声未落,人便大步走了出来。

那张棱角分明略显刚硬的脸,本是带着难得的放松,却再看见白苏那一刻,顿时紧绷,周身杀气骤然迸发。

白苏看着他那双凌厉如冰锋的黑眸,禁不住胆寒,勉力控制自己的双腿,好歹没有出现两股战战的惨况,然那面上却是还算从容,仿佛得罪他的人是顾连州而不是她。

“真是不简单。”顾连州原本听起来有些淡漠的清贵声音,此刻却显得无比温暖。

白苏知道他指的是她居然能把陆氏两兄弟都得罪的不轻。

陆府统共三个人,除了一个看门的老仆,其余两个见到她都像见了杀父仇人一般,这也着实不容易。

“好,你这妇人竟然能在陆某的杀气之下面不改色。看在德均面上,我今日便允了你入府,但若他日相见,陆某定不会手下留情”陆离缓缓收起杀气,磁性的声音中杀意却一点也没有少。

白苏也只能厚着脸皮向他欠身,“多谢陆少卿。”

其实在知道陆离身世背景那时,白苏就有些歉疚。陆离作为北魏的降臣,在雍国必然饱受鄙夷,又被故国之人唾弃,那曾经骄傲的尊严早已经支离破碎了吧,她却屡次戏耍于他。

虽说刚刚开始画他裸/图,是为了报复陆离不分青红皂白的抓她,后来也都是逃命之余,心中不平而顺便为之,但终究还是有些亏心的。

进了主厅,里面的简朴也超乎了白苏的想象。陆离身为一个从四品的少卿,即便手上没有什么实权,也不应当穷成这样啊?

不过转念想到陆扬那一身华服,白苏便明白了,他的钱财,恐怕全花在了那个唯一的弟弟身上去了。

陆离是个直来直去的人,略过了寒暄之类,便直奔主题。

“七王遇刺,太子被禁足,朝中乱了套了,北疆局势不容乐观…”陆离说到这里,看向白苏,表情是毫不掩饰的厌弃,“男人谈论朝中大事,你一个妇人怎的如此不知进退”

白苏低着头,暗暗翻了个白眼:我怎么知道你一上来便说朝中大事尽管对他这种找茬的行为很是不满,白苏还是耐着性子道,“夫主,请容妾告退。”

顾连州嗯了一声,白苏如获大赦,迈着小碎步,快步走了出来。

“素女。”陆扬站在偏房的廊下,一袭墨紫色的华服显得十分扎眼。他的容貌与陆离有五六分相似,样貌上佳,却算不得十分俊美,然而陆离刚硬的气质是在战场厮杀中锤炼出来的,便是那一双狠厉幽冷如狼的眼,便比眼前这个看上去文弱弱的少年胜出千百倍。

白苏本不欲搭理他,然而院子就这么大,溜达到哪个地方,也都在彼此的视线之中,于是索性走了过去。

“珍儿…”

“请你注意措辞,二姐她如今是政阳王世子的白夫人,你如此唤她,若是被有心人听见,岂不坏她清誉”白苏毫不留情的打断他。

陆扬脸色铁青,握在袖子中的手紧紧攥成拳头,狠命的压制住自己一拳打上去的冲动,咬牙道,“我待她是真心的,你为何耍近计谋要拆散我们?”

白苏忽然觉得自己过来与他争论这个问题,十分可笑,眼前的少年根本就不知世事险恶,就如刚刚到这个世界的她。

白苏真有冲动问问这陆扬是否也是从别处穿越来的她在这里摸爬滚打,做了许多错事,受了许多伤,如今才真真看清形势,然他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古代人啊那日她在景春楼念词,说的那些话,已经再直白不过了,他竟然到现在还在问这个问题“陆少卿真是太过保护你了。”白苏最终得出这个结论。

“我问你为何要拆散我和珍女”陆扬白皙的额上青筋暴出,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白苏也不甘示弱的怒视着他,冷声道,“因为你是个懦夫”

白苏看着他扬起的手,厉声道,“你的拳头就只敢挥向我一介弱质女流吗珍女被人所劫之时你怎么不奋起反抗你不打怎么知道自己救不了她你根本就是个懦夫活在你大兄羽翼下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我凭什么把自己的亲姐姐毁在你手里”

陆扬无力的落下手,心中已经隐隐知道自己的错,却忍不住辩解,“他们十几个人,不用想也知道打不过,况我当时只是回城搬救兵。”

白苏冷哼一声,“当日,我府上一名剑客独自救下她。并非他能以一敌百,不过因为‘忠’之一字。”

婆七绝对可以以一敌百,然而,白苏如此说来,不过是想告诉陆扬这个道理,“剑客可以因为一个‘忠’字粉身碎骨,无论何等绝境,绝不弃主而你陆扬的真心,究竟价值几何?”

言尽于此,若是他依旧不明所以,那便是无药可救了。

白苏转身之际,却见一袭玄衣的陆离站在主屋门前,神情凝重,却是破天荒的没有怒视她。

白苏汗颜,陆府本就这么大点地方,方才她情绪激动,声音过大,想必屋里那两个六识敏锐之人都一字不落的听见了。

“从明日起,你便到虎贲营中去吧。”陆离磁性声音中,略带一丝无奈。

陆扬今日的性子,都是因为他太过保护,太过纵容了啊。

“大兄,我,我想去其他军中。”陆扬眼眶发红,目光中却露出一丝倔强。

白苏看着他这模样,觉得似是与陆离又像了几分。

顾连州背手立于门内,一贯清贵的声线,淡淡道,“去政阳军中吧。”

政阳军是常胜将军顾汾麾下,纪律严明,绝对不会徇私。

陆离深深看了白苏一眼,目光中并无实质情绪,仿佛仅仅是看而已,只停留瞬间,便转身回了屋里。

陆扬狠狠揉了揉眼,甩袖而走。即便他明白了缘由,心中依旧无法释怀吧。

白苏拢着袖子在廊上坐了下来,盯着一堆萝卜叶,仿佛嗅到了尸骨的味道。

如今,大战一触即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