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当真是好狠的心。”顾连州清贵的声线中,带着微不可查的宠溺和怨愤。

白苏却明显的察觉到了。

人在伤心人,最受不住至亲的关心与宠溺,窝在他宽广温暖的怀抱里,心中的压抑顿时爆发,当下竟然哇哇大哭起来,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顾连州轻轻的拍着她,凑在她耳边道,“卿以为,占了为夫的便宜,两座宅院就能打发了掉了?”

白苏哭声一顿,泪眼婆娑的看着顾连州,见他一脸认真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白嫩的小脸哭的通红,这般含泪带笑的模样,实在动人极了,顾连州心口一热,低头轻轻吻了吻她娇嫩的唇瓣。

“你原来还会说笑啊”白苏笑道。

顾连州不可置否的一笑,把她揽入怀中,低语道,“你这般轻易的弃了我。”

他声音中有微微的哽咽,还有些赌气似的怒火,和在清贵淡漠的声音中,显得孤独而苍凉。

白苏的心微微一颤,想抬头看他,却被他死死搂在怀里。

顾连州习惯了独自舔伤,下意识的不想任何人看见他此刻的神情。

“我并不在乎为妻还是为妾,可是一旦想到要与别人分享你,嫉妒便盘踞我的心。”白苏把脸颊贴在他心口,听着强有力的心跳声,喃喃道,“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因而害怕自己变得丑恶,也不想令我们的感情背负上人命。”

白苏本就不是个善良到没有原则的人,又擅诡道,若是嫉妒起来,恐怕比一般人更加狠厉。

“我知道你也有难处,顾氏家族不会任由你胡来,所以,让我走吧。”白苏明白,顾连州对她有情,对她也有依恋,所以才会说出这番掏心之言。

顾连州脊背僵直住,他想说自己不会娶公主,然而又想到将要做的事情,可能随时会没命,便就没有做声,抱着白苏蹭了蹭,“今晚陪我可好?”

白苏心中酸涩难当,她没有清高、骨气,仅有的一点点自尊,也全然挡不住他撒娇似的恳求。

今晚的顾连州似乎陡然之间生动起来了,会逗她笑,会赌气,甚至还会撒娇纵使这并不是很明显,但以他平素的性格,是绝不会想到他能有这些情绪的。

这样的他,令白苏隐隐不安。

“好。”白苏道。

顾连州低哑却欢愉的笑了一声,俯首轻轻吻上她的额头,眉眼,鼻尖,然后含住娇嫩的嘴唇,这次的吻,温柔缠绵,使人沉沦。

“素儿,给我生个大子可好?”顾连州声音蒙上一层情欲,沙哑性感。

白苏的小心肝没出息的颤了几颤,“万一只是个娇娇呢?”

顾连州的唇移到她的腹部,扯开她的衣带,露出了平坦的小腹,他在她如羊脂玉的肌肤上轻轻咬了一口,不满道,“这么不争气。”

白苏立刻反驳,“我曾在书上看过,生不生的出大子,要看父亲行不行,跟母亲没有多大关系。”

“哦?”顾连州抬起头来,墨玉眸中染上一层情欲,竟也有了几分媚色,玉颊红扑扑的,那形容足可魅惑众生,而白苏自然是那首当其冲的一个。

那张俊美无铸的容颜凑上近她面颊,“这书似乎甚是有趣,卿是嫌我不够努力吗?今晚定会让你满意。”

白苏眼前是这张霍乱人间的俊颜,耳边是颠倒众生的性感声音,脑海里那还能有半分思考的余地,所有的思维都已全面停工了。

就在这时,胸口一紧,椒乳被大掌握住,轻轻的揉捏,白苏忽觉得身体里燥热起来,失魂儿似的凑上他的菱唇,细细吮吸啃噬,像品尝什么美味一般。

顾连州喘息沉重的喷洒在她面颊,令她蝶翅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长睫半掩下,一双水光盈盈的眸子媚意横生,说不出的动人心魄。

“素儿,素儿。”他含糊不清的唤道,声音中的满足与怅然,响在白苏昏昏沉沉的脑中。

她无意识的答应着。

帷幔之中,*光乍泄。

一夜,是无限的缠绵与留恋。

他本是骄傲之人,本不该亲自来寻她,可是他却来了。

她本是欲要绝决的离开,本不该动情承欢,但她禁不住沦陷了。

天快亮时,顾连州搂着她,轻声问道,“素儿要去往何处?”

“姜国。”白苏声音疲累慵懒。

顾连州抚着她平坦的小腹,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密密的吻落在她发间。

“好好带着我们的大子。”顾连州笑道。

白苏含含糊糊的道,“还不知道有没有呢。”

“我这么卖力,定然是有了。”“那也不一定。”

“要不,再补一遍?”

“我不行了。”

顾连州笑声爽朗清发。

第185章心碎了无痕

再次白苏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天色大亮了。

她动了动酸痛难当的身子,目光微微一滞,昨夜,真的不是梦境…然而此刻,榻上只有她一个人。

这是你情我愿的事,就当是留念吧。

白苏抓起放在几上的浅青色袍子,缓缓的替自己穿衣服。

外面的十三正焦躁难安的搓着衣袖,忽然听见屋里动静,急忙问道,“小姐醒了?”

“嗯。”屋里传出白苏闷闷的声音。

十三推门进来,看见白苏正懒懒的系着中衣衣带,上前帮忙,一抬眼便能看见她眼底下淡淡的青色,和雪白脖颈中一朵朵红梅。

“少师太过火了。”十三有些低低道。

白苏已不是他的姬妾了,一夜纵情,却也不知道怜惜,把她折腾成这副模样,在旁人看来,他的确是对白苏太过火了,就连十三这样恭谨之人,也对他有些微词。

白苏嗤嗤笑道,“他可是出了不少力呢,你家小姐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一句玩笑话,说完之后,却止不住心酸。

是呢,与那般如云如月之人欢爱,她可不是占了便宜么是没有尊严,还是享受,这只是个心态问题。

“这是何处?”白苏环顾四周。

十三系起最后一根腰带,答道,“是在政阳城中了,靠近南门,少师说只要出了城门,走官道一直南下即可。”

白苏呼吸停滞片刻,梗的难受,最终在面上化作一抹笑意,云淡风轻的道,“我们走吧。”

十…点头,越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越好。

出了房门,是一个不小的院子,青石板上的雪被扫的干干净净,剑客们早已侯在院中,马车也已装上轮子。

政阳再王南去,雪会越来越少。

白苏在十三的搀扶下上了马车,靠在榻上闭上眼睛休息。

倨清点好物资和人员之后,车队行了起来,绕过一个小巷,便到了主干道上,马车比起雪爬犁颠簸了些,白苏一直无法入睡。

呆呆的坐着甚是无聊,她伸手要掀开车帘子,十二急道,“小姐,奴婢给你找本书看吧”

白苏手微微一顿,还是将帘子掀开来。

外面一派热闹,街上人群往来,人人面上都喜气洋洋,街道两侧店铺门口的灯笼,清一色是艳红艳红的,灯笼之间用大红色的绸布连接,缀以绣球。

马车颠簸的白苏视线有些摇晃不定,但是那一抹红却从雾盈盈的眸子中直直刺入心脏,连一颗心,都变得一片血红模糊。

马车在南门前停下,高大的城楼之上,挂着大片的红绸,喜庆而奢华,从此处再向街道看过去,一条笔直的大街两侧,两条红色的绸缎延伸到天边,衬着屋瓦上的白雪,煞是美丽。

“小姐…”香蓉担忧的看着她。

白苏微微一笑,道,“甚美。”

这便是风光嫁娶啊,看这样的排场,也能想象大婚那日是怎样的盛况。

十里红妆,娇羞新娘,而他,着红衣时又是怎样的风姿呢?

马车缓缓行了起来,眼前的红白相间渐渐远离,白苏始终维持着挑帘的姿势,直到出了城门,眼前只剩下青黑的城墙,和两个篆体的“政阳”,白苏才放下帘子坐回榻上。

马车车厢很大,五六个人都坐在里面也不显得拥挤,可白苏却觉得堵闷,“妫芷呢?”

眼下,真的很需要她冰冷的气息刺激一下。

“不知。”香蓉小心翼翼的答道。

妫芷许是去查赵膺的身份去了,也有可能她人就在此处,只是不愿露面罢了。

白苏深吸了几口气,躺在榻上,脑海里充斥的依旧是蜿蜒到天边的红绸。

地上还有积雪,马车行不快,白苏疲累了一夜,终于没能顶住困倦,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顾连州站在城楼上,目睹车队远离,昨夜溢满的心口渐渐变的空落落,本是习惯了二十年的感觉,此刻却显得那么难以承受。

如果有人站在他身边,定能看见那发红的眼眶。

自瞿氏死后,顾连州再没有伤心过一次,也没有真心欢喜过一回,直到白苏在蓝花楹树林里,冒冒失失的闯入他的视线。

她急慌慌系衣带却怎么也系不上的样子,令他一瞬间有丝许的愉悦,她硬是凑上来亲吻他的时候,谁也不知道,清风明月般的他,脑中也是一片空白。

她狠心骗他,却又不惜燃烧仅存的生命想挽回他的原谅…

她满腹诡计时狡猾如狐,动情时妩媚动人,迷惑时呆呆如鹅,恭顺时温顺如兔…

顾连州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缓过神来时,却见那车队停住了,不由定睛看去。

站在官道边亭中的一袭白衣缓缓走了出来,顾连州黑瞳微微一颤,宽袖中的手不由握紧。

白苏从马车中下来,走近宁温。

顾连州定定凝视着那个画面,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视力太好,因为他能清楚的看见宁温伸手抚上她的颈,而她却不曾闪躲。

然后,道旁的马车驶了出来,白苏与宁温一起登上车。

顾连州僵直着脊背,菱唇紧抿,他静静站了一会儿,忽然间甩袖而去,脚下一小滩血迹,是他手心被自己剜破而留下。

锥心刺骨的疼,以及疯狂的嫉妒,在他的心底翻江倒海,连平素惯于淡漠的形容都撕毁了,浑身散发的冰冷气息,所过之处,鸟兽尽散。

白苏坐在宁温的马车上。

他定定的凝视她脖颈间隐现的红梅,声音满是压抑的痛苦,似是询问,又似是自语,“你与他欢好了。”

是啊,她原本就是顾连州的姬妾,与他欢好是天经地义,然而,“你已确定离开他,为何还如此不爱惜自己?”

白苏淡淡笑道,“正是爱惜自己才不拒绝他啊想那般的容色,不是每个女人都能如我这般幸运的。”

她从一开始便不觉得,在这件事情上谁会比较吃亏,因为是两厢情愿的事,总不能因为没有结果,便怨恨旁人占了自己便宜吧。

“那么,我这般容色,你是否也愿意呢?”宁温琉璃般得眼眸,流光溢彩,散发着一种危险的诱惑。

第186章 天下为聘

白苏呆了一下,看向他的目光又恢复了平日的清明闲适,那虽是一双隔花掩雾的眼眸,却令人觉得,永远那般清醒理智。

“怎么,素儿不说话,是觉得我姿容不如顾连州,还是…默许了?”宁温说着这般**的话,可却是坐原处,没有丝毫要逼迫靠近的意思。

白苏淡淡笑道,“宁温公子宛若谪仙,素一介凡俗之人,有了个连州,怎么还敢肖想其他?”

“是不敢,还是不想?”宁温琉璃般璀璨的眸子中,温润流淌,无论何时何地都显得这么无害。

可是白苏知道,宁温就像是一株食人花,用自己绝艳的外表吸引人靠近,一旦沦陷,便是连死,都会醉在他的容色之下。

“不想。”白苏如实回答,“即便没有他,我亦不会对宁温公子有任何想法。”

纵然宁温在她面前表现的温柔而谨慎,但是白苏不敢轻易相信,生怕一不小心便如原来的素女一般下场,惜命如她,怎么会任由自己飞蛾扑火?

宁温心中微微刺痛,当初他杀人灭口时,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他会迷恋上一颗被自己舍弃的棋子。

“渡江之后,我从北魏转向宁国。”宁温黑羽翎般的睫毛覆盖住眼中的情绪,声音依旧温润如水,没有任何波澜,“在这之前,我们同行吧。”

以宁温的身份,从北魏走比从大雍更加安全,毕竟北魏和大雍正在交战中,雍国追捕怎么也不可能跑到北魏境内去。

白苏“嗯”了一声,两人便都沉默下来了。

白苏记性很好,无论是仇恨还是感情,都被牢牢的刻在心里,宁温一直对白苏很温柔,但这并不能撤去她的防备,他救过她,她很感激,但是一码归一般,白苏一向都能掰的清。

而宁温,或许是出于习惯性,他面对任何人,都不会任由自己放松身心。

然而一路无言,这两个互相防备的人,竟都靠在车壁上沉沉睡了过去。

马车颠簸的厉害,可是宁温却睡的很沉,从清晨一直睡到傍晚,仿佛要把这二十余年的觉都补上一般。

白苏也是四肢酸软,头脑昏昏,明显是纵欲过度的后遗症,她中间醒过来两回,又睡了过去。

路途奔波,一行人饿了便自行吃些干粮,有时候一日煮一次饭,有时候两日才煮一次,剑客们也都是习惯了的,十三她们在人贩手中的时候,吃的苦比这个多的多,自也觉得不算什么。因此,倨便任由他们睡着,一直也不曾过来打扰。

直到第二日傍晚时,倨才担忧的驭马靠近窗边,“主公,您可要进食?”

倨两天之内问了五六回,每次都是无人应答,心中暗暗觉得,若是这次无人应答,他必须要进去查看了。

“嗯。”白苏含糊的应了一声。

倨稍稍松了口气,“主公,您和宁温公子已两日不曾进食,可要停下来休息进食?”

“我睡了两日?”白苏诧异道。

“是。”

白苏转向宁温,他依旧靠在车壁上,连姿势都不曾变过,夕阳余晖从窗帘缝隙映照在他无暇的玉面上,光泽流动,实在是不胜诱人。

“寻个地方休息一个时辰。”白苏吩咐道。

“是。”倨得了令,立刻抬头向四周张望,寻找合适的地方。

周围都是土丘枯枝,也无地方停放车马,并不适合他们休息。

等了片刻,倨派向前查探的剑客返回,在马上冲他插手道,“管事,前方约莫七八里处,有个桃林,可供休息。”

“桃林?有人家?”倨问道。

一般野生成片的桃林极少,故而倨才有此问。

那剑客道,“是有三户人家。”

倨点了点头,令车队马不停蹄的往那处桃园去。

好歹是在落山前到了目的地,他们不进林子,只在林边得空地上起火煮饭。

白苏歪头看着还在沉睡的宁温,他唇的形状很好看,不仅弧度优美,连唇角都是微微上翘的。

这张脸,此刻没有伪装的温润,这时候的宁温,谪仙般得容颜在白衣的映衬下,纯美无暇,如琉璃一般,一眼就能看透的纯净。

白苏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想确认这样完美的脸,是否真实存在。

宁温长长的羽睫颤动一下,白苏被烫了一般,飞快的收回手,缩回原地。

“嗯。”他轻哼一声,伸手揉了揉自己脖子,抬头便看见在做鸵鸟状的白苏,微微楞了一下,“你在做什么?”

“我看风景。”白苏随口答道。心道,方才他那般形容,可不就是一副美景宁温向她身边凑了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马车底板上的一块带着年轮的木板,笑道,“这里有好景?”

白苏白了他一眼,道,“当然有,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天堂。”

“有理。”宁温轻轻一笑,如春暖融融。

白苏被晃的晕了晕,连忙别过头去。

他掀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赞道,“外面倒真是有好景。”

宁温跳下马车,对白苏道,“下车吧。”

夕阳金红,给一袭白衣镀上一层耀眼的光晕,余晖从他身后四散开来,宁温就这般温柔浅笑,对着她伸出手。

白苏怔愣住了,与她一同怔住的,还有上百的剑客。